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怎麽回事?”老韓低聲道:“六子、老孫、毛子。”

他挨個喊一喊同伴的名字,确認他們都還在不在。

“我們在。”有人回答道:“但是為什麽突然之間這麽黑了?我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老韓,你在哪裏?”

“我就在原來的位置,沒動。”老韓道。

不一會兒,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似乎是他的同伴要來找他。

老韓暗自警戒,怕有意外狀況。

“六子,毛子,你們呢?”

剛才出聲回答的是老孫。

然而這一聲詢問後,六子和毛子竟絲毫沒有聲音回應。

老韓不禁心裏一禀,對老孫也懷疑幾分。

火車哐啷哐啷的行駛聲仍在耳邊響個不停,可二等車廂內卻寂靜的詭異,周圍也變得昏暗,連人臉都瞧不清。

老韓眯起眼睛,只能看到一個個漆黑的人影坐在原位,就是隐約有人的輪廓,猶如靜默的人像,再近也看不見人臉,古怪得很。

他心知遭了,明明提前做了這麽多的準備,卻還是生出了事端。

就在這時,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老孫的聲音響起,低低的:“老韓,旁邊坐着的人好像不是六子和毛子了。”

“我剛才摸了一把,他們的手冰涼,沒有熱溫,像是木頭做的,硬梆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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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的手卻是溫熱的,透過布料傳遞。

老韓不禁心安一點,道:“咱們的包袱呢,把東西拿出來,你記得跟在我身邊,不行就跳車。”

他的一些家夥事都在包袱裏放着,對方在針對他們,可能來頭不小。

那樣東西如今就在老孫的胃袋裏藏着,也不知曉這一事是不是金顯貴的人做的。

但老韓想了想,對不上號,那姓霍的暫且不提,就會些占蔔算卦,把天機一蒙蔽,他就發揮不出作用了。

那位許老倒麻煩一點,是被金顯貴特意從西山請來的,精通堪輿雷法,若真打起來,他一人不是對手,可打起來的前提是,他們得發現是他們偷了那東西。

老韓自信絕不會被人發現,可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這到底又是誰在暗中布局針對他們?!

難不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老韓不由得心中一驚,他們盯上了金顯貴,殊不知另外有人早已盯上了他們?

此刻就等着他們偷了金顯貴的東西,然後再對付他們四人?

越想,老韓就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絕對是這樣沒錯!

“老孫,快,東西呢?”老韓再次低聲道。

老孫默不作聲,遞給他一樣東西。

老韓趕緊拿過來,卻發覺手感不太對勁。

他低頭一瞧,一具小女孩兒的屍體赫然在懷,一雙漆黑恐怖的眼瞳正死死地盯着他。

“嘻嘻。”女孩兒笑了兩聲,随即竟發出老孫的聲音:“老韓,來陪我玩嘛。”

老韓渾身一寒,揚手便把這具女孩兒的屍體給扔了出去,随即他猛地從座位上躍起,朝着包袱所放的地方摸索,好在,不一會兒就被他找到了。

“嘻嘻,來陪我玩,陪我玩。”女孩兒的聲音不停響徹在老韓的耳邊。

同時,他趕緊頭皮一緊,有什麽東西在車廂頂部爬過去,發出抓撓鐵皮的刺啦聲。

“老韓,你怎麽不陪我玩呢。”似乎是許久得不到回應,女孩兒的聲音開始變得陰森森。

刺啦的響動逐漸接近他,就在他的身後面,近在咫尺。

老韓趕緊取出東西,一聲念咒,白光閃過,他的眼前重歸明亮。

此時,他站在二等車廂內,旁邊卻早已沒有了六子、毛子和老孫的影子。

而周圍的乘客被他一番動靜鬧得醒來,正用奇怪、看腦子有病的眼神瞧他,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老韓卻暫且顧不得這些,他臉色格外難看。

糟糕了,這背後之人看來不是簡單角色,居然能蒙蔽普通人的認知。

六子、老孫他們去哪裏了?

