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前塵往事八

前塵往事八

今晚留宿的村莊本不是必經之路,只是小吳一夕自小在天一教長大,從未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心裏好奇拐着彎也要帶人到有人居住的地方見識見識。

小村莊的人晚上沒什麽事情做,鄉下人大多數節約也舍不得晚上點燈,天剛黑村莊的人已經早早的睡下了。這種小村莊也沒有專門為外地人準備的客棧,幾人只得尋一農家借宿,只是幾人到的時間到底晚了些,走了好幾家都是屋內漆黑,房屋緊閉,間或有鼾聲傳來,一行人倒也不好擾人清夢。

村莊裏面反倒不比山裏暖和,林菀揉了揉自己快要冷出雞皮疙瘩的手臂感嘆:“這裏的人睡得也太晚了,一點夜生活都沒有……”

找了半天,幾人終于在沒有夜生活的小村莊找到了一家隐約還有一點燈光的房間,裏面傳來陣陣藥香,房間外面晾曬着各類草藥,門上挂着一個手寫的“醫”字,想來這家人應當是村裏的郎中了。

吳一夕敲了敲門,應聲的是一個俏麗的女聲,雖然沒有見到真人聽聲音就讓人覺得這人一定是一個好看的女子。幾人言明來意,不一會兒就聽到裏面動靜那個姑娘來為幾人開門來了。

林菀:“你說山裏人家就是民風淳樸,要是在我們那裏大晚上的我一個人在家就算是妹子敲門我也是不敢開的。”

小吳一夕:“為什麽?”

林菀:“難道你不怕有危險嗎?”

小吳一夕:“怕是什麽,反正打得過我的人一道門也攔不住。”

林菀尴尬的笑了笑,“說的也是。”林菀好容易覺得自己勉強算是幾人當中年紀稍微大一點的,準備做好一個好姐姐的角色,教育一下小吳一夕這個小姑娘安全意識,顯然不管是少年還是小吳一夕好像都不是需要她擔心的範圍……

木門吱呀作響,來人将門打開,林菀臉上挂着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想着千萬不能吓着裏面的小姑娘,畢竟像小吳一夕這樣的還是少數。

大門敞開一條縫隙,林菀剛要靠近問好随即被吓得尖叫出聲,飛速的躲在吳一夕後面大叫:“媽耶,有鬼啊!”

幾人警惕後退半步,門縫敞開只見裏面哪裏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妙齡少女而是一個奇醜無比,身體扭曲的怪物。夜裏黑漆漆的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在夜色下尤其恐怖。

林菀一聲尖叫瞬間将村莊裏面的狗都叫醒了,一時之間狗吠聲此起彼伏半個村子的人美夢都被驚擾了。

開門的“怪物”艱難的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張着嘴想說些什麽奈何怎麽也說不清楚只能連比帶畫的讓幾人進屋。林菀最初是被吓到了現在仔細一看,對方雖長相醜陋到底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哪裏是什麽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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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趕緊為剛才自己的失言道歉,好在對方大度并沒有因此怪罪林菀,仍舊将幾人引進了房屋。

油燈是富貴人家才用得上的東西,屋裏只小小的燒了一堆火當做照明和取暖的用處,火堆旁方才應聲的少女手上正在整理草藥,見幾人進來有些抱歉的說:“諸位對不住了,手上有些活兒放不開,啞巴給幾位客人添點熱茶,山裏濕氣重可別凍壞了。”

啞巴找來條凳讓幾人坐下,又找了家裏招待客人時候才用得上的茶葉,洗了茶杯給吳一夕一行人倒茶,林菀不忍心對方一個身體殘疾的人這麽周到的招待他們趕緊幫忙,啞巴堅決不讓,還是一旁打理草藥的少女出聲制止,笑着說,“姑娘快別麻煩了,來者是客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啞巴做慣了這些事情,你要是不讓他做他還得跟你急。”

林菀拗不過只能恭恭敬敬的接了對方手上的茶水,吳一夕見啞巴動作有些奇怪,就算是殘疾也不像是正常村莊普通人會遭遇的傷勢,對眼前的姑娘說道:“姑娘看樣子應當是這山裏的郎中,不知如何稱呼。”

那姑娘平日裏常與人打交道并沒有一般女兒家的羞澀躲閃,大大方方的回了:“山裏人哪有什麽正經的名字,我父親姓李。”

吳一夕不會拐彎抹角,心裏有疑問也就直接問了:“李大夫,這位兄弟為何這麽傷得如此嚴重。”

李大夫嘆了口氣:“誰知道呢,這啞巴和你們一樣也是大半夜的突然出現在村子裏,我記得那時候我還小,剛準備睡覺就看見一個身受重傷,幾乎不成人形的人被擡進來,仔細一想都過去十多年了,那時候我爹爹還在世他想着法子将啞巴的命救了回來,只可惜啞巴小時候就被毒藥毒啞了嗓子,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傷的這麽重,不過好歹人活着,這些年多虧啞巴在旁幫襯,不然我這赤腳醫生的小店估計是開不下去了。”

吳一夕:“李大夫宅心仁厚。”

