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游戲

游戲

“怎麽可能？？？”

胡一菲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一巴掌下去玻璃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一菲，你冷靜點一菲”{曾小賢}躲得遠遠的勸她，被胡一菲一個兇狠的眼刀釘回了角落裏。

他縮着腦袋畏畏縮縮的呆着，後知後覺的品味出些許不對

——胡一菲，剛剛，是不是哭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在心底故作鎮定地擺擺手。

【怎麽可能？她是誰，冷血無情的大魔王胡一菲耶！

她怎麽可能會哭？

生氣眼睛泛紅是魔王的特色吧可能】

不停說服着自己，{曾小賢}還是沒忍住偷偷看過去

胡一菲兩手交疊抵着額頭，胳膊壓在膝上，是有些僵硬的坐姿。

{曾小賢}在自己都不一定發現的情況下悄悄松了口氣

【我就說嘛，她這個家夥怎麽可能哭】

可就在視線挪開的前一瞬，他看見胡一菲下巴上沉默彙聚的晶瑩水珠

半晌，胡一菲随意擦了把臉，顫動的呼吸平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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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你看起來這麽累”

“放松一點吧，她不會願意看見你這樣的”

{諾瀾}疲憊的笑了笑，也沒有心思去考慮一邊畏畏縮縮探頭探腦的{曾小賢}了。“她要是能看見倒好了，我挺想聽她跟小時候一樣在我耳邊念叨的。”

胡一菲又沉默下去，垂落的視線掃到{諾瀾}光潔的手腕。

“這邊的你...跟文森特和平分手了？”

{諾瀾}緩慢的點點頭

“恭喜”她輕輕握住{諾瀾}手腕，拇指貼了貼延伸着青色脈絡的內側。像是從這個動作中汲取到了些許力量，胡一菲終于勉強擠出個笑來。“恭喜你和平擺脫那個混蛋——我們那裏，為了解決這件事蕭潇還受了不輕的傷呢，你沒事就好。”

“怎麽會？”{諾瀾}驚道：“是我沒有成為一個好妻子，文森特才要跟我離婚的，怎麽會讓蕭潇受傷？”

“你被他洗腦成功了？”胡一菲還沒來得及被撫平的眉頭再度皺起，握住{諾瀾}的手不由攥緊了些。“你根本就沒錯！他才是禍根！”

胡一菲：“哎呀我還以為你沒自殘是因為比我這的諾瀾更清醒，搞了半天是比她還糊塗？蕭潇看到你這樣都要罵你！”

“一菲你弄痛我了”{諾瀾}難耐的皺起眉頭

胡一菲觸電似的松手，看見她手腕上的紅痕不禁又有些歉疚。“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并不在乎地甩甩胳膊，{諾瀾}還是更在意胡一菲剛剛說的話。“自殘？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蕭潇跟我講的”胡一菲回憶道：“她說她當時還在外面讀博，跟你就文森特的事情講了很久以後，事情快辦完的某一天和你電話時覺得你情緒不對，就加急買了票趕回來了——差一點沒趕上，住了好些天重症監護呢。她現在對你受傷都還有PTSD。”

胡一菲：“我哪裏的你手臂內側确實有幾道凸起的傷疤。”

許是因為胡一菲的到來本就是世界壁壘薄弱的表現，{諾瀾}在她這段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描述中居然恍惚看到了當時事件的影子。

【

“我回來了”

習慣性開口喊了一聲，蕭潇随手把行李箱靠在門邊。

】

原來蕭潇長大了..是這個樣子嗎？

不自覺咬緊了牙關，{諾瀾}堅持着繼續往後看。生怕移動會導致幻覺消失，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紅着眼死死盯着有些虛幻的畫面。

【

按道理講諾瀾這個點應該在電臺上班，所以蕭潇只是随意碰上門，打算去上個廁所輕松給自己姐姐做頓大餐。

然而暈着淡紅的水跡從衛生間門縫下溢出，水珠随着還未完全散去的熱氣在磨砂的玻璃門上凝結，垂死掙紮般刮出道道水痕。

】

結合胡一菲先前講的話，她已經能想到下一幕

別害怕

{諾瀾}在心底發出無人聽到的勸慰

【

“姐！我回來了！”她因長大而顯得有些陌生的妹妹輕薄襯衫下還綁着繃帶，帶着令人揪心的忐忑與不安試探着喊了一聲。

無人應答

蕭潇似乎有些急了，不停去按門把鎖，門都被晃得哐哐響也不停歇。

“姐你理理我，諾瀾！”

她看見蕭潇開始撞門；看見随着毫無保留的沖撞蕭潇白衣上率先滲出紅梅一樣綻開的血漬；看見她胳膊因為痛楚不自覺顫抖卻完全不在意，只在不停息的發力裏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自己的名字。

