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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簡初柒,正月初七,大寫的‘柒’哦。”少年擡起頭甜甜一笑。

果然,還真是簡家的七少爺,從小癡傻,連名字都取得這樣随便。

不過現在一看,也的确是變得正常了。

簡初柒腳步輕快,噠噠噠跟着一起邁出道觀的大門。

陳三伸出胳膊攔了攔,挑眉道:“行了,就送到這裏,再往前走,難道你也要跟着一起上馬車不成?”

簡初柒長得好看,眼睛生的更為出彩,清澈明亮,純潔幹淨,仿佛能映照出夜裏璀璨的星河。

他轉頭去瞧正立于馬車前的桓慕珩。

陳三:“你看我們爺幹嘛?”

簡初柒就又轉回來,表情格外無辜道:“看你爺長得好看。”

你、你爺?

陳三噎了噎,這話沒毛病,可聽着怎麽就不太得勁呢。

爺确實是他的爺,但不是另外一層意思的“爺”,是這個……

越繞越亂,陳三拍拍腦袋,算了,不與這小傻子一般計較。

簡初柒卻眨巴眨巴眼,道:“你叫陳三?”

“我在家排行第三,可不叫這個名,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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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傻子又想說什麽?

“哦,觀你面相,确實不是獨子。”簡初柒看向陳二道:“他與你是兄弟。”

陳三嗤笑一聲,這簡家七少爺怕是在道觀裏待久了,還觀面相。

他們長相如此相似,自是不難看出是親兄弟的關系。

小孩子真是閑得無事幹。

陳三欲要開口讓人回去。

就聽簡初柒繼續說:“是你二哥。”

桓慕珩正想上馬車的動作一頓,手指微揚,示意陳二一會兒再走。

陳二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恰巧,他也有點好奇。

陳三:“怎麽是二哥,而不是大哥?”

方才在觀裏,爺是只叫了他的,并未叫陳二。

他排行第三,上頭自然缺不了“一”和“二”。

簡初柒:“觀面相看出來的,他排第二,你不止有大哥二哥,還有一個四弟,你們是一胎生出來的兄弟。”

這下陳三倒有幾分驚訝了,陳二也擡了擡眼皮。

往上猜不難,畢竟沒有一二,哪有三。

但往下猜,卻是很少有人能夠想到。

不過轉念一琢磨,估計是這小少爺從哪裏打聽來的吧。

三胞胎本就少見,一肚同出的四胞胎兄弟更是少之又少。

他們跟随在二爺左右辦事,常年行走在外,也是有被人尊敬的稱呼陳大爺、二、三、四爺之類。

在上海灘誰不知曉桓二爺身邊陳姓的四個兄弟,名字按照“筆墨紙硯”排序。

陳三的名字就叫做陳紙,不過一般都稱呼陳三。

沒準是廣雲道長告訴這簡家七少爺的,他要是能觀面相,他陳三就是傻子。

“行了,你這小孩別玩了。”陳三不耐煩地揮揮手道:“趕緊回去。”

簡初柒:“我不是小孩,我十九啦。”

陳三驚訝:“呦,還挺臉嫩的,沒看出來,我以為你頂多也就……”

簡初柒好奇。

陳三調侃一笑:“五六、七歲。”

“……”

這人是不是在挖苦他的智商?

就是吧。

還真把他當成剛恢複正常人不久的小傻子了。

簡初柒暗自撇嘴,轉頭又去看桓慕珩。

“那他多大啦?”

簡初柒與一雙漆黑冷清的眸子再次對視,彎起眉眼笑了笑。

陳三稀奇,這小傻子居然不怕他們爺嗎?

竟敢就這樣直接問,勇氣可嘉。

大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不過,陳三可不打算回答。

馬車轱辘轱辘逐漸遠去,簡初柒背着手,這才慢慢悠悠地回道觀。

張廣雲一見他,便問:“三天後把開光的玉器和畫好的符箓給他們,之後應該就不會再有交集了吧?”

他可不敢再繼續與桓家打交道,壓力忒大。

簡初柒語氣歡快:“不一定哦。”

多有意思,他興趣正濃呢。

開開心心蹦跶回去後,簡初柒卻沒有在院兒裏、房裏找見親娘的身影。

“娘?”簡初柒納悶。

這是去哪裏了?

周玉蘭在玉石村格格不入,就意味着她不受村裏一些女人的歡迎和待見,認為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是個姨娘,在古代就是小妾,地位低,身份卑賤,沒個正經模樣,在這兒裝扮得如此好看是想要勾引誰?

周玉蘭和簡初柒初到玉石村時,盡管簡家在玉石村的威望不小,但畢竟大部分人早已全遷走,祖宅只剩下不願意離開的老家夥,因此在明面上流傳的閑言碎語一點不算少。

周玉蘭又是個潑辣火/爆的性子,吃不得虧,當街與人争吵起來便是常有的事。

不過雙拳到底難敵四手,後來,周玉蘭便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懶得和鄉野村婦一般見識。

大多時候是家裏老仆外出采購物品。

今兒個,周玉蘭不知為何出去了。

正當簡初柒想出門尋找,卻見親娘從外面回來,胳膊挎着籃子,神态怔怔,竟有些恍惚。

簡初柒趕緊走上前詢問:“娘,你怎麽啦?”

