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高考

高考

高三下半年開學的時候，陳思潼成績逐漸穩定了，在她應該有的水平，如果還需要提升的話，需要的就是時間和功底了。

陳思潼也沒有再見過高亦明了。

聽說去了上海，準備提前半年的語言課。

為出國留學做準備。

有時候，她坐在教室裏安靜地刷題。

一擡頭，仿佛又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坐在她前面的桌位上，偶爾發呆地轉着筆。

可是只有那麽一瞬間。

回過頭來，冷風襲來，四周的景色變化。

夏季的校服變成了款式各異的冬裝，窗戶上結了白色的冰花，桌面上的空筆芯已經堆滿了整個筆袋。

她仍然要專心地投入自己的戰場中。

班長給她發月考的排名單：“不用看了，班裏第一又是你！”

陳思潼笑着接過排名單，她的生活也逐漸回到正軌。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他不在的時候。

生活再沒有起波瀾，平靜地如同森林深處的湖面。

轉眼就到了高考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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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每年這幾天，前川市都會下小雨。

于是，陳思潼準備了雨傘。

陳美蘭也破天荒地買了很多好吃的。

最近給她做的都是大餐。

“吃點蝦子，吃完好好考試！”

陳美蘭把蝦都去了蝦線再給她。

“還有最後一門了，放好心态！”

在這當口，陳美蘭也不敢問她前面幾門考試的情況，先把所有的科目統統考完再說。

還有最後一門考試了，陳思潼忽然開口：“我想看看新聞。”

陳美蘭想着，3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分鐘吃飯的時間。

“那你看吧！”剛說完，又加了一句，“少看會兒！”

陳思潼打開電視機，她調了一會兒電視臺，大部分的電視臺都在播放着高考的消息。

她不停地轉臺，忽然看到體育臺一條足球比賽的新聞。

陳思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電視裏正播放着今年歐冠聯賽的新聞。

陳思潼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昨天晚上，是歐冠決賽。

那是2015年夏天！2014-2015賽季歐冠決賽在德國柏林的奧林匹克球場展開！

陳思潼一邊吃着陳美蘭給她精心準備的大蝦，一邊看着電視轉播。

巴塞羅那在決賽上迎來意甲4連冠得主尤文圖斯。巴薩MSN三叉戟再次打到了決賽。

陳思潼忽然想起，那天晚上。

他們在争論，到底誰比較厲害。

陳思潼喜歡梅西，高亦明說，“當然是內馬爾！”

他們争論不休，到最後也沒有争出個所以然來。

陳思潼氣呼呼的，幾天沒有好好跟高亦明說話。

高亦明後來只得拿着零食來哄她和好。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梅西最厲害！最天才！”

電視裏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

全場都在慶祝巴薩奪冠，陳思潼卻只想，跟那個人說句話。

“本賽季西甲冠軍巴塞羅那對決意甲4連冠得主尤文圖斯。

巴塞羅那3-1擊敗尤文圖斯，奪得了本賽季歐冠聯賽的冠軍，”

“巴薩贏了，贏了！”

球場歡呼地聲音通過電視傳出來，吱吱呀呀的變了聲！

梅西跟隊友擁抱在一起，振臂歡呼！

全場球迷跟着站起來，歡呼慶祝，振臂高呼，激動地擁抱在一起。跟着音樂跳動慶祝。

陳思潼被這個場景震撼了，贏了！

不知道為什麽，陳思潼的眼眶裏浸濕了。

電視裏傳出主持人的聲音：“巴薩羅那終于奪得了冠軍，同時阿，也祝今年高考的學子，能夠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另外一個主持人說：　“對，今天呢，是高考的最後一天，考試第一！咱比賽可以回頭看回放！”

陳思潼低頭把眼淚擠回去，放下碗擦了下手，“我吃完了！”

“這就吃完了？還有牛肉呢，多吃點阿！”

“不吃了，我趕時間！”

陳思潼在她說完前就背着包出門奔赴考場！

她在大門口跟方含雨集合。

方含雨沖過來：“啊！梅西贏了！”

陳思潼：“我也看到了！”

“太厲害了，我們也要加油阿！”

陳思潼篤定地點頭：“嗯嗯！最後一門，一定要好好加油阿！”

“加油！”

陳思潼最後一門考試很順利，考完她出考場的時候內心很平靜！

其實在日複一日地練習和考試中，她大概能摸清楚自己的能力，大概在什麽水平浮動，她心裏一清二楚。

這最後一場考試，對于她來說，就像是平時的考試一樣，她把它當成了一場普通的考試。

考完後，她大概能估摸出自己的分數。

沒多久，在□□出來之後，她大概估算了自己的成績，進去S大法律系應該沒有問題。

于是，在那天之後，她把頭像換成了梅西奪冠的那張圖片！

巴薩贏了，她也沒輸！

那個夏天，《小黃人》上映了。

電影院異常火爆，一票難求。

高亦明托人帶了兩張票。

大早上他就收到票了，他立馬跑到電影院兌換。

這是一場下午的場次，他在商場找了個咖啡廳坐着，那個位置正對着商場外面。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

果然，不一會兒天上就飄起來細雨絲,空氣中氤氲着寒氣！

高亦明想了很久的措辭，

猶豫着給陳思潼發了消息：在嗎？

陳思潼沒有回複。

“我明天就要回上海了！”

