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32 .“做不做?”

第32章 chapter32 .“做不做?”

從洛林到連川車程 120 公裏,走高速大概耗時兩個小時。

洛林這邊的婚俗是一大早必須要把新娘接回來,為了不趕夜路,李濤專門定了酒店,晚上過去,明天一早接上新娘再回。

路上,程諾和李青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起周成郁,他說:“分了挺好,他配不上你。”

程諾笑着道了聲謝。

李青澤和周成郁上的是同一所大學,他必定是知道什麽事才這麽說的。程諾不想再在周成郁身上浪費任何精力,她連打探的興趣都沒有了。

上周她要離職前,張倩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她的電話號碼,給她打來電話,說了一堆,提煉出來中心思想就是,周成郁從她那拿走的錢,她張倩還,讓程諾不要再借口還錢聯系周成郁。

她喜滋滋地收下張倩轉過來的錢,然後贈送了周成郁一個拉黑删除套餐。

他們之間那段徹底成為過去式。

反觀這場戀愛長跑,她消耗過多。

就像你無比認真準備的一場考試,卻沒有交出令人滿意的答卷。心也因為這不好的體驗而變得狹隘,在面對新的開始時,畏懼不前,也不像以前那樣相信勤能補拙。

她靠着車窗,看着外面後退的環線公路,希望一切壞的都被絞殺。

初冬的黃昏在幹冷的風裏呼嘯,出了城區曠遠遼闊的天地舒緩了不少郁結的情緒。田裏的白菜等待采摘,玉米和果樹也附和着季節變了色。

連川在洛林的西南方向,越往南走,越有種時令倒退的感覺,樹葉從幹枯的棕褐色變成了深秋時節的亮黃。

車裏放了音樂,兩人偶爾聊兩句,程諾聽着傷感情歌,從後視鏡裏看着關越跟在屁股後面的車,把歌詞往自己身上牽強附會。

都說人要是矯情起來,聽什麽歌都像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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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就是這個狀态。

擦黑,車隊到達連川。坐了兩個小時,程諾腳都有些僵了,腿肚子漲漲的。

她推開車門下車,小腿一陣虛軟泛酸,人一個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個狗吃屎。

但想象中的疼痛沒來,鼻尖撞在一具溫暖堅硬的胸膛上。關越一手摟住她肩骨,一手把人扶正,問了句:“沒事吧?”

程諾伏在他臂彎裏,想到他們之間最近暗潮洶湧的較勁,鼻頭一酸,但她還是忍住了。撐着關越的胳膊直起身來,搖了搖頭:“沒事。”

她低着頭,關越收回手揣褲兜裏:“那就好。”

語調疏離,像在街上幫助了個陌生人。

看來又是日行一善。

她晃了晃酸麻的小腿,能踩到地上了。轉身就跟着大隊伍往前走了,室外停車場,沒有專門的燈就借着城市璀璨燈火的餘晖,一行人往酒店正門走。

她的情緒也被夜色掩蓋,關越看着前面人倔強的背影,無措地摸了摸鼻尖。

說一時沖動也是她,拒絕他的也是她,剛才選別人不選他的也是她,怎麽這會弄得他才是那個負心漢一樣。

磊子關好車門,拿了背包沖上來挂關越肩頭,笑眯眯道:“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女鬼。”關越胡謅。

“那一定也是個長得好看的女鬼。”

關越瞪他:“滿腦子廢料。”

磊子據理力争:“你不也是。”

每次還非要留下點什麽,刺激他們才行。

關越忍住了朝他屁股來一腳的沖動,跟着進了酒店的大廳。

李濤從前臺領了房卡給大家,男的兩人一間,女的統共就兩人,一人一間。

時間還早,大家嚷嚷着要搞一個最後的單身狂歡夜,給李濤整個儀式。

程諾回房間放完行李,上了個洗手間,下來的時候大家都聚在大廳,商量着去哪兒吃喝玩樂。

李濤提議:“哥,這是你地盤,你給大夥找個地呗?”

