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絕對是故意的

他絕對是故意的

她跟高亦明再次相遇，是在前段時間的校友會上。

只有她自己知道，原本不愛社交的她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參加同學聚會，甚至厚着臉皮參加學校的校友會。

相比于校友會的其他人來說，她并不算是學校的優秀畢業生，可是她每年都厚着臉皮去混臉熟。

一是為了陪方含雨去玩兒。

還有最重要的原因，則是為了，能有機會聽到一點點關于高亦明的消息。

回家之後，陳思潼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他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臨到晚上，她給高亦明發了消息。

“有時間嗎？”

“有空，你說！”

“在手機裏說不清，你現在在哪裏？”

“愛麗絲清吧”

陳思潼立馬打車到愛麗絲清吧，她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飲品坐着聽歌。

聽了好幾首歌，酒杯也空了好幾次。

她這才發現，今天現場好像有公司在這裏團建。

音樂聲驟停，主持人走到臺上對着前面的人說，“今天呢，是我們公司的周年慶，為了慶祝這個日子，我們準備了幾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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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呢，現場玩兒個小游戲！在場的人人都可以參與！”

“大家都拿出手機來，掃屏幕上面的二維碼，搖一搖！”

“第一名呢，将會得到本公司贊助的禮物！”

“最新款櫻桃拍照手機”

“喔！！！”

現場的氣氛被烘托到了頂點！

此刻，清吧裏的所有人都拿出手機，瘋狂的搖。

只有陳思潼，喝的頭有些暈，沒有參與進去！

坐在裏面跟周圍格格不入，同樣格格不入的，還有坐在另外一個角落的高亦明。

高亦明悠閑地坐在沙發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發背。

他身邊還坐着一個跟他身形差不多的男人。

那個位置的燈光昏暗，看不清高亦明臉上的表情，只有落在燈下單薄的剪影。

在她視線望過去的時候，那個人也同樣地望向了她！

高亦明站起身來往她這邊走來，慵懶地坐在她身邊的沙發上。

“你怎麽來這兒了？”

他坐到她對面：“ 我們公司今天團建！”

“在這兒團建？”

高亦明點點頭！

“ 你們公司太有創意了，把團建定在這裏了！”

搖一搖的結果出來了，前三名展示在大屏幕上面。

陳思潼窩在沙發，等待臺上的開獎。

吳凱本來正在奮力搖着手機，身邊的高亦明忽然起身，換到對面角落的座位去了。

坐在了一個女生身邊。

吳凱望過去，那女生皮膚很白，畫着淡妝，只擦了點色彩濃烈的口紅，襯托得她皮膚更加冷白了。

因為喝了飲料的原因，口紅被蹭掉了一點，沾到杯子上，反而添加了一點破損感。

不完美的才更加真實。

高亦明手機彈出消息。

吳凱：“  你身邊的女生是你的誰？”

高亦明單手按下鍵盤：“？”

“你們之間的氛圍，我遠遠地就看出不一樣了。”

高亦明什麽時候跟女生走這麽近過？

女生清清爽爽的感覺，仿佛誤入愛麗絲洞窟的兔子，他當時就感覺不對勁了。

“別亂猜了，就是一個老同學罷了。”

“什麽時候見你這麽主動過阿！”

“.......”

吳凱轉了下杯子，酒杯裏的冰塊在杯子裏搖晃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暗暗思襯： “有八卦！！！”

陳思潼又喝了一杯久，臉色微醺：“你看起來，好像假的哦！好像昨天還在國外，今天就出現在身邊了！”

“陳思潼，你還是沒有變阿！”

“跟讀書時，偷偷溜去網吧的通宵一樣！”

談到這個，陳思潼的臉色有點變了！

“對，我一直這樣！”

她從包裏拿出一根女士香煙，放到嘴邊。

在點火的那瞬間，高亦明看到她眼睛裏閃過亮晶晶的東西。

他從來不知道她還會抽煙，眉眼間已經不似當初的陳思潼了。

高亦明伸手從她嘴裏拿走了煙，摁到酒杯裏掐滅了。

陳思潼皺眉看他，“你幹嘛阿！還給我！”

“今後，你不許抽煙了！”

她喝了酒開始耍賴，“什麽阿，這個是女士香煙！女生抽的！”

