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少女祈禱14.(三合一)

第29章 少女祈禱14.(三合一)

◎“親夠了?”◎

淩晨兩點, 市刑偵辦公室寂靜無聲。

受感冒藥困擾好幾個小時的衛司融終于撐不住打了個哈欠,團吧團吧像只困倦的貓趴在桌上小憩。

萬籁寂靜之中有人裹着盛夏黑夜特有的燥熱推門而入,待看見燈下枕着胳膊側着睡着的人, 來人腳步微頓,摸出手機敲打了句話發出去,路過沙發彎腰撈起毛毯走向睡熟的人。

衛司融又夢到他的父母。

很久沒見過他們, 大抵是這次感冒來勢洶洶, 身心疲憊不堪勾起他心底最珍貴的回憶。

夫妻兩還是那麽溫柔有耐心,哄感冒的他吃藥打點滴, 家庭醫生紮針, 逗他開心不要看,會在他吃藥時候準備糖水, 用來沖散嘴裏的苦味。

明明很溫暖,卻讓衛司融有哭的沖動。

那麽疼他愛他,為什麽要用殘忍至極的方式離開他?

“別走……”

眼淚順着他緊閉的雙眼緩緩落下,并未墜落到桌面,而是堪堪落在離他臉頰毫厘之差的指尖。

這滴淚仿佛帶着不能碰的熱度,燙得那只手輕顫。

好半晌,一聲輕微嘆息在寂靜房間裏響起,有人輕輕觸了觸他泛紅的眼尾, 喃語般回應道:“我不走。”

衛司融醒來時窗外天剛蒙蒙亮,像給電影用了層深藍色濾鏡,天地萬物都在沉睡。

剛要動發覺肩頭多了件毛絨絨溫軟的毯子,偏頭看見白底奶牛圖案,這不是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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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轉動便看見窩在沙發裏睡得很安穩的男人。

男人腿長到茶幾和沙發那點空隙裝不下, 不得已一條委屈斜靠着, 另條腿釋放天性般伸出來, 哪怕睡着了,睡姿也無可挑剔,單手撐臉,長睫乖巧垂着,遮住那雙撩人心弦的眼眸。

只有這種時候,衛司融才敢光明正大看他。

即便在國外見多俊男靓女,仍要承認宣帛弈這張臉有極高的優越感。

也比顧予林那幾年刻意給的照片裏看着有觀賞性,那天他說宣帛弈這張臉誰看誰不迷糊,并非說笑。

好看的臉,殺傷力總歸是大的。

他迷瞪着看了會,收好毛毯起身輕手輕腳朝沙發走過去。

物歸原主般給人蓋上,衛司融沒着急離開,而是蹲在旁邊近距離觀察。

睫毛真長,他掃過宣帛弈的衣服,又是私服。

白色襯衫領口敞開,很白,順着往下到對方放在腰腹的手,光是看着就比他的大一號。

難怪那天能輕松将他的手按在頭頂,力氣懸殊是一個原因,被制衡住又是一個。

嗯?

衛司融倏然起身,臉頰滾燙,盯着還閉眼的宣帛弈,猛地踢了他腳一下:“還裝?”

“啊,被發現了。”宣帛弈胸膛震動,笑聲繼而傳出來,“衛顧問心思好細膩。”

衛司融實在不想戳穿這老流氓,轉身要走,誰知被人抓着手往旁邊拽,他身形不穩順着朝沙發摔過去。

“宣帛弈!”

“在呢。”宣帛弈扶着他的腰,穩穩從後将人抱在懷裏,“怕我摔着你?”

