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身世

第99章 身世

◎一個承受她易感期的容器◎

通道幽深, 牆壁上撲閃着幾縷燈光，偶爾有些小蟲子胡亂飛舞，撞上林白的臉。

她抿抿唇, 面無表情地把又一只蟲子拍碎，精神力在身後翻湧, 情緒愈發暴躁。

“現在可以說了吧？”她對楊音開口。

女人只是埋頭往前走，雙馬尾一翹一翹的, 懶洋洋的聲音伴随着氣流聲，從前面傳過來，“別着急, 林白，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白推着月星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眉頭緊鎖，換了個話題。

“你怎麽來這裏了？主星的店不開了？”

楊音腳步頓了一下, 笑聲散漫, “轉手了，我金盆洗手不幹這行了。”

聲音聽不出什麽悲傷難過的情緒。

林白挑挑眉，黑眸澄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時, 有些耀眼的白光透過門縫傾瀉而下，楊音轉過身, 粉色的頭發被白光籠罩，氤氲出淡芒。

“到了，你想見的人就在裏面。”

楊音在門口站定, 伸手推開大門, 側頭對林白笑, “喏，進去吧。”

大門完全敞開，明亮的燈光從裏面露出來，和外面黑暗的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林白抿唇，輕輕掙開月星臨緊握着她的手，邁步往裏走。

“等等，你不能進去。”

纖長的手臂伸出，攔在林白身後，恰好擋在月星臨面前。

楊音神情不變，即便對上月星臨陰郁的雙眼，也沒有什麽變化，“林白一個人進去，你可以守在外面。”

月星臨沉着眸子，粉亮的眼眸擡起，看向林白。

“在外面吧，沒事。”林白看了看裏面明亮的房間，又回頭看了看月星臨，表情沉靜，對他點了點頭安慰。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白熾燈光有些刺眼，林白一步步走進去。

大門在身後悄無聲息地關上，連同外面黑黝黝的環境也隔絕開來。

林白适應了會兒，一直待在黑暗環境中的眼睛眨了又眨，終于不再酸疼流淚。

雪白的燈光耀眼。

這是一間巨大的實驗室。

過往的記憶如雪花般劃過腦海，一點點蔓延開來。

林白覺得大腦有些尖銳的疼痛，無數被困住被遺忘的記憶又重新燃起。沉默的實驗室，叫嚣的尖銳聲音，不斷轟鳴的機器運作聲。

“你來了。”

就在林白幾乎沉溺在沉重的記憶中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突兀響起，如同一口鐘悶悶地砸在她心頭。

眼前恢複了清明。

熟悉的實驗室，熟悉的試驗臺，甚至是有些熟悉的聲音。

這不是林白記憶裏，在主星的實驗環境。

這是，這具身體的記憶。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襲來，林白隐隐察覺自己即将知道身體上的秘密，緊張夾雜着微微的恐懼。

不是她的情緒，是這具身體的情緒嗎？

林白眯了眯眼，把心中的疑問壓下，擡眼看向來人。

是一個中年男性。

眉眼間有細細的皺紋，嘴唇很薄，看起來不是什麽好相處的樣子。

林白心情有些奇妙，眼前的人有種莫名的熟悉。

“小白？是小白嗎？”

又是一道急切的，甚至有些尖利的女聲。

沒等林白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一把抱住。瘦削的女人身體貼上來，骨頭有些硌人，抱住她的力氣格外大。

林白頓了頓，眼神戒備，Alpha的力氣下意識使出來，狠狠推開擁住她的女人。

女人痛呼一聲，跌倒在地。

林白這才看明白她的模樣。

微微花白的頭發絲，臉上半幹的淚痕，還有眼底清晰可見的紅血絲。

熟悉的感覺又一次激起，這具身體的渴望和感情侵擾林白的理智。

“林白？！”

男人一聲呵止，沖上前扶起女人，面色憤怒看向林白，“這是你母親！”

林白正伸着手不動，還在驚訝女人如此之輕，聽到他這麽一聲質問，腦海中記憶閃過。

記憶并不連貫，還有些模糊。

“西娅。”男人一手攬着女人，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突然嘆了口氣，神情灰白。

“西娅是你的母親，我是你的父親，賽斯。”男人身體挺拔，安撫性的拍着西娅的後背，和林白如出一轍的黑眸直直地看向她。

“或者說，是這具身體的父母。”

林白臉上沒什麽情緒變化，心裏卻掀起浪潮。

這句話暗示的意思已經很明确了。

他們知道自己并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又或者說，他們就是這個實驗體的操辦者。

眼前劃過001釋然的笑，林白眼神冷峻，目光冷凝，環視了周圍一圈，總算明白過來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這裏，就是這具身體曾經的實驗室。

隐藏在木靈星中。

驀的，林白想到了那家孤兒院，還有林夜曾經嘟嘟囔囔的歉意和愧疚。

謊言和真相交織，她還沒理清楚，賽斯開口了。

“西娅生下你...你這具身體後，”注意到林白冷冽的眼神，賽斯不自覺地改口，聲音沉郁，“她的身體狀況就不大好了。”

“我們發現你的腺體發育得格外特殊，還是嬰兒時就可以感知到信息素浮動，是十分完美的實驗體容器。”

他的聲音平穩，近乎殘忍。

林白眯着眼，毫無波動。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待一切。

“帝國的情況你也清楚，信息素折磨了很多Alpha和Omega，但是我們又不得不依靠信息素進行精神體訓練，來抵抗蟲族。”

