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博弈

第46章 博弈

楚辭歸和以默達成了交易。

他本來就是個很極端且醉心于自己所熱愛之事物的人, 因此在達成交易之後他便不再有絲毫的掙紮,全情投入到了這場交易之中。

他目前的任務,就是解讀以默的身體數據尤其是它力量的表達方式, 以期能夠想到辦法讓以默的力量能夠沖破那道屏障。

在以默向他完全放在自己身體的數據之前,楚辭歸所探究到的數據已經足夠驚人, 但是和現在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以默如何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也實在是讓人覺得好奇極了。

“雖說身體構成是血肉之軀,但說實話, 你的運行過程看起來可太不像人類了。”

楚辭歸給了以默這樣的評價。

是的,這種掌控方法和運行模式, 哪怕是楚辭歸都自愧不如。

以默是最接近人類的喪屍, 在被楚辭歸救回來之後, 又經歷了一次進化的她甚至比楚辭歸還要像個人類。

鮮活又明媚。

但是她身體的運轉模式卻完全就是機器人模式。

“這是紅眼喪屍的特殊性, 還是你的特殊性?”

楚辭歸看着以默,這麽問她。

“我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紅眼喪屍,所以這算我的特殊性。”

以默的回答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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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相當于廢話文學, 是以默拒絕回答楚辭歸問題時的慣用招數。

“喂,我說啊,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對你是沒有什麽用的, 你還是把精力放在我們的交易目标上比較好。”

以默掃了眼自己的分析數據, 這麽對楚辭歸說道。

但是楚辭歸卻并沒有就此放棄。

“那麽, 這道屏障是怎麽來的呢?”

一面對以默進行多巴姆掃描,楚辭歸一邊瞧着以默問道。

“它的作用我們已經很清楚了, 那就是限制你在未學會如何将這股力量正确表達出來之前使用這股力量。”

“可是這種屏障應當不是天然形成的吧?”

“是什麽人在你身體裏放的屏障?”

“不是哦。”以默從儀器上走下來,拿起一邊還未吃完的冰淇淋,“我說啊, 你這家夥實在是有點煩人了,能不能少說幾句, 多做實驗啊。”

這就是以默很不耐煩的表現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楚辭歸來到了以默的面前。

他蹲下了身,捉住了以默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仰頭望着以默。

那姿态卑微又謙恭,活脫脫像是只缺愛的小狗一般,誘使着人上前去蹂躏他。

“以默大人,告訴我好不好。”

這可把以默給逗笑了。

她低頭,拉近了和楚辭歸的距離,兩人的呼吸交錯在一起,就仿佛兩人交纏的精神力都在此刻變得更加纏綿:“喂,我說,你不會還是覺得我喜歡你吧?”

以默的聲音又輕又軟,尾調拖長,輕輕地波動着從以默那段的精神力端傳輸過來。

如果說之前的誘惑只是一種漫不經心的試探,這會兒的楚辭歸可算是實實在在地動了真格的。

他的精神力勾勾纏纏着以默的精神力,漂亮的身體曲線,藏在白大卦下的身體弧度誘人而又隐秘。

“不,你可能不喜歡我,但你應該挺喜歡我的身體的。”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還對以默的肢體接觸不太适應,幾天的研究下來,楚辭歸就已經接受良好了。

“您可以依照您的想法來對待我,但只希望您也能解答一下可憐的我的疑惑。”

不僅僅是接受良好,甚至這會兒的楚辭歸還反客為主了。

一個搞科研的反派,在某些領域只要想要研究,同樣也能成為佼佼者。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吻上了以默的唇,甚至絲毫不畏懼以默口中那若隐若現的犬齒。

