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風雲起(6)
第40章 風雲起(6)
禁衛軍值房內, 陳钰剛巡邏回來,正準備喝杯茶休息一下,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緊接着陳慧從外面走了進來。
陳钰轉身看過去,見他神色不對, 出聲問道:“怎麽了這是?誰惹五弟了?”
“還不是……”說到這兒, 陳慧突然住了口,掩飾性地轉開視線, “沒什麽,就是有點累。哥, 輪值時間馬上就到了, 我就先走了。”
陳钰見他一副躲閃的模樣, 便知他有事瞞着, “若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就說出來,兄長看能否為你解憂。”
“真沒事,我先走了。”陳慧有些不耐煩地走了出去。
看着陳慧快步離開, 陳钰的眉頭皺了起來,剛想叫人來問問發生了什麽事,誰知他竟然又回來了。
陳慧走出門口,突然想起楊清寧的話, 他說他只知道吃喝玩樂, 游手好閑,從未做成過一件事。若他此時負氣走了,豈不是印證了楊清寧的話。想到這兒, 他又走了回去。
陳钰見狀開口問道:“你怎麽又回來了,是落了什麽東西, 還是想和為兄說說心裏話?”
“都不是。”陳慧有些別扭地站在廳內,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深吸一口氣,小聲說道:“還未到輪值的時間,我不能走。”
自陳慧進禁衛軍後,平日裏的輪值都只是走個過場,他想何時來,就何時來,想何時走,便何時走,反正有自己這個禁衛軍統領的兄長撐着,只要他不惹事,一切都不是問題。可如今他竟然因為還沒到輪值時間,而打消離開的念頭,這與他來說,簡直是破天荒的事。
陳钰很是好奇其中的原因,拎起茶壺給他倒了杯茶,道:“那就坐下喝杯茶,好好歇會兒。”
“哥,從明日起,我會跟其他人一樣輪值,不再如之前那般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陳慧皺起了眉頭,神色堅定地說道:“哥,你來監督我。”
“不是,五弟,你是什麽意思?”陳慧方才的話有些匪夷所思,陳钰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看着陳钰臉上的表情,陳慧微微怔了怔,不禁開始自我反省,他以前到底是有多不正經,才能讓陳钰聽到自己的話後,露出這副表情。由此,他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既然我已經進了禁衛軍,就要做好分內事,以後輪值、操練,我都和他們一樣,不要再搞特殊化。”
陳钰沉默了一瞬,随即問道:“五弟,你告訴我實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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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發生什麽事。”陳慧搖搖頭,“我只是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也該好好找個事做,而且要做出名堂來,這樣以後你們若是遇到什麽難事,我也能做你們的靠山。”
陳钰對陳慧的反常心生警惕,面上卻是一副欣慰的表情,伸手拍了拍陳慧的肩膀,道:“五弟長大了,為兄十分高興。”
前幾日,陳訴見過陳慧,旁敲側擊地打聽有關楊清寧的消息,陳慧不清楚陳訴到底要做什麽,卻不自覺地生出抵觸情緒,便半真半假地應付着。這是他第一次真心想與人相交,自然不希望其中摻雜利益關系,也不想家裏人摻和進來。所以當陳钰問起今日發生的事,他下意識地回避,并未将他和楊清寧争吵的事說出來。
想到這兒,陳慧怔了怔,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楊清寧突然改變對他的态度,莫非與陳訴之前的反常問話有關?這中間是否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多謝兄長。”陳慧猶豫了片刻,出聲問道:“哥,上次小寧子去侯府,是為了秦流被害一事,這和你有何關系?”
之前他也曾問過同樣的問題,陳钰的回答只是配合調查,當時他并未多想,可現在想想顯然沒那麽簡單,否則陳訴不會突然改變對陳钰的态度。
陳钰聞言心裏一緊,佯裝若無其事地說道:“配合調查啊。你上次不是問過了麽?為何今日又突然想起這事?”
依舊是同樣的回答,讓陳慧有些失望,随口說道:“秦淮不是也死在梅林嘛,我就在想殺害秦淮的兇手,是否就是殺害秦流的兇手。”
“有這種可能,不過最有可能得是有人栽贓陷害。”
陳慧好奇地問道:“哥為何這般說?”
