3 明明已經很努力

明明已經很努力

整個早上都是緊張的氣氛，讓人急躁不堪，自習課大家小聲的讨論着。我随意望了一眼黑板邊——倒計時203天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黑板與課桌上，我們的身上都度了一層光輝。筆在紙上的沙沙聲，圍繞着整個課堂。

月考要來了，學校每次會排出前二十名，再進行獎勵。獎勵無非就是筆記本和文具，我們并不缺那些，只是家長們極其看重考試。

我們學校每次月考後都會開家長會，學生們一直都在背地裏吐槽這個安排。而學校的解釋是：舉行家長會有助于學生積極學習，讓家長更了解學生們在學校的情況。

眼望整個市幾所高校只有我們學校有這種安排，但家長們并不覺得不妥，反而很高興。在我所知道的，家長們都認為我們學校是最好的學校。管的嚴格、學校氛圍好、師資水平高、又能讓家長随時了解孩子的表現和情況。

亭月就說過，家長們都削尖腦袋讓孩子讀第一中學，當然也不是所有家長都有時間到場的。我爸爸媽媽在國外，她們只參加過兩次家長會。

第一次是我考進一中，第一次家長會他們都請假飛回國，參加家長會。

第二次就是分班考試，我考了年級第八名，年級前五十進尖子班。尖子班第一場家長會，我爸媽又飛回來參加。

亭月滿臉痛苦的看書，萱萱在認真記筆記。我抽出随身攜帶的筆記本，稍稍打個岔。在本上寫着：“距離最終目标又近了一步，唐晚盈加油！”

寫完這句話，我就趕緊看書、背課很多很多都來不及複習。我沉浸在學習的海洋裏，每次全心投入書本。世界仿佛停止了，聲音再也聽不見。

熟悉的鈴聲響起，我擡起頭望着門口。一瞬間教室裏所有聲音都停止了，讨論聲、寫字聲。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口。

班主任和語文老師從門外進來，他們面色肅穆。手拿着牛皮紙包裹的試卷。孟老師讓張晨曦和我起來清點人數，晨曦走在我的身邊，他小聲問我：“晚盈！加油！不要緊張！”

我爽朗一笑道：“我肯定不會緊張的，這次第一名估計又是你，提前恭喜！”

張晨曦垂眸笑了一下，就回到位置了。

“到齊了吧？沒有遲到的吧？好，請同學們将書本全部放地上。桌上除了筆不準留任何東西，草稿紙我們會發！”

孟老師掃了一圈，繼續道：“再次強調考場紀律，不然後果自負。”

我拿出一支筆，準備就緒。我悄悄瞅了一眼亭月，正好亭月也看着我。我笑着用口型：“加油！亭月！我相信你！”

亭月同樣用口型回：“希望吧！要是這次考的不好，我就完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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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結束，大家都在讨論這次出的題目。我聽見：這是什麽鬼題目啊？是誰出的！？

救命啊！怎麽辦？這次完蛋了，

我才是完蛋了，你這個學霸別說話了！！！

我們六個人一起對答案，亭月拿起晨曦的草稿，就認真看着。她瞪大眼睛，大聲道：“完了，這道過程寫錯了！完了，那道題過程對了答案錯了！救命啊！”

萱萱手托着下巴，嘆息道：“啊！這次數學是有點難！很多題步驟太多，容易出錯！”

亭月就撕心裂肺的喊到：“這次月考肯定又是五百多分了！不！”

江舟林毫不在意，反而笑亭月：“考五百多不錯了，上次我才29名呢！比你還後面，我不照樣和年級第一第二玩的好！”

亭月皺眉道：“你又不是我，我媽對我要求可嚴格了，要是我敢這麽想。我媽不斷了我的零花錢！！！”

我點點頭笑道：“這次月考，肯定是晨曦第一，文詩第二！”

萱萱道：“是呀！晨曦和文詩可是學神！年級前三一直都是你們包了的！”

張晨曦腼腆一笑，道：“沒有沒有，你們也很厲害，大家一起努力！”

鄭文詩扶了一下眼鏡，沒有回答，依舊認真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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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刺激的月考結束了，緊接着就是同學們最讨厭的家長會。一中的三個年級都是錯開家長會時間，高三年級是最先開家長會、也是學校最重視的家長會。

月考結束的第二天早上，黃校長穿着一身西裝大腹便便、神情嚴肅，他舉着話筒輕咳了兩聲，再說：“同學們！月考結束了，根據學校的安排要舉行上學期第三次家長會。”

