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

第 69 章

不痛不癢的一役打下來，未上城牆的百姓沒有看到那驚駭的場面，并沒有過多的感覺，但這一刻聽到敵軍偷襲，知道敵人要沖過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害怕了。

秦昭作為秦将軍的兒子，也是這個城裏除秦将軍外，唯一一個能下令的人，他立馬組織起來百姓。

“都不要慌！就像今早那樣，各自快速到自己的位置上！”

沒有預料到敵軍這個時候過來，金汁還沒有來得及熬煮，但幸好做飯的柴火堆還在燃燒，于是人們還沒有吃完飯，放下手裏的碗筷就開始準備戰鬥。

李子墨快速蹬上城牆往下看了一眼，只見比起早上，此刻的戰事亂成一片，秦家軍原本設計好的隊形，因為這突來的襲擊，也沒有時間擺陣，就這樣不是如歸的迎了上去。

最先登上城牆的是女人和哥兒，他們把早就準備好的爆竹放在指定的位置上，眼睛不由的往下看了一眼，只見底下血肉橫飛，一個個都殺紅了眼。

他們也不由得紅了眼圈，真真切切看到了秦家軍是如何守衛着他們，心裏感動心疼和憤怒交織着。

不久男人們拎着燒開的金汁也登了上來，他們拿出準備好的彈弓，這次沒有一個人膽敢擅自行動。

他們一邊看着城下的戰況，一邊留意着秦昭，就等着他的示下。

這次的纏鬥比上次還要久，李子墨擔心這樣下去秦家軍這邊會有損傷，不由得看向站在身邊的秦昭。

只見青年人低頭看着戰況，臉上沒有絲毫其他情緒，冷靜淡漠到了極點，和素日裏見到那個嘻嘻哈哈的少年沒有絲毫的重疊。

完全像是兩個人，李子墨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不懂戰術也戰況，也聽不懂戰鼓裏的暗示。

正在他擔憂的時候，秦昭突然轉身，親自接過鼓手手裏的鼓槌，用力的敲響了戰鼓，戰鼓敲得氣勢磅礴，但城樓下的戰況卻恰好相反，秦将軍明顯出現了頹勢。

城樓上的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但李子墨看着一連後退的秦家軍，突然明白了，他轉頭看了一眼李子木，對方會意擡手示意，接着城樓上所有的百姓，訓練有素的拎起了金汁準備。

城門被迫打開，秦家軍滿是狼狽的連滾帶爬往裏沖，百姓讓開了地方，并在城門後做足了準備，就在敵軍湧上城門的那一刻，有人負責關門，有人拎着金汁朝着城外的人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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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敵軍也有了經驗，看到有人拎着桶沖向他們，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但城牆下的敵軍卻沒有停下，他們抛起鷹爪鈎挂在城牆上。

然後像是一只只猴子似的順着繩子往上爬，城牆上人早就等着了，第一個登上牆的敵軍沒有被殺，只是被按住腦袋拖了上去，接着秦昭讓人放下了雲梯。

這是他們事先商議好的，就為了讓敵軍爬上來，等人靠近再收拾。

城牆上亂哄哄的，底下的敵軍也沒有看清放雲梯的是誰，再者說哪裏有給敵軍放雲梯的，所以雲梯放下來的那一刻，他們深信這是自己人放的。

于是沒有多想就順着梯子往上爬，城樓上的人看着一梯子人爬上來，毫不驚慌的邪魅一笑，接着拎起一桶滾開的金汁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金汁除了惡心之外，最大的殺傷力就是便是感染，只要被金汁燙到了，在這個世界裏，沒有更好醫療條件，他們只能等着感染而亡。

這也是李子墨從這次受傷的事情上得到的啓發。

人可以咬牙承受刀劍的刺傷，卻很難咬牙撐住燙傷，人感覺到燙傷本能會做出掙紮，而金汁不似水那般利落，它是粘稠的液體，一旦粘在身上，就會糊在原處甚少流動脫落。

敵軍下意識掙紮，伸手想要抖落那些滾燙的穢物，可他們忘了自己現在在雲梯上，松開手的一瞬間就摔了下去。

底下的人不是被他們砸傷，就是被澎濺的金汁燙到，一時間城牆下的敵軍亂作一團，有不知死活的繼續往上沖，這個時候秦昭帶着人開始拉開了彈弓，将爆竹發射像不遠處的敵軍騎兵。

如此近處的被金汁燙傷或者摔死，原處的騎兵也亂了，向來骁勇善戰的駿馬，這一刻也都成了瘋馬。

城門再次打開，戰鼓再次響起，秦将軍帶着隊伍勢如破竹的沖了出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小豆丁，正趁着此刻沒有人主意，混上了城牆，他踩着被捆成豬的敵軍，終于看到了城外的情況。