衛司融掙紮了下:“放開。”

宣帛弈單手抓着他的兩個手腕困在腰前,下巴搭在他肩窩裏,偏頭凝視近在咫尺的紅耳垂,克制着不去碰,聲音微啞:“讓我抱會,乖。”

衛司融沒敢動,深呼吸道:“你先平靜平靜,這個樣子的你抱着我,我有點怕。”

“怕什麽?”宣帛弈另只手摸摸他微燙的臉頰,低笑道,“我藏有兇器也不會亂來,融融寶貝放心,現在哥哥不會拿兇器捅你,只要你乖乖的。”

“我乖乖的你确定你不會更興奮,近一步獸性大發?”衛司融反問。

“你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嗎?”宣帛弈緩緩動了下腰。

衛司融瞬間不說話了,臉紅得要滴血,這不要臉的東西真……真敢。

“別再撩撥我了,嗯?”宣帛弈又摸下他的臉,軟軟滑滑又燙燙的,“融融,我從拘留所過來的。”

衛司融努力忽視抵着身體的兇器,僵直身體顫聲道:“見崔懷良?”

“是他主動聯系我,說再過一遍案情。”宣帛弈漸漸放開禁锢他手腕的手,改為摟着他腰,“和鄭汝水後續補交的資料出入不大,他是聽李倩秀的話為所謂的家庭圓滿付出,表面來看,崔又富和這個案子沒有任何關系,甚至為他主動給林家補償。”

“如果崔又富沒說謊,那讓柳百合假扮李倩秀,難道是李倩秀的主意?”衛司融猜測道。

宣帛弈想抓他的手,結果抓了個空,好笑道:“你覺得呢?”

“無法确定,讓我在意的是柳百合的死。”衛司融如實道,“鄭隊說墜水嫌疑人承認殺害柳百合,将案發時間到殺人過程事無巨細重述了遍,還在他說的地方找到确鑿證據。具備殺人動機,證據鏈完整,犯罪嫌疑人也認罪了,一切很完美。”

“這麽說很難找到李倩秀。”

宣帛弈始終覺得柳百合的死太草率了。像是刻意為遮掩李倩秀的行蹤故意撇出來的,連死亡也是為掩蓋更深的秘密。

“消失快一個月,找起來難度很大。”

“那本資治通鑒的謎題解開了嗎?”

衛司融直覺脫離困境的機會來了,故作從容道:“快了,我拿過來讓你看看。”

說着就要起身,可他腰間那條手臂沒有任何挪開的意思。

“別着急。”身後的人微微用力又将他帶回去,這次坐得更不是位置,衛司融呆成只小白兔,聽身後人緩緩道,“鄭汝水說他今天下班來勸你回家休息,你不肯走,是嗎?”

糟糕,衛司融有種被秋後算賬的完蛋感。

他微微欠身想從對方腰腹挪走,身體剛動又被按回去了,不偏不倚坐在山脈上。

衛司融:“…………”

“融融,你是不是覺得感冒好了,可以瞎折騰呢?”

人在屋檐下要學會低頭,衛司融低頭:“沒有,我就是想解開那本書的秘密,早點找到錢軍濤。”

“事情一天辦不完就像珠峰非一天形成,你把自己逼這麽緊,萬一感冒加重拖垮身體,想過關心你的人心情嗎?”宣帛弈見他羞得眼尾泛紅,睫毛顫個不停,還不敢看自己,便擡手捏着他的臉頰轉過來,“我會擔心,也會難受。”

衛司融閃躲得厲害,喉間微動,輕聲說:“下次不會了。”

“你還敢有下次啊?”宣帛弈問完不給他回答機會,傾身靠過去,又兇又狠吻住他,再次含着肖想許久的唇珠逗弄,卻不讓他洩露出一絲聲響,将其悉數吞進肚子裏。

風簌簌刮着窗棂,吹散清早暑熱,外面天大亮,不見陽光。

這是一個沒有太陽依舊悶熱的夏天。

衛司融眼尾的嫣紅還沒散去,一巴掌拍開想給他擦嘴的手,冷冷道:“親夠了?”