校長又眼盯着某些班級的某些同學，大聲又嚴厲道：“還有那些每天吊兒郎當的！這裏是一中！我可以說是全市最好的學校。不要給我混日子！我這裏不要你的！學校可以開除你！”

我們高三年級很少會下來做操，除了每周升旗儀式必須參加。學校也知道高三年級學習緊張，一直是全部時間都讓我們用在學習。

我有些好奇，我小聲問亭月：“亭月，一中也有混日子的人嗎？我不太清楚呀！”

方亭月八卦的一笑，她小聲道：“正常，本來就有特長生進來的。分數比我們考進一中要低很多，據說特長生四百多就能上一中了。還有家裏有錢塞進來的人。”

我抿嘴一笑說：“可是特長生能考四百多非常厲害了！亭月你這麽說有點不好了！我認識的初中同學是學舞蹈的，特長生們也是很努力才能考進一中。一中特長生名額只有幾十個而已！”

校長在臺上聲情并茂的演講，而底下同學忍不住小聲聊天。各班班主任都在巡視着自己班級，高三重點班的班主任孟老師就瞅見唐晚盈和方亭月在聊天。

孟老師背着手悄無聲息的走過來，而方亭月和唐晚盈并沒有發覺。

“喲，你們在聊什麽呢？聊的這麽開心。”我和亭月被吓了一跳，都不在說話，低着頭。

孟老師也不生氣，笑着和我說：“唐晚盈，下午就是家長會了。還是你和張晨曦負責迎接家長，還有方亭月！”

亭月正在小聲背誦課文，突然孟老師叫了方亭月名字，被吓了一激靈。道：“啊！孟老師，什麽事情？”

“方亭月這月主題黑板報就你來做了，你可以叫個人來幫你。”

亭月不假思索說：“季萱萱和江舟林和我一起。”江舟林好像聽見自己名字了，就回頭一看。他嬉笑着問：“誰喊我啊！”

“沒人喊你。”孟老師笑着回道。

“不可能的，我聽見有人喊我了，一看就是孟老師喊我的！”江舟林嬉皮笑臉的說。

“嘿，臭小子，整天嬉皮笑臉，到處亂竄。看我不給你爸爸告狀，”孟老師走到江舟林旁邊，和他打趣道。

“害，我爸他也不怎麽管我，只要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兒。還真不打我，不過孟老師說的對，我以後還敢嬉皮笑臉，嘿嘿嘿！”

孟老師也很喜歡這個話多的小子，道：“你這小子，好好學習。将來你考個好大學，讓你爸媽高興！”

其他同學們都被江舟林逗笑了，他還真是自帶搞笑特性，又很開朗活潑。萱萱嘆息着對我說：“晚盈，好羨慕江舟林和亭月開朗的性格呀！我要是有他們一半就好了。”

我點點頭，“是吖，不過人都有不同的性格，但也不能強迫自己改變性格！往往順其自然慢慢來改變，才是最好的。”

萱萱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聲音輕柔：“對啊，我現在比初中的時候更開朗一些了，這還得感謝晚盈你們！是你們改變了那個連買杯奶茶，不敢說話的季萱萱！”

“萱萱！我們是好朋友，這都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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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亭月無比的害怕，她眼前浮現出母親生氣的模樣。她拉着我的袖子，問：“晚盈怎麽辦？我媽要用她吐沫星子淹死我。”

我輕聲安慰道：“不要怕，亭月你已經很努力了。”

“我媽她總是覺得我不夠努力！那我要怎麽努力？一天二十四小時捧着書看？”

亭月苦惱的趴在課桌上，滿桌的書本和試卷堆在面前。上課都得把一部分放到地上，不然就看不見黑板。我嘆口氣，因為我知道無論我怎麽安慰亭月。

她媽媽都會說她，實際上我也不理解，明明已經拼盡全力去學習了。為什麽亭月媽媽總是不滿意？就在我出神間，張晨曦和王意琪有說有笑的進門來。我的眼不禁随他們的那邊一瞥，

在燦爛的陽光下，此刻兩人身上度上一層金色光芒，熠熠生輝。張晨曦比王意琪高許多。他低着頭、她仰着臉，眼裏只看到對方。王意琪笑的花枝亂顫，張晨曦含蓄的點點頭。他的唇瓣微張，不知在說些什麽。

美麗大方的少女和溫柔含蓄的少年很是搭配，我心裏想着。就像電影裏的主角，忽然一種古怪的酸楚溢出。滿是酸苦的水流了一地，我自嘲的笑笑

“唐晚盈，自作多情。你和人家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想着，就好受許多了。心的一角空落落的，蒙上了一層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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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意琪是張晨曦的同桌，她經常會問他題目。她也是他的朋友吧！只是不像我們天天一起玩，是能聊天說話的朋友。