“蟲族蠢蠢欲動，而帝國內部早已被蛀蟲侵蝕，這也是拯救者聯盟這個組織出現的原因。”

林白捏了捏手指，沒有打斷他，腦中不停思索。

賽斯把拯救者聯盟也抛了出來，看來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很重要，重要到他要把聯盟的隐秘講出來。

“聯盟吸收了很多人才，包括你認識的月星臨，他是個很優秀的信息素研究員。”頗為謹慎地，賽斯補充了一句，“曾經是。”

林白彎唇，笑了一下。

猜到他的心思，無非就是月星臨現在投在她身下，對拯救者聯盟不再忠心耿耿。

“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麽？”林白打斷，沒有耐心聽他講自己的光榮歷史。

賽斯張了張嘴，眼尾蒼老的皺紋舒展開，“不是你來找拯救者聯盟的嗎？我只是讓楊音那小姑娘去接了一下你。”

林白沒有耐心繼續跟他插科打诨，随意倚在身後的實驗臺上，只是沉默。

最後還是賽斯先敗下陣來，安撫地親了親西娅的額頭，示意林白跟着他走。

林白頓了頓，還是擡腳跟上去。

一扇隐秘的金屬門在眼前敞開，透骨的涼氣侵襲而來。

林白皺了皺眉，摸了摸胳膊豎起的汗毛，看賽斯還繼續往前走，選擇跟了上去。

光腦在震動，熟悉的頻率估計是月星臨在門外待不住了。

一個個透明的冰棺陳列在其中，就像林白曾經在主星黑市看到的一樣，只是每個冰棺更大一些。

“這裏都是你嘴上的實驗體。”賽斯在前面解說，像個冷冰冰的導游一樣，沒有主觀情緒，“這項實驗時長很久，經過了無數次失敗。”

說完，他回頭，漆黑的瞳孔亮得格外明顯。

“只有你，是成功的案例。”

林白抿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這種狂熱如此熟悉，就像當時女帝和她在一起時，那種火熱的迫切的模樣。

賽斯敲了敲玻璃牆。

淺綠色的藥液幾乎灌滿了整個冰棺。

林白擡眸，眼神驚愕。

這是...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成人樣的生物。

半邊身子是人形，另半邊身子已經是蟲族的模樣。

看不出是什麽蟲子，更像是很多蟲族雜糅在一起，形成的混合體。

胃裏翻湧，林白覺得惡心。

“這是一個半成品，讓這個實驗計劃往前走了一大步的實驗體。”說到這裏，賽斯十分自豪，他有些灼熱地看了眼冰棺中的人。

“你知道他是誰嗎？”

林白搖頭。

“帝國裏面一個二次分化的天才，2S級。”

線索終于連貫起來。

跟女皇對峙時，她無意中洩露出來的秘密。帝國曾經也有一個二次分化的天才，是帝國攻擊蟲族的利劍，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天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就是這個計劃。

林白覺得荒謬。為了一個莫須有的、成功幾率渺茫的實驗計劃，犧牲了一批又一批人。

她轉頭看着冰棺裏浸泡在溶液中的生物，覺得尤為可憐。

“他是自願的。”

賽斯的聲音有些複雜，夾雜着落寞和無奈。

“當時很多人勸他不要參加這個計劃，他不肯聽。”

“其實大概是知道原因的，他的戀人因為信息素不匹配，根本沒有辦法跟他厮守。長久的發.情期無法緩解，一旦植入人工腺體他們就沒有結合的可能。”

賽斯嘆了口氣，“他很執着，也很堅持，走完了計劃的全部，也帶來了巨大的突破——産生了你。”

林白無力吐槽。

她理解不了這群人如此狂熱的激情。

只是注視着冰棺中的人，神情冷清。或許，對他來說，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逃避永遠比面對更輕松些。

“所以這個實驗，就是腺體改造？融入了蟲族基因的信息素改造......”

看着這些“前輩”不人不蟲的模樣，林白大概能猜出實驗方法。

腦海裏響起林烏吱吱呀呀的聲音，是在催她趕緊離開。

林白凝神，伸手摁住光腦，緩緩往後退。

賽斯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沒有阻止，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林白，不管你信不信，我和西娅确實是你的父母。”

話題轉變得太快了，林白愣了一下。

她冷嘲一聲，沒有想要理會的意思，這具身體不知道融合了多少個人的意識，也根本無從查證她們真正的女兒還在哪裏。

總歸不會太好。

“林夜應該跟你見面了吧。”林白腳步停住，漆黑的雙眸對上賽斯充滿閱歷的面孔。

“別誤會，他本來就是給你安排的。二次分化的Alpha信息素不比常人，腺體構造也不一樣，易感期會更久更劇烈。”

“他很好，适合你。”

裏面濃濃的高高在上感讓林白惱怒。她總算明白，林夜痛苦糾結的東西是什麽了。不只有欺瞞她的愧疚，還有這個人把他送到自己面前真正的目的。

一個承受她易感期的容器。

心裏突然湧起恐慌，林夜被她留在星艦上，也不知道這個敏感的Omega會不會胡思亂想。

林白如此迫切地想趕緊離開這裏。

至于眼前人，矯健的Alpha往前躍了一下，一拳砸向賽斯笑眯眯的臉。

他這樣說，侮辱林夜，也侮辱了她。

作者有話說：

回來了嗚嗚嗚，之後更新應該可以穩定下來了！等答辯完差不多就可以完結這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