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但現在我就是您的子墨。”李子墨數出五十文，強勢的塞到了李奶奶的手裏。

祖孫倆對視一眼，李奶奶一把抱住了李子墨，“子墨啊，我的子墨。”她號哭着緊緊擁住眼前的孫兒。

李子墨回抱着李奶奶，一時也說不清她老人家是在哭孫兒，還是在叫他，但既然占用了李家大郎的身體，他從沒有一刻想過丢下這祖孫三人。

天徹底黑透，沈秀推着整理好的小推車，上面還有洗刷幹淨的碗筷，敲開了李家的大門。

李奶奶痛哭一場已經累得睡下了，兩個小豆丁還在院子裏玩，李子墨開門看到面色相比之前紅潤的沈秀，兀自笑了。

“你喊一嗓子我過去推就是，怎麽還送了過來。”他伸手接過對方手裏洗幹淨的碗，側身讓開了大門。

他看得出來，沈秀似乎有話要說。

沈秀猶豫了一下，依舊沒有進門，“我身上戴孝不宜進門，今日我聽李奶奶說，你明日要去鎮上賣吃食？”

李子墨點點頭，“今晚的飯菜可還能入口？”他答非所問，期待的看着對方。

想到今晚蓋着肉的飯，沈秀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雖然李子墨給他的感覺有些孟浪，但吃人的嘴軟，他也不能沖着人家擺臉色。

微微點頭後，沈秀有些別扭的說道：“李大哥做的飯菜着實好吃。”

見他有些不好意思，李子墨無聲的笑着，“那就好，明日我就去賣這個，應該會有人喜歡。”

說到正事，沈秀又擡起頭來，漆黑的眸子水潤明亮，看得人心頭發癢，“那明日李大哥可不可以幫我帶些東西去鎮上售賣？”

……

鎮上離着雙鐮村有些距離，路上得走兩個時辰，天不亮李子墨就起來将鹵煮都燒開了，豬血也炒了兩盤，一盤留在了家裏，另一盤他用事先準備好的瓦罐裝着，又煮了一把竹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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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好小推車出門的時候，沈秀已經拎着幾個籃子等在了李家門前。

這個時辰，村裏的人還都沒有起，也就李奶奶不放心李子墨，後半夜沒有睡好，聽到人起來後，她小心的起身怕吵醒兩個小的，蹑手蹑腳的下了炕，給他烙了兩張餅帶着，又裝了一竹筒的水。

“天黑，你倆路上慢着走，小心腳下，到了鎮上若是那邊有人不讓咱擺攤，子墨你可別犟，咱們莊戶人家，惹不起那些鎮上的坐地戶。”

“知道了奶，您快回去吧，中午和子豐霜霜好好吃飯，我下午就回來了。”

原本沈秀是不打算去的，官道一路無人，他們一個未婚，一個新寡，這樣一路同行難免會落人口實，可李子墨卻勸說他一同去。

往後日子長着呢，的确不能總麻煩別人代賣，他的确需要認認從村裏到鎮上的路，日後自己也能去鎮上賣東西。

望着兩人走遠，李奶奶才關上院門回屋，這邊李子墨和沈秀走到了村口，他忍不住看了又看沈秀放在車上的籃子。

“秀哥兒這是準備去鎮上賣什麽？”

沈秀有些別扭的咬着下唇，豎着耳朵警惕着漆黑的周圍，聽到李子墨的問話，他警惕的瞪着對方，但語氣卻十分平靜禮貌。

“都是菜園子裏的菜，還有三雙鞋，再就是這幾個新籃子，都是這幾日我自己編的。”

東西都在李子墨推着的小推車上，說到這裏，沈秀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怪沉的，我來推車吧。”

李子墨聞言笑了，輕輕拍開伸過來的小手，“瞧不起誰呢，這點東西我還能推不動？”

一個時辰後，李子墨啪啪打臉，他呼哧帶喘的停下腳步，擡手擦了擦額角流下的汗水，雙腳又酸又疼，手臂也隐隐有些發抖。

是他高估了這具身體的素質了，若是放在現代，他從小練颠勺，全身都是腱子肉，雖然不比那些健美達人，但和同齡人比起來，他算是硬漢形象了。

卻不想不過是推着一車鹵煮，一桶豬血，和幾籃子的菜，體力就這樣不頂用了。

側目看着身邊忍笑的沈秀，李子墨臉色一黑，他甩甩手，“咳，天太熱了，手汗多推車發滑，我擦擦手而已。”