“不許抽！”他說，“以後我會盯着你！”

“順便，把煙交出來！”

陳思潼不服氣：“那你都能抽，為什麽我不能！”

高亦明睜着眼說了句瞎話：“我不抽煙！！”

“騙鬼去吧你！”

高亦明直接上手拿過她的打火機！

此刻手裏拿着煙，卻沒有打火機的陳思潼，就像是風中飄曳的火苗，就缺那麽一口氣。

“你別來管我！”

可能是她這句話說的太認真，高亦明停下了手。

只見陳思潼說完就低着頭，神情模糊！

她是真的走不出來！

“等下結束了，我送你回家吧！ ”

像輪胎碾過玻璃渣的聲音！

高亦明舉杯碰了下她的杯子，冰塊在玻璃杯裏撞擊，每一下都撞在她的心上。

他忽然又提起了那個問題！

“所以，那天你故意沒有來，是吧！”

回憶像是風中的碎屑，不停地撕扯她的腦子。

他們認識的那幾百個日子，就像是電影畫面一樣，飛速地在她腦海閃過。

她下意識地就在那絢爛的記憶裏，精準地捕捉到，他說的究竟是哪一天。

陳思潼卻不想被他帶偏。

她咬牙：“打火機把我!”

高亦明眼中微弱的光好像熄滅了。

他把打火機遞過去，卻在陳思潼伸手的那刻捏着打火機轉了一圈，收回他手心。

感到被逗的陳思潼，心下發了火，轉身準備走。

高亦明拉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坐下來。

高亦明手擡起來，在自己眼前點燃了打火機，打火機上微弱的火苗映照了他的眼睛。

他的表情仿佛是在說，有膽你就來，只有一次機會！

“就這一次！”

陳思潼停頓了下，眼睛裏有火光在閃爍。

她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細煙，下意識地用嘴叼着。

鬼使神差地，她湊近高亦明，嘴裏咬着煙靠近那簇火苗。

微弱的火苗搖曳着，被攔腰截斷，火光在她眼睫投下陰影，

她眼睛向下，被厚重的睫毛擋着，看不出神情。

忽的，她擡眼透過火光望向他，她皮膚慘白，眼尾上翹，又魅惑，又破碎。

她湊這麽近看高亦明，發現他也望着她的眼睛。

高亦明的眼睛跟她不一樣，沒有那麽多的雜質，一如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幹淨透亮。

只有零星的火光倒映在他眼睛裏。

陳思潼就着火苗點上煙，打火機滅了的一瞬間，他眼睛裏的火苗變成密密麻麻的火星子。

那瞳孔裏火星子的倒影，就像是廣袤宇宙中，落在小王子星球上的那朵破碎的玫瑰花。

陳思潼透過這模糊的亮光，看到多年前教室停電的那天晚上,,,,,,

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靠着燭光照明的夜晚！

風透過教室的窗戶縫漏進來，陳思潼跟高亦明同時擡頭，緊張地盯着那顫顫巍巍搖晃的火苗，生怕它被吹滅了。

她伸手，小心地為那點火苗擋着風，光照着她右手中指上那層薄繭，在那雙纖長秀氣的手上略微有點突兀。

風過，燭火搖晃了下再次穩定地站立。

陳思潼轉頭，看到高亦明的側臉，他鼻梁很挺，眉頭的那顆痣不時地皺起。

陳思潼小聲地嘀咕：“哎，你說，這學校都停電了，還不放假！”

陳思潼擡頭往教室前面看過去，整間教室裏，每兩個座位中間都點燃了一根蠟燭。

班上的同學，全都憑着這燭光寫着作業。

教室裏安靜地只聽到刷刷的聲音。

陳思潼看着那根明亮的蠟燭，“大晚上的，給我們一人一根蠟燭！”

她簡直不敢相信，再次強調了一遍：“蠟燭！”

真的有頭懸梁錐刺骨的那感覺了！

高亦明絲毫不受影響，趁着這微弱的燭光繼續看他未看完的漫畫。

“這說明我們學校體貼！怕我們比隔壁學校落下了一節課！”

陳思潼恨恨地咬着筆杆，都快哭出來了。

“一節課是能提高一分還是怎麽樣嘛！”

