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第二天，天不亮沈秀起來去院子裏摘涼瓜，昨日李子墨叮囑過，今日一定要用涼瓜，到時候該多少錢都給結算。

李二嬸得知他需要涼瓜，也從自家地裏摘了不少，趁着李子墨還沒有出門，她急匆匆挎着籃子過來送。

還沒到李子墨的家門口，聽到附近菜園子裏有些響動，她心頭一緊微微躬身眯眼看着那黑漆漆的菜園子。

“是秀哥兒嗎？”她小聲的問了一句，這個時辰很多人家還都沒有起。

“是我，嬸子。”秀哥兒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見人朝着他走了過來。

“吓我一跳，還以為山上下來東西了，是你就好說了，你們今早要去鎮上啊？”

“是啊，嬸子是有什麽事兒嗎？剛才我過來瞧着李奶奶家亮着燭火，想是應該起了。”

沈秀心想，李二嬸過來總不可能找他的吧，一定是找李奶奶和李子墨的。

“我這摘了些涼瓜，你一會兒幫着拿給子墨就行，可巧遇到了你，正好有個事兒得提醒你一下。”

素日裏沈秀很少和村裏人說話，李二嬸這人是什麽性格，他還真不知道，可對方突然嚴肅着要和自己說事，沈秀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什麽事兒啊，嬸子您說。”

“嗐，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昨日你不在家，村裏來了倆個人，說是沈家溝的人，那個男的說是你舅舅，但他旁邊那個人看着穿紅戴綠的，不像是村裏人，後來等了半日都不見你人，他們就走了。”

聽到舅舅兩個字的時候，沈秀臉色都變了，恍恍惚惚拎着籃子來到了李家，怎麽和李二嬸告別的，怎麽叫開李家的門，他都一概不知了。

李子墨熱開了鹵煮，正準備裝進桶裏，就聽到了拍門聲，又急又促像是被人攆着似的，他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過去開門。

風化的榆木大門一開，月光映出的便是沈秀那張蒼白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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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怎麽了？”

李奶奶也被這敲門聲吵醒，穿好衣服出來看看，“子墨，門外是誰啊？”

她一邊問着，一邊朝外走，剛到門口還沒有看清那人，只見對方一頭紮進了孫子的懷裏，嗚嗚咽咽的哭聲傳來，李奶奶心頭一慌。

李子墨也愣住了，僵硬着身子接住了人，一手還接過對方的拎着的籃子，聽到身後的聲音，他微微側頭。

“是秀哥兒，想是遇到了什麽事兒。”

“早上天涼快進屋說，別站在門口，這要是被鄰居看到了要傳他的瞎話。”李奶奶趕緊上前推着兩人往屋裏走，她站在門口朝外看了看，确定沒有人看到，才關上了大門。

李家堂屋裏，沈秀坐了下來，李子墨給他倒了一杯水，待人緩過之後他又詢問了一遍，沈秀這才和他說了李二嬸的話。

李奶奶在一旁聽着，氣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腿，“哼，老二家的只怕認不得，你舅帶來的那個人，不是人牙子就是那勾欄裏的鸨子，不然好人家的婆子，哪有穿得花紅柳綠塗胭脂抹粉的。”

聞言李子墨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沈秀更是眼圈泛紅，眼神裏帶着絕望中視死如歸的狠勁兒和蒼涼。

李子墨心裏咯噔一下，生怕沈秀想不開，“別亂想，萬事還有我們在。”

李奶奶看了一眼大孫子，“你去盛碗熱粥，這多大點事兒，瞧你倆這樣子，天塌了還有奶奶給你們撐着吶。”

雖然不知道奶奶有什麽辦法，但李子墨還是聽話的去盛了粥，沈秀這會兒哪裏喝得下去。

為了不拂了李家的好意，他一邊擦着泛紅的眼圈，一邊輕輕喝着粥。

“咱們日子該怎麽過照舊，你舅舅如果真的敢過來，到時候去村長那裏，秀哥兒當初賣身的時候，可是拿着賣身契去村裏落得戶，豈是他一個娘舅說要回去就要回去的？！”