沈秀垂着眼皮，咬着下唇，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這副樣子李子墨想要裝看不見都難，他擡手屈指敲了一下沈秀的腦殼。

“想笑就笑，免得一會兒給自己憋壞了。”

“噗……哈哈哈哈，李大哥，我真不是想笑你推不動，真的，主要是……主要是……”

“閉嘴吧，我這是昨日沒有休息好，今日才有些力不從心。”李子墨繃着臉，耳朵和臉頰卻紅紅的，遮掩不住他內心現在的狼狽。

“嗯嗯，李大哥受累了，不如讓我推一會兒？我推不動了你再替我推？”

有了之前的打臉，李子墨也這會兒也逞不了強，讓出了小推車跟在一邊捶着手臂。

眼瞧着比自己還小的弟弟，推着小車臉帶輕松，李子墨臉上更是尴尬。

他得多鍛煉才行……

一路上李子墨并沒有做什麽讓人反感的事兒，加之他這看着塊頭不小，卻力氣不大的樣子，沈秀對他的印象有些改觀。

畢竟真有什麽事兒，李子墨未必打得過他……

為了化解尴尬，沈秀頭一次好脾氣的主動找話說。

“沒到雙鐮村之前，在家裏我也是得跟着下地幹活的，做的多了也就比別的哥兒多些力氣。”

李子墨依舊對哥兒和男人有什麽不同沒有多大的感覺，看着身邊身形瘦小的人，也只是當做一個弟弟。

“以後地裏的活做不動，就喊村裏的叔叔伯伯，大家都會幫一把的。”

沈秀點點頭，“所以我寧死也不想回到舅舅家。”

親人有時還不如村裏的鄉親，更何況當初為了三兩銀子就把他賣了。

走了半個時辰，李子墨再次掌握了推車大權，一直到城門口，都沒再讓沈秀動手，入城都要檢查，看到李子墨車上的東西，城門官将人攔了下來。

“進城做什麽？”

李子墨賠着笑臉，“自家種的菜還做了些吃食，想在城裏換些銀錢。”

他說着打開板車上的壇子，用筷子夾出一塊豬肝，用李奶奶準備好的寬竹葉包着。

“官爺您給品鑒品鑒，莊戶人做的粗糙了些。”

那人看了一眼，有些嫌棄但還是接了，咬了一口眼睛登時瞪圓了，探頭朝着李子墨壇子裏看了看。

“這是什麽吃食？”

“小的家裏殺豬的，不過是些下水，自家有秘方鹵制的，官爺可還覺得入得了口？”

那人嚼着嘴裏的鹵肝舍不得咽，滿嘴都是香味，若不是李子墨親自說這是下水，他都不會相信。

“你這怎麽賣的？”

“官爺您瞧，我這都切碎了，這麽一碗七文錢，回去夾饅頭拌米飯都好吃，也可以回去調着蘿蔔青菜再炖一下，全家也都能嘗到葷腥不是。”

那人看了看，又指着一塊豬肺，“我嘗嘗這個。”

李子墨一點脾氣都沒有，夾了一片切好的豬肺，那人直接塞進了嘴裏，點點頭。

“味道不錯，給我留一碗，中午下值我去找你拿，看你也不容易，入城稅不用交了，你打算去西市還是東市？”

來之前李子墨也打聽過一點消息，“西市。”

看守城門的官吏看了他一眼，“聽我一句勸，別貪便宜去西市，你這吃食去東市賣十文錢一碗也有人要。”

李子墨一聽眼睛亮了，“多謝官爺指點，一會兒我多給您留些豬肚，那個有嚼頭。”

普通百姓入城不需要交稅錢，但若是想進城售賣東西，入城就是三文錢，當然也有不要錢的地方，那就在城外的河邊，只是那邊除了裝船卸貨的苦力，也沒有別的人。

那些苦力卸一小船貨也才十五文，這一天下來能掙三五十文都算是好的，沒幾個人舍得買一碗七文的豬下水。

進了城，李子墨帶着沈秀直奔東市，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那個守城官說“不要貪小便宜。”

這裏的攤位一個就要五文！

“西市那邊比這個大的攤位，才兩文錢，李大哥不如咱們去西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