宣帛弈順勢捉住他的手,挨個将手指擦幹淨:“這哪有夠不夠的。”

“這次就算了,沒有下次。”衛司融抽回手指,不想再和宣帛弈有越界舉動,太容易蠱惑人心,“天亮了。”

這話裏話外趕人意味太濃烈了。

宣帛弈似笑非笑:“衛顧問翻臉速度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快的,剛因我松開還忿忿咬我一口,現在就趕我走了?”

衛司融矢口否認:“宣檢察官不要說沒有的事。”

“這麽軟的嘴卻能說出那麽傷人的話,衛顧問吶,早晚有天我會讓你乖乖說要我。”

“做夢來得更快。”

“啧,看看這舊傷添新傷的,終究是我被辜負了。”

衛司融不看他嘴唇又泛紅的傷口,耳根子發熱:“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宣帛弈又是聲輕笑,便道:“說說那本書的謎底。”

衛司融看了他一眼,确定不會再橫生枝節,正色道:“我對比過幾個版本,确定有些地方被更改了,把那些字單獨拎出來變成個地址。”

“哪裏?”宣帛弈問。

“福譚小區附近的如海超市,東西在儲物櫃裏,她在書最後頁面留下六位數字。”

他眼裏的興奮光芒根本藏不住,惹得宣帛弈總是不經意看了一眼又一眼。

“還是沒查到錢軍濤的下落?”

衛司融搖頭:“鄭隊把能找的地方都問過了,我還讓他去翻過許夢婷的那片菜地,也沒收獲。好像三天前從福譚小區出來上了公交車的錢軍濤是個人偶,吸引我們視線到郊區小樹林,幹脆消失的一幹二淨。”

宣帛弈眼眸微眯:“你剛說錢軍濤是個人偶,吸引我們視線?”

衛司融微怔,接着臉色微變,忙打電話給周查:“喂,拍到錢軍濤離開家上公交的監控視頻在哪?”

早間刑偵大隊辦公室非常忙,處處能聽見要文件的喊話聲。

宣帛弈和衛司融一人捧着杯豆漿和雞蛋餅雙雙站在周查身後,看着他調監控。

電腦前的周查神經緊繃,思緒飛到外太空去了,為什麽衛顧問徹夜不歸,還和宣檢察官從同個辦公室出來?

應該是關系好,好到宣檢察官剛好的嘴又被咬破了。

恍然間,周查似乎知道衛顧問家那位大膽又野的‘女朋友’是誰了,他實在沒忍住回頭看形貌昳麗的宣帛弈,好像也不是那麽難接受。

“看什麽呢?”宣帛弈撩起眼皮子問,“找到視頻了?”

“快了快了。”周查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找到了。”

話音未落,周查左右各多出個人來,雞蛋餅的香味無孔不入,勾得吃過飯的周查瘋狂想咽口水,造孽。

衛司融眼睛不眨:“你見過錢軍濤嗎?”

周查下意識接話:“沒見過。”

衛司融分神似的看他一眼,繼而加上稱呼:“宣檢察官。”

周查:我是酸菜魚.jpg

“沒見過,真要辨認這是不是錢軍濤,得請畫像師過來一趟。”

有道理,衛司融偏頭詢問:“畫像師那邊有時間嗎?”

這次周查學聰明了,沒急着搶答,見他看的是自己,小心作答:“看個視頻的時間還是有的。”

衛司融吃完最後一口雞蛋餅:“那向畫像師求證視頻裏是不是真錢軍濤的事就交給你了。”

周查被委以重任,問:“今天誰和你一起出外勤啊?”

之前鄭汝水指名讓周查跟着,一是因為他倆性格方面互補,二是周查連續幾年散打冠軍,實力擺在這呢,真碰上幾個地痞流氓,能照顧上他。

現在他被留在這,衛司融要怎麽辦?