李大夫有些不好意思:“互相幫襯罷了,總歸還是我占了便宜。”

那姑娘最多不多二十多歲的年紀,家中父母去世早,仰仗着啞巴辛苦将她拉扯大,雖然表現得不明顯,吳一夕看得出姑娘心裏對啞巴十分敬重,最多不過安排些輕松的活計給啞巴,也好叫啞巴不覺得自己沒用想東想西,兩人相依為命已然是至親的相處模式。

吳一夕越看啞巴走路的姿勢越發覺得眼熟,以前在天一教裏面也見過因為仇家追殺被打成重傷的身體殘疾的人,他們走路的方式和意外受傷的走路的姿勢有細微的區別,吳一夕自己以前腿傷也是過了大半年才堪堪養好,對這方面的事情倒是格外留意過。

吳一夕:“啞兄弟的腿傷我看着好像不尋常,或許身體之內有隐秘症結,我以前腿上也受過傷,對這方面倒是有些經驗,雖然時間久遠可能沒什麽用處了,不知道可否讓我試一試。”

李大夫聽到這話眼中不掩驚喜之情,“當真,有一線希望也是好的。”

李大夫放下手中的活兒拉着啞巴就要吳一夕趕緊幫忙看看,但啞巴本人對此卻不感興趣甚至隐約有些抗拒,就連看吳一夕的眼神也帶上了一絲絲敵意,盡管那眼神稍縱即逝還是被刻意留意的吳一夕發現了。

不知怎的吳一夕看到這個眼神心頭一緊,卻又說不清為什麽,一開始她只是好意,卻遭受到對方敵意,對方越是抗拒吳一夕就越是好奇。最後啞巴實在拗不過李大夫,不情不願的讓吳一夕看看。

吳一夕将內力在對方走過一輪,果然,這人當年受的傷不是尋常外傷。

吳一夕當年的腿傷其實是被劇毒逐漸麻痹了神經,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僅僅當作普通的外傷醫治,多年之後不僅不會逐漸痊愈反倒會越來越嚴重,最後身體扭曲,體态佝偻,四肢行動不便。

當年吳一夕運氣不錯,遇到了師父被他用渾厚的功力護着,逐漸清理了餘毒好歹沒有留下一點後遺症,但是眼前這人顯然沒有吳一夕那樣好的運氣,體內的毒素這麽多年已經完全深入骨髓,就算吳一夕知道救助的方法也只能是稍微緩解他的痛苦罷了。

有了吳一夕替啞巴調節渾身的經脈,對方佝偻的身軀終于稍微直了一點,身上的痛楚也暫時減輕了許多,李大夫看着啞巴肉眼可見的變好,激動地語無倫次說了一句又一句感謝,吳一夕倒是波瀾不驚:“只當是你們今夜收留我們的謝禮罷了,時間太久,只能是稍微緩解症狀,你這樣謝我倒是我不好意思了。”

李大夫:“哪裏的話,就是痛苦少了一日兩日也是好的,今日可算是遇上了神醫。”

吳一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什麽神醫。”還有些話吳一夕自然沒說,今日主動幫忙主不過是為了探究對方身上的秘密,這樣的出發點可是擔不起對方真心實意的感謝的。

吳一夕以前從來沒有可以探究過自己的身世,被師父收養之前的記憶模模糊糊,幹幹脆脆的忘了一幹二淨。小時候整日裏吃飽喝足也沒覺得自己的身世有什麽要緊,直到稍微大了知道人人都是有家人的時候,吳一夕才勉強想過這個問題。

每每問起師父總說,“是非善惡是世間最玄而又玄的東西,有時候不求甚解才是最好的結果。”這樣不相幹的話。

師父刻意不提她的身世過往,吳一夕年少時心裏還有些芥蒂,到了現在對自己的身世早早的放下了,只是還有些微好奇罷了。

吳一夕轉身年少的自己,想看看對方有什麽反應,果然小吳一夕也發現了啞巴的不尋常之處,也上趕着來湊熱鬧,“一個人是看病,兩個人也是看病,要不我也幫他看看吧。”說着也不等對方同意直接扣住了啞巴的命脈。

啞巴想将後抽回去,但是哪裏是小吳一夕的對手,加上對方年紀小,一屋子的人只當是小姑娘争強好勝也沒有在意,只有吳一夕知道,眼前的小版的自己心裏藏着多少事情。

啞巴和她中了一樣的毒和當年害她的人定然有某種聯系,吳一夕當時年紀小記不得仇人的面目,但是眼前這人不可能不知道。

小吳一夕顯然沒有吳一夕淡定,心裏有什麽絲毫不會掩飾,“你這是中毒了,誰害的你,你還記得他是誰嗎?”

吳一夕:“小子,你難不成忘了對方不會說話,這麽咄咄逼人他也不可能告訴你啊。”

小吳一夕狠狠的橫了一眼長大後的自己,“那我還要多謝你提醒。”

一旁不明真相完全不知道中間的三人已經是暗潮洶湧的李大夫,哈哈笑出聲只道:“你們兩姐妹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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