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痛苦

第10章 痛苦

◎怎麽哭了◎

不停掙紮的身體僵了一瞬，林白眼睜睜看着辛望清冷聖潔的眼眸裏浮現出霧氣，緊緊咬着下唇兇狠的看着她。

淚珠要掉不掉的樣子...

靜了片刻，林白輕嘆一聲，一只手貼在辛望的後頸上，伸出手指溫和地抹去他臉上的淚痕。吃飽喝足後她格外舒服，動作也溫柔：“怎麽哭了？”

卻見辛望明知故問似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驀的身上精神力暴漲，幽藍色的光填滿這片空間。

林白沉下眼，敏銳地察覺到危險，迅速向後跳了一步，墨色精神絲湧動，将辛望牢牢捆在地上，聲音銳利：“你發什麽瘋？”

幽藍的光暗了暗，而後一點點消失在房間裏，無邊的黑暗籠罩在二人身上。

林白愣了一下，她的精神力好像變得更加強橫了，恢複速度也更快了。是因為...臨時标記嗎？她垂下視線看了眼一臉頹靡絕望的辛望，心口又軟了軟。

外放的精神力緩緩往回收攏，她耐心解釋：“如果不标記你，你會死在這裏。相比Alpha，我也是Omega，标記對你的影響會降到最低。你是Omega的事情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她沒有仔細組織語言，零零散散地把重點講給他聽。

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辛望逐漸正常起來的神色，淺金色的眼眸恢複了一點生機。他啞聲開口：“謝謝......”

林白抿抿嘴，無端覺得眼前的男人脆弱得要命。發情期的Omega，敏感，多思，脆弱，而辛望還要對标記自己的人道謝，是一種又酸又澀的感覺吧。

她搖了搖頭，看他不再抵觸，又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下，一邊釋放信息素安撫他，一邊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的信息素是怎麽僞裝成Alpha的？在晚宴的時候很明顯是Alpha的信息素。”

“用僞裝劑，家裏特意準備的...”他有些自豪，淺金色的眼眸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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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來，你打算怎麽辦？”

這次他遲疑了一會兒，努力回憶，“我讓聶游給我送抑制劑了，還告訴他位置了。”

......

林白算是明白了，辛望是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家族繼承人，成長到現在都很順利，他正直善良，又純淨通透，表面上看一副冷淡高傲的樣子，內裏卻是一塊糯米糍。

她輕嘆一聲，看着又重新倚在她肩膀上睡着的辛望，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她說什麽，他就信什麽，還真是...有些可愛呢。

門外。

聶游安靜地站在門口，手上還保持着推門的動作。林白進去時沒有把門關緊，門縫大開，完全露出兩人相依相靠的身影。

梅花和清酒和香氣在空氣中萦繞，讓他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聶游雙眼空洞，沉默地看着房間裏信息素糾纏的兩人，心底一片荒涼。他第一次這麽痛恨自己絕佳的五感，可以敏銳地聽到林白安撫時的輕聲軟語，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撫摸辛望後背的神情。

他寧願不知道他們相處的細節，尚且可以欺騙自己，或許是被迫的，或許是出于憐憫。

可是，他的主人主動去認識辛望，還有初次遇見時眼底的驚豔，種種細節都讓他痛不欲生。聶游用力握緊手心，身體上的疼痛遠遠無法抵消心口的酸楚。

他有些恍惚地看了眼面色紅潤的摯友。

辛望倚在林白肩上，睡着的臉頰沉靜柔和，沒有往日的清冷疏離。手裏的針管冰涼刺骨，針筒光滑，聶游垂下眼皮看着透明的兩支針劑。

一管Omega抑制劑，一管Alpha僞裝劑。

他有些嘲諷的抿了抿唇，光腦裏辛望發來的消息還停留在最前面。他用力捏住針劑，卻又想起什麽似的迅速放開。

管壁碎裂的聲音會引來林白的注意，會看到他嫉妒羨慕的醜态......