這種帶着點瘋狂的模樣,确實是挺帶勁的。

以默接受了這個吻,漫不經心地想到。

一吻結束的時候,一方氣喘籲籲,連眼中都滿是動情的水光,但是另外一方卻不動如山,連呼吸都沒有一絲錯亂。

這是正常的現象,畢竟以默是喪屍,本身就是不存在呼吸這種說法的。

原因是這麽個原因,但是楚辭歸對此卻極度不滿。

畢竟從以默的态度看起來,這可不僅僅是沒有呼吸的原因。

而是面前的少女,确确實實對這個吻沒有絲毫感覺。

楚辭歸知道自己在成年的男性人類之中長得算是好看的,甚至誇張一點說,是非常好看。

在早期不能用精神力對自己的容貌的影響力稍做遮掩的時候,是有不少狂蜂浪蝶撲上來的。

而他自覺自己的吻技也還算可以,畢竟在确定自己想要做什麽之後他是有專門去研習過相關的知識的。

以默擁有觸覺,那麽如果她對這個吻有一點點心動,都不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更何況楚辭歸見過以默滿心滿眼都是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麽模樣的。

那個時候她笑起來眼睛可真真就像是能自己閃閃發光的紅寶石一樣。

而不像是現在,就像是兩塊冰冷的無機制造物。

她為了秦離能赴湯蹈火,多少次瀕臨死亡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仿佛只要秦離稍微親近她一點點,她就能滿足得什麽都顧不上了。

可是面對他,以默卻是這麽副死樣子。

“我就這麽不如秦離?”楚辭歸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或者說,你就喜歡他喜歡到這個份上?”

問這話的時候,楚辭歸的模樣委屈極了,那雙剛剛因為接過吻而濕漉漉的眼睛更是漂亮的不行。

這委屈之中有幾分真假,以默還是很清楚的。

不過能問出這麽個問題,說明楚辭歸确實也已經被以默給牽動情緒了。

是不是因為喜歡所以才問出這種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情緒被以默撕開一個口子,想要占據內裏那顆跳動着的器官,對于以默來說可就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了。

“我不喜歡你。”

這話楚辭歸聽了并沒有什麽感覺,只是遺憾自己今天的疑惑怕是終究無法從以默口中得到解答了。

“我也不喜歡秦離。”

“嗯?”

這話可是實實在在得驚到了楚辭歸,他擡眼望着以默,這會兒眼中不再是剛才刻意僞裝出的柔情似水。

那種純然的疑惑,倒更加像是一個單純的孩童。

楚辭歸原本對于真正的情感,原本就只到孩童級別的感觸而已。

以默俯下身,摟住了楚辭歸的脖子,再度親吻上了他。

這個吻不似剛才那般激烈,而是纏綿又溫柔的。

以默很有耐心,等待着楚辭歸在她的指引下回/吻她。

唇舌交纏之間,楚辭歸這一回感受到了一種很神奇的炙熱感,那仿佛是一種從身體到心靈的舒适感,叫楚辭歸都有些欲罷不能。

等到以默離開的時候,楚辭歸還戀戀不舍地追過去,想要扣住以默的腦袋繼續這個吻。

不過以默當然沒打算一次就給他滿足了。

畢竟适當得給點刺激有助于楚辭歸盡快知曉什麽是喜愛,刺激給多了就完全是肉/欲了。

“我不喜歡你,不喜歡秦離,也不喜歡牧澤宇。”

“那麽我為什麽要接近你們呢?”

以默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之前是處心積慮,甚至将這個問題反抛給了楚辭歸。

楚辭歸雖說清心寡欲,但到底不算斷情絕愛,這會兒沉浸在欲望中,下意識的第一反應竟是皺起了眉頭。

他竟然覺得面前的以默實在是有些不解風情了。

可以,感覺羞恥心完全在這家夥身上看不到一點啊,他在欲望方面的表述實在是太直白了。

嘗到一點甜頭,就想着得寸進尺了。

以默這麽想着,仍舊是不容楚辭歸接近地抵住了楚辭歸的胸膛。

“試試探究看看啊。”

“看看我到底為什麽要接近你們。”

