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試探2

第6章 試探2

聽見這邊的動靜,不少親兵圍了過來,恰好宋奇帶着仵作趕來,擠開人群,喊道:“殿下做什麽呢?周師傅來了。”

祝盛安此行辦案帶來的仵作,是宜州總刑事司裏裏相當了得的一位老師傅,名叫周雲濟,也算是

祝盛安的老相識了。

他背着工具包被宋奇拉進來,看到祝盛安要同一位身穿嫁衣的坤君比試,便道:“殿下做什麽故意刁難人?”

祝盛安道:“我就喜歡刁難人。”

他讓宋奇帶着周師傅進屋驗屍,自個兒下到院中,頗為無賴地一叉腰,看向雀瀾:“用兵器我怕傷着你,赤手空拳打罷。”

周圍的親兵一陣起哄,有人叫道:“殿下是相中人家了,光明正大吃豆腐嘛!”

“殿下小心人家記仇,日後讓你好受,哈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調笑聲中,雀瀾被氣得不輕,一張俏臉全漲紅了。他也下到院中,握着拳頭瞪着祝盛安。

祝盛安道:“我讓你三……”

話沒說完,雀瀾已經一拳上來,烈烈拳風逼至眼前,祝盛安側身險險避開,一手卡住他的手腕,說完後面幾個字:“讓你三招。別上來就打人臉啊。”

雀瀾一言不發,那被卡住的手靈活一轉,竟旋出了祝盛安的控制。

祝盛安微微一愣,他本也沒想使出全力對付雀瀾,又沒見過這種路數的功夫,當時便好奇地分心想去看。可雀瀾不像他這樣吊兒郎當,趁他一分神的空隙,就一掌拍中了他的胸膛。

祝盛安悶哼一聲,旁邊的親兵們發出驚呼。

“殿下,輕敵啦!”

祝盛安充耳不聞,盯着雀瀾,好奇道:“那是什麽招數?”

雀瀾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他擊中後沒有停下,一個旋身便踢了過來,祝盛安明明可以避開,但他沒動,雙臂交叉硬生生接住了這一腳。

雀瀾只覺得像踢在一塊鐵板上,祝盛安雙臂一發力,竟反把他震得退後了一步。

“你使勁了麽?力氣這麽小。”祝盛安提醒道,“兩招了。”

雀瀾咬着牙,又撲上來,一手直取祝盛安的喉嚨,被祝盛安卡住,另一只手又鬼魅般襲來,祝盛安速度差了一些,脖子上被他撓了一道。

偷襲得手,趁祝盛安來逮他,雀瀾被卡住的那只手腕靈巧一轉,從他的鉗制中旋脫,就想往後退。可三招已過,祝盛安哪能放過他,一腳踩住他曳地的嫁衣裙擺,硬生生把人釘住了。

雀瀾不得不回身接招,兩人赤手空拳連過了十幾招,速度快得出現了殘影,圍觀的一衆将士嘆為觀止。

雀瀾的招式以靈巧迅速取勝,體能和耐力遠不如祝盛安,他知道自個兒消耗下去讨不了好,便數次去踢祝盛安的腳,想扯脫裙擺。可祝盛安左腳換右腳,右腳又換左腳,偏偏牢牢踩住他的裙擺不放。

又過了十幾招,雀瀾體力不支,勉強避開祝盛安的掌風:“殿下,我認輸,不打了。”

“我準你認輸了麽?繼續。”祝盛安又一掌掃過來。

雀瀾連忙使了個鐵板橋,可他兩腿已沒了力氣,腰一下去腿沒撐住,直直往地上摔去。

祝盛安一愣,連忙扯住他的衣袖,哪想到這一扯,雀瀾的衣領就松了。眼看雪白的鎖骨露出來,

雀瀾驚慌失措去捂,祝盛安也眼疾手快,連忙松開他的衣袖,一步過去,将倒下去的他攔腰一接,拉上來抱在了懷裏。

他肩寬背闊,雀瀾撲在他懷裏被摟得嚴嚴實實,圍觀的将士們連美人的影子都看不見了,哄然大笑:“殿下,耍流氓呢!”

雀瀾在他懷裏慌亂地拉好衣服。祝盛安從沒抱過坤君,只覺得懷裏的人哪兒都是軟的,尤其是蹭着自己胸口的……他想到那是坤君的胸脯,霎時僵了。旁邊的親兵門還在瞎起哄,祝盛安拿背擋住圍觀的視線,大聲道:“都散了!看什麽熱鬧!”

衆人還想再看,可世子殿下發了話,只能一步三回頭地散去。

雀瀾拉好了衣服便把祝盛安一推,羞憤地呸了他一口:“下流!”

祝盛安:“……”

雀瀾的武功路數,以靈巧見長,是适合力氣小的人使的武功,碰上速度和力量兼具的祝盛安便讨不了好,只過了三四十招,便力竭差點摔倒,顯然體能和力量都比乾君差了一截。

他沒這個本事一刀砍掉門口看守的腦袋,看來的确有個從天而降的黑衣人。

祝盛安摸摸鼻子,輕咳一聲,道:“冒犯。”

雀瀾的臉蛋兒紅撲撲,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一雙眼睛也蓄滿水光:“看別人丢人,殿下就高興了?”

