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留下吧

留下吧

“一菲呢？今天怎麽沒看見她”蕭潇回來，把包放在桌子上。

“她沒去學校嗎？”唐悠悠從冰箱裏翻了瓶冰飲料，舉得高高的看瓶底的生産日期：“我剛才看見子喬吓個半死跑回來，嘴裏還念叨着一菲和什麽培訓班？”

“我才沒有吓個半死”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呂子喬搶過小姨媽手裏的冰闊落打開悶了一大口，“火力主要集中在曾老師那裏，所以我最多只是略有驚慌”

唐悠悠狐疑的上下打量自己的大外甥：“你這可不像略有驚慌的樣子”

呂子喬随着她的視線低頭，看見自己抖出殘影的雙腿，又顫着手悶了一口冰可樂：“沒事的，有曾老師頂着呢...沒事沒事...”

“到底怎麽了？”唐悠悠好奇道

呂子喬猶豫着不說話

唐悠悠嚴肅起來：“說！”

“你要是做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我陪你去自首，我們四川的男娃子不能做懦夫”她皺着眉頭盯着自己的大外甥，“你又幹什麽事了？”

蕭潇給自己倒了杯水，也跟着盯他：“你們到底幹嘛了能把一菲惹毛？”明明最近某個沉迷相親的家夥已經從最開始的不适應變成愉悅玩耍的狀态了，心情應該不錯啊

等她找到自己喜歡的男生...

如果一菲想把人也帶進愛情公寓住，我就回家吧

給他騰個位置

這樣，時間久了，我和一菲就能成為純粹的朋友了吧

我就不會讓她困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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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許多次做手工順便發呆的漫長時間終于把自己差不多說服的蕭潇心裏還是有點悶悶的，抿了口水，眼神空茫沒有落點。

站在她們對面的呂子喬只覺得空氣裏殺意略重，冷汗又要冒出來了。

“我和曾老師開戀愛培訓班被胡一菲發現了”他躊躇半天，還是在自己小姨媽愈發嚴厲的眼神攻勢下選擇性說了一部分

唐悠悠：“那你緊張啥，又不是什麽大事——”

蕭潇回神：“培訓誰？她的相親對象？”

她終于也蹙起眉：“你們把一菲的個人信息和隐私習慣也賣給他們了？”如果是真的，那怪不得一菲最近覺得自己的相親對象都突然那麽貼心

這麽多年朋友提供的資料，能不準麽？

不，也許還不止是朋友

她想起胡一菲對曾小賢有些微妙的态度

這也算是她懷疑自己的原因之一

兩個聲音交疊在一起，唐悠悠難以置信的卡住了。

“你們賣一菲的隐私？！！？”

呂子喬眼神游移：“那可是50個金幣——”

這就是承認了

蕭潇水杯往桌上一碰，擡腳就快步往外走

“那也不行！你知道一菲會有多傷心嗎！”唐悠悠揪着大外甥的耳朵警告道：“一菲回來就給她道歉，拿到的錢也都給她，聽到沒有！”

“知道了知道了，啊！小姨媽！松手！”呂子喬捂着耳朵認錯，邊哀嚎邊讓蕭潇幫忙求情：“蕭潇~幫我跟一菲說幾句好話！求你了嗷嗷嗷小姨媽你輕點！”

已經走到門邊的蕭潇沉默的擺擺手，加快腳步。

就這麽從日落找到了天黑

她終于在小噴泉後的隐蔽角落裏看到了抱膝坐在石邊的胡一菲

“一菲”開始尋找時購買的滾燙牛奶已經降至暖暖的室溫。蕭潇緩步靠近，在一個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面對着她蹲下，把奶遞到她面前。

一片沉寂

過了許久，一直垂着頭不看她的胡一菲才低聲道：“又是你找到的我”

“嗯”

胡一菲：“為什麽”既然我相親你都不生氣，為什麽...

為什麽？

“你也不曾放開我”就像她被幻境拉扯的那些夜晚

于是蕭潇也沒有動，執拗的向胡一菲伸出手

胡一菲又沉默了片刻，終于慢慢擡起頭，接過了她手中溫熱的飲品。

你這樣，讓我怎麽放手啊，蕭潇

萬家燈火點亮了城市中的星河，卻只給她們所在的隐蔽角落灑下一點點昏暗的亮光。

“我跟曾小賢認識快十年了”胡一菲目光沒有聚焦，空茫的望進模糊的月色。“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蕭潇抿着唇，輕輕掰開她的手，阻止胡一菲自殘的行為。

十三歲的蕭潇會用犬齒輕輕摩擦她的手腕，像小狗一樣安慰她

因為從七八歲的某一次玩鬧開始，胡一菲就很喜歡這種游戲

後來這就成了一個奇怪的習慣

‘你咬我啊’這樣一句挑釁的話，在她們之間卻成了需要安撫的潛臺詞

因為啊，只要你輕輕的咬一咬，只要你還敢對我放肆，我就不會難過了

說你愛我好不好，我的小狗

但二十八歲蕭潇不敢做這麽僭越的行為，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只能安靜地對着胡一菲自己在手腕掐出的紅痕輕輕吹氣。

“我跟他絕交了”一向強勢的胡一菲此刻滿眼是無助的迷茫

“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麽做？”

蕭潇兩掌輕輕合攏，包住胡一菲冰涼的手掌。

“你知道的，我最讨厭背叛”

“我會做出和你一樣的決定”

胡一菲眼神轉向她，肩膀張開一個微不可察的角度，像幼時的每一次一樣。

蕭潇毫不遲疑地向前，半跪着将她緊緊擁住。

“我以為我能看清自己，卻因此看清了他”下巴搭在對方溫熱的頸窩，胡一菲喃喃嘆息：“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既然你又這麽傻傻的撞進我懷裏....

