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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擱不住少年狗狗眼般的請求,陳二最終把裝着點心的食盒帶了回去。

給他們爺吃是不可能的,畢竟是外人的東西,還是食物一類,他們爺怎會入口,連看都不會看的。

若是陳三在這兒,估計會直接拒絕少年,哪管少年會不會流露出失望可憐的表情。

大上海的人可是都知曉,陳家四兄弟,別看陳三總是笑意盈盈的模樣,實際上最是冷酷無情,動起手來狠辣血腥,是個令人不敢輕易招惹的狠角色。

倒是陳二,體型高大,沉默寡言,在四兄弟裏武力值最高,卻也是最容易心軟的,見不得女人和小孩被欺負。

這次出門,桓慕珩只叫了陳二和陳三兩人随行,陳大和陳四暫且不提。

陳二提着食盒向桓慕珩禀報。

“死人了?”陳三皺皺眉:“真是晦氣,幸好我們不會在玉石村停留太長時間。”

等開光的玉器一到手便離開,也是時候該返程回上海了。

桓慕珩對此沒有多大反應。

“不過,這簡家七少爺是什麽意思?”陳三的目光落在食盒上面,挑眉道:“破點心還想送給我們爺吃?”

不知者不畏,膽子當真不小。

陳二:“聽他講,這點心是他娘親手做的。”

“二哥,這種事情下次直接拒絕就好,何必再帶回來。”

不出意外,他二哥一定又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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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回想起少年軟乎乎的神态,濕漉漉的小狗眼,搖搖頭。

他怕一說點重話,哪怕拒絕,少年就會聳嗒起耳朵嗚嗚唧唧哭出聲,可憐兮兮的,這樣想着,手便接過了食盒,少年立馬重新笑起,揮手與他告別。

“不過一些糕點,你我不吃,也可以分給弟兄們嘗嘗。”

陳三打開食盒瞧了瞧,嗤道:“确實花了心思做的,看着不錯,但無事獻殷勤,想必有求于我們什麽,爺,您覺得呢?”

桓慕珩閉目養神,手中慢慢轉着玉石珠串,清脆的磕碰聲有規律響着,也未睜眼,便道:“你和陳二自行處理。”

果真看都不看。

“是,爺。”陳三恭敬道:“那我和二哥就下去了,爺好好歇息。”

“去吧。”

出了房門,陳三讓人去打聽簡初柒母子是不是知道了簡家舉家從綏城搬至上海的消息,若真是如此,那麽這一盒糕點的寓意便與他所想八九不離十,簡初柒母子想借助他們去上海找簡家。

陳三嘲道:“用一盒糕點讨好,小地方的沒見識,還真敢想,果然不愧與那個簡家是一家人。”

陳二:“話不是這麽說,簡家陰暗,把他們母子倆趕到這種地方來,沒個門路,出行艱難,人為自己打算本就無可厚非。”

“行行行,二哥你就是心善。”陳三不與陳二争辯,道:“幫這小傻子去上海倒是不難,去了之後呢?別是羊入虎穴,被剝皮拆骨,讓人欺負得連渣都不剩。”

陳二一想,也是這個理,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和單純天真的兒子,有什麽能力去對抗簡家,甚至無法自保。

“那就不幫?”

陳三:“算咯,看這小傻子還會不會再來。”

“行,這糕點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不吃白不吃,來兩塊嘗嘗。”

……

村長将安放吳二牛屍體的事情交給小兒子周順操辦,連帶着布置一下祠堂,挂上喪幡,擺上紙人。

二牛娘傷心過度,又磕破臉,精神不濟,早已被人扶去休息。

現在祠堂只剩下周順和他的狐朋狗友們。

其中一人拽了拽喪幡,突然壓低嗓音,好奇道:“聽說溺亡的人死相特別惡心恐怖,吳二牛就是在河裏淹死的,你們說他什麽樣?”

“能是什麽樣,死人樣呗哈哈。”有人笑道。

“好像屍體泡了水會發脹,吳二牛本來長得就難看,這下子啧啧,更沒眼看了。”

“诶,吳二牛的棺材就擺在這兒,要不,咱們看看?”有人提議道。

“這……不太好吧。”

“怕什麽,就掀開棺蓋看一眼,吳二牛的爹娘又不在,順哥你覺得呢?”

周順長相普普通通,身材矮小偏瘦,眼睛總是斜挑着瞅人,笑起來有種猥瑣的意味。

他吊兒郎當道:“掀,我看看能有多惡心人。”

“好嘞,來,搭把手。”

兩人一起合力推開棺蓋,往裏一瞧。

“嘔!嘔!”

“艹,真他媽惡心。”

“好可怕。”

“吳二牛死得好難看。”

“哇,順哥,你都沒反應嗎?”

周順也想嘔吐,淹死的人皮膚腫脹發白,手和豬蹄似的,臉上還掉了塊皮,衣服上沾着水草和泥沙,口鼻還溢出了白色泡沫,又惡心又恐怖。

但為了面子,周順強忍住了。

他甚至還踢了一腳棺材道:“瞧你們那點出息,這就不行了,不過就是個死……”

“砰”的一聲,挂好的喪幡驀然斷掉落地,吓了周順他們一跳。

時間已經快要至晚上,天色逐漸偏暗,溫度下降,不知何時起了風,吹進祠堂,使得喪幡的條幔飄飄揚揚。

燭火昏黃,明明滅滅,照得人影子都有些扭曲,周圍也靜悄悄的一片,寂默無聲。

周順和其他人後知後覺,一股脊背發寒、滲人的感受頓時襲上心頭,令人忍不住打一哆嗦。

有人嗓音顫顫巍巍道:“順、順哥,既然都忙完了,我們走吧,吳二牛的屍體擺在這兒,弄得這地方都有點吓人了。”

“是啊,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周順仍撐着面子說:“你們怕什麽,吳二牛的死狀是惡心難看,但他都是個死人了,難不成還能蹦起來吃了你們。”

“哼,他生前都是被我欺負的份,死後也不敢來惹我。”

風陰冷了一瞬,周順卻毫無所覺。

“順哥,這天都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反正村長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好,老說死人,我、我也瘆得慌。”

周順一副他們都膽小沒用的模樣,恥笑兩句,便讓他們重新挂好喪幡,把棺蓋合上,離開了祠堂。

他們走後,祠堂裏燃燒的蠟燭突然熄滅。

漆黑的夜色下,“滴答”“滴答”“滴答”……吓人的水聲不知從哪裏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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