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蘇解愠抽泣着點點頭,依依不舍的告別父親,去了後屋洗漱。

大夫來得挺快,給蘇老爺診了脈,又檢查了其他部位。

“大夫,家父……是不是回光返照?”蘇衍急切地問。

大夫捋了捋胡須,大笑道:“蘇二公子多慮了,蘇老爺這哪裏是回光返照,他已經大好了。不過他剛醒,看東西還不是很清晰,待我開幾服藥,按時服下定會康複。”

蘇衍聞言大喜,道:“多謝大夫!”

然後,他命人送大夫出府。

蘇老爺靠在床頭,面色無光,原來是自己看不清,才會将那人認成了八娘。

“父親,您終于醒了!”

“祖父,祖父!”

蘇大哥夫婦抱着女兒,領着兒子趕來,見到蘇老爺後紛紛展露笑顏。蘇解愠躲在屏風後面,看到這溫馨的一幕,既歡喜又失落。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只可惜……哎,不想了,早日複完仇早日回來同他們團聚。

“我聽說姑父醒了!”

程岥嘹亮的聲音傳來,震得蘇解愠的耳根子疼。這厮負了傷還那麽大喊大叫,真不怕折壽。

程岥進門,見蘇老爺已醒,懸着的心可以放下了。他關切了幾句,環顧屋內,問蘇衍:“二表哥,你那位遠道而來的朋友怎麽不在?”

蘇老爺聞言,問:“什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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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衍一愣,解釋道:“他昨晚沒睡好,眼睛腫得不行,我讓他用冰去後面敷敷。父親,您剛醒不知道,我之前游歷時結交的朋友,這次他游歷至此,聽聞您病了,特意來府中探望,這幾日也一直住在府裏。稍後孩兒帶他來拜見您。”

程岥眯了眯眼,往屏風那兒瞅了瞅,恰巧與蘇解愠四目相對。蘇解愠連忙躲了回去,程岥愣住了。那雙清澈的眸子,就像是十年前,躲在門後的表妹,那樣驚慌又好奇。

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放下了禮品,說是要回去告知父母蘇老爺的情況,便離開了。

蘇老爺也以剛醒需要靜養為由打發了其他人,唯獨留下了蘇衍。

蘇衍愣了片刻,扭頭把蘇解愠喚出來。蘇解愠深吸一口氣,從屏風後走出,來到蘇老爺面前,鞠躬道:“在下見過……蘇伯父。”

蘇老爺打發了蘇衍,邀蘇解愠坐在他的床邊,仔細打量着她。

蘇解愠回以微笑,父親既已知曉是自己眼花,為何還要留我談談?莫不是想談談我的虛實。可……對不住了父親,大仇得報前,女兒得瞞着你了。

良久蘇老爺開口道:“你叫什麽?”

“回伯父,在下姓謝,單名一個鴻字。與蘇兄在我的家鄉偶遇,我二人相談甚歡,遂結為摯友。”

蘇解愠一口氣說完,倒是把蘇老爺逗樂了,他道:“你這孩子倒是有意思,問一答十。不過,這既是長處也是短處。”

“是,伯父說得是,家父也時常這樣講,在下今後定會注意。”蘇解愠說着,內心無奈。這還不是為了防止您老人家問東問西問個沒完,還不如我一口氣說完省事兒。

蘇老爺微微點頭,道:“謝公子可曉得,衍兒還有一個妹妹。”

蘇解愠聞言,心裏咯噔一下,謹慎道:“知道,蘇兄偶然提起過,聽說蘇小姐清秀可人,十分招人喜歡。”

來了來了,我一定要挺住,不能慌不能慌!

“我一直不相信,她已經死了。”蘇老爺嘆了口氣,繼續道:“于是我悄悄去過她的墓前,扒開看過,裏面竟然是空的,那一刻,我便相信她沒有死。我覺得衍兒應該知道些什麽,但是每次我一問他都轉移話題,索性就不問了。”

“呃……這倒是稀奇。”蘇解愠有點尴尬,道,“或許是她的屍體被盜了呢?我聽說那時候經常有偷屍體的賣給需要配陰婚的來牟利。”

她內心無語,這真是親爹,女兒我都“死了”還不讓安息,竟然去開棺材,服氣了。難怪我二哥整日裏不着邊際的,原來都是随了父親。

蘇老爺搖搖頭,道:“我也懷疑過,但是陪葬品還在。那些陪葬品可比一具屍體值錢,我可不信,他們只盜屍,卻不把陪葬品順走。”

蘇解愠聽了這話,尴尬地笑了笑。父親啊,在你眼裏,你的女兒還不如一些珠寶首飾值錢嗎?果然是親生父親才敢這樣講,也不怕女兒離家出走。

蘇老爺見她不言語,問:“你在想什麽?”

