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走私風暴03.

第78章 走私風暴03.

◎“我和你一起去。”◎

衛司融藏匿心事的本事修煉到出神入化, 如果不是被鄭汝水抓到在開會時候溜號兩次,根本看不出早間送林雎給他帶來多大的影響。

這兩人瞧着也不像舊相識。

當時林雎的疑惑和衛司融的疏離無法演出來,只能歸咎于後來單獨接觸兩人有了某種摩擦。

鄭汝水不想過多窺探, 領導要遠離下屬的私生活,況且在這件事上該過多探讨的人不是他。

“海關沒進展,貸款案也沒頭緒, 先協助浔陽市局把校園貸查清楚。有事忙事, 沒事早點下班。”

這是市局平時案子稀少的工作規律。

在電腦前忙于查方蘊瑤的周查仰起頭,語氣沉沉道:“頭兒, 簡隊長那邊來消息說李蓬飛出事了。”

剛吩咐完要轉身回辦公室給簡無修打電話的鄭汝水腳步微頓, 轉身大步流星往他那邊走:“什麽?”

二樓端着白色馬克杯的衛司融還出神站着,讓手機震回神, 低頭看微信裏餘初剛發來的消息。

武逸千連夜出逃前往邊山鎮,家裏留下來的線索事關甘琅,另還有個和餘初頗有瓜葛的人在——他的前男友甘闵祈,此人和羅子垚及甘琅放在一起,簡直就是羊了個羊裏的消消卡。

查完武逸千家,簡無修當機立斷帶着餘初訂票出發去邊山鎮,一方面要見李蓬飛,另一方面是要邊山鎮鎮派出所協助, 抓捕武逸千。

計劃匆忙,行動力拉滿,餘初的措辭間滿是簡單,随處可見時間來不及的倉促。

邊山鎮離這邊很遠,得飛機轉汽車再轉大巴, 這個時間點等兩人趕到那邊, 恐怕也錯過唯一進鎮的大巴車了。

如果不是事出突然, 簡無修不會這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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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李蓬飛怎麽了?

從鄭汝水說要将貸款案合并進校園貸移交給簡無修,他們這邊就不再跟進,只做協助。也就是浔陽那邊沒問,他們不會多問多管,全身心投入調查走私案。

能讓電腦前兩人神色嚴肅到天要塌的事,應該非常嚴重。

衛司融懶慢地在微信聊天界面輸入框裏磨蹭着打出一句沒超過十個字的話,猶豫半晌還是沒發出去,而是選擇挨個删除,再把手機踹回兜裏。

問餘初未必會有答案,那是個涉及案件的重要人證,目前被簡無修以‘怕幕後真兇對他不利’的名頭帶在身邊保護着,再多東西也不會讓餘初知道。

他越界過問,顯得餘初和簡無修有超出證人與辦案警官的關系,這不禮貌,也不合法。

他不問餘初,有人來問他。

-[宣帛弈]:輸入半天最後什麽都沒說?

這人是有多無聊,盯着和他的聊天窗口一天二十四小時看麽。

-[衛司融]:你想讓我說什麽?

-[宣帛弈]:叫老公或者哥哥,想要我幫幫忙之類的。

還真是不要臉。

饒是有心理準備,看見對方遞過來的兩個稱呼,他還是羞得不行,表面仍面無表情扣着手機。

-[衛司融]:我能有什麽忙淪落到要靠這麽喊你?

宣帛弈沒再秒回,而是相隔差不多一分鐘,慢悠悠發來一張印滿密密麻麻表格的圖。

起初沒點開,衛司融只看見表格上方寫着‘海關七年進出口船只納稅表彙總’,內容繁瑣之多,他剛想點開圖片細看,那張圖biu的消失了,對話窗口只剩一句灰色小字。

‘宣帛弈撤回了一條消息’

-[衛司融]:貓貓問號.jpg

-[宣帛弈]:沒什麽,手抖發錯了。

衛司融簡直氣笑了,這東西還能手抖發錯,分明是這狗東西故意發過來釣他胃口,回擊他說的有什麽忙要求着幫忙的。

什麽時候起宣帛弈變得這麽狗了?