關越挑眉:“成,錢包備好。”

“沒問題。”

從他們的聊天中程諾才知道,原來關越老家就是連川的,這麽看她對他的了解真是少的可憐。

這個城市跟洛林一樣都是瀛州下轄的縣,連川更靠西南,氣候濕潤,景觀好一些,但經濟發展上不如連川。

前幾日下過雨,晚上有點陰冷,地上的濕氣沒有完全散盡。

程諾緊了緊衣領跟着,關越帶他們去了條夜市,距離酒店也就十分鐘路程。藏在一條主街的背後,整個一條小巷都是攤販。

這地方夜市來吃的主要都是當地土著們,零星幾個中學生。街道兩邊的臺階上是賣各種吃食的店鋪,夜宵文化和洛林差距不大。

他們進了一家門口雕梁畫柱,民族風濃郁的烤肉店。

門口的長方形烤爐邊上的小哥拿着兩把子肉翻烤,羊肉的香味飄出來。

關越拍了下李濤:“你先帶他們進去坐。”

程諾跟在後面,經過他時,下意識垂了垂眸。關越看見她的動作,眉頭皺了皺,把人拽住:

“你跟我去點菜。”

程諾被他這動作吓到了,眼睛睜得溜圓,指着自己鼻尖問:“我?”

“你。”

她看了眼前面一哄而入,已經占據兩張大桌子的其他人,又擡眸看了看關越,還是妥協,往點餐臺前一站。

收銀和點餐都是一個地方,收款碼旁邊的櫃面上放着一個超大號電飯鍋,裏面飄着冒熱氣的茶葉蛋。櫃面下面的透明展示櫃裏是各式各樣的涼拌小菜。

關越先要了兩個啤酒桶,然後看都沒看菜單順溜的報出一串菜名:“羊肉串、烤羊肚、蹄筋、羊皮、脆骨都來五把。土豆、韭菜、豆皮各來兩把。再加上兩個烤鲳魚。”

程諾嘴巴圈出了個 O 形,盯着老板娘身後的綠底黃字菜單從上往下掃了眼,除了個別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慣的,其他基本都點了。

她讪讪低下頭,去看櫃面下的涼菜,關越也跟着俯下身,說:“挑你想吃的點。”

程諾偏頭,正好撞進他視線裏,他漆亮的瞳孔裏倒映着她的身影,心髒被狠狠抓了把,難受,她略帶控訴道:“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沒必要。”關越挺起身,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他這幅樣子看得人來氣,程諾忽略他勾頭繼續看菜,可又忍不住說:“你把我拉黑了。”

關越愣了下,确實。

那天他是真氣了,也的确想着再也不跟她有任何交集了,可他發現即使走過了坎坎坷坷,有些東西還是無法控制。

看他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程諾也沒有糾纏,本來就是她先劃清界限的。

“老板娘,再加一個涼拌海帶絲。”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櫥窗,轉移注意力,“你們還有什麽其他推薦的嗎?”

“毛豆和酸辣蘿蔔。”

“那就這兩個各要一份。”

點完菜程諾沒有再看關越,直接往裏走了。關越付完錢跟着進去,磊子和程諾身邊都有一個空位,他看了眼,直接在程諾邊上坐下。

李濤喝了兩杯,已經飄飄然了:“哥,你以前玩這麽素的嗎?”

“菜上來你看素不素。”

他有孩子之後酒吧、KTV 這些地方基本不去了,這麽看确實素了。

另一個插科打诨:“李濤你小子不會想玩摸摸唱吧?”

“滾蛋。”

紮啤杯接滿,烤肉店的燈光照的每個人都通體透亮。黃色紋路的實木桌椅看起來質感十足,李濤站起來招呼大家碰了個杯。

“幹杯!”

他心情依舊澎湃:“明天哥們我就是有老婆的人了,以後你們發消息說話什麽的都注意些。”說完又悶了一口酒,眼神裏閃過一抹不安,面色上依然激動。

大家一波推杯換盞,各種糗事和玩笑話一個接一個往出來蹦,程諾跟他們這群人不熟,只有李青澤和李濤說到高中的話題時她會聊幾句。

其他時候都是沉默着吃東西、喝酒。

很快原本白嫩的臉頰慢慢染上了緋紅,還有點內急。

這家店的凳子是長條凳,她要出去就必須讓關越起來她才能出去。

程諾實在憋不住了,扯了扯他袖子:“我要出去。”

關越垂眸看她,唇瓣被酒精浸潤,誘人采撷,他沒醉,但也喝了不少,眼神都柔和了,輕聲問:“怎麽了?”