蘇解愠一怔,搖頭道:“沒……沒什麽,伯父您繼續,繼續。”

蘇老爺捋了捋胡須,道:“後來我發現衍兒經常去彭城,我本以為他是去找他表弟的,可後來打聽到他都是住在米鋪兒子譚紹的家。而那個譚紹有個關系不錯的同僚,那位同僚如今做了首輔。”

蘇解愠聞言,哆嗦了一下,看向了別處以躲避蘇老爺的目光。父親真是句句針對,連環相扣,果然姜是老的辣。可女兒我在朝中為官六年也不是白混的。

“是嗎?這倒是未聽蘇兄提起過。所以……您在懷疑什麽?莫不是以為那首輔是蘇小姐扮的?”蘇解愠忍俊不禁,道,“伯父真會說笑,我可聽說那首輔是堂堂正正的男兒身,若不是,那周圍都是男子,怎麽會分辨不出?”

蘇老爺看着她,眨眨眼道:“不是,老夫是想說,可能衍兒在求那首輔幫他找妹妹。她妹妹若是沒死怎麽會不回家,怕是被歹人擄走了。六年了,不知道她在哪兒受苦,我可憐的女兒……”

他說着,提起袖子擦着眼角,用餘光觀察蘇解愠。

蘇解愠面色僵硬,這什麽跟什麽?不按套路講話,玩我呢?你是我父親,我能怎麽辦?心好累,還不如和朝中那些老臣鬥鬥,至少他們會按套路出牌。

“呵,呵呵,伯父真是風趣,呵呵……”蘇解愠幹笑了幾聲,起身道,“伯父剛想還是好生休息吧,在下告退了。”

話落,她拔腿就走,絲毫不給蘇老爺說句挽留的機會。待她出去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氣。

蘇老爺望着屋門上他若隐若現的身影,眯了眯眼。如果你真是八娘,請好好保重,如果你不是……那便當作我的念想吧……

翌日,蘇衍備了馬車,在後門等待蘇解愠。蘇解愠拎着包袱快步走來,道:“二哥,我不在府中,家中的一切就拜托你和大哥了。”

蘇衍噗嗤一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從前你在府裏時,也沒操心過府裏的事,反而到處惹禍,讓兄長們跟在你身後收拾爛攤子。”

蘇解愠呲牙,道:“是是是,我的好兄長,此番回京還有重要事務,忙起來怕是無暇與你通信,你也不必擔心,我命硬,死不了。”

蘇衍點頭,道:“那是自然,算命先生也說過你命硬。程岥和譚紹昨兒個下午就出發了,路上你也遇不到他們,不必提心吊膽。不過,你一個架着馬車當真可以?我怕……”

“放心吧!”蘇解愠搶話道,“來時我便自己來得,為了掩人耳目,還是自己走為妙。”

說罷,她跳上了馬車,拽起繩子,駕車離去。

蘇衍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小妹,你要多保重,千萬活着回來。”

這時,蘇大哥來了,他順着蘇衍的目光望去,問:“你那位摯友走了?”

蘇衍點頭。

蘇大哥道:“二弟,你不覺得那位謝公子的雙眸和小妹有些相似嗎?”

“這……”蘇衍一愣,道,“聽大哥這麽一說,好像是的。”

蘇大哥嘆氣,道:“小妹若是活着,也是這般年紀了吧……或許已經兒女雙全,咱們也做舅父了。”

蘇衍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麽,大哥你做父親還不滿足,還想做舅父?那要我也趕緊結婚生子,好讓大哥做伯父?”

蘇大哥白了他一眼,道:“得了,你也不看看你把你侄子教成什麽熊樣,光有墨水,有個卵用?你可別再禍害我未來的侄子,你呀,還是孤獨終老為好。”

他說完,轉身進了府。蘇衍越想越不是滋味,追着他,喊道:“喂,有你這樣的兄長嗎?竟然咒自己的胞弟孤獨終老,你也太狠了,喂!”

蘇大哥頭也不回,放大了嗓門,道:“別誇我,會驕傲!哈哈哈哈哈……”

此刻,蘇解愠駕着馬車出了城,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差點沒坐穩。她吸吸鼻子,沉着臉自言自語道:“又是哪個厮在講我的壞話,就以為我抓不到你們,你們就可以肆意地罵?你們最好是藏好了,要是我把你們揪出來,有你們好果……阿嚏——阿嚏——阿——阿嚏……”

蘇解愠連打了七八個噴嚏,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是受了涼。她駕車繼續行了幾裏路,然後在一棵樹前停下,把馬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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