“兇手将屍體挂在秦流被埋屍的現場,栽贓的目的十分明顯。”陳钰幾乎沒有思考的随口說道。
陳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着問道:“那哥是否知曉殺害秦流的兇手是誰?他殺害秦流的目的又是什麽?”
“不知。”陳钰試探地說道:“這事你得去問小寧子,這起案子是由他負責。”
“這段日子他一直躲在東宮,能知道才怪。”提到楊清寧,陳慧的語氣就變了。
陳钰獎狀大概明白了他反常的原因,“五弟今日去了東宮?”
陳慧神情一滞,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不說這個。哥,秦淮的事交給了錦衣衛,你這邊有沒有收到什麽消息?”
“沒有。”陳钰苦笑着說道:“錦衣衛和東廠一樣,與我們禁衛軍不對付,他們怎麽會透露消息給我們。五弟為何對這件事如此感興趣?”
“無聊啊,所以就想找點事做。”陳慧敷衍地解釋了兩句,随即又問道:“聽說發現秦淮屍體當天,福祿曾封鎖了現場,還帶着小寧子去了現場,是真的嗎?”
陳钰十分了解陳慧,他說的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他能猜到七八成,之前那句‘無聊’顯然是在撒謊。
陳钰點點頭,“還是小寧子找到證據,證明秦淮是被人所害,而非畏罪自盡。”
“他找到的證據?”陳慧懷疑地說道:“他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能有這種本事?”
“五弟,你可千萬別小看他,如今他可是各方勢力争相拉攏的香饽饽。”
“為何?”陳慧眉頭微蹙,“難道就因為他是三皇子的貼身內侍?”
陳钰點點頭,“就因為他是三皇子的貼身內侍。”
陳慧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只是被保護的太好,沒經歷過社會的陰暗面,想事情過于表面。現在經過陳钰的提醒,他便想明白了個中緣由,“如今三皇子是皇上唯一的子嗣,還住在東宮內,被封太子只是早晚的事,而作為貼身內侍的小寧子便水漲船高,成了各方勢力拉攏的香饽饽?”
“五弟所言不錯。在冷宮時,是小寧子陪在三皇子身邊,熬過了最難熬的兩年,也可以說沒有小寧子,三皇子活不到今日,所以他們之前的情分非同一般。若将來三皇子被封太子,甚至是……誰拉攏了小寧子,就意味着與三皇子打好了關系。”
“原來如此。”陳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楊清寧大概也将他當成了別有居心的人,所以才會一反常态。
“我是那樣的人嘛?真是的!”陳慧小聲嘀咕道。
“五弟在說什麽?”陳钰聽得有些不明所以。
想明白各種緣由,陳慧的心情好了許多,道:“沒什麽。哥,你忙着,我先出去了。”
見他要走,陳钰忙出聲阻止,“等等。”
陳慧頓住腳步,轉頭看向陳钰,“哥有事?”
方才分析了一通,陳钰以為陳慧明白了他的意思,沒曾想他竟什麽表示都沒有。陳钰有些拿不準他的心思,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聽說你最近與小寧子走得很近,可有此事?”
“沒有。”陳慧果斷否認,“我只是去找他比試過兩次”
“甭管你去找他是為了什麽,總要與他打好關系,這對我們陳家很有好處。當然,若是能把他拉攏過來,那就更好了。”
陳慧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那些政事我不太懂,也不感興趣,還是留給爹和哥操心吧。”
“五弟方才還說自己長大了,要為陳家出點力,這轉眼間的功夫就忘了?”
陳慧不禁一陣語塞。
陳钰伸手抓住他的肩膀,道:“這也是爹的意思。”
陳慧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道:“若無法拉攏,你們打算如何?”