一陣風吹過，那燭光搖曳了下，甚至帶動了窗邊一片的蠟燭差點熄滅。

陳思潼伸手小心地護着這根蠟燭的光。

她眼疾手快拯救這小火苗。咻地一下，她的蠟燭滅掉了，蠟燭芯冒出的青煙輕嗅她的鼻尖。

前面正安靜寫作業的同學都受到了驚吓，紛紛跟窗邊的陳思潼要求。

“陳思潼，關窗關窗！”

陶運轉過頭對她說：“陳思潼，我的蠟燭差點熄滅了！我火沒了你要負責的！”

陳思潼反駁：“自己點火！打火機就在你褲子裏！還有煙！”

周圍傳出嬉笑聲。

陶運語塞，慌亂掩飾：“不關就不關吧！怎麽能誣陷人呢！”

一只修長的手拿着蠟燭遞過來火點燃她的蠟燭，陳思潼桌上的白紙亮起來，上面的字龍飛鳳舞。接着高亦明滴了一滴蠟，把蠟燭立起來。

暗黃的光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他長了一張不服氣的臉。

陳思潼想，要不是他長得好看，他這副表情，出門一定會被打

她推了推看書的高亦明：“幫忙擋一下風，我去關窗!”

高亦明頭都沒有擡一下，大手一伸包圍着那稀有的光，接過陳思潼的任務。

陳思潼倒吸一口涼氣，他是腦袋側面長眼睛了？

陳思潼站起來關窗，看向學校對面那棟樓，跟他們一樣，整棟樓都閃爍着微弱的燈光。

整棟樓的學生，迎着蠟燭微弱的光，低頭寫着作業！

窗戶上倒映着他們低頭的剪影。

仿佛是虔誠的信徒！

陳思潼頓時為自己的走神而羞愧，想着今晚一定把沒複習好的資料再複習一遍。

在關窗的時候，陳思潼忽然發現一個很可怕的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教室裏發生了什麽，真的一清二楚哎。

那對面的老師辦公室，看他們料想也是一樣。

想到這裏，她不禁感到一絲寒意。

高亦明還在看漫畫來着！

她低頭看高亦明：“班主任肯定能夠看到你在做什麽！”

高亦明翻了一頁書，頭都沒擡一下：“今天停電了，他們早就走了！”

……

也挺有道理的！

高亦明則一如既往的悠閑，打開糖盒，曲指倒出來一顆薄荷糖，朝着空中扔了個優雅的弧線，那顆糖穩穩地落入他嘴裏。

“你要不要？”

陳思潼翻了下卷子，猶豫了下開口：“不要，我剛看了牙醫，補了顆蟲牙，不能吃糖！”

“可惜了！”

“不止可惜了糖，可惜我還近視！”

高亦明看過來：“近視怎麽了？”

陳思潼就着這微弱的光，看卷子上的字帶點重影，實在是艱難！

“這看得太費力了！”

“今天我這作業寫不完，可就真的不怪我了！”

陳思潼正在趁着微弱的光看題目，感到臉上酥酥麻麻的。

耳邊傳來高亦明細微的聲音：“我看看第三題的答案！”

這聲音很小，再加上模糊的燈光讓她有點頭暈，讓陳思潼誤以為他離得比較遠。

她下意識地轉頭，只見一張側臉出撞進她的視野，瞬間占滿了她整個視線。

陳思潼蚌住了。

她的鼻尖似乎觸碰到他臉上的絨毛。

她甚至都能嗅到他身上剛吃完的薄荷糖的香味

陳思潼的大腦宕機了幾秒鐘，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她漲紅了臉她，尴尬地回頭，低頭扣着圓珠筆，耳根發燙。

心裏暗自慶幸教室的停電，只有微弱的燭光，她的慌亂才沒有暴露在陽光之下。

高亦明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坐直了身體！

要不是看到他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陳思潼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絕對是故意的，絕對！

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意的。

她完全掉進去了，他精心設置的陷阱！！

包括這次！

陳思潼在點煙的那瞬間，心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疑問悄然升起，就像打火機的火苗一樣蹭地跳出來。

“所以，那個時候，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高亦明身體往前探過去，身上有淡淡的香煙味，奇怪地是這味道并不讓人讨厭，唯有壓迫感讓她窒息。

他關掉打火機，眼裏帶着明晃晃的笑，“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