聽到她提起這個，屋裏的兩個年輕人都是一怔，雖然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沈秀更是捂着臉放聲嗚咽了起來。

“剛才我都想過，如果他們真的來找我，我就一頭撞死在王家門柱上，也絕不跟着他回去。”

“說什麽傻話，即便他們真的過來，大不了咱們去縣衙，找官老爺評評理。”

這話李子墨也是随口一說，他雖然對這個世界不甚清楚，但也知道古代社會官民之間那是有着鴻溝的。

正所謂公門蕩蕩開，有理無錢你莫進來。

但李奶奶和李子墨的态度，卻給了沈秀莫大的安全感，他也不哭了，擦幹眼淚呼嚕呼嚕喝了一碗粥。

三人說話的聲音，吵醒了裏屋的李子豐，小小的人揉着眼睛走出來，“大哥，你說好磨出來花生醬，要帶我進城的。”

因前一日準備的齊全，早上又有李奶奶幫着一起收拾，出門的時間倒是比前幾次早了些。

第一次進城，李子豐小小的人興奮的不行，那麽遠的路也只在半途歇了半柱香的時間，待三人走到城門的時候，剛好看到了章武指揮着人開城門。

等在城外的人陸陸續續接受檢查進城，今早李子墨也準備的多，一走過去就從籃子裏拿出來夾好的下水版肉夾馍。

章武看了一眼他們，發現今日多了一個小孩兒，他笑着揉了一把李子豐的腦殼。

“沒看出來啊，你小子兒子都這麽大了。”

話一出，章武明顯感覺到手掌底下的小孩一僵，正好奇呢，就聽到李子墨笑着解釋道：“哪能啊，這是我弟，今年六歲了，他出生的時候，我連城門在哪裏都不知道。”

看出了章武的尴尬，李子墨趕緊岔開話題，“章官爺，午時您再過來，小的今天做了新吃食，适合夏日裏吃。”

李子墨說完掀開，木盆蓋子，裏面是白花花一摞晶瑩透亮的圓餅，章武咬了一口肉夾馍，看着那裏面的東西皺皺眉。

“這不是米糕？”

“自然不是，只是這東西吃之前需要涼拌，午時官爺過去，小的親自給您拌一份嘗嘗。”

說到這東西的味道，李子豐膽子也大了起來，“涼飕飕的可好吃了，特別香，我昨晚吃了一大碗。”

章武看着李子豐，忍不住笑，“瞧你那饞嘴貓的樣子，一會兒讓你大哥再給你拌一份，記我賬上算我請你的。”

李子豐眼睛一亮，笑的一口小銀牙呲出來，“多謝官爺，您真是個大好人，以後定能當……能當……能當個大将軍！”

章武朗聲哈哈大笑，“好了，你們去忙吧，今日不用給我留鹵煮了，這天天吃也膩得慌。”

“得來，小的們先走了。”

李子墨往前一走，就被幾個小吏截下，紛紛從他這裏買了幾個肉夾馍，大清早的誰也都沒有吃飯，昨日沒有買，但看到同僚吃的香，他們也有些忍不住，後悔沒有一起買。

今日可算是逮着了。

“這個鹵煮午時給我留兩碗，中午我去拿。”昨日買夾馍的小吏激動的說道。

“您放心，我給您多留點肝肚兒。”昨日他去拿血豆腐的時候，就不住的說那夾馍裏的豬肝越嚼越香。

那小吏一聽樂了，“頭兒說的對，你小子是個懂事的，以後生意差不了。”

“承您吉言。”李子墨在城門口就買了七八個夾馍，得了三十多文，樂呵呵的推着車往東市走，攤位還沒有到，就瞧着前面沖過來兩匹馬。

“駕！都讓開！讓開！”

“駕！”

鬧市縱馬可想有多危險，吓得李子墨拉着沈秀和李子豐躲到了一旁，獨輪都來不及推，扔在了路邊上。

“這是誰啊？鬧市騎馬這麽快，也不怕摔……唔。”李子墨立馬捂住了弟弟的嘴。

誰知道他手一松，李子豐嘴沒剎住車，“摔死！”

“籲！”

“啊啊啊馬驚了！”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