陳钰靠近陳慧,小聲說道:“不能為我所用,自然是要除掉。”
陳慧聞言心中一驚,不敢置信地看着陳钰,仿佛是第一日認識他一樣。
陳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五弟,以前你年紀還小,我和爹都不想你太早踏足官場,涉及這些腌臜事。可如今形勢微妙,朝堂勢力很有可能會重新洗牌,無論哪方勢力分崩離析,都會落得凄慘下場,陳家也不例外,所以才會出此下策。不過這樣也好,早點讓你接觸這些,對你今後接手陳家事務有所幫助。”
“哥,我從未想過接手陳家事務。”陳慧下意識地拒絕。
陳钰眉頭微蹙,臉上一副為難之色,“為兄也不想你接觸這些,也想護着你一輩子,只是……你也知道父親不待見我,他心中的陳家家主人選是你,所以從現在起,你要擔負其陳家未來家主的責任。”
陳钰努力了多年,也無法改變陳訴的想法,就只能想方設法地從陳慧這兒下手,慫恿、唆使他與陳訴作對,讓陳訴對陳慧失望。只可惜心頭肉畢竟是心頭肉,陳慧做錯再多事,陳訴也能輕易原諒,所以他才另辟蹊徑。
“哥,我會去和爹說,你才是最合适的家主人選。”
在陳慧看來,陳钰一直都是個稱職的兄長,他尊敬愛戴陳钰,不少次從中調和陳訴和陳钰的關系。再加上他本就無心争權奪勢,所以對接任陳家家主一事十分排斥。
陳钰裝模作樣地阻攔道:“五弟,你別沖動。爹為官多年,又将陳家經營到如今這番規模,他看人的眼光自然不會錯,他說你能繼任陳家家主,就一定能。五弟放心,為兄定全心輔佐于你。”
“哥,我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清楚,若讓我做陳家家主,陳家遲早要敗落在我手裏,我不想做陳家的罪人。哥,在陳家,你是嫡長子,在朝廷,你是禁衛軍統領,無論從哪方面看,你都是陳家家主的最佳人選。”
陳慧想要掙開陳钰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去說。爹為陳家,為咱們兄弟操勞了一輩子,我們身為人子,不能為其分憂也就罷了,又怎能忤逆爹的意思?”
“我這麽做也是為爹、為陳家着想,我不想爹因為選錯了人,毀了他操勞一輩子的家業。哥,你不必再勸我,我心意已決。”
陳钰于是這麽說,陳慧越堅定心中的想法,他用力掙開陳钰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五弟,你等等!”
陳钰走到門口,裝腔作勢地喊了一聲。看着陳慧消失在視線中,他輕蔑地笑了笑,轉身走了回去。
東宮內,他們回宮已經過了一個時辰,還不見高勤把人送來,楊清寧心裏便有些不好的預感,正猶豫着要不要親自去直房瞧瞧,便聽小櫃子回禀,高勤帶着人來了。
楊清寧連忙迎了出去,只見高勤站在門口,身邊還站在兩名擡着擔架的內侍,擔架上躺着一個人,鼻青臉腫,很是凄慘。
“見過公公。”楊清寧朝高勤行了一禮,随即問道:“公公,這是怎麽回事?”
“被幾個不長眼的東西打的。”高勤臉色不好,這是他為淩南玉辦的第一個差事,本想着借此與他打好關系,不曾想弄成這樣,心情自然不會好,“你放心,咱家已經狠狠發落了他們。”
“那他傷得如何,公公可曾找太醫給他瞧瞧?”
“瞧過了,他的右腿被打斷了,其他都是皮外傷,不礙事。”
“多謝公公。”楊清寧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塞給高勤,小聲說道:“這點小小心意,還請公公不要嫌棄。”
高勤見狀頓時眉開眼笑,嘴上卻推拒道:“無功不受祿,這怎麽好意思。”
“這是奴才孝敬公公的,公公千萬別嫌棄。”
“成,那咱家就收着。”高勤将銀票放進了袖子裏,那動作幹淨利落,顯然沒少幹這事。
“小櫃子,小連子,你們倆過來接過擔架。”
小櫃子和小連子連忙應聲,一人一頭接過了擔架。
楊清寧笑着說道:“公公可還要見一見殿下?”