他這次回來前川市就待幾天，處理了事情之後，就要走了。

他等了會兒又繼續發：去看《小黃人》嗎，我有兩張票，你要不要一起看？

幾分鐘後，對面仍然沒有回複。

高亦明在咖啡廳坐了很久，喝完了兩倍冷飲，手裏的那兩張票已經被他揉捏地有了細密的折痕。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偶爾有零星的路人淋着雨跑過，都是沒有帶傘的人。

高亦明沒有帶外套，冷風從正門口吹進來，在他皮膚上掀起了雞皮疙瘩。

他點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中午12點了，快到電影開場的時候了。

陳思潼依舊沒有給他任何回複。

他忽然失落，直接關機了。

陳思潼是在下午兩點鐘醒來的，在方含雨家的張大床上。

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些事情，她去了酒吧喝了個痛快。

一直到天快亮了，她才入睡。

陳思潼一覺醒來，外面下雨了，下雨天最适合睡覺了。

昨天晚上，方函雨帶她去了酒吧。

這是她第一次去酒吧，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只是那個地方太吵了，吵得她腦袋疼。

她們喝完酒，就已經晚上2點鐘了。她渾身輕飄飄的。

陳思潼聽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直到天光從窗戶的薄紗裏透出來，她的思維逐漸清晰。

她翻了個身，看了眼手機。

發現有很多條消息，她一一點開。

第一條是高亦明發的。

她心裏咯噔一下，身體的血液開始湧向大腦。

他真的回來了！

《小黃人》

陳思潼嘴裏念着這個電影名，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而高亦明給他發消息的時間是--------上午8點！

陳思潼驚得從床上跳起來，

“哎呀，你幹嘛呀！”

方含雨被驚醒了，睜了睜眼又閉上了，含含糊糊地叫到：“天都亮了！現在幾點了？”

陳思潼說：“下午兩點了！”

“哦！”

方含雨閉着眼睛，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那現在，電影開始了嗎？

陳思潼沒有問，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宿醉的後遺症讓她的腦袋隐隐作痛，她痛的哭了出來。

剛開始是壓抑着聲音流眼淚，到後面她終于控制不住，把臉捂在枕頭裏，無聲地痛哭。

她起身躲到廁所裏，打開洗手池子的水，水流放到最大聲，跟窗戶外面的雨聲混為一體，根本聽不出她哭的聲音！

忽然，她透過水汪汪的鏡子，看到了洗手臺上面的手機。

她瞬間想起了什麽。

陳思潼滑動聊天記錄，他發過來的那張電影票根。

上面寫着：慧海電影院。

她記得這家電影院，就在他們上學的路上。她高中3年去裏面看過一次電影。

這個時候是下午2點，距離電影開場剛剛過去了十分鐘。

陳思潼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心情，洗了把臉，跑回卧室換衣服。

方含雨在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說：“幾點了？你去哪兒阿？”

“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

方含雨拿枕頭蓋住腦袋，聲音悶悶的：“外面下雨了，記得打傘！”

陳思潼順手拿了門口的透明雨傘，踏着雨霧，出了門。

“你好，這個場次的已經開始了。”

“現在還能買票嗎？”

“不好意思，已經買不了了，只有下一場的！”

還是沒有趕上！！！

陳思潼在電影院門口的咖啡店坐着，她一直等到電影結束，也沒有看到那個人出來。

也許，她看漏了。

高考出成績後，陳思潼跟幾個同學一起去看望複讀的同學。

那天她路過一中的高三教學樓！

她一擡頭，驀地撞到貼在學校牆壁上面的紅字榜，全校高考前600名都寫在上面。

高亦明的名字排在第一個，跟在他名字後面的，是---美國斯坦福大學。

陳思潼往下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們中間這一百多個排名的距離，仿佛太平洋兩岸一樣遙遠，任憑她在海中如何撲騰，終究爬不上他的彼岸！

陳美蘭讓她把高中三年的書都留下來，給她弟弟用。

陳思潼只給了弟弟參考書和資料，她的筆記本都留着。

陳弟弟伸手就要拿她的筆記：“為啥呀，給我看看你的筆記呗！”

陳思潼一把打開他的手：“別碰我的筆記本，你先把書看完再說！”

陳弟弟罵罵咧咧地走掉了。

“別人姐姐畢業請弟弟吃飯，我的姐姐送我參考書？？”

“不想要？”陳思潼說，“那你自己去買好吧！”

“啊，算了算了！”

“我就收着吧！”

弟弟一邊收，一邊嘀咕：“我真像個撿破爛的，什麽都撿你不要的！”

陳思潼有一瞬間的悵然。

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才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高考結束後，陳思潼找了份兼職。

在輔導機構給準高中生上課。

一個班二十幾個嗷嗷待哺的學生，每天用極度渴望知識的眼神望着她，讓她生生地生出幾分責任感。

每天都挺忙的，忙到她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難過，也沒有時間往回望。

這幾年，她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

她忽然發現這是一種很好的自我療愈方式，

專注在每天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

經過了一段時間，她逐漸走出來了。

她一面敬佩自己的毅力，一面又為自己的冷漠而自嘲。

她曾經寫了整整一面的日記，上面寫滿了青春期細膩的心思。

就像那面紙，現在她翻過去了。

活在了紙的另一面，除了偶爾感受到正面筆記的凹凸觸感，其他的都被她死死地壓在下面。

看不到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