衛司融回答:“小張小趙都行,今天老樣子,跑幾個地方就回來了。”

他沒察覺出這個案子會給自身帶來多大危險,真正讓人琢磨不透的還得是柳百合的事。

周查聽他這意思早安排妥當了,撓撓頭說:“那你真碰上解決不了的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放心吧,除了找畫像師核實外,聯系南儀鎮派出所,請他們幫忙查查這兩天鎮上酒店有沒有兩個女孩入住。”

“林繡莓和宋引蔓?”

“對,根據許夢婷透露的消息,她兩應該就在那,一旦找到人就查明兩人進入南儀鎮以來的行蹤,最重要的搞清楚是不是她兩個人。”

周查明白了。

“有張小強資料嗎?”他又問。

周查伸手從旁邊文檔框裏找出文件夾,開玩笑道:“別說他資料,就是你現在要見他也沒問題,人在隊裏呢。”

“關在哪裏?”衛司融問,有活人誰還樂得看資料掰扯啊。

遞過來一張紙的周查懵懂地歪歪腦袋,什麽個意思?

距離被逮進來已經過去三天,張小強原本平穩心态逐漸崩盤,腦海浮現很多猜想,是不是那三個小丫頭騙他,不是說交代清楚會被放走嗎?

為什麽他把該說的都給說了,這幫警察說嫌疑沒洗清,暫時拘留,等案子查清楚再行釋放。

關起來就算了,沒人管沒人問,這樣也行,他靜候案子結果就行,哪曾想突然又來提審。

這讓張小強不得不緊張,不自覺想怎麽會提審,口供又出問題了嗎?

腦子亂哄哄的張小強進了審訊室,先一眼看見主審位的俊秀青年,腳步微頓,這不是那天說他思想有問題的人嗎?

衛司融給張小強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導致張小強坐下仍看着他。

有所察覺的衛司融擡眼看黃毛不改的張小強,緩緩道:“又見面了。”

張小強僵硬道:“原來、原來警官還記得我。”

“記得,我對你的抖音直播有印象。”衛司融沒說謊,事後他特意下了個抖音去找張小強的賬號,看完了他繁雜的日常小視頻,弄清楚不少事,“拍得挺有意思的。”

張小強沒敢把這句話當誇獎,臉更僵了:“那個就是鬧着玩的,警官想問我什麽?”

衛司融神色淡淡:“想問問你怎麽認識林繡莓的,三天前上午你在做什麽?”

“我和她是抖音互關好友,偶爾會聊聊天。”張小強先回答他第一個問題,在幾雙眼睛注視下硬着頭皮繼續說,“我記不清三天前的事了,反正我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去上班的路上,你、你去公司調閱我的打卡記錄和監控錄像,應該能查到我的。”

“資料裏寫你在一家快遞公司上班,工作內容是配送快遞,俗稱快遞員。每天除了固定打卡取件時間,都在外面送快遞。”衛司融說。

張小強一時沒聽明白他話裏意思,愣愣道:“對啊,這是我的工作內容,有時候快遞太多,我跑的地方會特別多。”

“我理解,所以你的意思是三天前一整天你都在送快遞。”衛司融總結道。

張小強幹巴巴道:“應該是。”

衛司融看着他,語氣陡然淩厲,無形施加壓力:“希望你能給我個肯定答案,是還是不是?”

張小強額頭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唇顫抖:“……是。”

“張小強,我查過你負責派送快遞的那片區域,其中包括林繡莓家小區,而根據林繡莓的消費明細看,她是各大平臺的VIP客戶,每周收到的快遞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她可以說是你的重要客戶之一。”衛司融拿起張小強交上來的手機,亮出微信界面,“你說你兩是抖音互關,為什麽微信是掃碼添加,聊天內容才提到抖音好友呢?”