他一手端杯一手按手機,低頭認真和人讨伐,快把手機屏幕戳出火,完全沒注意到和周查溝通完的鄭汝水拾級而上,正站在茶水間門口保持該有社交距離光明正大錄他破防憤怒的靈動模樣,然後點擊發送給隔着兩街道逗人的罪魁禍首。

過分,衛司融想,今晚下班回去反鎖卧室門,讓這狗東西睡沙發去。

氣完了收手機總算發現不知何時出現的鄭汝水,衛司融按住發現人那瞬間的心悸,從容道:“鄭隊。”

“嗯,上來和你說聲,明天我們要去邊山鎮走一趟。”這是鄭汝水和簡無修溝通後的結果。

先前要等林雎和羅子垚來隊裏錄口供才能知道這兩人在這些案子裏所處的位置,正面碰過一回,摸清楚一些事,同時也暴露給對方一些信息。

以簡無修的調查進度來說,是他人到哪裏,案子會跟着有新突破口,既然如此,那邊山鎮很可能就是貸款案的最後一程。

簡無修自覺勢單力薄,還得求助于好兄弟鄭汝水的幫助。

留在本市會給人無形中的壓力,讓多方不敢動,比如走私。

他需要打着查別的案子的旗號離開這,給有些人可趁之機,俗稱抓狐貍尾巴。

正好簡無修給了這個機會,鄭汝水想要利用上。

同理,衛司融也得到了新的靈感:“我可以晚兩天再去嗎?”

邊山鎮情況不明,警方力量不如浔陽和靈河,鄭汝水想要他去,無非是想多做一手打算。

心理學家看問題的角度及方式和他們不同,能及時給出反饋。

他說要晚兩天,鄭汝水并未像以往一樣拿談戀愛的事說笑,而是正經地詢問:“有事?”

事情沒辦成之前,衛司融不想讓人抱有空歡喜的期待,只含蓄道:“有,一點小事。”

否則就不是簡單的兩天。

鄭汝水在心裏估算了下調查抓捕需要花費的時間,大方道:“三天吧。”

“好,謝謝鄭隊。”衛司融說。

“不用客氣,沒事早點下班吧,我去寫個報告,把這件事詳細寫清楚向沈局申報。”鄭汝水說。

好歹是兩省市局聯動的大事,多少要經過沈儒林的同意,這是基礎的流程,省不掉。

“他知道你要去邊山鎮的事嗎?”衛司融扭頭看他。

“知道,剛和他說重要人證死亡,我們這邊第一接觸警局,要過去協助兜底。再有浔陽市局局長和他打過招呼,這種不僅能贏得名聲還能贏得掌聲的好事,他樂得其見。”鄭汝水臉上有打工人常見的躺平模樣,“你不用怕他,等從邊山鎮回來再提別的,他會答應的。”

這副篤定的語氣讓衛司融差點以為這趟去不是調查案子,是為消除兩人隔閡。

蜜汁來的自信,衛司融又看眼渾身放松的鄭汝水,心态不錯。

“既然他知道你們去邊山鎮的事,寫完的報告放我桌上,我明早去找他簽,你們抓緊時間出發。”

“嗯?”鄭汝水驚疑不定,“我知道你面冷心熱,居然好到了這份上?”

話說到這份上,鄭汝水還猜不到他想幹什麽就見鬼了,頓時收起所有情緒,像汪成精的深潭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除開被宣帛弈盯着看,在他面前衆生皆能平等,淡然的接住鄭汝水的目光。

“你……”鄭汝水不知道他從什麽時候有這份心的,也不勸他放棄,有些事成不成,得嘗試後才知道,就是要提前告訴他點事,“做好被推出門的心理準備。”

“那是他對你的态度。”衛司融認為自己應該落不到那種地步。

鄭汝水看眼樓下還沒走的同事,示意進茶水間說。

衛司融跟着進去,沒像同事間八卦走得那麽深,剛好半個身體卡在門內,另外半邊在外,能恰好看見樓下上來的人,若有似無給人一種隐秘的安全感。

大概和領導級別的聊過太多次天,讓鄭汝水也被熏陶出談話前先搞杯茶喝喝,衛司融不愛這套,在茶杯遞過來前擺手拒絕。

鄭汝水也不意外,自己先悶一小口,似乎讓這口茶燙開了話頭。

“你估計已經知道前因後果,我直接說結果,很多人來當過說客,你也看見我現在的處境,并無太大改變。”