祝盛安頭都大了,他在宜州時雖也纨绔浪蕩,但從沒調戲過良家公子,被雀瀾質問,只能尴尬地搔搔頭。

雀瀾氣沖沖跑回廊下,坐在小板凳上,蜷成一團嗚嗚地哭了起來。

四面八方都朝祝盛安射來譴責的目光。

祝盛安幹脆背過身去望天,瞥見王鐵還捧着飯碗等在一旁,立刻說:“飯都涼了,還不給人家吃?”

王鐵連忙應聲,端着碗朝雀瀾跑去。

宋奇挨上來,沖祝盛安擠眼睛,神神秘秘地小聲說:“殿下,看上了?”

祝盛安:“……”

“殿下,這可是坤君,跟那嬌滴滴的花兒一樣,別人都是捧着護着都來不及,您怎麽上來就跟人家打架呢。”宋奇在他耳邊小聲念叨,祝盛安不耐煩,揮開他換了一邊。

宋奇不依不饒,跟上來繼續說:“您之前捧的那些角兒,什麽香蘭、琴兒,她們雖是女子,可都是和者,潑辣得很,坤君可同她們不一樣啊。”

祝盛安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瞎?男的女的我看不出來不一樣嗎。”

宋奇都被他急死了:“屬下說的不一樣,不是指這個不一樣。哎呀,殿下您就不該翹荀夫子的課,這下……”

這時,周師傅從屋裏走出來,喊了一聲:“殿下。”

祝盛安把宋奇甩在一邊,幾步過去:“如何?”

“匪首先是被人當胸踢過,斷了肋骨,然後被人在喉間劃了個刀口。”周師傅在門口的水盆洗幹淨手,“喉嚨上那個是致命傷。”

“能不能看出,這匪首同那門口二人,是否死于同一人之手?”

“三人死亡時間相近,而且匪首胸口受的一腳很重,說明踢他的人力氣很大。”周師傅道,“踢他的人,應該就是殺門口守衛的人。”

“但是匪首喉嚨上的那道致命傷,刀口利落,不深,是個力氣小的人割的。”周師傅看了看不遠處坐着的雀瀾,“被擄來的新娘子因為害怕,補一下,也情有可原。”

祝盛安蹙着眉——那個力氣大的殺人者跑了,他在倉庫一無所獲,也許就是這個人提前去過。

“不過,”老師傅又開口,“我在屍體上還有發現。”

“匪首的後背上,有一個黑色九瓣蓮文身。”

祝盛安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大步走進屋,看到趴在地上的李大柱的屍首,那背後有一朵半個巴掌大小的黑色九瓣蓮。

這一看,他乍然想起上山之前李知縣說的話——這群山匪背後有人提供武器物資,來縣裏洗劫時,竟用得起火藥、弓箭。

祝盛安之前只以為有人包藏禍心,想借匪禍起事,卻沒想到山匪竟與青蓮教有關系。

他不禁啐了一口:“沾上這群狗東西,後面得有一堆麻煩事。”

他把宋奇叫進來,讓他帶人将山寨裏裏外外再搜一遍,不放過任何異常。

再出屋時,他看見一旁的雀瀾,面色不由帶上幾分複雜。

周師傅在他身後說:“被青蓮教盯上,這後生仔過不了安生日子了。”

祝盛安将手搭在腰間長劍的劍柄上,似在思索。

周師傅嘆口氣:“殿下是不是想起浔山案了?”

祝盛安沒有回答,望着雀瀾的方向,雀瀾仍拿着手帕抹眼淚,王鐵在旁邊勸他吃些東西。

“殿下,幹辦案這一行,可要心大啊。老惦記着一樁舊案,走不長遠的。”周師傅回屋去收拾工具。

祝盛安收回目光,轉向他:“雀瀾父母雙亡,又沒有許親,他給您做個學徒如何?”

周師傅蹲在地上收拾:“殿下想留他,放在自己身邊不是更好?”

祝盛安擺擺手:“別看他會點功夫,脾氣可真是個嬌嬌公主,動不動就哭哭啼啼,我可受不住。”

他在屋裏同周師傅講話,等周師傅将驗屍工具全部清洗幹淨,擦幹收回工具包裏,一名士兵小跑過來,附在祝盛安耳邊:“殿下,在西面山崖處發現一座小破廟。”

祝盛安點點頭:“帶路。”

他點了一隊士兵就要走,一出屋看見雀瀾捧着碗已吃完了飯,王鐵不知說了什麽趣事,逗得他終于破涕為笑。

那笑的模樣讓祝盛安想起很久以前,只見過一次的,同樣幹淨清爽的笑顏。

他朗聲吩咐:“王鐵,把他帶上,跟我過來。”

雀瀾聽見他說話就收了笑,道:“不勞煩殿下了,我歇一會兒,就自個兒下山了。”

“自個兒下山?”祝盛安走過去,“這山裏的土匪還沒除盡,你這三腳貓的功夫,碰上土匪能打得過?”

雀瀾的嘴又噘起來了,王鐵在旁拼命給世子殿下使眼色,只得了世子殿下莫名其妙的一句:“你眼睛抽筋了?”

雀瀾道:“那我便在這裏待着。跑來跑去的,我可沒有力氣。”

祝盛安想了想,覺得這山寨裏頭說不準還有青蓮教的人,仍是不放心,道:“不行。你就是找個人背你,也得跟我去。”

他不依不饒的,雀瀾更生氣了,回頭瞪了他一眼,賭氣道:“我可不要別的人,我要殿下背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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