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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譚紹暴跳如雷,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像極了市井潑婦,吓得京兆尹連連後退,拜手道:“譚侍郎息怒,下官是三日一上朝,今兒個恰好休息,不在朝堂,”京兆尹撫着額頭,道,“再加之近日失蹤的男子衆多,下官心力交瘁,實在無暇顧及這其中是否有蘇少師。”

“呃……”譚紹聞言,略顯尴尬,眼神飄忽道,“既然彭城發生了如此大案,那理應上報刑部,你快寫個折子報上去,尤其是要把蘇少師失蹤一事重點言明一下。”

京兆尹連連點頭,應道:“是是是,下官這便寫,這便寫。”

譚紹清咳了幾聲,拂袖離開了京兆府,往酒館走去。

京兆尹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長舒一口氣,可算是把這“祖宗”送走了,不過話說回來,蘇解愠那個魔頭竟然失蹤了,這倒是件稀罕事……

松竹館內,蘇解愠跟在老鸨身後,裏外走了個遍。老鸨遇事匆匆離開,吩咐自己的丫頭帶她熟悉此處,這期間她偷偷往大門處瞧過幾眼,只見那裏雜草橫生,鏽跡斑斑,像是許久未開,她對此甚感詫異。這大門若是長久不開,那還如何做生意?此刻雖說客人零星,但這些客人又是如何進來的?

“公子,竹風公子?”

身後的丫頭推了推蘇解愠,她瞬間回過神,問:“丫頭,咱們平時要從何處出去買東西?我看那大門緊閉……”

“公子不必多慮,您若是想要什麽就告訴奴婢,咱們松竹館有專門負責采購之人。”丫頭解釋道。

蘇解愠捏着下巴,低頭思索片刻,道:“那你們平日裏都不去外面走動嗎?”

丫頭搖了搖頭,道:“媽媽不讓我們出去的,這松竹館什麽都有,樓閣後面便是大院子,開闊的很,奴婢來此地三年了,從未出去過。”

蘇解愠聽後,倒吸一口涼氣。不讓出去,這和圈禁有何區別?仔細想想,這地方的确詭異,莫不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談話間,二人越過了樓閣進了後院,後院的中心挖了一個人工湖,湖上立着小橋。特別之處在于,小橋的扶手是用金子做成的,在日光下閃閃發光,此景不免讓蘇解愠一驚,一個青|樓如此奢華,堪比皇宮,怕是還做了別的買賣吧?

她想到此處,忽然靈光一閃,小心詢問道:“丫頭,方才我見這裏的小倌個個目光無神的,像是……像是被人施了什麽迷|藥,還是說他們日夜操勞過度,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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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噗嗤一笑,道:“公子多慮了,那些公子啊都是今早被媽媽吵醒了,放心,入了夜之後他們個個生龍活虎。”

“呵呵,原來如此……”蘇解愠幹笑着,攥了攥手心。說來奇怪,這老鸨子對我這個被賣進來的人還真是放心,竟然命人帶我四處走動,也不怕我趁機逃出去。不過……這四周院牆高|聳,若是沒點武功,根本逃不出去,哎……

待他們走上小橋,老鸨和随從假山後走出,眯了眯眼。

“所以,你确定了他便是彭城官員口中的太子少師——魔頭蘇解愠?”老鸨謹慎地問。

随從點了點頭,堅定地說:“小人已經确認,那男子确是蘇解愠無疑。媽媽,眼下該如何……處置此人?要不要把他……”他說完,在脖子前比劃了幾下。

老鸨冷笑,道:“難怪這個人如此淡定,我還險些被他騙了。先不要打草驚蛇,且看他有何動作。”

随從應下,邁步離開。老鸨望着蘇解愠的背影,眯了眯眼,定是那逃出去的小倌去官署報了案,不過官署的人竟然把太子少師派來當卧底,當我松竹館是紙糊的嗎?此事還得通知老爺才是……

譚紹站在三日前醉酒的酒館門前,剛想進去,卻見店小二披着抹布迎面走來,笑呵呵道:“譚公子又來了,诶,蘇公子怎麽沒同你一起?還是說他稍後便至?”

他說完,左右掃了一眼,确認了譚紹是獨自來的。

譚紹聞言蹙眉,問:“三日前蘇公子他可是在酒館裏被擄走的,你會不知?”

