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求婚日
第76章 求婚日
◎順勢而為的自然本能◎
陸聞鐘作弄似地, 用齒尖輕扯了一下夏遇安的耳垂,語氣假意嚴肅:“在你眼裏, 我是這麽低級的人麽?”
他剛洗完澡, 滿身潮氣混着羅勒青檸的沐浴露香味,只簡單在腰間裹了條大浴巾。還沒來得及擦的頭發上,水珠一滴滴滾落,剛好掉進夏遇安頸窩裏, 濡濕一片。
上次奢牌禮服被毀仍記憶猶新, 夏遇安右手握着獎杯, 虛虛地舉起, 擋在兩人之間, “先去擦擦頭發。”
胸膛傳來冰涼堅硬觸感, 不像拒絕反倒有點助興, 陸聞鐘帶着夏遇安被他鉗制的左手下滑, 隔着柔軟的棉質浴巾, 因本能而起的生理反應絲毫不輸胸口處,嗓音微妙地變了:“洗澡的時候就這樣了, 我一邊想着你一邊......”
“別說了。”夏遇安慌亂地掙脫, 擡手捂住陸聞鐘,無論親密接觸多少次, 他始終做不到堂而皇之談論。而這恰恰成為某些人百般逗弄他的原因, 樂此不疲。
月光和窗外燈光皆朦胧黯淡,不足以看清夏遇安臉上的表情, 但陸聞鐘能夠想象出他此刻又羞又窘的樣子, 心底湧起一種情難自禁的激動, 聲音染上情動:“陪你帶了一晚上孩子, 讨點利息不過分吧?”
唇再度壓來, 夏遇安未出口的話只好悉數咽下,楓糖餘味被薄荷中和,變成剛好的甜度。不知過了多久,獎杯自手中脫落,掉在厚實的羊毛地毯上,發出低沉的鈍音,足以蓋過空調運作的細小機械聲,卻無人察覺。
柔軟的唇舌沿着下巴,掠過最敏感的喉結,激起皮膚一陣陣顫栗。夏遇安仰着頭迎合,每一處神經都緊繃着,唯有身體綿軟無力。他被親得下意識悶哼出聲,這一聲似鼓勵,更似邀請。然而,吻卻戛然而止。
陸聞鐘擡起手,捏住夏遇安的下巴,沉聲問:“還要不要繼續?”
夏遇安低垂着眼尾,思緒迷離渙散,遵從內心點了下頭。
可陸聞鐘絲毫不滿意這樣的答案,手指加重力道,在他唇瓣上狠狠撚過,固執的堅持:“說,還要不要繼續?告訴我。”
“要......”低低的,呢喃細語的一聲,卻清晰落入某人耳中,響徹心底。
黑暗裏,陸聞鐘彎起嘴角,仍舊不依不饒地循循善誘:“繼續幹什麽?”
終于如願,聽到如夢呓般含糊的咕哝:“親......我......”。
這才滿意松開手,獎勵似得啄吻他的臉頰,誇道:“真乖,聽話誠實的小朋友才會有獎勵。”
下一秒,夏遇安整個人瞬間失重,是被騰空抱了起來。他雙手自然而然環上陸聞鐘的脖頸,人也被驚醒幾分:“皮又癢了是不是?”
但這會再清醒也于事無補,只能不痛不癢威脅一句。他早已失去主動權,也清楚身形差帶來的力量懸殊,更深知在這種時候,陸聞鐘根本不可能讓着他。
所以,當他被壓倒在卧室寬大的床墊上時,認命般最後交代:“別弄髒禮服,要洗澡。”
花灑水流傾瀉而下,浴室裏熱氣氤氲。
夏遇安後背抵着陸聞鐘的前胸,側靠在浴缸裏。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于得以松弛,身體舒展開,手臂搭在白瓷浴缸沿上,手指頭都懶得動,任由陸聞鐘幫他清洗。忽地,他想起那個獎杯,眼睛仍輕阖着,一開口聲音啞的不像話:“獎杯,別忘了洗幹淨,我還要的。”
陸聞鐘俯首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落下一個吻,殷勤地應:“知道,知道。放心睡你的。”
夏遇安偏過臉,輕輕掀開眼,瞪了陸聞鐘一眼,無力再贅述他的惡行,又睡了過去。
獎杯沉入浴缸底,在水裏折射出畸變的弧形。
做為堂堂世界級最佳男主演獎杯,它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淪落至見證情侶情動時刻,并黏上某種不可名狀,在綠江都需要打滿馬賽克的濃稠液體。早知如此,倒不如一直躺在玄幻處的地毯上。如果物品有生命能說話,它一定會咆哮一句:杯生不易!