“不必了,咱家還得回去複命,不敢耽擱。”
若這差事辦的好了,自然是要見淩南玉,邀功請賞不說,至少能打好關系。可現在……見了不如不見。
“好,那還是奴才再請公公喝酒。”
“那就這麽說定了。”高勤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東宮。
楊清寧招呼着兩人,将擔架擡到了偏房,将他小心安置在床上。
許是挪動的原因,昏睡的小敏子睜開了眼睛。
楊清寧出聲說道:“你醒了。”
“是你?”小敏子看清了楊清寧的臉,“這是在何處?”
“這是東宮,以後你就在這裏當差。”
小敏子的神情怔了怔,随即說道:“我在這裏當差?”
楊清寧點點頭,道:“是,殿下向皇上要了你,你以後就是東宮的人了。”
“你為何要幫我?”
小敏子不傻,他一個乾坤宮的小小內侍,跟淩南玉根本沒有接觸,他怎麽可能因為自己去向淩璋要人,定是楊清寧求了淩南玉。
楊清寧明白這事瞞不過,索性大方承認了下來,“當初咱家查案,你也幫了咱家,就算是咱家投桃報李吧。”
“我幫了你?”小敏子回想當初兩人見面的場景,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
“你安心養傷,其他的無需多想,殿下那邊不能離人,咱家就先走了,你有什麽事,直接和小櫃子說,他負責照顧你。”
楊清寧神情溫和,看過來的眼神沒有鄙夷,亦沒有憐憫,不會讓他感覺絲毫不适。小敏子十分感激,真心說道:“謝謝。”
楊清寧笑了笑,轉身離開了房間,叮囑小櫃子對他多加照看。
晚上,楊清寧正打算上榻睡覺,就聽門外傳來小櫃子的聲音,“公公,您睡了嗎?奴才有事禀告。”
楊清寧看了一眼淩南玉,見他睜開了眼睛,揚聲說道:“等等。”
淩南玉一翻身趴在了床上,兩手撐着床榻,好奇地看向門口。
楊清寧見狀笑了笑,拿起外衣披上,打開門走了出去。
小櫃子見他出來,慌忙說道:“公公,小敏子發燒了,燒得很厲害,已經昏迷不醒了。”
楊清寧聞言心裏一驚,“何時開始發燒的?”
小櫃子懊悔道:“送來沒多久就發燒了,奴才想禀告,他不讓。”
楊清寧穿上衣服,直接吩咐道:“你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就說是殿下的命令。”
“好,奴才這就去。”小櫃子急急忙忙地跑出去,随後又跑了回來,“公公,若他們不來,怎麽辦?”
“上次殿下生病,他們推脫不來,已經受了教訓,這次他們不敢不來。”
“公公說的是。”小櫃子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楊清寧返回寝殿,“殿下,小敏子病了,奴才得過去瞧瞧,您安心睡,奴才讓小順子過來陪着您。”
淩南玉關心地問道:“小敏子病了,嚴重嗎?”
“小櫃子說他發起了高燒,奴才已經讓他以殿下的名義去請太醫。殿下無需擔憂,一切有奴才。”
淩南玉乖巧地點點頭,“那小寧子去吧,我一個人可以。”
楊清寧捏了捏淩南玉的小臉,彎腰為他蓋好被子,這才出了寝殿。他叫來小順子守着淩南玉,緊接着便去了小敏子的卧房。
他剛進房間,就聞到了一股藥味,還聽到了小敏子粗重的喘氣聲。來到床前,他借着昏黃的燈光看去,只見床上的小敏子滿面潮紅,胸口大幅度的起伏
,額間更有冷汗冒出,一看便知情況很不好。
楊清寧拿起旁邊的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出聲叫道:“小敏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楊清寧接連叫了幾聲,也沒見他有回應,可見他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當中。
“怎麽會這樣,難道身上的外傷感染了?”
楊清寧掀開被子,檢查他身上的傷,他的腿雖然斷了,卻并沒有外傷,應該不會造成感染,上半身也有些傷,不過都是淤青,也不存在傷口感染的可能。那他發燒,難道是因為受了內傷?
楊清寧不是醫生,也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只能等待太醫過來給他診斷,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給他物理降溫。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太醫終于來了,是個沒見過的生面孔,在看到他要診治的是個小太監後,臉色有些難看。
楊清寧出聲說道:“這位大人看着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稱呼?”
