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沒必要吧
沒必要吧
最後迪盧克維持着最後的禮貌将達達利亞一行人送離,過程過于羞恥,他已經不記得具體的內容了。他事後回憶,腦子裏空蕩蕩的只留下了一句話——“迪盧克順利的送走了至冬的使節”。具體過程,一概不清。
然而送走了他們并不代表着他就可以接着安然無恙地龜縮于酒莊了。相反,很多事情依舊是他的責任——比如這樁與璃月著名酒品産業杏花村的生意,對方請來了特邀的客卿以示鄭重,自己便也要拿出應有的态度,親自上門拜訪才是。于是,迪盧克逼不得已的,在一個疏星朗朗的夜晚——沒辦法,蒙德幾乎都是這樣的好天——他悄咪咪的出門了。
特邀的客卿的資料他已浏覽過,名叫鐘離。他們相見時對方正在品茶,迪盧克一路不想驚動任何人,飛快趕來。鐘離看他一眼,禮貌地問候:“迪盧克小姐怎行跡如此匆匆,不妨慢些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直呼我的名字便可以。”迪盧克下意識回道。
“好的。迪盧克小姐。”對方笑眯眯的,顯然沒将這條建議放在心上。
迪盧克被一句小姐雷的外焦裏嫩,一時之間想好的很多商業的暗藏玄機的開場白直接魂飛魄散。他只能坐下,喝茶,平複自己的心情,開始重新組織自己的措辭。
“我……”
然而他重新組織好的語言還沒有說出半句話,箭簇破空之聲便自身後傳來,他反應很快,反身一扭,同時順手拉上鐘離,兩人便閃躲向一邊,那箭便放了個空。迪盧克只看一眼便了然道:“是愚人衆。”
愚人衆與他積怨已久,夙願頗深,這種在他談事情的時候來搞破壞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鐘離似乎也略有耳聞,點了點頭表示清楚了情況。兩人環顧一圈,卻發現陰影裏湧上不少愚人衆。螞蟻多了尚且能咬到人,更何況是人。
迪盧克最終決定護着鐘離從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路突圍出去——保護鐘離是肯定的,對方是特邀客卿,如若出了半點事,那可都是自己的責任。
他單手握着劍柄,單手攬着鐘離的腰。鐘離個頭比他尚且高大一些,但看着像個貌美清俊的文人雅士,似乎半分不與這些争鬥相幹。對方此刻正緊緊抿着唇,看起來有些緊張。
迪盧克料想他大概是害怕,寬慰道:“沒事,這很常見,等我帶你出去。”
鐘離來不及說什麽,迪盧克就已經閃身沖了出去。閃耀着的火光在黑暗裏燒出一線光明來,迪盧克拉着鐘離沖出那裏,可惜終究有一些躲閃不及之處,身上挂了些彩。不過好在,鐘離毫發未傷。
鐘離為迪盧克找了間客棧,暫時性地為對方包紮處理起傷口。迪盧克此時依然沒有分毫自己是女子的想法,坦坦蕩蕩的便将上衣脫去,露出了自己的傷口。
鐘離卻是一下子閉緊了眼睛:“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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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盧克張口結舌,想起在他們眼中自己是個女的。他瞠目之餘感到無語,他恨不得此刻把褲子也脫了,好讓鐘離明确看到自己身下的把兒,認清現實。他這麽想着,也這麽做了,他倒是想試試這個荒唐的度在哪裏。
他的手放在了褲腰帶上,已經解開了半圈兒,卻被另一雙顫抖的手按住了。那手看起來養尊處優,力道倒是不小——是鐘離,眼睛仍然閉着,卻很精準的撲了過來,按住了他的手。他的聲音也是和雙手一樣在發抖的,他的臉頰上也騰起一陣可疑的紅暈。
他說:“小姐……請不要這樣耍流氓。”
耍流氓?迪盧克尚是世人眼中的男子時從未被冠以如此罪大惡極之名,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被人說耍流氓。他一時錯愕不堪。
錯愕之餘是夾雜着震驚的好奇:“你不是閉着眼睛的嗎?怎麽知道我要脫褲子?”
“因為我剛剛正好睜開眼睛看到了。”鐘離飛快的回答,他連好看的眼睫毛都在微微顫抖,似乎很是羞赧。他又重複了一遍:“迪盧克小姐,請你自重……”
迪盧克又被這句話哽到了。他簡直想無語望天,感覺鐘離否認了他前半生的所有男德。
尴尬的沉默了良久,鐘離一直閉着眼睛雙手按在他要脫褲子的兩只手上。迪盧克突然覺得這姿勢也萬分別扭起來,終于發聲道:“那我身上有些傷口,我自己實在是處理不到,怎麽辦?”