張小強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張好幾次嘴,弱弱道:“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是啊,可能吧,除此之外你還負責彩雲路那片,那見過錢軍濤嗎?”衛司融又問。

張小強心慌意亂,本能下意識反駁:“我沒在福譚小區見過他。”

套出來了,衛司融神色稍松,細看還沒發覺的張小強,慢悠悠道:“我只說彩雲路那片,可沒說錢軍濤住在哪。張小強,你怎麽知道他住福譚小區呢?彩雲路那片可不止福譚小區一處住宅區。”

張小強再次愣住了,被關三天,心态本就出現薄弱區,又被衛司融接二連三的挖坑,幡然領悟的同時直接崩潰了。

他雙手抓着頭發,臉色很難看:“你到底想說什麽?”

“三天前你幫林繡莓做了什麽?”衛司融直截了當不讓張小強再瞎編亂造,“當時你幫柳磊直播是幫他還是幫別人?”

張小強腦子亂糟糟的,只覺得衛司融每句話都落在他想藏的秘密點上,好似會讀心術。

衛司融不介意繼續施壓,又道:“你和柳磊是酒肉朋友,幫他直播導致他露餡這個主意是你提的吧?”

張小強可疑地沉默了。

“不應該說是你提議的,應該說是有人借你之嘴蠱惑了柳磊,他的貪心給了林繡莓設計的機會。”衛司融也是将張小強及柳磊的關系并起來看才發現當初那場直播背後藏着的深意,不是為了幫柳磊,是為了引警方入局。

引警方入局一方面是想讓他們知道錢軍濤犯罪行徑,那另一方面呢?

是想讓他們注意到什麽?

硬要将生态項目的事拉進來說不過去,如果不是,這三個小姑娘難道只單單為報複錢軍濤嗎?

一定有地方被遺漏。

還是先從張小強入手。

衛司融想清楚那刻立即給周查發了條消息,這個時候的求證是理順整個案子的關鍵。

所以,答應幫忙的張小強肯定也和某個點或者錢軍濤有恩怨。

“我看你高考分數超出很多985分數線,為什麽沒去上大學?”

張小強擡頭看他:“這位警官,你知道望梅止渴的滋味嗎?”

衛司融手邊放上來一份最新版張小強的資料,還沒來得及看,就聽張小強說:“我出生的時候我媽大出血死了,三年前我爸的工地碰上爛尾樓事件,拿不到工錢,就去找承包商鬧,他不小心車禍身亡,家裏就剩我一個人,肇事者以人是被推過來,他反應不過來為由上訴,上訴成功沒坐多久牢出來了,我勉勉強強念完高中。”

“肇事者沒賠償?”

“賠了,沒多少,因為他找了個很厲害的律師,我手裏能用的錢根本不夠找實力相當的幫手,賠償款基本都給律師了。”

張小強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我敢說就不怕你查,當年撞我爸的就是錢軍濤。以前我不信書裏說的錢能逆天改命,經過這事後我信了。”

衛司融屈指抵着下颚,撚着那張薄薄的一張紙細細看着。

交出個準确名字的張小強突然不慌張了,争取到三天時間,拿刀片也該把錢軍濤片成人肉卷了。

思及至此,張小強漸漸放松下來,嘴也如日常視頻裏那樣碎起來。

“警官,我挺感謝林繡莓的,如果不是她,我根本沒機會替我爸報仇。這幾年來我過得挺痛苦,都說夢裏不見親人來訪,那是他恨你的表現,這恰恰說明我爸很氣我沒能為他的死讨個說法。”

“送快遞這份工作真的是個人就能做,我覺得自己為了活着,什麽都能幹。直到林繡莓出現,她有那麽慘的遭遇還在堅強活着,努力為自己讨回公道。”

“真是謝謝她,沒有她,我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真好,想到錢軍濤已死,我就恨不能放鞭炮煙花狠狠慶祝。”

“你說錢軍濤死了?”衛司融放下那張紙直勾勾看着一不小心說漏嘴的張小強,“他在哪裏死的?”