一系列想法從他腦海裏劃過，聶游瑟縮了一下，緩緩收回舉起的手臂，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導致他現在右手臂又麻又疼，仿佛有小蟲子在啃噬。

心髒也一陣陣抽痛，好像裂開了似的。聶游狼狽地轉過身子，放輕聲音，快步往外走去。

不要看到他，不要可憐他......

晶瑩的淚珠墜落在風中，滲入地裏，轉瞬消失不見。

林白若有所感地擡了擡眼，只看到敞開的半邊門安靜地伫立在夜空中。

*

經過蟲族寄生，近幾天皇宮內護衛隊的偵查更加頻繁，女皇下令要求辛望和關家的關桐如一起調查蟲族寄生的經過，主星裏人人自危。

林白在治療艙裏躺過後，身上的傷口基本上痊愈了。中途研究院的人來過一次，只是簡單檢查了一下她的精神力狀況，也沒有和她說什麽，匆匆忙忙就離開了。

聽說因為蟲族寄生的影響暴露出去，惹得外界輿論聲音很大，聲讨和質疑毫不間斷，為此研究院抽出了幾乎全部的人手對皇宮成員全面篩查。

想必也是因為這個，絆住了月星臨的腳步，不然估計身體的全面檢查會是他一手包辦。

林白半坐在床上，後背貼着靠枕，頗有些悠閑地劃拉着光腦。

星網上沒有什麽新鮮消息，而光腦裏辛望的頭像框始終是黯淡的，她有些百無聊賴地點了點辛望的小鹿頭像，不自覺回想起被标記時他不同于往常的冷媚模樣......

啧。她晃了晃腦袋，把聲音和影像都從腦海中劃去，心裏卻思量着哪天找個時間畫張畫來練練手。

正想着，“白姐姐——”，歡快清脆的少年音傳來，林白不自覺地抖了抖耳朵。艾爾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從晚宴過後就一個勁的粘着自己，恨不得時刻挂在她身上。

“白姐姐，你怎麽還躺床上啊。”

林白看着皇子殿下一陣風跑到自己身邊，紅色的馬甲套在他清瘦的身上，襯托得整個人十分俏皮。金色的發絲跑得亂糟糟的，白皙臉蛋上水潤的綠眸盛滿愉悅和驕矜，和他手裏拎着的貓像極了。

“喵~”

湯圓不舒服地喵了幾聲，蹬了蹬後腿，趁着艾爾放松力道的時候，一溜煙兒掙開，撲到林白懷裏，控訴似的仰着脖子用力蹭了蹭她，柔軟的爪子輕輕踩着林白的衣服。

艾爾斂了斂神色，純淨的綠眸變得幽深，剛剛還摸着貓的手不自覺地攥了攥，心底突然有些後悔送給林白這只貓。

本來想着她看到綠眼睛的漂亮小貓能想到自己，沒成想倒是變成了這只貓跟自己争寵。

他舔了舔後槽牙，忽略心中不爽的情緒，面上一派燦爛，乖順地坐在林白床邊。

“白姐姐，艾爾還沒謝謝姐姐救了我呢，不然艾爾一定會被蟲族咬到的。”說着，他裝作不經意地伸手拿開林白撸貓的手，掐住湯圓的後頸，抱到自己懷裏。

嘴裏嘟囔着，“貓毛粘在床上會不舒服的。”

林白的手頓了頓，微微挑了挑眉，對艾爾難得的懂事有些驚訝，順從着讓他抱走湯圓，嘴裏說道：“殿下已經謝過我了哦。”

她笑眯眯地揚起唇角，黑眸明亮。

“今天還是信息素疏導嗎？”艾爾的腺體發育有些緩慢，信息素排出量少，在Omega發情期時經受的痛苦更多。

為了提前預防和減輕之後的苦楚，女皇陛下讓她經常梳理一下艾爾的信息素，讓他的腺體發育更加完整。

“嗯嗯，白姐姐疏導的最舒服了，比研究院的那幫人好多了。”少年的嗓音不自覺地帶着甜意，對着林白更喜歡撒嬌。

林白彎了彎眼眸，輕輕點了點艾爾的鼻尖，嘴裏笑道：“就你嘴甜！”

