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誘惑

第24章 誘惑

艾維克當然是不想離開, 但是這會兒的以默可是由不得他來做選擇的。

送走了瞧着相當不好對付的艾維克，司宸的心卻也沒有輕松多少，他看着面前的少女, 沉默了會兒。

以默就像是往日一般，并不催促他, 只是溫柔地看着他等待他開口。

司宸的心裏卻是因此而越發難過，因為此刻以默的模樣, 簡直讓他仿佛有種照鏡子般的荒謬感。

他最終還是開口了：“以默，你接近我, 不是因為喜歡我, 對嗎？”

“祭司大人, 您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呢？”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 在看見以默那張溫柔的面孔上出現驚訝的情态的時候，司宸甚至都沒有感覺到太過意外。但以默雖說的話卻還是令他切真地感受到了何為痛苦。

“我之前便說過，我仰慕您, 只是因為您是一位優秀的領導者而已。”

是的，是的，以默從一開始就這麽明明白白地說過。

可是看着她那雙眼睛的時候, 與她相處時, 你很難不被那種仰慕迷惑, 将之認作另外一種情感。

整個黑火的人都被迷惑了，就連司宸也不例外, 甚至在他因為那雙眼睛中的熾熱情感而不由自主地心動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那雙眼睛所正在看的到底是什麽。

“那, 之前的所有……對你來說也僅僅只是在和我交易而已，對嗎？”

那些溫柔, 那些奮不顧身、無怨無悔的付出，都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是嗎？

面前的以默卻似乎并沒有察覺到司宸此刻的崩潰，她依舊是那樣笑着：“不然還能是什麽呢？”

在那一刻，司宸真的感覺自己已經近乎窒息了，但是他卻沒有資格去對帶給他這樣痛苦的人做出任何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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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實是利用了他，但是她沒有騙他，更是确确實實地在幫助他，更甚者，他這個以為對方喜歡自己卻直接利用了這份喜歡的人才是應當被譴責為可恥卑劣的那個。

司宸清清楚楚地認知到了這一點，也知曉此刻轉身離去從此和以默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以默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在和他做交易，那麽她的溫柔是有目的的，她的拼盡全力是為她自己，她的那些赤誠也不過是她用來掩蓋自己冷酷無情的內心的僞裝而已。

更何況，以默如今的很多作風很明顯就是學習的昔日的司宸，而司宸很清楚曾經的自己在利用溫和慈愛的面孔掩飾着的是怎樣的冷酷無情。

可是，怎麽辦呢？

司宸看着面前的以默，近乎是貪婪地看着那張他曾經以為永不能再見的面孔，幾乎連擁她入懷的沖動都要忍不住。

而在這一刻，他必須得狼狽地承認，他已經愛上了她。

在做出攻打繁育籠的選擇的那一刻，司宸以為，他再也不需要掩蓋自己的情感，如果兩個人能夠有機會活下來，他能夠盡情地向面前的少女訴說愛語。

她救了他，她不害怕那樣面目可憎的自己，如果不是因為這該死的時代，司宸根本就不可能壓抑自己的情感，而哪怕是有這該死的時代在阻礙，他卻還是無可自拔地愛上了她。

可是現在，司宸在得知以默死而複生的那一刻有多開心，在這一刻他就有多絕望。

“他會就此放棄嗎？”

“當然不會。”以默看着面前的艾維克，手将被風吹起的發往後撩了撩，“眼前這個都不打算放棄呢，更何況是人魚祭司了。”

真要論起來，人魚祭司還有正視過以默的話，眼前的艾維克的所作所為，可就都充滿了上位者對于下位者的踐踏了。

以默其實可以想象得到，倘若她當時沒有從艾維克的手中逃走，亦或者這會兒不是以宋以默的身份歸來，艾維克會對她做出怎樣名為“強取豪奪”實為“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總感覺……兩個都不是什麽好詞。”

那個聲音在以默的心裏小聲呢喃，不過眼看着面前的艾維克開口了，它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艾維克，所以你現在是在對我表白嗎？”

這會兒是在回程的飛船上，以默今天一天忙碌下來，眼看着所有的計劃正式開展走上正軌，這會兒确實還挺累的了，于是便回了房間打算休息。

倚在絨面的椅子中，以默看着單膝跪在自己面前，正在親吻着自己指尖的艾維克，眼睛半開半阖地這麽問道。

這模樣似乎是令艾維克覺得可愛極了，他握着以默的手：“毋庸置疑，确實是這樣。”

“我的身心都為您深深着迷，懇請您能夠給我一個表述愛意，更将自己的財産、榮耀、身體、靈魂，所有的一切都貢獻給您的機會。”