張小強神色微頓,接着露出個燦爛笑容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死了。”

衛司融眼眸微眯,同張小強對視數秒,起身丢下句話:“關回去吧。”

他能看得出來張小強沒說謊,即是錢軍濤死了,也是真不知道人死在哪,怎麽死的。

回到大辦公室的時候,正巧去如海超市取東西的鄭汝水也回來了。

衛司融快步迎上去,将審訊室的事三言兩語說了。

鄭汝水抽出剪刀拆巴掌大的包裝盒:“人真死了?”

“八成是沒了。”衛司融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是有錢軍濤逃脫過一次制裁的緣故,所以林繡莓等人才采用這麽極端的手段自我複仇嗎?

“暫時死馬當活馬醫,争取找到林繡莓把人找回來。”鄭汝水說着舉個小盒子到兩人眼前,“宋引蔓送你這個禮物看起來很像某種證物。”

衛司融緩緩搖頭:“我猜是監控錄像。”

鄭汝水臉色怪異:“為什麽?”

“她知道我們在查柳百合,想拿這份監控拖慢找她們的節奏。”

偷拍版本監控視頻看完,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鄭汝水按掉大屏幕,字斟句酌道:“和犯罪嫌疑人口供略有不同,人是柳百合親自帶回去的,這改變不了案件最終定向。”

這也無可厚非,監控沒拍到随行有第三人,那嫌疑人已認罪,出現的這份監控最多幫他們多添一份确鑿證據。

誠然這和衛司融設想有點偏差,好在不算太大。

接下來鄭汝水連接了他帶回來的Mini iPad,界面出現,會議室的人眼前一亮。

桌面壁紙是個從樹叢裏冒出來半身的秀麗少女,正笑容燦爛看着鏡頭,年紀不超過十五歲,正是兩年前的宋引蔓。

“這應該是衛顧問此行最大的收獲。”

被點到名的人神色淡然,哪怕全會議室裏的人都或多或少看他一眼,他也沒太大情緒波動。

倒是離得近的周查碰碰他胳膊,低聲說:“宣檢察官讓我和你說,他有事得先走了,中午好好吃飯,下班見。”

老實說,當時宣帛弈找到他,讓他充當信鴿帶話他是拒絕的,最後……

沒辦法,人給的實在太多了。

衛司融神色怪異瞥他,嘴唇微動:“你是他嘴替還是眼替?”

周查:“?”

衛司融沒再吭聲,而是趁鄭汝水點開相冊找視頻的功夫給宣帛弈發消息。

-有事自己和我說,別老找人。

宣帛弈幾乎秒回,盡管沒當面,他還是能想象出此人說話的嘴臉。

一個字,茶。

-怕你看見我心情不好又沒個好臉色,我拜托他們幫忙照看能有什麽壞心思呢?不過是想我的寶貝融融能身體健康,工作之餘照顧好自己罷了。

衛司融眼睛疼,半晌熄屏看向大屏幕。

這一看他咬緊了牙,這是什麽?

“叔叔叔叔,你不要再打媽媽了,她、她身體不好,你要實在想出氣就打我。我長大了,能頂得住鞭子,嗚嗚嗚,別打我媽媽了。”

背景音一片混亂,女人沙啞咳嗽聲伴随着少女軟綿哭聲,另還有乒乒乓乓鐵制東西相撞聲。

鏡頭側着,能清楚拍到跪坐在地上,身着片縷的許夢婷,她看着很不好,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膚滿是鞭痕,俨然遭過毒打,還有企圖以單薄身軀為母親擋風遮雨的宋引蔓,她小臉煞白,眼裏滿是驚恐。

站在母女兩前面的人只入鏡大半個身軀,并未拍到臉,卻能聽出說話的是錢軍濤。

“好,你這麽願意替她受罪,我求之不得。要知道如果不是她攔着,我早把你拖上床了。今天你來得正是時候,來,試試我剛買的小皮鞭,定制款呢。”