】

她的妹妹啊....總是這樣

不管是哪一個

{諾瀾}眼裏的霧氣遮擋了她的視線，在模糊不清的視野中，她似乎也被放入了蕭潇的視角。

【

門終于被沖開了

她随着慣性摔進已經淺淺積起一層水的的浴室，呼吸都在那一瞬間停滞。

刺鼻的血腥味，地上水的顏色向着深處蜿蜒着畫出一條迅速加深的紅綢。她扶着濕滑的瓷磚擡起頭，只能看見女人毫無血色的側臉。

她跌跌撞撞的摔到浴缸旁邊。

諾瀾已經泡的有些浮腫發皺的蒼白手臂無力的懸在發紅的水中，縷縷殷紅還在從手腕內側幾道泛白的傷口用力的向外鑽。

蕭潇咬着下唇胡亂抹了把眼睛，一把撕爛了白t下擺死死紮在傷口上，彎着腰小心翼翼把人平躺着放在床上，才敢顫顫巍巍去姐姐的鼻息。

】

被鋪天蓋地的惶恐壓得喘不過氣，{諾瀾}心底又泛起密密的疼。

她不可能因為自己自殘瀕危而感到驚慌不安

那只會是蕭潇的情緒

定定心神短暫的把注意力從蕭潇身上挪開，{諾瀾}想看看四周，看看到底為什麽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會做出這種在自己看來很是離譜的事情。

傷害自己又能得到什麽呢？

浴室中的溫度在門被撞開的片刻就散了個七七八八，濕熱的黏附在衣物上的水汽便緊跟着陰冷下來。

陳設是極熟悉的，家裏的次卧。{諾瀾}甚至在這段電影似的‘過去’裏看見了自己随手在衣櫃門上貼的小貼紙。

她注意到一旁桌上被随意畫了幾個數字的草稿紙

是獨屬于她自己的速記方式

【“...呼吸淺，手腳冰冷，失去意識失血過多，人命關天求你們快點！”蕭潇一手捏住諾瀾完好的那一側手臂，拼命去感受她的脈搏。

“救護車最多五分鐘能到，我會為你轉接救護車上的通話”

轉接成功

“我提前把門給你們打開直接來進門浴室對面偏右那個房間，我現在還能做些什麽”沖出去打開防盜門，蕭潇又守回諾瀾身邊，上身只剩半截的白體恤血跡斑斑，不知道多少是諾瀾的多少是自己的。

“将患者的頭和胸部墊高，下肢墊高，蓋上薄被或衣物保暖。擡高傷處放置在高于患者心髒水平位置，觀察患者呼吸及脈搏情況，”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鎮定，也或多或少的讓蕭潇冷靜下來一點。“我們馬上就到”

“好”又抹了把眼睛，蕭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按醫生的要求做。

救護車的确來的很快，蕭潇剛把姐姐姿勢調整好沒多久，諾瀾腕上情急之下包紮的白布還沒被浸透，帶着組裝擔架的擔架工和急救護士就已經趕到，把人小心翼翼的擡上救護車。

蕭潇跟着坐上去，看着醫護人員緊急止血，為諾瀾紮上留置針，連上探測儀器和呼吸機。她眼也不眨的盯着諾瀾蒼白的臉，沉默的扼住自己手腕。

然後跑急診，開住院，坐在icu外發呆，被告知可以短暫探視，緊急處理自己，下午三點到四點坐諾瀾床邊看着她發呆...

】

{諾瀾}心裏久違的出現了一絲難以抹平的煩躁

【

“嘶”畫面中的諾瀾半夢半醒的抽了口氣

聽見動靜，蕭潇胡亂擦掉眼淚握住諾瀾依舊冰涼的指尖。

“姐”

諾瀾臉白的跟紙一樣，看着她還緩緩露出個蒼白的笑來。“小包子回來啦”

“回來了”這一句話把蕭潇眼淚又激出來了，她擦着眼睛小聲道：“我要是那天沒回來，你是不是就也不要我了”

“怎麽會呢”諾瀾說話都是氣音，保證着就慢慢半阖上了眼睛“我們蕭潇那麽乖...姐姐以後都不會走了”

“這是中心醫院的監護室，我只有每天下午三到四點能進來...”蕭潇勉力壓平自己的聲音，努力鎮靜下來跟她講：“不要擔心，很快就能好，不要擔心...”

細若蚊蠅的應了一聲，諾瀾指節顫動着勉力握住蕭潇手掌，很快又睡過去。留下蕭潇低着頭，拿疊成長條的紙巾安靜地死死按住兩側眼角。

】

畫面消散

{諾瀾}脫力般靠上椅背，擺擺手阻止胡一菲的關心

“我都看到了，剛剛”

“她太任性了”

要不怎麽說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呢，{諾瀾}只掃了一眼草稿紙上淩亂的幾筆就知道那個自己是怎麽想的

才不是承受不住心理壓力情緒沖動下自殘

她是算好了以蕭潇的細致和對她的關心很大可能會在這個時間段回來

她是相信蕭潇對她的愛

她只是任性了一把，将是否需要面對問題的答卷交給了自己的妹妹

所以她把自己的性命輕飄飄的塞到了毫無所覺的蕭潇手中

‘來玩個游戲吧，蕭潇’

她抛掉一切愁悶與鎖鏈，同幼時玩鬧的承諾一樣在心底笑着發出邀請

‘在規定時間內找到我，姐姐就留下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