兔子的瞳孔漫起血色，從漫山遍野的骨頭餅幹中移開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餅幹縫隙散落的零碎木塊，鎖定毫無知覺的獵物

就別離開了

安靜地抱了一會，似乎汲取到足夠力量的胡一菲拍拍蕭潇的脊背。

“去吃飯？”

“好”順從的松開懷抱，蕭潇站起身沖她伸手。“想不想吃烤肉？”

“我要吃羊排，大塊的！”重新活過來的胡一菲斂下眼底暴動的占有欲，拽着她的手站起來，煞有介事的磨磨牙：“就當是把曾小賢吃了，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蕭潇失笑：“好”這就是緩過來了吧

看着倒像是下定決心了

....

結果最後還是來了酒吧

“一菲”別喝了

瞅着桌邊空瓶越來越多，蕭潇擔憂的試圖抽幾瓶走。

胡小菲跟護食小貓似的一把把瓶子圈在懷裏，兇巴巴的警告：“你不許喝！對身體不好”

“我不喝我不喝”抽回手給胡一菲順毛，蕭潇小聲勸她：“你也少喝點，好不好？”

“不行”胡一菲半趴在桌子上噸噸噸就又灌了半瓶，酒液順着唇角淌下，沾濕了半塊衣領。乖乖昂起頭讓蕭潇擦幹自己下颌脖頸的酒漬，胡一菲斷斷續續的接着講：“不喝..我難受”她手指點點自己心口。“這悶得慌”

蕭潇驀的就哽住了

再開口就帶了顫音

“我把他壓過來給你道歉好不好”

胡一菲沒回蕭潇的話，只拉住她的衣擺，變臉似的樂呵呵的說要給她表演個魔術。

“看、看我”她一口悶掉剩下半瓶酒，眼睛亮晶晶看向蕭潇。“變沒啦！我是不是超棒”

女孩亮晶晶的眼恍惚與幼時重合

蕭潇撐着桌子拿走她手裏搖晃的酒瓶，仰頭飲下瓶底的最後一點。

苦的

“嗯，一菲是最棒的小姑娘”她啞着嗓子輕撫胡一菲額邊的長發

她好像已經純然醉了，孩子似的擡起臉頰貼在蕭潇手掌，困惑的小聲詢問：“那為什麽沒有人喜歡我呀？”

“不對”胡一菲又立刻晃了晃腦袋反駁自己的話，求證一樣仰頭看蕭潇。“我記得...我有一個朋友！對，一個朋友！她說過會長長久久愛着我的——可是長長久久是多久啊...”

“你和她的眼睛好像啊”胡一菲拉着她靠近自己，像是要細細描摹她的眉目。

“她叫蕭潇，你認識她嗎？”

女人在觸及蕭潇眉角的前一刻軟了下去。

角落裏狗狗祟祟的某個黑影發出興奮的低呼

蕭潇立刻伸手将人攬住，招來侍者付完款就架着胡一菲回了房間，

有什麽人小心的，遠遠墜在她們身後

蕭潇半跪在床邊幫她脫下鞋襪

“你是誰？”

抱着枕頭靠在床頭的胡一菲默默盯了她半晌，等着蕭潇擡頭才突然出聲

“蕭潇”端來床頭常備的飲用水，蕭潇開了蓋遞到她唇邊。“先将就喝點，一會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蕭..潇？”就着蕭潇的手抿了一口，胡一菲哼笑一聲。“我記得，她說她愛我”

“嗯”指腹擦過醉鬼濕潤的唇角，蕭潇放下杯子低聲應了。“她愛你”

“哈”

“下次誰說喜歡我都先給我打錢！不然誰信她的鬼話！”

“好啊”蕭潇把胡一菲四處亂揮的爪子塞回被子裏。“我給你”

結果反倒踩到了雷點

“不許給！”

醉醺醺的女人好像突然又有了力氣，不止掀了被子，連坐在床邊的蕭潇都被她一爪子掀了壓在身下。

蕭潇：...還好提前放了杯子

“你也覺得我是件貨物，是不是？”胡一菲像個即将溺斃的幼獸，死死抓住手邊的最後一根浮木。她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手腳卻是極用力的锢住蕭潇的肩膀和大腿。

“當然不”

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蕭潇認真回答她：“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胡一菲喉中壓抑的嗚咽在手下軀體的順從與安撫下緩緩停止。她有些怔愣的失了力

溫柔扶着稍稍平靜下來開始發呆的小姑娘靠在軟墊上，蕭潇活動着痛楚未去的肩頭從包裏翻出張銀行卡。

“這是我的卡，密碼是你的生日”她鄭重的把它放進胡一菲的手掌，帶着胡一菲緩緩握住。“我以後會往裏面存更多更多的錢，請你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你當然不是貨物......但也請別再把自己的愛标的那麽廉價”

垂頭珍惜的吻上胡一菲的指節，蕭潇輕聲嘆道：“——那明明，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