“本官姓吳。”吳志偉打量着楊清寧,“這位公公是……”
“原來是吳太醫,咱家是東宮管事,主子們都喚咱家小寧子。”楊清寧客氣了一句,直言道:“殿下有命,讓太醫務必治好小敏子,還請吳太醫盡心盡力。”
“原來是寧公公。”吳志偉臉上帶了笑,不再是不甘不願的模樣,“公公放心,本官定會盡心竭力。”
“那就勞煩吳太醫了。”楊清寧讓開床邊的位置。
吳志偉沒再多說,來到床邊給小敏子把脈,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随後又和楊清寧一樣,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勢,只是他檢查得比較細致,包括小敏子的下半/身,終于找到了病根所在。
“他發高燒,是因□□受傷,沒有好好醫治,傷口感染所致。”看着小敏子的傷口,吳志偉臉上是掩藏不住的嫌棄,“必須先清理傷口,再敷藥,只是本官眼神不好,又值深夜……”
楊清寧清楚他們對太監的輕視,更何況是這種情況,定是認為小敏子幹了多麽不堪的事。楊清寧不指望他能親力親為,只要能好生給小敏子診治便可。
“清理傷口的事,咱家來便可,勞煩吳太醫開個藥方,咱家好吩咐人去藥房拿藥。”
吳志偉聞言一怔,眼神閃了閃,“好,本官這就去。”
“公公,還是奴才來吧。”小櫃子上前一步。
“不用,你去打盆溫水來,再拿幾個幹淨的帕子。”
“好,奴才這就去。”
楊清寧在小櫃子的幫助下,給小敏子仔細地清理了傷口,待完全清理完畢,才看出傷口到底有多慘烈。楊清寧心中有團怒火,又覺得有些無力,心裏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受。在這樣一個社會制度下,他們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本就活得艱難,理應相互幫助,抱團取暖。可許多人卻選擇壓榨和欺淩和他們一樣的可憐人,人性能涼薄至此,真是可悲!
看着楊清寧不顧腌臜,親手給小敏子清理,小櫃子眼眶一陣發酸,入宮這麽多年,他見多了欺淩和壓榨,只有在楊清寧這裏,體會到了什麽是溫暖。
楊清寧清理完傷口,又給他換了身幹淨的中衣,這才給傷口上藥。熬藥的事,楊清寧交給了小連子,随後又親手把藥喂下去,這一折騰就到了後半夜。
楊清寧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小櫃子出聲說道:“公公,您去睡吧,明日還得侍候殿下。”
楊清寧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敏子,點頭說道:“也好,你們兩個別都守着,輪流照看,也能歇一歇。”
“奴才們知道,您快去睡吧。”
“那咱家就先回去了。”楊清寧叮囑道:“若小敏子有任何事,記得來咱家卧房叫我。”
“是,奴才明白。”
楊清寧沒再多留,轉身回了自己的卧房,現在這個時辰淩南玉睡得正香,他若是過去,很容易吵醒他,更何況小敏子的情況不明,萬一出點事,小櫃子去禀告,也容易鬧出動靜。
回到自己房間,簡單地擦了擦臉,楊清寧脫下外衣上了床,躺在床上,他的心情依舊很難平靜,那種傷分明是有人拿着棍子,硬生生地捅進去,且不止一次所致。雖然他并未體會過,但能想象小敏子當時有多痛,痛的不止是身體,還有心。
雖然他們只見過幾面,彼此并不熟悉,但小敏子眼底對生的渴望,他很熟悉,因為他曾在鏡子裏看到過,這也是他出手救他的主要原因。
曾經他也經歷過欺淩,明白那種痛苦的滋味,只是無論經歷多少苦難,他從未想過放棄生命,因為他的命是院長奶奶給的,他沒有權利舍棄他。
楊清寧在胡思亂想中睡了過去,他罕見地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卻承載了他整個童年的孤兒院,夢見了慈愛的院長奶奶,她笑着輕撫他的臉頰,唱着那首熟悉的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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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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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