臉色發白的許夢婷大驚,猛地撲上前将宋引蔓拽到身後,低聲求饒:“軍濤,我求你不要動她。她還小,經不起你折騰,你、你不是把她當女兒看嗎?哪有父親會對女兒做這種事的,這是亂.倫啊。”

“亂.倫?”簡單兩個字似乎勾起了錢軍濤骨子裏興奮因子,他緩緩上前彎腰抓住許夢婷脖子上的項圈,“很好,我喜歡這種禁忌感。今天要麽你被我玩死,要麽讓她嘗嘗我的鞭子,你選吧。”

說完這句話,錢軍濤仿佛丢垃圾似的将許夢婷丢在地上,居高臨下等着她的選擇。

也因為他剛才的動作,導致側臉入鏡,讓整個會議室的人看清了他的面目。

趴在地上的許夢婷好半天沒能起來,還是愣住在原地的宋引蔓邊哭邊把她扶起來:“媽。”

許夢婷一連串咳嗽,青着臉握住宋引蔓扶她的手,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輕聲說:“媽沒事,蔓蔓乖,去房間裏戴上耳機做作業,乖乖刷題目,晚點媽媽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排骨,好不好?”

宋引蔓臉色大變,哭道:“不行。”

“答應媽媽,聽話。”許夢婷溫聲哄着,偏頭又是一連串咳嗽,“給媽媽留點尊嚴好不好?也讓媽媽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蔓蔓,去吧。”

宋引蔓根本不想走,她剛把錢軍濤的話一字不落聽完了,真回房間她媽媽還有命嗎?

可……宋引蔓擡頭對上錢軍濤如毒舌般黏膩又貪婪的眼神,難以自控打了個冷顫。

“蔓蔓,別辜負媽媽的期待。”許夢婷又說道。

這在別人看來很是溫情的畫面落在沒多少耐心的錢軍濤耳裏就是一出多餘的苦情戲碼,他大步走過來,一把抓住許夢婷的頭發:“都做好選擇還婆婆媽媽什麽?快點,老子興致不等人,再在這上演愛女心切,我就玩雙.飛了。”

許夢婷疼得大叫,又不敢反抗,生怕他牽怒把宋引蔓一并帶進去,只能淚眼朦胧看着吓傻的宋引蔓,對她一個勁揮手讓她走。

視頻到這還沒有結束,十來秒後,遠遠便傳來女人挨打的痛苦低吟和男人興奮的嘶吼聲,以及呆坐在地終于反應過來捂着臉哭起來的宋引蔓。

畫面就此定格。

數十人的會議室裏頓時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太氣人了。

鄭汝水沒多做解讀,直接點開了第二個視頻。

開屏就是暴擊,許夢婷手裏提着把刀指向背對着鏡頭的男人,巴掌大的臉滿是淚痕,眼神透着絕望和瘋狂:“為什麽啊?”

錢軍濤懶洋洋道:“什麽為什麽?我養她那麽大,難道不能讓她回報我?”

“你也知道你養她幾年,沒當親女兒也當朋友家女兒,怎麽下得去手啊?”許夢婷聲音嘶啞,可為表達內心感受,仍舊尖聲怒吼,“她還沒成年,你要她以後怎麽辦?”

“要錢我給,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又不是說睡完她不負責,也沒說天天睡。”錢軍濤不以為然道,“我這個人只喜歡貪鮮,嘗過的東西懶得嘗第二次。”

許夢婷從沒聽過這等無恥的話,氣得發白的臉微微泛紅:“錢軍濤,你是人嗎?”

“你別生氣,我還指望你養好身體和我試管生個孩子呢。”錢軍濤這話一出,面前的菜刀往前遞了遞,他完全沒當回事,“許夢婷,你可要想清楚,今天傷了我,明天就去離婚。接着就是那小丫頭不幹不淨的事傳出來,到時候你兩在靈河市根本混不下去,知道人言可畏吧?”