店小二遲疑片刻,道:“這……小人的确不知,小人昨兒個才來的酒館讨生活,沒聽過此事。”

“哦?新來的?”譚紹斜視着他,質問道,“那你怎知我是誰,還知我經常和蘇公子來此處喝酒,很是可疑。”呵,這小厮前言不搭後語,定是有事相瞞。

店小二一臉驚慌,但即刻淡定下來,不緊不慢地說:“公子和蘇公子是酒館的常客,掌櫃的自然是特別交代了。根據掌櫃的描述,小人一見你便猜想你是譚公子,沒想到被小人猜中了。”

譚紹聽後抿了抿嘴,徑直走入酒館,環顧四周,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入座,捏着下巴詫異道:“小二哥,酒館是剛剛翻修過嗎?看這些陳設同過去有些不同了,我記得那裏擺着一個大酒缸,現如今怎麽沒了?”

他經常來這個小酒館吃酒,酒館內的陳設再熟悉不過,哪怕稍微有一絲改動也逃不過他的雙眸。

店小二也掃了一眼店內的陳設,道:“是呀,連夜翻修的。”

“容我猜猜,酒館翻修……必定是三日前擄走蘇公子的歹人造作了一番吧!”譚紹說完,瞅着他。這小厮實在奇怪。

“這……”店小二啞口無言,眼神飄忽不定。

這時,酒館掌櫃笑呵呵走來,道:“譚公子,你就別為難新來的夥計了。咱們酒館翻修,是京兆府下了命令,說是西域的使節要來,彭城所有的店鋪都要煥然一新。至于你方才說三日前蘇公子失蹤一事,更是無稽之談。三日前你與蘇公子醉酒後被各自的家仆扶回了家,這之後的事情小人也不清楚了。”

譚紹挑了挑眉,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點了壇平日裏吃的酒。他搖晃着酒杯,細細觀察酒館內的人,這地方今兒個倒是詭異得很。按照蘇府管家的說辭,阿愠應是在酒館內被擄走的,可這酒館掌櫃卻是另一番說辭,照此看來,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撒謊。

他想到此,一口悶掉杯中的酒……

皇宮吏部,吏部尚書程岥端坐在案前,右侍郎早已埋頭做事,而左侍郎的位置空蕩蕩,他見狀,問身旁的主事道:“這個時辰了,右侍郎為何不來吏部,快派個人喚他。”

主事瞅了一眼右侍郎的案桌,道:“尚書,右侍郎他來過了,只是突然有事先出去一會兒,好像是……去找蘇少師了。”

程岥聞言愣了片刻,冷言道:“派人去蘇府尋他,告訴他若是半個時辰內本官見不到他,就不用回吏部了。”

主事倒吸一口涼氣,應着退了出去。

左侍郎擡頭,微微一笑道:“右侍郎他……果真是如傳聞般那樣對蘇少師的事格外上心。”

程岥冷眸,道:“做你的事。”

左侍郎聳聳肩,低頭繼續抄錄着文獻。

程岥抿了抿唇,腦海裏浮現出八年前的畫面——

栾邑縣蘇府中挂着白色的紗帳,正堂陳列着冰冷的棺木。十七歲的程岥面對着這副棺木,痛哭流涕。他實在想不通,那個愛慕自己的表妹,前些日子還活蹦亂跳的表妹,竟然會溺水身亡……

他更沒想到,兩年後卻在吏部遇到了她,彼時已然陌路。八娘,你究竟有何苦衷,要女扮男裝入朝為官,若是身份敗露,可是欺君的大罪……

蘇解愠算是領略了松竹館的風采,她萬萬沒想到,偌大的彭城竟然還有這仙境般的地方存在。夜深之後,達官貴胄絡繹不絕。正如丫頭所講,那群白日裏目光無神的小倌,此刻個個精神抖擻,又是敬酒又是搔首弄姿又是吟詩劃拳,好不熱鬧。

老鸨忙着招呼那些達官貴胄,似乎忘了蘇解愠的存在,這正合她的心意。她端起一壺酒,在人群中游蕩,仔細瞧着每一張臉,看看有沒有熟人,以便求救。

這些人,穿着華麗,一看即是富庶人家,按理說這樣的地方免不了彭城的官員,怎麽如今一個熟人都見不到,還是說那幫老頭年紀大了不行了?她自然是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畢竟前不久還在一處青|樓前見到了太師左右姑娘擁入懷中,笑得合不攏嘴。

一個小厮匆匆走來,在人群中找到老鸨,快步上前附耳了幾句,老鸨即刻随他離開。蘇解愠剛巧瞥見,連忙跟了上去。

她跟着老鸨穿過後院,只見老鸨在一處窄小的門前停下。她躲在柱子後面屏住呼吸,仔細一看,只見老鸨面前站着三位面挂胡須的男子,個個氣宇軒昂,待那三人走近,蘇解愠瞠目結舌,那那那那……那不是……

“啊!”

她身後突然竄出一人給了她一棍子,瞬間失去了意識。那三人和老鸨聞聲看過來,問:“誰!誰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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