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送她的,有問題?
第5章 我送她的,有問題?
夜幕低垂,機場燈光明亮,勾勒出夜的寂靜。
岑煜疲憊地走出了航站樓,出差的這段日子,他都沒怎麽休息好,尤其是到了晚上,經常會失眠。
助理早早等在了接機口。
上車後,公式化地向他禀報公司日程。
“鐘氏集團現任總裁鐘雲洲,來找過您很多次,希望您可以出席他家舉辦的晚宴。”
“還有,岑總,老太太來找您了。”
聞言,岑煜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靠着車椅,好半晌以後,才啞着嗓子問道:“沒了?”
看了眼後視鏡的助理一愣,有些猶豫。
直到岑煜直接低聲問道:“她呢?”
助理恍然大悟,斟酌着回答道:“鐘小姐有來找過您一次,我告知她您出差以後,她說她沒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向您轉告。”
車內突然冷得像冰窖,讓九月數九寒天。
“或許,鐘小姐那天可能也是為了鐘家家宴的事情來找您的?”助理顫顫巍巍地揣摩着。
岑煜挑了挑眉,“那就掉頭。”
被自己的聰明才智所折服的助理立刻喜上眉梢,他直接往鐘家別墅的方向開,一高興話也多了起來:“聽說這場家宴是因為鐘小姐的姐姐生日才舉辦的呢,他們很多親眷都會去,聽聞鐘小姐的未婚夫也在。”
話音剛落,岑煜的聲音再次響起,比起剛才,漠然而淡薄:“調頭。”
“啊?”
助理不解,但還是聽話地在虛線處掉頭了。
約莫過了三秒鐘,又是一聲“調頭”。
“岑總,我已經調過了......”他委屈巴巴地說着。
岑煜斂了斂眸,“再調。”
車子在馬路上轉了幾個圈,最終還是開往了鐘家別墅的方向。
*
鐘母的巴掌即将落下,鐘梨之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而預想之中的疼痛與狼狽卻并未到來。
那只用盡全力扇下的手,被就在現場的顏爍辰走過來,高舉起攔住了。他吊兒郎當,“好歹這也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丈母娘直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欺負她,也太不給我們顏家面子了吧?”
實則,教育女兒這個點,還是鐘家占理,外姓人不好插手。
鐘母嘆氣,表現得無地自容,解釋道:“其實我這也是愛女心切了,如果我不在乎梨梨這個女兒,聽見她偷東西我還會這麽生氣嗎?”
“我根本就沒有偷東西!”鐘梨之仍然不肯認。
周遭探尋着同一份笑料的無數道目光,到底還是讓她嗓子眼灼燒了起來,肩胛骨密密麻麻的疼。
鐘母朝她怒吼道:“你沒偷,意思就是你的姐姐平白無故地誣陷你了?那你拿出能夠證明這條手鏈是你的證據出來啊?”
雖然她本人并沒有購買手鏈的發票,但是鐘梨之卻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這條手鏈是上個月才進行公開拍賣的,剛才鐘雲玖謊稱她大學時就買下了,這根本就無法成立!
鐘梨之在手機裏翻找了一會兒,然後曬出了那篇拍賣行出具的物品介紹,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設計師收藏年月,以及起拍價高達“8”字開頭的七位數。
衆人一驚,也在網上搜索了相關內容,和手鏈實物一比對,完全毫無差別!
這麽精致的樣式,也不可能造假得太逼真。
鐘梨之稍微松懈了一些,開口問道:“二姐,你剛才說這條手鏈是你上大學時自己賺錢買的,對你很珍貴。那你一定知道是什麽牌子的什麽編號吧?你可以說出來,讓我也搜一下看看,或許我在這家裏某個地方有看見過呢。”
鐘雲玖語塞,眼前都一片黑暗了起來。
她怎麽可能說得出來,這條手鏈壓根兒就不是她的!
鐘母一看自己親生女兒的臉色不太對勁,心中便明白了,她清清嗓子道:“我估計是玖玖一時眼花,看錯了,她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記性不好,總是找不到自己的東西。
“但是鐘梨之,這條手鏈那麽昂貴,你哪裏來的錢買的?現在必須給我好好交代清楚!”