衛司融捧着杯底尚餘薄薄一層白開水的馬克杯靜靜聆聽。

“什麽樣的說詞,什麽樣的人,我和他都見過了。”鄭汝水也就喝兩口又開始洗杯子,杯刷沾着洗潔精在杯壁摩擦很快冒出細密泛着淡淡黃色的泡沫,“我想着我比他年輕,又在那種時候沒能拉住他兒子,多少有點錯,本着為他身體着想,能避就避。”

“你覺得自己有錯?”衛司融溫吞着問,語氣太平了,平到如涼白開沒滋沒味,更沒有攻擊力。

“可能有那麽一點點。”鄭汝水用沾着泡沫的手比劃了一下,比花生米大不了哪裏去,“案件沒調查清楚前,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懷疑和信任對半分。”

想也知道,為什麽會兩個人去一死一傷,偏偏死的那個還是有家庭背景的。

他和嫌犯之間是否清白,與隊友之間是否真的和睦,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

那段時間,從上到下,盤問他的把各種刁鑽的問題都問了。

他如實回答,也安穩到今天這位置,成為獨當一面的刑偵隊長,可仍逃不脫洗掉冤屈的攻擊。

次數多了,在頻頻受氣到只剩獨自一人的時候,他也會扪心自問,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沒錯?

他很想堅定地說沒有,現實總在動搖他的念頭。

“沒有。”在他時隔多年再向另一位知全貌的旁觀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聽見了無比堅定的否認,這道聲音仍舊平淡溫和,卻比任何時候都動聽。

在水龍頭悉悉索索落在玻璃杯的嘩啦聲裏,鄭汝水停下洗杯子,緩緩擡頭看向背靠茶水間門口的衛司融,青年眼眸一如初見的深邃有故事感,臉龐俊秀安靜,重複又堅定道:“你沒錯,不要讓混着錯誤的過往歲月沖刷掉了你的自信。鄭隊,屬于你的光榮,不該被人為撥走。”

鄭汝水嘴唇微動,不等他看清,又低頭繼續刷杯子,口吻居然輕松不少:“就當可憐他好了。”

“你的可憐只會助長他壓榨你的心理。”衛司融怕他被鼓舞的立馬找沈儒林吵一架,當即說道,“在遇見不公平對待的時候,要勇敢說不。”

鄭汝水噗嗤笑了聲,再擡頭臉上全是笑意:“衛顧問,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衛司融臉帶茫然,像什麽?

“像幼兒園鼓勵小朋友朝新生活邁出新一步的幼兒老師。”鄭汝水說着又想笑了,“這麽比喻多少有點裝年輕的意思。還是很謝謝你,以後我會試着像你說的那樣,對他說不。”

聽懂了。

衛司融緊捏着褲口袋的手不太自在的往口袋裏蹭,抹去掌心的汗漬:“我很期待。”

把所有杯子都洗完了,鄭汝水洗幹淨刷子放回去,又拿過幹淨抹布開始擦,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你今天這麽對我說,明天見到他要怎麽辦?”

“盡量開解。”經過多方驗證,衛司融确認沈儒林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最多能叫冥頑不靈,兒子的死成為一個疙瘩釘在心裏,拒絕調解,拒絕多說,“你和他就當事人的死聊過嗎?”

“我願意,他不願意。”鄭汝水擦杯子的手法很熟練,可能幹過很多次,“你不知道剛開始他甚至不允許我提他兒子的名字,後來漸漸放開。就因為這個,我一直以為再過幾年他能做到公平公正。”

像沈儒林這種郁結在心形成的心理疾病,最好的治療辦法還是努力和鄭汝水開誠布公的聊。

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死結因鄭汝水而起,那就該由鄭汝水來解。

現在衛司融明白自己該找沈儒林聊的重點不能像之前想的那麽淺薄,要溫水煮青蛙慢慢來,最好能帶着鄭汝水一起煮。

鄭汝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覺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對勁。

“天不早了,不回家?”