她是個美麗的女孩子，即使穿着寬大的校服。也無法掩埋她的美貌，也同樣是溫柔開朗的女孩子。唐晚盈與她有時候會聊幾句，有時候會結伴同行。

“我要是有意琪一半美麗就好了……好羨慕。”我心裏想着，又是一股酸楚溢出。我猛然清醒過來，看着自己雙手。不敢置信，

“不不，唐晚盈你不要妒忌別人。應該好好學習！美與平凡并沒有什麽。”我心裏反複念到。預備鈴叮叮當當響起，數學老師也是我們的班主任，笑意盈盈走進來。

孟老師總是下課的時候就到班門口等着了，他通常會偷偷看我們在幹什麽。我才拿出複習資料，還來不及翻開就上課了。天知道我有多麽懊悔！

“唐晚盈！總胡思亂想連學習都不認真！可惡啊！！！”

我默默嘆口氣，收下書。又開始從高高的書籍中找到數學書。亭月擡起頭來，她慌亂的找課本。我看亭月的桌子一片淩亂，就幫她一起找。

“亭月，你該收拾一下你的桌子了。”

“我也想，但是我就算收拾好了，不一會兒又亂了。我就懶得收拾了！”亭月對我小聲說道。

孟老師環視一圈，上課鈴正式打響。他拿着書，扶一下眼鏡。振振有詞說：“請各位同學翻到二百四十五頁……”

教室安靜無比，只有同學們刷刷的翻書聲、窗外鳥叫蟲鳴。大家都繃起十二分精神，擡起稚嫩和渴求知識的臉龐。睜大眼睛盡可能的看清黑板、盡可能的吸收知識。

黑板的角落處，赫然寫着——距離高考還剩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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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這段高中生活的結尾僅有一百天，随着黑板上天數一天一天變少。我們的心情也随着越來越焦慮。不僅僅是學生們還有老師們，

為了最後的沖刺再努力一把！！！記得曾經看到過：你拼命努力的每一分，都能超越幾十上百人的排名。

從現在開始，我和亭月申請住校。每天晚上十二點都是早睡，往往要一點多睡覺甚至更晚。六點鐘起床，反反複複下來。人都要熬不住了，

對于高三學生來說這是最正常不過，為了學習連吃飯的時間都不夠。

我們互相鼓勵，加油打氣，為了更好的未來！為了飛向更廣闊的世界。都在拼盡全力、我和亭月買了一箱咖啡粉，每天上課為不打瞌睡。

每天都要泡幾杯咖啡提神，亭月為了不在課上打瞌睡。更是買了一把小戒尺，只要一有困意就用戒尺使勁抽自己的手。

亭月的手臂上全是一條條的紅痕，舊傷未愈又出新傷。一整條胳膊都青紫了，觸目驚心的痕跡如果不是認識亭月。我恐怕會認為亭月有自殘傾向……

我心疼不已，回寝室。用溫熱的毛巾仔細敷她的手臂，我眼中閃着淚光，對亭月道：“亭月，咱沒必要這樣對自己。喝咖啡就好了，抽自己會留疤的。”

亭月毫無精神的臉非常蒼白，她擠出一絲笑容，黑眼圈堪比大熊貓。“晚盈，喝咖啡對我沒多大用處，還是簡單粗暴的方法對我有用。”

我不在說什麽，因為大家都是一樣拼命。都是為了最終目标、更好的選擇。我也精神疲憊，眼皮重的睜不開。

我笑着說：“是啊，過了這一陣就好了……我們都要努力啊！”

最近我發現萱萱有點不對勁，但說不出哪裏不對。我在忙得焦頭爛額中也偷偷着關注萱萱，這種感覺愈演愈烈。

萱萱變得比第一次認識時，還要內向少言。這些天我沒有再見她笑過，她白裏透紅的臉龐上浮現出若隐若現的憂郁。

只要有機會我都會和萱萱說些話，鼓勵她。這時她會擡起臉，看着我愣幾秒後。嘴角微微上揚，但我感覺那不是真心的笑容……

直到有一天，晚自習快上課，我卻發現萱萱不在。我心道不對，只望着窗外那漆黑的天空。萱萱往常早就在教室裏了。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

我站起身，所有同學們都在教室裏坐在看書複習。突然站起來一個人，顯得格外顯眼。我尴尬的笑了笑說：“那個……”