許夢婷握刀的手顫抖得不行,哭成個淚人:“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你沒做錯,就是我看你母女兩長得好看動了歪心思。”錢軍濤嬉皮笑臉道,“乖乖的做好錢太太,保證你不缺錢花。”

“你滾。”許夢婷怒道。

“行,你母女兩聊聊心裏話,我先出去找找樂子。”錢軍濤轉身就走,似乎注意到監控在拍,也是無所謂的樣子。

在房門關上的剎那,許夢婷手裏的菜刀哐當落地,抱頭痛哭,直到卧室那邊傳來動靜,木着臉的宋引蔓慢吞吞走到哭泣的許夢婷身邊緩緩蹲下抱住了她。

即便不是許夢婷也能隔着屏幕感受到她當時陷入絕境之中的痛苦後悔,所以在被女兒抱住的第一時間她反手抱了回去,露出她怨恨的臉。

“蔓蔓啊。”她嗓子啞到成沙,眼淚哭到幹涸,“你聽媽媽說,以前我願意為你忍辱負重,以為他會看在我聽話的份上放過你,現在平衡打破了。”

宋引蔓沒說話,只稍稍拉開距離,為她擦掉淚水。

“沒關系,媽媽不疼,媽媽只擔心你疼不疼。”許夢婷将她從胳膊摸到腿,聲音又有了哽咽,“媽媽給你轉學吧。”

“不用。”宋引蔓低聲說,“我沒事的媽媽,人總要為自己做的錯負責,我不會白白被他欺負。”

“你要做什麽啊蔓蔓。”許夢婷問。

宋引蔓只是搖頭,反倒安慰她:“我沒事,媽,我想吃你做的紅燒排骨了。”

許夢婷看起來很想笑一笑來寬慰女兒的心,可這遭受到的是毀天滅地的打擊,心裏太沉重,笑容很誠實藏了起來,最終只牽動一個唇角:“好,媽媽給你做。”

第三個視頻是大清早拍到錢軍濤從宋引蔓房間裏出來,被靠在門口的許夢婷撞見了。

與其說是撞見,倒不如說是許夢婷僵站了一夜苦苦從黑夜等到黎明。

夫妻兩沒有一句交談,一個進房倒頭就睡,另一個則靜靜站了數十分鐘,轉身去廚房倒了杯熱牛奶進了女兒房間。

再往後幾個視頻基本全是這些內容,能逐條看出母女兩對錢軍濤的恨意升級,直到最近一條标有七月十號标題的視頻。

這個視頻只有短短一分鐘,鏡頭被蒙住了,只聽得見詭異的聲響。

咚咚咚,刺啦。

衛司融豎起耳朵聽了半晌沒聽出這是什麽動靜。

不僅是他,會議室裏衆人也沒聽出來。

鄭汝水敲敲桌子讓會議室裏安靜下來,沉聲說:“确定錢軍濤的失蹤和他太太許夢婷有重大關系,先申請逮捕令把人帶回來,再有聯系南儀鎮派出所,把那兩小姑娘給看住了,周查跑一趟,帶小茹去把盛雛霜也帶回來,她的事得做筆錄。回頭我把這份錄音發送給各位,都好好聽聽,這是什麽動靜。”

從會議室出來,衛司融有點焉噠噠的。

鄭汝水一看就知道壞菜了:“感冒沒好的衛顧問看來又要被制裁了。”

“鄭隊,我沒那麽嬌弱——”話音未落,偏頭就是兩個響亮的噴嚏,接着又咳嗽起來,這副病恹恹模樣實在說服不了人。

鄭汝水愁啊:“你這生病都不願意休息,讓我良心難安。這樣,我讓人給你隔個休息室出來。”

衛司融茫然,什麽東西?

“有這個休息室你能方便很多,小情侶嘛。”鄭汝水說。

作者有話說:

今日更新√

*

寫完了,晚點再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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