尤其是老孫……

想到他胃袋裏藏着的東西,老韓不敢耽擱,拿着東西便離開座位,出了二等車廂尋找。

“哐啷,哐啷。”

火車在夜色裏行駛,聲音沉悶并有規律。

老韓站在二等車廂和一等車廂的過道之間。

不管是不是金顯貴的人動手,他得先去瞧上一眼。

不過,想起那女孩兒屍體的模樣,老韓暗道,倒是挺像邪術師的手段。

他欲要打開通向一等車廂的門,卻發現怎麽也拉扯不開。

這時,後背上似乎爬上來一個東西,冷冰冰的,滿是血腥的氣味。

一雙小手則摸向他的脖頸,老韓感覺到一股窒息傳來。

“老韓,你跑什麽,不想陪我玩,那就去死吧!”

分明沒用什麽力道,可一雙血手印卻浮現在他的脖子上,緊接着,老韓咳嗽出一口血。

他卻不見慌亂,再次掏出東西對付女孩兒。

可奇怪的是,效用卻不大,每每要命中的時候卻突然失效一般。

女孩兒咯咯笑道:“我想要你的眼睛。”

說罷,一雙小手憑空向着老韓的眼睛摳來。

老韓只感覺雙眸一痛,畫面變得模糊,再這樣下去不行,背後之人的道行明顯比他要高。

該死的,只能舍棄老孫、六子毛子他們了,他不能死在這裏,還得回去向…交差。

于是,老韓最後取出一樣東西,低喝道:“太一赦令,神鬼退散。”

那是一個三寸見方的法印,質地非金非木,古樸老舊。

老韓于掌心一握,印底對準女孩兒,法印便發出一道金光。

下一刻,女孩兒驚懼地尖叫一聲,身形急退。

與此同時,老韓則也向着車門退去,欲要砸破車窗玻璃跳下火車離開。

但是女孩兒倏地停住,全身上下像是又籠罩着一層什麽,竟可以抵禦老韓法印的金光。

她再次逼近,這一回撞向老韓的胸口,要取他的性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韓的腹部釋放出一層朦胧的綠光。

女孩兒的手指接觸到,驟然慘叫一聲,半個小手掌都被綠光蔓延腐蝕了。

‘咦?’

老韓耳畔仿佛響起一道聲音,緊接着,他便感覺腹部一痛。

不待細想,他借力撞碎火車門的玻璃,然後迅速跳了出去。

老孫、六子、毛子三人分別倒在不同的地方。

金顯貴的護衛将人帶了回來。

金顯貴笑容含着血氣道:“給我把他的胃袋挖出來剖開,不用留着性命。”

這三人,留下一人的命就足夠問話了。

“是,金爺。”

這種場景就不适合展現在人前了。

金顯貴笑容滿面地先和桓慕珩、簡初柒兩人告辭。

“今晚真是辛苦初柒弟弟了,早些休息,等回到上海後,我做東,在金碧大飯店,一定得好好請一請你們。”

“好,那就先謝謝金哥了。”

“好說好說,謝也該是我謝謝初柒弟弟。”

待金顯貴、霍逍等人走後,簡初柒神神秘秘地讓陳二關緊房間的門,随即道:“二哥,我得到一個好東西。”

桓慕珩訝異地挑眉:“是什麽?”

簡初柒:“那老韓身上的寶貝可不少,先是太一道的法印,然後就是這個。”

方才簡初柒一直用鏡子觀察,老韓的那些東西之所以用在女孩兒身上不起作用,都是因為他暗中出手。

最後關鍵時刻,也是簡初柒幫女孩兒的鬼魂避開了太一道法印的傷害。

“太一道?”陳三疑惑道:“這又是什麽邪門教派?”

簡初柒:“太一道可不是什麽邪/教,反而與正一道、淨明道一樣都是正途。”

“只不過,太一道是金朝時由衛州人蕭抱珍創立,元末以後逐漸衰微,一直到現在無聲無息,估計傳人寥寥,比不過正一道下面的靈寶派、天師道等。”

“太一道崇奉‘太一神’,原先倒也盛極過一段時間。”

簡初柒恰巧對此有所了解,沒想到今晚碰上了。

“這麽說,那老韓還是個正派人士?”桓慕珩道。

簡初柒搖搖頭:“不一定,正派要是走邪門歪道,可比邪門歪道還要邪門厲害。”

“不提這個了,先看看這東西是什麽。”

簡初柒結個法印,然後伸手竟從圓鏡裏取出來一個被油紙包裹着的東西。

陳二陳三不禁睜圓眼睛。

“七少爺,這是怎麽做到的?!”