“我想去廁所，晨曦，我可能上課會遲到。老師來了你幫我說一聲。”

說完我就趕緊跑出去，張晨曦手握着筆，他的眼裏閃爍着星辰般的光芒。目光落在我急急忙忙的背影，

他張了張嘴，卻來不及說話，我就跑沒影了。

出門後，我在廁所、圖書館、甚至寝室都找遍了。可我沒看見萱萱的身影，我急的哭了，邊哭邊喊萱萱的名字。

“萱萱，你在哪裏啊？萱萱，我在找你呀！如果你聽到了，快出來吧！不要和我捉迷藏了……”我顫抖着聲音喊到。

找不到萱萱我只能去找孟老師，孟老師本來要去隔壁班上課。他一聽萱萱不見了，一臉急迫，他讓我先回去上課。

他和其他老師找萱萱，我低頭應下。獨自回去了，走在半路上。一副畫面在我的面前出現：

“那是幾天前，萱萱和我說，她最近總是做夢。夢見自己站在懸崖上，懸崖下有一只手要把她拉下去……”

“懸崖！？難道？”我渾渾噩噩的身體，頓住了。我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從我們班教室門口跑回去。眼淚又不争氣的從眼眶流出，我的眼前一片花。

我顧不上這麽多，燈光在我的身上忽明忽暗。“萱萱！萱萱！千萬不要……不可能，不會的。”我自言自語着，一刻都不敢停留。

從教學樓到對面寝室的天臺上，我氣喘籲籲幾乎要累趴下。一直沒鍛煉身體，一口氣爬了七樓真的很累。

我一把推開門，果然一個少女單薄的身子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穿着一身白色夏季校服，消瘦的身子在晚風中微微顫抖。落寞的站在月光下，她的頭發被吹起，在風中起舞。

“萱萱！”我大聲喊到，下一秒，她回頭了，我奔向這個女孩。

“萱萱，你、你為什麽、在這裏？”我哭的無比洶湧，死死抱住萱萱。連說話都說不清了，斷斷續續直哽咽。

萱萱見了我，也哭了。她小聲的道歉：“對不起，晚盈，原來你在找我……”

“我真的……對不起……”萱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那沉甸甸的憂傷都在這一刻爆發。

————等我們回去，已經第二節晚自習下課了。孟老師帶着萱萱，去心理咨詢。我不舍的拉着萱萱的手，

他們要出校門了，我為萱萱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我努力收起悲傷，擠出一絲笑容說：“萱萱，我們等着你回來！”

萱萱一雙杏眼被水洗過般的清澈，她抿嘴露出腼腆的笑容。她從兜裏掏出一張手帕，用這張手帕為我擦淚。

我看見這張手帕，猛然想起——這是上次鄭文詩給萱萱擦眼淚的手帕，他說希望萱萱不在流淚……現在萱萱用這張手帕給我擦淚。

孟老師嘆息着，他一臉感傷。作為一名老師他也見過這種情景……所幸萱萱沒有事情，

“好了，唐晚盈，我們要出去了。我知道你們是好朋友，等我們回來。”孟老師真摯的說道。

“好，”我與他們道別，我在黑夜下看着萱萱的背影遠去。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見，我才落寞的轉身離去。

沒想到我一轉身，晨曦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有些驚訝的看着我。我下意識避過他的目光，晨曦上前給我遞出一張紙：

“晚盈……你哭了。”他溫潤的聲音響起，

我聽了，連換了副表情，開心的樣子說：“哪有，你看錯啦！”我看了一下周圍，又問道：

“晨曦，你怎麽出來了？”

張晨曦沉默的和我并排走着，他微微一笑說：“我看見你到教室門口卻轉身走了，而且你跑的很快，看上去很着急的樣子。”

他說完望着我，我也望着他。那一刻我看見，他那溫柔如水的眸子裏只有我的身影。

“于是我就在第二節晚自習下課，出來找你。”他接着說，又是含蓄的笑容。

我也露出笑容，我拉着他的袖子。就和以前我拉着他的袖子一樣，我們兩個有說有笑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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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老師正好從另一邊經過，她剛好看見唐晚盈與張晨曦有說有笑，還“牽”着手。

語文老師不敢置信的撫了撫眼鏡，又揉揉眼眶，确定了好幾眼。才敢肯定——那就是高三重點班的學生。

作為一名負責任的老師，自然知道這并不好，并不可以。語文老師當然認識那兩位學生，她搖頭嘆息。深深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

她也喜歡這兩個學生，就是因為喜歡他們，所以才不能讓他們“不分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