最後半句話,才是掀開宴會現場輿論漩渦的引子。
好事兒的親眷已經開始指指點點了起來,“瞧這小姑娘幹幹淨淨的,竟做些低賤的勾當,肯定是靠出賣身體,勾引男人得來的錢啊!”
“她不會有什麽傳染病吧……真是可惜了那麽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也有可能是整容的。”
鐘梨之身形一怔,胸口仿佛沉甸甸的壓了塊巨石,她喘不過氣,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但圍觀的賓客中,根本沒有縫隙可鑽。
別人的評價對于她來說并不重要,可沒想到相處了近二十幾年的養母,即便是罔顧無比清晰的事實真相,也要護她親生女兒的一點名聲,代價就是将她置于死地。
于母親而言,養狗都能養出一點感情,她真的就一點點都不重要嗎?
明明只要她一句“誤會了”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可她現在的做法卻是……
鐘母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細數着所謂的罪名:“鐘梨之,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我一直都教育你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東西買太貴沒用,适合自己的才是好的。結果你為了一條手鏈,竟然這麽不知廉恥。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育你一頓,大家出去以後都會說我們鐘家家教有問題的!”
“或者,你若能夠證明這條手鏈是你通過正規渠道得到的,我和你姐姐一定會向你低頭認錯!”
話音落下,鐘母再次擡手,準備扇她。
這一刻,大門開了。
岑昱目光清冷,淡淡掃視了場內一圈之後,他的視線明目張膽地落在了鐘梨之的身上,她眼眶有點紅,像是受了什麽很大的委屈。
可眼底的那份倔強,不曾消失過。
岑煜的到來,吸引了全場目光,不少在書房裏談事情,無心關注女人之間小矛盾小恩怨的商人,也迅速趕到了大廳。
廳內人更多了。
鐘母愣住,只見那年輕卻比誰都氣場強大的男人,步步朝她逼近着,深邃的眉眼間分辨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他先看了鐘梨之一眼,以及她手心裏緊緊攥住的那條白貝母手鏈。
然後,眼眸裏閃過一絲冷意,嗓音低沉:“把你最後一個問題,再問一遍。”
鐘梨之錯愕的擡起眼。
她的養母,連呼吸都停頓住了,說話顫顫巍巍、斷斷續續的。
而她的那位姐姐,則是膽小到不敢上前一步,似乎已經原形畢露了的樣子。
“我是在問我的小女兒......她怎麽得到這麽貴的首飾的......她作風其實一直都有問題......”
聞言,岑煜眯起了眼。
他站到了鐘梨之的旁邊,漆黑的眼眸中湧過暗流,一字一頓地反問道:“我送她的,有問題?”
四周阍然無聲,每個賓客心裏卻都激蕩起了百來米高的拍岸浪花。
他們都很納悶,岑煜和這個鐘家最不受寵,甚至都沒有血緣的養女有什麽關系,竟然還送了那麽貴的手鏈?
鐘雲玖按捺不住,沖上前來,咬着嘴唇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送鐘梨之這個賤人東西?
他們又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岑煜都沒瞥她一眼,淡淡回答道:“要證據的話,去找我助理要付款記錄。”
“再有問題,找我。”
——明眼人,純粹只是覺得岑煜随口扯了個謊而已,興許是他一來,不想看見這種沒營養的鬧劇,說是他送的,就可以直接結束一切。
大家也都如此想着。
一旁,鐘父率先迎接上來,笑意讨好:“岑總,歡迎您大駕光臨,小女兒不懂事,讓你見醜了。不妨我們上樓坐坐?”
鐘梨之徹底死心了。不知全貌的父親在解釋時,也是下意識地歸為她的錯,而她的大哥在旁邊站着,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或許這個家裏,在唯一對她好的爺爺去世以後,她就不應該再對所謂的親情抱有最後一絲期待了。
岑煜沒動,掀了掀眼皮子,“我說我送她的手鏈。”
“沒人因為污蔑她,給她道歉?”