周玉蘭回神,一瞧見兒子,眼淚唰地便流下來,嗚嗚哭泣,破天荒的,連維持形象都不要了。

簡初柒有點被吓到,忙哄了哄才問清楚發生什麽事情。

“天殺的簡家,他們搬到了上海,卻把我們娘倆兒給忘在這裏,不,這哪是忘記,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們要抛棄我們。”

周玉蘭淚眼朦胧,捧着兒子的小臉摸一摸,心疼壞了。

“娘的乖小七,怎麽就這麽命苦啊,他們可以抛棄我這個姨娘,但決不能抛棄我兒子!”

說到這兒,周玉蘭臉色變得堅定,她要帶兒子去上海!她要讨公道!

簡家居然從綏城搬去了上海?

簡初柒有些驚訝這件事情,剛想開口講話,就聽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聽誰說的?”

簡初柒扭頭,三叔祖不知何時站在門邊,脊背微彎,背着手,一雙老眼帶着暮氣卻仍舊嚴厲。

他注視着周玉蘭,顯然在問這事兒周玉蘭從哪裏打聽來的。

周玉蘭用帕子擦幹眼淚,道:“是周順,他告訴我的。”

簡初柒眼神一厲,問:“娘,他又來糾纏你了?!”

周玉蘭長相豔麗,又不肯随随便便打扮自己,敷衍生活,出門在外自然招惹眼球。

周順是村長家的小兒子,成日裏游手好閑,好色又好賭,周玉蘭到達玉石村沒多久便盯上了她。

好在周順膽子不大,未敢明目張膽的騷擾,但言語口花花卻是少不了。

可惜,終究是好色本性占了上風,有一回找到機會便想對周玉蘭動手動腳,卻被周玉蘭用棍子打斷了一條腿。

“呸,真當老娘是好惹的不成,就你這貨色也想欺負我,吃屎吧你。”周玉蘭手持棍子罵罵咧咧。

她從小混在市井裏長大,什麽形形色色的男人沒遇到過,沒點子本事保護自己,早就吃虧了。

在玉石村,他們娘倆相依為命,誰都靠不住。

兒子又乖又單純,可憐可愛,她必須得時刻提防着外人。

所以,周玉蘭的腿上綁了鉛塊,外出必挎籃子,裏面裝着一根木棍。

簡初柒躲在角落,手指捏着給他報信的小紙人,本是趕來營救親娘,結果目睹了一場單方面的毆打,先是木棍怼眼,再擡腳踢裆,緊接着照頭猛砸,最後廢掉一條腿,讓其沒有了行動能力。

周順體型瘦弱,又早被酒/色/掏空身體,再加上沒有預料到周玉蘭居然如此彪悍,竟一時被她得了手,直接打趴在地,痛苦哀嚎。

但這種情況顯然可一不可二,換個人來,結果或許就不是這樣了。

鑒于簡家餘威尚在,這事兒也本就周順犯錯,村長一家又多少與簡家沾親帶故,有點遠房親戚關系的原因,便協商揭過,不許再提及,周順也被村長嚴加管教一回。

後續簡初柒偷偷為親娘報仇吓唬周順,令他二度加傷暫且不提。

現在周順明顯故态複萌,又起了肮髒的心思,得知簡家搬去上海卻沒有接走簡初柒母子,便認為簡家抛棄他們。

周玉蘭一個妾,那倒不如跟了他,以後好在村裏過生活。

于是,就有了周玉蘭回來時的神态。

周順就只告訴了周玉蘭這個消息,得意的等着周玉蘭屈服。

看來之前給的教訓還是不夠,簡初柒暗自想,擡眼望向三叔祖問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簡家從綏城搬去上海的事情?”

“什麽?”周玉蘭一愣。

這老頭瞞着他們?!

三叔祖沒有否認,哼道:“寄來的銀錢變成上海的地址。”

“那您怎麽不告訴我們?!”周玉蘭一時也顧不得怕他,追問:“簡家當真不接我們回去了?”

三叔祖:“告訴你們又能如何,上海不是綏城,路途遙遠,光有路費不行,就你們娘倆,還想獨自上路不成?”

“要曉得如今這世道,哪裏都不太平,外有匪患,你們兩人走在路上就和兩肥羊沒有什麽區別,就算真到了上海又能怎樣,你們在綏城不是都經歷過一次了麽。”

結局就是被人趕來鄉下,難道以為到了上海就能改變嗎?

周玉蘭掐緊掌心,她就是不甘願認命。

“對了,來玉石村的那位大人物!”周玉蘭突然想到,語氣高昂道:“我請他帶我們去上海!”

“……”

簡初柒睜了睜眼:娘啊,您可真敢想,知不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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