清晨,夏遇安是被窗外的光線照醒的,昨晚那樣的境況,誰還記得拉窗簾啊。
他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人。
陸聞鐘從睜開眼到掀被子起身,再到拉攏窗簾躺回床上,重新把人摟回來。全程沒有半個字的交流,卻一氣呵成,俨然熟練工。
上午十點,夏遇安再醒來時,身邊位置已經空了,床頭櫃上一杯清水,玻璃壁上覆着熱氣凝結成的小水珠,這會兒恰是剛好入口的溫度。
杯底壓着張酒店便簽,鉛筆字體潦草的像要飛起來:有點事,睡醒打我電話。
又臨時有什麽急事?從前辦公并不避嫌,再機密的商務文件,也都跟他的劇本攤在同一張辦公桌上,一人分坐一半。更不會像最近這樣,打個電話都要走出房間,還要把門帶上。反常的太明顯。
起床氣夾雜着連日積累的疑惑,夏遇安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降下心頭無名燥熱。
電話到最後也沒打成,只在出門前簡單發了個短信,告訴陸聞鐘自己起床了。
簡單洗漱後,夏遇安悠閑地逛出酒店,氣溫不冷不熱,只可惜是個陰天,稍遠處浮着幾大朵積雨雲。附近街邊有家小咖啡館,是前臺白人小姐姐推薦給他的,說brunch做得不錯,這個時間過去正合适。
深棕色藤編餐桌椅,沿街擺在戶外,正對面是個小廣場,視野開闊。這個時間客人不多,如果晴天坐在這裏,景色會更宜人。
點的人氣套餐很快端上來,中規中矩的味道,不會難吃但也談不上多驚豔。夏遇安叉起一塊配菜沙拉,劃開手機屏幕,十分鐘發出去的短信還沒收到回複。
陸聞鐘的電話恰巧在這時候打了進來,快速接起,藍牙耳機裏正在播放的民謠被切掉,傳出有些得意的說話聲:“接這麽快,就這麽迫不及待啊?”
一如既往得了便宜還賣乖,夏遇安無視他的話,問:“大清早忙什麽去了?”
“保密。”
“今天有什麽計劃?”夏遇安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便不再追問,繼續叉起一片熏肉送至嘴邊,只嘗出好鹹,越嚼越覺得口幹舌燥。
“你猜。”
臉色微變,夏遇安難得有些不耐 ,放下西餐叉,金屬碰觸白瓷盤發出清脆聲響,嗔怪道:“無不無聊?”
“熏肉是有多難吃,都吃生氣了。”
“你在哪?”夏遇安環顧四周,不多的用餐客人都是白皮膚,鄰桌有個上了年紀的婆婆,純白襯衫大紅唇,眼神交彙時還對他報以禮貌微笑。
屬于陸聞鐘的笑意從耳機中傳出,“靓仔,看對面。”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短促汽車鳴笛。
夏遇安尋着指示和喇叭聲望去,街道對面的馬路邊,停着一輛黑色奔馳越野,打着雙閃。車窗降下,露出陸聞鐘玩世不恭的笑臉,胳膊随意搭在窗框上,指尖輕點,沖着他說:“上車。”
這次主動權換到夏遇安這邊,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還沒吃完,等着。”
陸聞鐘太了解他了,這樣的語氣是不爽的表現,不僅不急反倒有些高興。在一起這麽久終于能随心所欲地表達喜怒,而不是自己先消化情緒,開始對症下藥般哄起人來,“難吃就不要吃了,帶你去吃好吃的。下午有場音樂會,我有邀請函,晚餐也訂好了餐廳。”
夏遇安氣消了大半,語氣柔和不少,“什麽音樂會?”