在和以默精神力相鏈接的這段時間裏,楚辭歸知曉以默很少說假話。

但是最高明的騙手也同樣是如此。

她給出的永遠是真實內容,卻永遠都在騙你。

所以哪怕這一刻楚辭歸知曉以默是在說真話甚至是在給他什麽提示,卻總又忍不住疑心這只不過是以默掩飾自己真實情感的障眼法而已。

最可怕的事情是,楚辭歸突然發現了。

他有些高興。

不是那種因為從以默的口中獲得了新的研究訊息而高興。

……而只是因為,聽到她說不喜歡別人而高興。

在意識到這種情感的時候,楚辭歸悚然一驚。

他這才突然意識到了以默的可怖。

無論是之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似乎總是有法子牽動別人的情緒。

牧澤宇是這樣,秦離是這樣,現在的他也是這樣。

但是在片刻的恐慌之後,這會兒的楚辭歸卻任由這種情感發展了。

一是因為新奇,從來沒有人類能夠帶給他這樣的感觸,楚辭歸先前也知曉自己是有輕微的情感缺失的。

哪怕能夠通過觀察模拟出和正常人差不多的反應,但是在真實的情感感觸上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碼事。

可在這幾個月的相處裏,以默卻每天都在給楚辭歸帶來完全不同的情感刺激。

這種感覺,實在是令人有些上瘾。

二是楚辭歸知曉等價交換的原理,哪怕是在情感上,虛情假意想要換來愚蠢的人類的真心都是很困難的。

更何況以默不是愚蠢的人類,她是聰明的喪屍。

想要獲得她的喜愛,就勢必要付出一些真實的東西。

楚辭歸現在就像是一個沉迷于不斷将籌碼丢到桌上的賭徒,想要獲取這張賭桌上的所有。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和以默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看看誰能獲得這最後的勝利。

這麽說起來的話,這場游戲還是挺有趣的。

畢竟充滿了未知性的游戲才是最有趣的,在獲得勝利的時候也才會最有成就感。

在楚辭歸找到了以默想吃的水果,做出了楊梅果凍敲響以默的房門的時候,他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可是在打開房門之後,楚辭歸嘴角的笑容卻是僵住了。

眼前的房間空蕩又安靜,就仿佛不曾有誰住過一般。

“秦離,你,你是瘋了嗎?”

男人聲線顫抖着,看着眼前神色冷凝的男人。

“我們家族已經将暗算你的人交出去了,你還想怎麽樣?”

“就一定要這麽趕盡殺絕嗎?”

最後一句話男人說的聲嘶力竭,幾乎是字字泣血了。

但是秦離卻不為所動。

“如果沒有她的話,你們早就死了。”

“那麽現在以死謝罪,你們也不應該有任何怨言。”

濃郁的,仿佛藏着無盡恐怖的黑霧彌漫上來,一點一點吞噬了被綁在廣場前的宋家的人。

秦離的執行力是高到變态的程度,很有耐心地對着名簿将宋家的人一個一個地定位,然後捉了過來。

黑霧籠罩上來的時候,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秦離,那其中還有孩子。”

“你軍人的守則呢?”

男人一邊說着這話,一邊冷着臉用冰凝固住了秦離的手腕,想要止住秦離發動異能的動作。

秦離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任由冰纏上了他的身體。

然後,他說道:“你要是敢阻止我,我的異能就會吞噬整個基地。”

“殺了我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這話說的男人神色一變。

還未等他有所反映,秦離周遭的米五就像是被風吹拂一般向外擴散,連一點猶豫都不帶的。

耳麥中傳來焦急的聲音,男人無奈得收回了自己的異能。

秦離得償所願,冰晶凍得手腕有些疼,他收回了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原來就是這樣啊,什麽都是可以舍棄的。

只不過是看權衡的天平跷向哪邊而已。

秦離在剛剛回到基地的時候,受到了整個基地的嘉獎,也得到了來自上層領導的親切慰問。

他們說他此次立了大功,值得被嘉獎。

他們說很遺憾紅鳥犧牲了,但是他們會向全人類歌頌她的功德。

他們說……

秦離并不想聽這些話,他只想知道——

“這個計劃是誰想出來的?”

