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暧昧2
第26章 暧昧2
先前祝盛安到臘子山剿匪,就在澹州落過腳,澹州府的兩處勾欄,一處是花娘,一處是相公,他都去過。
倒不是他風流好色,而是這地方消息靈通,他習慣了一到新地州就先去勾欄打聽風土人情,摸清本地物價。
雀瀾點的這家醉春樓,就是相公館子。
馬車停在醉春樓門前,兩人下了車,宋奇悄悄湊過來:“殿下,您和少夫人一道來這兒……這合适嗎?”
雀瀾聽見了,疑惑道:“什麽不合适?”
宋奇扯出一個假笑:“沒有,沒有。”
雀瀾又回過頭去看面前這家酒樓:“怎麽到中午了,這酒樓的門還半開不開的。”
“……”祝盛安道,“要不要換一家?”
“不換了。一路走過來,這家最大。”雀瀾提着裙擺,往酒樓大門走去。
如今雀瀾同祝盛安過了小定,吃穿用度由下人們打理,常穿的衣袍早換成了已婚坤君的制式,因此往祝盛安身邊一站,旁人就都認得他是少夫人。
他如此走進醉春樓的大門,裏頭困得直打哈欠的迎客小厮立刻精神了,謹慎地迎上來:“這位夫人,您有何貴幹?”
雀瀾奇怪地看他一眼。這小厮不像迎客,倒像提防他砸場子一樣。
“我來酒樓,當然是吃飯了。”
雀瀾說完,後頭祝盛安也進來了,道:“開個雅間,把你們這兒的招牌菜都端上來。”
他今日要同雀瀾出門,注意儀表得很,小厮在澹州哪見過這麽俊的爺,一時間眼睛都看直了。
而祝盛安身後,還跟着一衆佩刀親兵,一下子就把醉春樓的大堂擠滿了。
這下,小厮再沒眼力見,也知道這是誰了,結結巴巴的話都說不圓了:“世、世子殿下……”
掌樓相公急匆匆從樓上下來,一把揪住小厮的耳朵,将他拎去了一邊:“狗東西,沒長眼呀!”
他谄媚地湊到祝盛安跟前:“世子殿下,您好久不來了,咱們銀柳想您想得人都瘦了。我這就把他叫下來陪您呀?”
雀瀾在旁聽見,瞪大了眼睛。
他雖沒逛過秦樓楚館,但也聽說過,沒想到自己挑的這家酒樓,竟然是個相公館子,怪不得進門前宋奇還問合不合适。
不過……
雀瀾開口道:“殿下來過這裏?”
祝盛安面色鎮定,可背上已出了冷汗,含糊道:“初入澹州時,來過一次。”
掌樓相公這才看見雀瀾,見他身上穿着已婚坤君的衣裙,又同殿下一道來的,猜也猜到是誰,登時傻了。
“少夫人也來了呀,我這眼神真是……”掌樓相公苦笑着,看着周圍一圈帶刀親兵,不知道今日自己這樓裏要被砸成什麽樣。
雀瀾上下打量他。
他沒見過相公,原來就是這樣的,抹着淡妝,眉毛修得細長,面上刮得幹幹淨淨,嘴上塗着鮮豔的胭脂。
雀瀾道:“開個雅間,上些招牌菜。”
掌樓相公連忙道:“是、是。”
他抹了一把汗,剛要退下,又聽雀瀾道:“除了飯菜,你們這兒還有別的樂子罷?”
掌樓相公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呆在原地不敢作聲。
祝盛安心頭警鈴大作,道:“夫人,不是要吃飯嗎?”
聽出了他話裏的警告,雀瀾頓了頓,說:“就吃飯罷。”
兩人上了二樓雅間,親兵們就在一樓大堂裏坐着吃飯。
雀瀾一進屋,就問:“我不能在這兒叫個相公嗎?殿下剛剛做什麽攔我?”
祝盛安一口氣噎在喉嚨,半晌才說:“你要幹什麽?”
雀瀾道:“我第一次來,見識見識。”
祝盛安面色複雜:“就是個人樣,有什麽好見識的。”
“可是殿下不也來見識過麽?”
“我那不是來見識,我是來打探消息的。”
“可你點了人呀。”雀瀾盯着他,“那個叫銀柳的。”
原來在這兒等着他呢!
祝盛安頭皮發麻,冷汗又出來了。
“我剛剛在樓下的牌子上看見他的名字了,他是頭牌。”雀瀾道,“我要見識見識頭牌。殿下再點他一次。”
“……”祝盛安腦子裏飛快轉着,思索着如何躲過這一劫,雅間的屋門卻被人敲了敲。
來人嬌滴滴道:“殿下,怎麽來了也不叫人家來陪?”