“戶外交響樂,一個小衆的樂團,叫什麽來着......”陸聞鐘故意不說,丢下魚餌誘魚上鈎。
果然魚沒有令他失望,夏遇安脫口而出,“Colonne,幾點?”
陸聞鐘漫不經心地擡手看了眼腕表,“下午兩點。如果現在馬上出發,還來得及幫你安排跟喜歡的小提琴手見一面。如果不想見我們就......”
“想!現在就去!”夏遇安利落起身,什麽燥熱疑惑都抛擲腦後。
陸聞鐘隔着馬路看到夏遇安大步走來,回轉過頭盯着副座駕上的禮品袋,猶豫了半秒鐘,拆開系法別致的蝴蝶結緞帶,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絲絨小方盒,塞進風衣內側口袋。紙質包裝捏扁在一起,藏進儲物格。
車門‘咔嗒’一聲被拉開,夏遇安坐進副駕座,邊系安全帶邊驚喜地說:“他們樂團有演出,我竟然不知道。”
他當然不知道。說是音樂會,更一場私人派對。場地設在南法郊區的葡萄酒莊園裏,戶外花園有一大片草坪,莊園主人是陸聞鐘生意上的朋友,癡迷交響樂,在生日這天湊了這場聚會。
奔馳越野啓動,駛向郊區。車窗外的積雨雲眼看更密了些,但天氣預報顯示,傍晚時分才有60%幾率下雨。
夏遇安不僅如願見到心儀的樂隊成員,還一起共進午餐。追星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都大同小異,哪怕這次追的人本身自己就是個‘星’。時間在接連不斷的驚喜中過得特別快,演出時間很快到來。
原本四散在草坪、泳池邊的樂團成員,放下手中的香槟甜點,集合就座于正中央。他們着裝與尋常賓客并無二致,不是西裝革履的正裝打扮。四周觀衆呈扇形圍了一圈,沒有特意設座椅,或站或席草而坐,主打就是一個随心所欲。
耳邊是高雅的殿堂級音樂融入山澗溪水叮咛,鼻尖萦繞着迷疊香和葡萄酒的淡淡幽香。來自遠處山谷間的風吹撫過,仿佛與這一切共鳴,空氣裏飄得都是浪漫氣息。
第一首曲子還未奏完,積雨雲終于不堪重負傾落而下。原本的美好并未就此被打斷,沒有人為這場意外驚慌,更沒有人起身躲雨。
有人繼續喝着瓶裝精釀,有人脫下外套為伴侶撐起在頭頂,有人合着節奏揮動手臂,也有人在斜風細雨中熱烈擁吻。
陸聞鐘松開十指交扣的手,從口袋中拿出那個藏起來的小方盒,托在手中。
夏遇安不明所以:“幹嘛?”
絲絨方盒在他掌心打開,一枚鉑金素圈戒指托着碩大一顆藍寶石,陸聞鐘的眼神炙熱,語氣卻無限溫柔:“我在求婚啊,傻瓜。”
求婚這兩個字比藍寶石更令夏遇安回不過神,唇瓣微張卻找不到任何聲音。
“找遍大小拍賣會和珠寶行,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只找到它,不知這樣的尺寸和純淨度能否入你的眼,如果不滿意,以後再補給你。但是現在,可不可以先答應我。從今天到未來,讓我一直陪着你,不用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陰天沒有絢麗晚霞,還被陣雨澆了個透,精心策劃的儀式沒有派上用場,甚至沒有身着高定禮服,沒有鮮花簇擁,沒有煙花烘托氣氛,沒有誓詞亦沒有朋友見證。
一切都不那麽盡人意,但一切又是那麽自然而然。就像花開花落,浪卷白沙,是順勢而為的自然本能。
悠揚的小提琴突兀地切換曲調,第一次失敗了,再次更響亮地奏起,其他樂手領悟過來,配合着他換了歌曲,節奏逐漸歡快起來,一首常被用作求婚背景音的曲子。
視野不知被雨霧還是淚光迷蒙,夏遇安抿着唇無聲地點頭,“我答應”。戒圈尺寸正好,套進他修長白皙的無名指,再度被牽起,包裹進溫熱掌心。
四周賓客順着樂手視線聚焦目光,跟着鼓掌起哄,誰說沒有見證,在場數十人都是這一瞬間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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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