鐘梨之擡起了頭。
男人的手臂貼緊着她的皮膚,明明沒有什麽熱意,延上蔓延,融入進血液裏之時,卻沸騰了起來,叫嚣因子彌漫。
她真的沒想到岑煜會這麽突然的到來。
也沒有想到,他一來,就為她主持了公道。
盡管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鐘母親口說過會道歉的話,當着這麽多雙眼睛,她也不好否認,只不過第一次要在這個養女面前低頭,她到底還是不習慣的。
于是打起了親情牌,“梨梨,你應該明白媽媽的一切苦心吧,媽媽也是為了你好,剛才聽到有人說你偷了姐姐的東西,一下子氣急攻心了。”
“所以,你就原諒媽媽和你的姐姐吧,好嗎?”
鐘梨之不想回答。
輕微轉動了一下身體時,不小心又碰到了一下岑煜。
男人不悅地“啧”了一聲,又慢條斯理地說道:“一句對不起都沒有,也算道歉?”
鐘梨之本來還以為那聲不爽的“啧”,是對她說的,沒想到岑煜還在幫着她說話,說得還正好是她心中所想!
那對母女臉越黑,她就越高興。
岑煜擡眼,見身旁的小姑娘,嘴巴都翹起來了。
鐘母和鐘雲玖最終一齊道歉了,糅合在一起的一聲“對不起”,聽起來還挺響亮的。
不過臉都很臭,前者是因為端着個長輩的架勢,放不下臉面;後者則是因為她喜歡的男人竟然護着她最讨厭的女人!
鐘雲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被假睫毛擋住的眼神之中,有陰狠與毒辣劃過。
沒關系,還好她提前做到有備無患了。
就算岑煜因為她妹妹的這張臉有點動心,那麽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也會讓他覺得——鐘梨之是多麽髒的一個女人的,然後唾棄她!
岑煜來這種場合,是避免不了成為宴會中心的,包括鐘雲洲在內,也被鐘父強行拉着去見他了,與他攀談。
剛好,鐘梨之也不知道該怎麽直接面對這個男人。
到底還是被他看見了,她“不堪”的一幕。
鐘梨之心煩意亂,有個穿着白衣服黑馬甲的侍者從她身旁走過,她從托盤上随手拿了一杯香槟,晃了晃後,一口飲盡。
而方才經過鐘梨之的侍者,在鐘雲玖的揮手下,把托盤上剩下的香槟酒都倒進了廚房水池中,他小聲說道:“二小姐,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這些酒水裏,每一杯都含有迷情藥。”
鐘雲玖笑得很開心,她會翻盤的!
“嗯,過十分鐘,你們多找幾個人一起去找她。放心好了,她只是我們鐘家的養女,你們可以盡情地玩她。”
鐘雲玖離開了廚房。
驀地,有個女生捂住鼻子,在周圍找來找去的,“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廁所的臭味啊?好臭啊!”
“我也聞到了……嘔……”
不少人都在找着異味散發的源頭。
最終,低下頭認真尋找的女生在一雙水晶高跟鞋前駐足,她大聲喊道:“我找到了,屎臭味就屬這裏最濃烈!”
她說完,緩緩擡頭。
——竟然是鐘雲玖的臉!
附近幾個走過來的人,也都不吭聲了。
鐘雲玖本想罵人,但是她稍稍一低下巴,也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給臭到了,可是禮服上非常幹淨,什麽污漬也沒有。
為避免尴尬,她繃緊了唇角,快速離開人群,上了二樓,打算洗澡換衣服。
殊不知,離開的那一刻,第一個聞到的女生就嫌棄地說道:“狐臭也就算了,這鐘家二小姐身上的體味,為什麽會是屎臭啊?”
走到角落裏的鐘梨之,身體愈發燥熱。
她雙手撐在桌子上,站了一會兒,覺得腦袋越來越暈了,而且特別難受,知道自己的身體現在不太對勁,用指甲掐緊着掌心,回了二樓的卧室。
大廳內,被衆人環繞的岑煜,淡淡地擡起了眼,目光直向二樓,消失在走廊拐角處的那道身影。
他擡手,聲音清冷:“失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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