因為她的信息素等級高，和艾爾的匹配度也高出一大截，自然不是研究院裏那些人可以比的，進行信息素疏導時會舒服很多。

淡淡的酒香湧出來，墨色的精神力附着其中，一蹦一跳地跑向艾爾。接連着好幾天的信息素疏導，讓她的精神力都對艾爾熟悉起來，還沒等她吩咐什麽，就自發地包圍住精致的少年。

林白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小家夥，不僅招人喜歡，還招精神力喜歡。

艾爾腺體發育不完善的原因之前的研究員已經告訴了林白，他的腺體比較小，開口很窄，導致每次可以釋放的信息素要遠遠少于正常人的量。

這也容易讓Omega在發情期時因為信息素外溢少而痛苦萬分。林白要做的其實就是拓寬開口，讓艾爾的信息素可以順暢的進出，不再那般滞澀。

這個條件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由于現在人們之間的信息素匹配度基本上低于50%，所以在進行信息素接觸時，匹配度低的雙方都會處于劇烈的疼痛中，磨合的十分艱難，從而導致流傳已久的腺體治療手術無法繼續下去。

也因此，承受不了這種痛苦的人會選擇切除自然腺體，接入人造腺體，從而根本上避免清熱期難耐的生理痛苦。

但是有失也有得，切除自然腺體相當于放棄自身擁有的信息素，而失去信息素的人在這個後星際時代地位一落千丈，比起普通的Beta都要受到歧視。

這也是林白覺得割裂的地方所在，人造腺體的普及讓普通的Alpha和Omega擺脫了信息素的折磨，但是卻要承受整個社會的鄙夷，顯得有些可笑。

這種情況的轉機，就是林白的出現。信息素匹配度高的人，可以完成很多有關腺體和信息素的事情，可以提供更多的機會和可能。

林白看着艾爾聽話地倚靠在沙發上，微微揚了揚眉。這個帝國的小殿下，是從心底相信她，相信她不會傷害他。

艾爾溫順地閉上眸子，感受着清涼又微微發甜的信息素包裹住自己。他能感覺到，後頸的腺體正在變得又軟又脹，透着一點點麻癢。

漸漸地，房間裏不再只有清酒的甜味，一絲絲果香摻雜進來。果香透着甜蜜的清新味道，一點點滲透進酒香裏，讓原本有些單調的酒變成了果酒。

林白抿了抿唇，輕輕嗅了嗅鼻子，蜜桃的甜味萦繞着她，讓她整個人都愉悅起來。信息素釋放的越來越多，墨色的精神絲纏繞出來，漸漸地完全包裹住艾爾清瘦的身軀。

完全陷入黑暗之前，艾爾莫名想起當蟲族入侵時，他的白姐姐和辛望并肩而戰的背影。他們身上都有着凜冽的戰意和可以匹敵的能力，一狼一鹿兩只精神體配合默契，看起來那麽般配。

而他卻只能躲在護衛隊身後，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用生命抵擋蟲族的入侵，鮮血灑滿殿前的大地。

艾爾有些委屈的擰了擰眉，微微閉着的眼眸不安地晃動了一下，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從心底升起，他強撐着嘟囔了一句：“白姐姐，晚上記得來我這裏吃飯，我學着做了很多甜點，有你一直想吃的藍莓慕斯...”

他最後堅持着輕哼了幾句，等隐約聽到應聲之後方才沉睡過去。

墨色的精神絲層層疊疊，混雜着酒香，一點點探進艾爾的腺體中，旋轉，拓寬，甜滋滋的蜜桃果香悠悠飄起......

林白凝着神，專心致志地進行信息素疏導。這項工作要求細致，她幾乎分不出神，艾爾說一句她就應一句，大腦卻完全沉浸在信息素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室內充盈彌漫的酒香漸漸消散。林白收回信息素，剛喘了口氣，就聽到聶游穩重的聲音。

“主人，辛指揮官傳人告知您一聲，今天可以去第一軍團基地找他。”

前幾天林白在光腦上問了問辛望，能不能讓她也跟着第一軍團的人一起參加訓練，對面的小鹿頭像閃爍了好幾下，最後回複了一句簡潔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