秦家軍如同天神降臨一般，頗有一種佛擋殺佛的氣勢，像砍蘿蔔似的随意斬殺着已經混亂的敵軍。

他目光游走在秦家軍身上，很快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這會兒就像村頭太爺爺說的故事一樣，手持長刀武功蓋世，沒有任何人是他的對手。

小小的李子豐，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了英雄兩個字意思。

“将軍伯伯威武！将軍伯伯最厲害！敵人死光光！”

正在幫着倒金汁的李子墨眼皮一跳，他在嘈雜的人群裏，竟然聽到了弟弟開光小嘴的甜膩嗓音。

他轉頭在城牆上尋找，果然在一個磚牆縫隙處找到了弟弟。

“誰讓你上來？這上面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李子豐絲毫不怕，他笑着指着城牆下，“不怕哦，将軍伯伯在下面，他會殺光所有的敵人，有他保護大哥不用怕。”

看着他這一臉小迷弟的樣子，李子墨知道這個時候和一個腦殘粉不要講道理。

他無奈的扶額，“那你也不能在這裏礙事，有這個功夫你不如去烤紅薯，剛才你将軍伯伯可沒顧上吃飯，一會兒他殺敵回來要餓肚子。”

聽到這話，李子豐一邊是震驚，一邊是更加崇拜，将軍伯伯餓肚子都能殺敵，這要是吃飽了，豈不是要成神？

果然這句話對小家夥起到了作用，他立馬聽話的下了城牆，跑回去找奶奶準備做飯，給将軍伯伯補補。

這一戰持續到了傍晚，倒不是敵軍難纏，而是秦家軍斷了敵軍的後路，把他們圍起來打，拖着不讓對方撤退。

如此城樓下倒是沒有多少敵人了，留下的不是死的就是傷的，秦昭一手扶着腰間的誇刀，像一只孤狼一般，靜靜地盯着遠處的戰事。

在那裏驿站就是一個下午都沒有動過。

李子墨早就下去了，帶着人把城牆外的敵軍全清了，活着的捉回去，死了的往遠處丢了丢。

回來後直接開着城門，就看着那遠處打作一團的地方，青哥兒牽着兒子站在城門處看着，眉宇就沒有松開過。

耳邊終于響起了慢悠悠的戰鼓聲，這事撤退的信號，沈秀也走到了李子墨的身邊，伸手握住了他。

“傷口是不是又裂開了？”

原本就沒有好的人，中午又幫着一起倒金汁，一桶得有個二十斤，對于常人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于傷者，這個重量已經超出了負荷。

李子墨回握着夫郎，“無礙，都是小傷，一會兒回去換藥，過兩日就好了。”

他目光悠遠的看着逐漸往回退的秦家軍，“和他們比起來，我這算得了什麽？”

這次沈秀沒有說話，也靜靜地注視着，過了許久他才開口，“明日還我上城牆。”

軍令說的是男人漢子上城牆，卻沒有說哥兒也可以，但沈秀卻執拗不聽，反正他不會讓李子墨再掙開傷口。

這都六七日了，他傷卻還沒有好，這樣下去只怕人要出問題。

這一戰大勝，不僅鼓舞了士氣，也鼓舞了百姓，他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亮，城裏卻已經熱鬧了起來，百姓們這次都不需要任何人的組織引導，自發的拎着糞桶，來到了城牆下，更有藥鋪的夥計，擡着昨日忙了一個通宵，做好的爆竹。

李子墨起來的時候，身邊的沈秀已經醒了，他睜開眼睛登時愣住了，眼睛像是化身成了膠水，狠狠黏在沈秀的身上。

只見少年一身绛紅長袍，黑色的粗布腰封，緊緊裹着細窄的腰身，原本有些肥的袖口，這會兒也被黑粗布纏了起來，束袖窄腰，墨潑的秀發高高豎起馬尾，用紅布纏着發根。

一瞬間李子墨感覺秋天有些幹燥，他鼻子有些癢，伸手抹了一把，滿手的殷紅血液。

沈秀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轉身，只見李子墨一臉的血，吓得他臉色都白了。

“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來的血？”

李子墨可沒有臉說真相，他擡手囫囵的抹了兩下，“可能這幾天太幹了，有些上火了。”

他這樣說，沈秀沒有起疑，畢竟這幾日李子墨的确有些勞累，殚精竭慮的上火也是常事。

這也更加堅定今日要替換下李子墨的心思。

“你今日哪都不準去，在家好好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