過了十月,天黑的格外早,不過六點,漆黑天際只剩下路燈的光,還有遠處堵車引起的一陣焦躁喇叭聲。

一句聽似催他回家的話實際是為前面的話題畫上個句號,鄭汝水不想繼續聊。

衛司融站直身體:“鄭隊也早點回去。”

鄭汝水擦幹淨手:“寫完報告就走,別忘了這邊事一結束就趕過去和我們彙合。”

“好。”衛司融答應了。

因多聊十多分鐘的緣故,衛司融回到家的時候,飯桌上已經有一盤冒着熱氣的綠葉菜。

他邊喝水邊往廚房走,耳聽裏面傳出來的熱油和蔥姜相撞的刺啦聲,很快嗅到濃烈的蔥姜辣椒香味,偏頭就是一個響亮的噴嚏。

“廚房重地,閑人免進。”

“我也沒打算進。”

他靠在廚房門口,含着口水看圍着圍裙忙碌的高大身影,那腰看着勁瘦,脫掉衣服後便知道該有的一樣沒少。

他盯着看恍惚間想到對方受自己引誘時一挺一動時塊塊分明的腹肌是如何走向的,想的太入神,沒注意到掌廚的人扭頭眼神危險将他從頭掃到尾。

“過幾天我要出趟遠門。”

“邊山鎮?”又一道菜出鍋,宣帛弈沒喊他過來,自己端着往客廳送,“不是鄭汝水說的,是聽主任說浔陽市局過來查案的那位秘密去了邊山鎮。”

“都被你們知道還能叫秘密?”衛司融不懂但大為震撼,心想簡無修這保密功夫做得忒差勁了,市局辦案還能讓檢察院的知道,不太行。

“這是個意外,傅主任從火車站出來,撞上他們去檢票。”宣帛弈放下盤子轉身發現他離自己非常近,近到他伸過來的手沒來得及撤走先被發現,“做什麽?”

衛司融尴尬地摸摸鼻尖,往後退的同時言顧其他道:“你們主任認識簡無修啊?”

“沒別人,想抱就抱。”宣帛弈拉住他的手,和他面對面很親昵地抱了下,繼而回答他的問題,“他和浔陽檢察院關系不錯,也聯手查過案,知道簡無修不稀奇,就像那邊的人知道鄭汝水一樣,司法機構有大群,平時天南地北見不到面,偶爾閑了在群裏侃大山外還會交流一些辦案心得。”

“你也有?”衛司融低頭在宣帛弈脖頸處聞了聞,一股子廚房油煙味,好半晌才捕捉到幾縷墨香。

“嫌棄誰呢?”宣帛弈輕擡他下巴,“小沒良心的,我天天洗手作羹湯是為了給哪個小混蛋吃啊?”

“沒嫌棄。”衛司融輕聲說,“就是在想平時你身上的墨香哪來的。”

宣帛弈松開他,擡腳往廚房走,還有一砂鍋紅燒肉在煮着呢。

沒能得到回答,衛司融不氣餒,放下杯子又跟了過去。

砂鍋蓋掀開,一陣獨屬于紅燒肉的肉香味飄出來,香的衛司融有那麽瞬間險些忘記要說什麽。

“是香水嗎?”他問。

宣帛弈大概猜到他問這個做什麽,避而不答道:“去幾天?”

“鄭隊沒說。”衛司融也沒問,“邊山鎮的情況恐怕會比靈河和浔陽都要嚴重,那的派出所可能有問題。”

“有問題?”宣帛弈把油壺放回原位,回頭看他一眼,“哪有問題?”

“他到現在沒給陶慶茵的聯系方式和居住地址,這很不正常。”衛司融相信宣帛弈比他更清楚現在說聯系不上某個人的可能,“陶慶茵沒出國沒報失蹤,舉家搬走,就在陶詩禾出事沒多久,連帶着他那個賭博成性的老爸。”

宣帛弈一時沒說話,直到靜默炒完這道菜。

“譚勇不是糊塗人,聽你的意思,說聯系不上陶慶茵是譚勇給的答複?”

“是他親口對周查說的,當時我就在旁邊。”

宣帛弈微微擰眉:“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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