面前的青年訴說自己的愛意的時候簡直是謙卑又誠懇，但是聆聽的以默卻表現出了一種完全不為所動的懶怠性。

“艾維克，我曾經當過你的玩具。”以默想了想，索性單刀直入了，“甚至我也知道，如果此刻我不是宋以默，你依舊會想要操控我的情緒，踐踏我的靈魂，以此來達到令我愛上你的目的。”

“弱肉強食，對嗎？”

這話很明顯令面前的艾維克微微一僵，他似乎并沒有想過以默會這麽直截了當地點破一切。

但是這位到底是玩轉了多年貴族游戲的氣運之子，和司宸到底還是不同。

“是的，是這樣。”

在那微微的僵滞之後，他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想法，随即抓住了以默的手，将之放在了他的脖頸上。

正如最具威脅力的猛獸露出肚皮一般，那是個将生命交之于以默掌控的姿态：“而現在，我們的身份已經對掉了，您也可以這樣對我。”

艾維克的聲音中滿是蠱惑，他那雙深藍色的瞳孔中此刻正仿佛星海漩渦，整個人更是謙卑柔順至極：“以默，你想想看，你可以将之前一切的屈辱都報複回來。”

“曾經我對你做的那些很過分，難道您不恨我嗎？”

“現在，殿下您想要怎麽對我都可以。”

艾維克是标準的高鼻深眸，闊面重頤，目若朗星，他今日穿的正是昔日以默曾經誇贊過的服飾，單膝下跪的時候，他的身形完美地呈現在以默的面前，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幾乎是直面撲來。

“這是我對您的愛，它忠誠而熾烈。”

很明顯，此刻，他就是在誘惑以默。

而身為命運之子，對于以默來說他也确确實實很有誘惑力。

以默似乎被迷惑一般緩緩起了身，慢慢地湊近了艾維克，四目相對，沉而重的心跳聲響起，令此刻的氛圍更染上了種粘稠而又暧昧的氣息。

“艾維克，可是啊。”以默的聲音又輕又甜，就仿佛是怕驚擾了此刻的氛圍一般。

“可是啊，我并不覺得這是愛呢。”

氣氛陡轉直下，瑩白色的精神力驟然爆發開，直接将面前的男人給擊飛了出去。

艾維克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次的誘惑會是這麽個結局，這會兒滾出門外的時候是難得的狼狽。

“我說啊，雖然我确實向你們學習了很多東西，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什麽都不懂。”以默倚在門前，唇角挂着的笑意一如往常，“所以，艾維克，我可并沒有和你玩這種游戲的打算。”

門在艾維克的面前關上，艾維克卻并沒有起身，他垂着頭，難得的身周萦繞着種近似于脆弱的陰郁感。

“失敗了啊……”

艾維克低聲喃語，擡頭看着那房門的時候仿佛能透過房門看見那之後的人。

在見過那個人魚祭司之後，艾維克已經發現了，以默現在所展現出來的所有東西都是有根可溯的。

她的行事作風來自于人魚祭司，她的精神力使用方式大多數都是模仿的他，而那些言談舉止就更不用說了。

就仿佛是了無一身地來到了這個世界上，然後學習、觀察，最後有了現在的模樣。

這種想法明明可以說得上是古怪，但是艾維克卻偏偏覺得，這反而是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情況。

所以她對那人魚祭司的做法才會展現出如此寬容的态度，現在對于他同樣也未表現出什麽憎惡來。

這讓艾維克突發奇想，想要嘗試看看能否再向她“灌輸”些什麽，又能否再讓她“學習”點新東西。

不過這會兒看來，這想法倒是很難實施了。

在艾維克所不知道的有關以默的時間裏，似乎已經有人教了這個孩子關于這方面的知識，讓她有了自己的判斷。

毫無疑問，這讓艾維克徹底陷入了被動之中。

但是這卻讓艾維克對以默這個人更加好奇了，她到底來自于哪裏，又是怎麽會成為如今這個模樣。

艾維克覺得，唯有追根溯源，才有可能真正觸及以默的靈魂。

“小夥子，你路走窄了啊。”

圍觀了這一切的某位對于艾維克如今的想法給出了這樣的評價：“你管她是從哪來的呢？別人這會兒都準備上賽道了，你咋還這麽傻乎乎的。”

以默對于艾維克開始查探自己身份的事情倒是不置可否。

畢竟對于其他貴族來說宋詞的話和自己的精神力或許就已經是自己身份的最好證明，哪怕自己不是，有了這兩樣東西再多去查探她的身份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對于艾維克卻不是這樣。

“這挺好的。”以默卻并不在意艾維克對于她來歷的探究，“這會兒能夠分散艾維克的注意力，不算壞事。”

至于他在探尋到最後會獲得對他來說怎樣駭人的真相，那就不是以默所能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