“我可以幫你處理。”
鐘離聲音微弱,氣息不穩,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能如此說出這樣的話。他終于睜開眼睛,眼神很正直的盯上迪盧克的臉,迪盧克于是也禮貌的回望着他,鐘離的臉于是越來越紅了起來。
“咳咳。”他站直起身,本着良心反複确認道:“迪盧克小姐,您真的确定要讓我幫您處理身上貼身之處的傷口嗎?……您真的确認要讓我……”
“确定。別廢話了。”
別廢話了……這件事我遲早要處理好……到時候你們都會想起我是個男的而不是女的……你們在嬌羞個什麽勁兒啊!明明這在男人之間很正常啊!?傷口再不處理要發言了啊本來都沒什麽的這會子在講究些什麽啊……迪盧克無能抓狂,面上卻只能冷冷應下。
鐘離的雙手終于觸碰上了迪盧克的皮膚,他的指尖甚至驚的猛的一顫。他的動作十分輕柔,像是生怕迪盧克受着了什麽疼。
迪盧克看着他的舉動有些不是滋味,啊,這就是做女孩子受到的待遇嗎……也是,如果是自己給女孩子包紮,可能也會格外注意些的吧……
“好了。”
鐘離将手覆在了已經處理包紮好了的傷口上,輕聲開口道。迪盧克點點頭,剛想坐起身,就聽道鐘離一臉憂心忡忡道:
“迪盧克小姐,鐘某不知蒙德風氣如何。總之若在璃月,女子實在是不應該與男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的……”
迪盧克又被哽到了,他低下頭去準備接受嶄新的女德審判。
“……所以……如果迪盧克小姐有需要,鐘某願意對迪盧克小姐負責,與小姐喜結秦晉之好……”
!?
鐘離你在瞎說什麽大昏話!?我們倆有多認識嗎你就負責?而且我不是女的啊為什麽要你負責好吧我知道我根本叫不醒你們!
千回百轉,迪盧克震驚地問道:“難道你們璃月不講究兩情相悅的嗎?”
“啊。”鐘離如夢初醒,迪盧克稍松了一口氣。“是鐘某考慮不周了。”
迪盧克笑笑:“沒事沒事,其實我……”真的是男的,你不用想那麽多兄弟……
“鐘某自然是傾心于迪盧克小姐的,璃月有古語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無以為報就不要報了啊……或者你只要代表杏花村簽下這筆合同讓我收入利潤再翻一番……是的,誰還記得我們一開始是來簽合同來着……迪盧克想起了未完成的事業,有點憂傷。
“無以為報,自然只能以身相許……”
門外偷聽偷看的胡桃幾乎要憋不住笑,門裏迪盧克幾乎要被這種強盜邏輯震撼。
“然而——”鐘離轉折:“是鐘某考慮的太少了,沒有考慮到迪盧克小姐是否心寄于鐘某……”
迪盧克心想,你要是真想我喜歡你你就少喊我幾聲迪盧克小姐吧!我要是下半生萎了都是被你這一聲聲的小姐喊萎的!但他和鐘離自認沒有熟到那種地步,哪怕他覺得鐘離有點莫名其妙的魔怔了,他也依舊保持着自己最後的體面:少說,少聽,少知道。
“所以。”
鐘離頓住,迪盧克興致缺缺的看向鐘離,卻發現對方握着一杯茶,正在倒另一杯茶,兩盞茶下亮起明黃色的光紋,看起來像是很厲害的岩元素力在形成一個契約。迪盧克微微眯起眼來,璃月,著名的契約之國。
那光紋一閃而過,迪盧克幾乎都要以為只是自己眼花。然而下一秒,鐘離捧着兩盞茶過來。渾厚低沉而顯得格外性感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錘進他的心裏:“璃月的婚約之契,合卺酒一步是必要的。鐘某好飲茶,淡飲酒,聽聞迪盧克小姐也并不好酒道,故鬥膽以茶代酒。”
鐘離說完便仰頭飲下一碗茶,這樣喝茶對茶似乎很不禮貌,迪盧克此刻尚且仍在瞎想,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因為鐘離将另一碗茶送到了他眼前,和和氣氣地問:“不知迪盧克小姐,可否願與鐘某一同飲下這碗合卺茶?”
迪盧克感到一種直覺的警告,他想起了之前一閃而過的契約。他輕輕推開了鐘離的手,一下子站起了身,不顧身上尚存的傷痛,火速收拾好自己,然後向鐘離确認道:
“先生會簽字同意合約的,對吧?”
他的合約是另發過來的,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可以走了。
得到了鐘離肯定的答複後,他當機立斷地向鐘離辭行。這一聲聲的“迪盧克小姐”叫的他頭皮發麻,而且鐘離莫名其妙的舉動也叫他心驚膽戰。鐘離眉間輕皺,似乎有些難過。
但他還好還是尊重迪盧克的自由,只是眼裏閃動着明顯的不舍:“……那小姐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有什麽好注意安全的……我一個人能打一群愚人衆……畢竟我不是女的啊其實……這種肉麻的關懷不要給我啊……迪盧克也很憂傷地回望向鐘離。
“小姐請不要忘了……璃月的這杯未盡的合卺茶……”
迪盧克胡亂應了,推門與一個小姑娘撞了肩膀之後,便連夜倉皇離開了璃月。
胡桃蹦蹦跳跳地趴到了鐘離身邊:“不是吧?你真喜歡他?”
“嗯。”鐘離點點頭,放下了那盞茶,微笑自若,“這是一顆世間絕無僅有的紅寶石。”
而龍,永遠無法拒絕這樣好看的、明亮的、珍惜的、獨一無二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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