“三急。”

關越舌尖抵着下颚笑了下,起身給她把道讓出來,程諾抓着包起身往外走。剛掀起塑料門簾,一股冷空氣裹挾着星星點點的白色飛沫侵襲而來。

程諾伸手接了下,什麽都沒接住。只是店門口的燈光下能清晰看見白色的瓣狀物飛舞飄落,方才沉靜下去的情緒又激動起來。

算不上初雪,但是初雪的前兆。

她把衣領往高拉了些,準備去找個洗手間。塑料門簾“嘩啦”被掀開,程諾仰着的腦袋往後看了眼,關越冷得縮了縮肩膀,站她身邊。

程諾問他:“你出來幹嘛?”

“你知道哪裏有洗手間?”

好吧!她确實不知道。

“你很熟?”

關越斜眸看她一眼,又仰頭重重吸了一口冷空氣,清冽中帶着點嗆人,讓人瞬間清醒。

“我 19 歲之前都在這兒生活。”

“那是蠻久了。”

關越睨她:“廁所還去不去了?”

“去,去。”程諾忙不疊答。

關越失笑,她真懂能屈能伸這四個字。

“你要是能忍住就回酒店。”這邊的公共衛生間狀況實在不容樂觀,“我跟濤子說了我們先回。”

程諾本來也不想再進去了,一群大男人灌了幾口黃湯,開始胡言亂語,沒意思。

她點點頭:“那就回酒店好了。”

很急的那個勁頭已經過去了,兩人慢悠悠地沿着來路往回走。

細細的雨雪打在溫熱的脖頸,像是在滾燙的火爐上澆了一滴水珠,奔騰翻滾。

程諾視線時不時往關越那邊看,他雙手插兜,腦袋微低着。像一根立在老家鄉下雜草裏的通信電信號塔,巍峨又堅毅。

有一種爾自瘋癫爾自笑,我留我心向昆侖的感覺,孤寂又自由,是那種純天然的野性。

所以他磊落、直白,跟晦澀又畏縮的她不一樣,又對她充滿了吸引力。

關越發現她在看自己,笑問:“看夠沒?”

“沒看。”程諾擺明死鴨子嘴硬的态度。

她狂熱的心跳跟陰沉夜晚的氣氛不相襯,吐出口的氣在昏黃的夜燈下彌散,像兩團煙霧蒙在她腦神經上,迷迷瞪瞪。

關越轉移話題:“濤子跟你說明天你先過去的事了沒?”

李濤叫程諾來就是想讓她陪陪曉曉,所以明天程諾比接親的隊伍先過去。要不是曉曉家地方小,沒有多餘的地方給她睡,她今晚就過去了。

“說了,”程諾脖子縮在衣領裏,就露出一顆腦袋,“車上他給我發消息了。”

“五點收拾好,我送你過去。”

“好。”她想問為什麽是你,但還是沒問出口。

要是得到一個:我地方比較熟。這樣的回答也沒意思,要是他說其他的,她現在也未必能接得住。

酒店大門近在眼前,可她又有點不想進去。

關越在前頭推開酒店推拉門,腳尖抵着等程諾進來。

電梯空蕩,他們兩人各占一邊。紅色的按鍵亮了又滅,還有一層就到 8 樓。

程諾低頭,盯着腳尖看了半天憋出一句:“謝謝你!”

關越半倚着電梯的身體站直,饒有興味地問:“謝什麽?”

“很多,”程諾一雙水眸擡起看他,“總之謝謝你。”

謝他房子的事;謝他給的心動,讓她沒有在那個坭坑裏待太久;謝他把她奉若珍寶的瞬間,讓她至少比之前更勇敢了點。

叮~

電梯門開,程諾舔了舔半幹的唇。胸腔裏掀起一股狂熱的躁意,她實在不想就這麽放他走。

她低頭眯了眯眼,再擡頭眸子更潤了些。

轉身問身後漫不經心盯着她背影看的人道:“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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