在聽到這個問話的時候,京都基地的那些人臉色都變了,随即他們推推搡搡,級別低的支支吾吾,級別高的則是臉色一沉。

在秦離堅持問第三次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一個人來賠罪了。

正是那次提出剿殺紫眼喪屍計劃的人。

他看起來不甘不願,态度又十分倨傲。

“紅鳥之死,是為全人類做了貢獻,你和她都應該感到光榮。”

“我的做法是有些激進了,請你……”

那個人話并沒有說完,就被秦離的黑霧給消解了。

秦離很後悔,沒有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這麽做。

那些人仿佛是松了一口氣,再次提高了秦離的級別,并且每一個再來的人都痛罵了一番那個死掉的家夥,做出了一副毫不知情,同仇敵忾的模樣。

他們以為這樣,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

但是秦離并不打算就這麽讓這件事情過去。

他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計劃是誰想出來的?”

這一次換來的卻是沉默,無盡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離,不要再問了。”最後是牧野回答了他。

“當計劃開始執行的時候,這件事情就不僅僅是一兩個人的責任了。”

“沒有人會為了一只喪屍向你認罪的。”

京都基地的關系就是有這麽盤根錯雜,這種事情是永遠都理不出線頭的,而秦離想要報仇,也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

正如此刻,哪怕現在他可以将廣場上的這些人都殺了。

秦離也并不覺得痛快或者是怎麽樣。

他們該死,但最該死的是誰,他心知肚明。

秦離很有耐心地設定了黑霧讓黑霧緩慢地吞噬場上的人,然後面無表情地回去了。

他來到了基地的瞭望塔,看着整個基地。

有那麽一瞬間,他動了想要毀滅掉整個基地的念頭。

然後,他緩緩地蜷縮到角落裏,任由黑霧吞噬了自己。

他不明白譚雅雅為什麽要救他,即便譚雅雅給了他理由。

“紅鳥想要你活下來。”

說這話的譚雅雅神情虔誠,仿佛一個忠實的信徒。

但是以默,真的會想要他活下來嗎?

明明是他害得她落到了那個地步。

為了自己的理想,去拼命地逼着她往前走,一路走向絕境。

最該死的人,就應該是他才對。

黑霧逐漸吞噬了秦離的腿,随即是身體,然後蔓延上手臂,又逐漸向脖子上蔓延上去。

黑霧能夠帶來的痛苦和恐懼足夠那些京都基地的上層痛哭流涕地求饒,但是秦離卻連一聲都不肯出。

他理應受刑,也理應為此而死。

“就是這樣,今天您再不去找他,他可能真的把自己弄死了。”

譚雅雅站在瞭望塔下,将通行卡交給身穿鬥篷的人之後,恭敬地如此說道。

以默點了點頭,轉身上了瞭望臺。

進到秦離所在的房間的時候,秦離已經被黑霧吞噬去了大半身體。

“你這個樣子,就不太好看了。”

清麗的少女聲線驟然響在腦海,令秦離猛得睜開了眼。

看到面前身穿黑色鬥篷的少女的時候,某一瞬間,秦離真的以為自己身處天堂。

但是面前的以默卻并沒有往常見到他時的那般笑意。

她只是再次重複了一遍:“你這個樣子,不好看。”

在這個聲音第二次響起的時候,秦離身上的黑霧驟然褪去,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以默的面前,然後小心翼翼地捉住了以默的手。

冰冷,但确确實實是具有實感的。

“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這一刻,令無數人敬仰崇拜又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人類英雄臉上滿是不符合他身份的無措。

他紅着眼眶,神情也不知是哭還是笑。

以默此次來,是來試試看她的異能效果的。

楚辭歸的研究有了進展,她也得到了些思路,這會兒自然要來驗收一下成果。

這麽看來的話,效果是很不錯的。

這讓以默難得的有了些笑意。

“你說過,你不喜歡他的。”

楚辭歸冷着臉出現在了以默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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