“鏡子裏面還可以藏東西?!”

媽呀,長見識了,這真是聞所未聞。

“胃袋裏面藏着東西的不止老孫一個,這個老韓的胃袋裏也藏着一樣東西。”

他是在女孩兒最後攻擊老韓時發現的,那一層朦胧的綠光自老韓的腹部發出,能突破他的防護,絕對不是凡物。

他再立即用圓鏡一觀察,果不其然,老韓的胃袋裏居然也藏着東西。

“所以,我就給弄來了。”簡初柒得意地揚起小下巴道。

俨然一副要人誇誇的小模樣。

桓慕珩誇贊道:“七七厲害。”

“嘿嘿。”簡初柒更開心了。

陳二:“七少爺,你是怎麽從他腹部、不,胃袋裏取出來的?”

他看那老韓跳窗時還好好的樣子,應該是還沒有發覺胃裏沒了東西。

簡初柒:“五鬼搬運術。”

“七少爺,你也懂這個?”陳三驚訝問道。

簡初柒:“略懂,略懂,基本操作罷了。”

要是霍逍和許老還在這兒,估計得震驚的側目。

這叫基本操作?!那他們怎麽不會?你別驢人啊。

油紙包還沾着胃液,大概是用特殊材料制作,會延緩腐蝕的程度,不會導致裏面的東西被損壞。

簡初柒有點嫌棄,最後是陳二将油紙包給打開——一個珠子滾了出來。

“嗯,這是什麽珠子?”簡初柒疑惑道。

他對一些古董什麽的不太了解。

桓慕珩将珠子拿了起來細看研究。

這顆珠子通體碧綠,形狀略有些不規則,不是非常圓潤的一種,卻給人十分自然的感覺。

它放在掌心裏才小小的一顆,隐隐散發着光芒,珠子轉過一面,竟刻着一個十分古老的字體。

“這是什麽字啊?”簡初柒嘀咕道:“不認識。”

桓慕珩卻稍稍蹙眉說:“這是‘随’字,春秋戰國時期楚國的字體。”

陳三道:“爺,這是不是就意味着這顆珠子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寶物?”

桓慕珩點頭。

簡初柒了然,小聲呢喃:“怪不得呢……”

“倘若我猜得沒錯,這或許是随侯珠。”桓慕珩道:“随侯珠是春秋戰國時期随國的珍寶,也被稱為‘随珠’,它與和氏璧并稱為‘春秋二寶’,‘随珠和璧’。”

“傳聞,随國的君主随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見一條受傷的大蛇倒在路旁痛苦萬分,不由心生恻隐,便令人救助這條大蛇,為它敷藥包紮,最後放歸草叢。”

“這條大蛇痊愈後銜着一顆珠子來到随侯的住處報恩,說它乃是龍王之子,感君救命之恩,特來報德。”

“所以,這随珠也被稱作是‘靈蛇之珠’。”

“後來随國滅亡,随侯珠便成為了楚國的珍寶,待楚國被秦國滅亡後,随侯珠也就落入了秦始皇的手中,之後消息甚少。”

“傳聞随侯珠可能被陪葬在秦始皇陵的地宮裏,也傳聞随侯珠在秦滅亡後遺失了,卻沒有想到……”

桓慕珩轉動着手裏的珠子,心道這顆珠子有很大可能就是随侯珠。

簡初柒:“不管是不是,總之,這顆珠子不凡,二哥随身佩戴,可以抽離二哥體內的陰氣和煞氣。”

桓慕珩:“這是七七所說的三種辦法之二?”

“是啊。”簡初柒點點頭:“二哥好幸運,不僅擁有了陰陽雷擊木,還又遇上了具有靈性的古董物件。”

這東西正适合二哥的體質,更與和氏璧并稱,千古留名,且有古籍記載。

桓慕珩目光深邃,捏着珠子的手緊了緊,道:“不,不是我幸運。”

是遇到七七,他才是幸運的。

簡初柒給随侯珠做了些遮掩,掩蓋其氣息,省得道內的人認出。

不僅如此,他還雕刻了一個镂空的棗木球,把随侯珠放在裏面,弄成項鏈佩戴。

不想做項鏈,也可以纏繞在手腕上,非常方便。

之後在火車上倒是平靜了。

陳三審問出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這三人背後的窩點,居然就在淺溪縣。

巧了麽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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