“……”祝盛安張了張嘴,想叫他滾,雀瀾卻先一步開了口:“進來。”
雅間的門被推開,門口乃是一名眉清目秀的翩翩佳人。他笑盈盈走進來,行了禮:“銀柳拜見殿下、少夫人。”
雀瀾打量了他一會兒,發現他同那掌樓相公倒很不相同,沒有塗脂抹粉,衣着也十分保守。
他打量銀柳的時候,銀柳也在打量他。
這位少夫人天生麗質,眉不畫而墨,唇不點自紅,身段纖細,顧盼風流,确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怪不得世子殿下一見鐘情,認識沒幾天就将人帶回去過小定了。
見雀瀾打量銀柳,祝盛安有些坐立難安,道:“夫人喜歡聽什麽曲,叫他彈給你聽。”
這意思,就是叫夫人做主,且不讓銀柳上桌來。
雀瀾看向他,道:“方才進樓時,看見旁邊有賣夏飲的小店,殿下幫我買一杯。”
“……”祝盛安知道,他要支開他同銀柳單獨講話了。
他有些不安,但又不想惹雀瀾生氣,只能站起身:“喝什麽?”
“牛乳冰雪元子。”
祝盛安出了雅間,銀柳笑盈盈道:“少夫人真是好手段,把殿下收得服服帖帖的。”
雀瀾沒接,只問:“點你彈琵琶,要付多少錢?”
銀柳一愣,道:“一曲十文,半日三百文。”
這錢還真是好賺,雀瀾心裏想着,又問:“除了彈曲子的錢,應當還有賞錢罷?”
“有些客人大方,就會給些賞錢。”
“收到過金子麽?”
銀柳想了想:“前些年沒有的。但這幾年,有些外地的老板出手闊綽,賞得起金子。”
“外地的老板?”
“大多是嵋州來的。咱們挨着嵋州,他們要去東邊做生意,都得從澹州過。”
雀瀾摸着下巴,兀自思索。
銀柳被他問得一頭霧水,見他不說話了,便試探道:“少夫人不問我,殿下上次來,賞了我多少錢麽?”
雀瀾笑了笑:“殿下喜歡做冤大頭,應當賞了不少。你還是別說了,我心疼錢。”
銀柳噎了一下,又轉而說:“可是自家男人逛秦樓楚館,夫人們都是不樂意的。畢竟來了這兒,做沒做什麽,哪裏說得清。少夫人就這麽相信殿下?”
雀瀾睨着他,心想:殿下就是有那心思,也沒那本事,你衣裳一脫,他保準跑得比誰都快。
嘴上說:“殿下嚴于律己,非尋常男子可比。”
銀柳頓了頓,問:“既然少夫人相信殿下,怎麽還把殿下支開,留我在這裏單獨講話?”
雀瀾看向了窗外。
祝盛安已買了牛乳冰雪元子,正捧着竹杯,在樓下轉悠,不敢上樓來,宋奇跟在他身旁,嘀嘀咕咕說着什麽。
雀瀾微微一笑:“這些話,殿下在這兒,我也問得。只是……”
樓下的祝盛安踹了宋奇一腳:“淨出些昏招!靠你不如靠我自己!”
雀瀾撲哧笑出了聲:“這樣才有意思麽。”
他起身探出窗外,朝樓下喊道:“殿下還不上來,冰鎮的飲子都要化了。”
他這一喊,街上不少人擡頭看了過來,祝盛安也立刻擡頭,劍眉星目,個兒高,頭臉小,在人群中顯眼極了。
他應了一聲:“這就來了。”
随即捧着青竹杯,進了樓。
銀柳在旁,語氣不無嫉妒,說:“少夫人和殿下,拿我打情罵俏呢。”
雀瀾挑眉,道:“這就叫打情罵俏?”
銀柳哼了一聲:“少夫人也不必在我面前顯擺,我們這些人入不了殿下的眼也很尋常,少夫人該提防的,是宜州城那些大家閨秀。”
雀瀾回想起祝盛安游沁陽湖時,将一衆大家閨秀氣得哭的哭、昏的昏,便說:“殿下可不喜歡那一套。”
“這誰說得準。”銀柳眼珠轉了轉,“我教少夫人一個法子,看男人最準了。”
雀瀾修習的媚術中也有這樣的手段,登時來了興致,說:“什麽法子?”
“男人要是直勾勾盯着誰看,就是饞人家的身子。要是想看又不敢看,就是中意人家,把人家放在心上了。”
雀瀾心想,可殿下看誰都坦坦蕩蕩的,大概是沒有心上人罷。
這時,祝盛安走進雅間,将手裏的青竹杯擱在雀瀾跟前:“喝罷,多加了蜜。”
雀瀾一邊喝冰飲,一邊沖銀柳擺擺手:“不用你彈琴了。”
祝盛安立刻松了一口氣,掏出顆碎銀賞了銀柳,到雀瀾對面坐下:“同他說了什麽?”
雀瀾舔着嘴唇上的汁水,擡眼看他:“殿下真想知道?”
“……”祝盛安後退了一些,“算了,吃飯。”
雀瀾端着青竹杯繼續喝,這牛乳冰雪元子同上次的荔枝膏水不同,除了甘甜清香,還有濃郁的牛乳味。他喝了小半,不經意擡眸,發現祝盛安正在看他。
可雀瀾一看過去,他就別開了視線。
雀瀾忽而想起方才銀柳說的話。
想看又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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