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只貓
十三只貓
等白佑佑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從垃圾桶裏翻出來,電話已經自動挂斷。她看了看未接來電記錄,直接把手機丢進包裏出了門。
一天的工作在壓抑的情緒中進行,佑佑老是擔心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但白覃除了早上那一通未接來電沒有再繼續找她。
白覃大清早的打電話過來,八成還是為了上次那件事。
辰新大佬自己都說臨時有事要推遲,誰知道他是不是随便找個理由推脫?說不定在人家眼裏她就是個一心攀高枝兒的,根本就不稀得搭理她。
她把整理好的資料放進檔案室的櫃子裏,機械的動作不停重複,感覺自己像個行屍走肉。
“一整天心不在焉,”周崇禮路過檔案室,公文包被他夾在腋下,另一只手扣着袖口,“扣獎金。”
扣就扣吧,畢竟人倒黴起來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白佑佑從公司樓下到地鐵站也就三分鐘的步行距離,但好好的天說變就變,她低頭看了封郵件的功夫,一陣暴雨就把人淋得濕透。
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只是當時的白佑佑還能站在教室門口,拍拍身上的水樂呵呵繼續上課,現在早已沒了當時的樂觀心态。
跟父親鬧翻搬出來其實還算能忍,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自己還有一個不離不棄的好友幫了大忙。工作上面對各種負能量,老板要求高也不肯招新人,但該給的也一樣不少沒虧待她,跟着他可以算是學到了很多課上學不到的東西。哪怕是要面對那個不知道底細的相親對象,她都覺得自己可以接受。
但是郵件裏的消息,成了壓在她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雨越下越大。
佑佑回到家的時候,身上的水順着在地上積了一小灘。這個時節雖然氣溫舒适,但她淋了雨,風一吹還是會覺得很涼。她面無表情地把自己脫得只剩下內衣褲,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剛剛還在客廳的咕咕一溜煙跑進卧室裏,門被它玩鬧的時候關上,只留下一絲小縫,透着風。
佑佑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它,沖了個熱水澡出來,發現咕咕在浴室門口蹲着守她出來。她從毛巾架上扯了一塊毛巾,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擦頭發,繞過咕咕坐到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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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從腳邊跳上來,在她旁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偎着。佑佑沒動,撇了一眼它毛茸茸的後腦勺,感覺緊繃一整天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一點。
聽見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咕咕警覺的回頭,一人一貓的視線對上,屋裏只有秒針走動和呼吸的聲音。它沒有回頭,而是把腦袋放到了她腿上枕着,偏着頭看她把頭發理到一邊,用毛巾去擠幹藏在發絲裏的水。
“唉……”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咕咕終于正常了點。佑佑坐直身體探頭确認食盆裏的貓糧都被吃光,指尖輕輕戳上它的鼻尖,“你呀!”
讓我好擔心。
咕咕側躺着,伸了個懶腰,四個小爪子舒服的張開,漏出藏在趾間的白毛毛。佑佑看見它的爪毛,沒忍住噗嗤一笑,攏在眉間的陰霾徹底散去。
白佑佑下班的時候還在反省,為什麽要為了一個沒接的電話膽戰心驚一整天,甚至還影響了工作狀态,洗完澡後才終于平靜了一點。只是突如其來的電話攪碎了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那把懸在頭頂的劍終歸是掉下來了。
“我今早聽說你沒跟人家見面。”白覃的聲音聽上去像是真的在擔心她,“那麽倔做什麽,我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你好所以把認為好的都強加于你這種話,騙騙以前的她還行。
白佑佑聽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自己的苦心,本來忍不住想反駁,聽到後來只剩一聲冷笑。
她剛想開口讓他放心,卻被突然跳到她肩上的咕咕撲得趔趄,慌亂間伸手把住門框,手機應聲落下。
啪!
再撿起來的時候,屏幕稀碎,手機也自動關機,多半是廢了。
除了倒黴,也沒有別的什麽原因可以解釋最近發生的事情。
白佑佑把摔壞的手機随手放到了茶幾上,任由咕咕在她肩頭坐着,頭發也沒幹透就撲到床上閉了眼。
怕什麽,天一亮又是嶄新的一天。
-
程占這一天過得很掙紮。
畢竟他打算趁白佑佑翻身時溜走的計劃落空不說,又變回了那只毫無力量的咕咕。
這比他第一次發現自己變成咕咕還要讓他崩潰。
他嘗試了無數遍,趴在床上醒了又睡,但任他用盡萬種睡姿,仍然抵不過他現在是一只貓的事實。
然而他從狂躁到冷靜只用了一分鐘,原因在于助理在群裏@他,提醒白佑佑第一次直播被投訴到平臺,投訴理由是虐貓,平臺現在審核中,賬號暫時凍結。
程占都要氣笑了,笑得胡子都在抖——特喵的舉報也不找個像樣點的理由,還要凍結賬號?
不過看她今天的狀态,直播也很勉強。雖然賬號的主題是咕咕的日常,不過上次視頻的反饋盛況空前,也不知道這個姑娘是戳中了她們的哪個萌點。等審核下來,白佑佑可能狀态也恢複了,這個舉報,來得挺是時候。
程占隔着屏幕還能安慰人,真讓他面對面安慰一個失落的女生,他想了想,沒準兒佑佑能被他弄哭。
好在他現在是咕咕,是只随便做點什麽動作都能分散佑佑注意力,給她帶來樂趣的寵物貓。
程占第一次發現,這個身份比人有用多了。
就好比現在,她接了個電話越聽越生氣的時候,他可以跑到她腳邊喵一聲,等她看到自己的時候,嘴角就會彎那麽一下。
所以,他信心滿滿跳到她肩膀的時候,還以為她一回頭看見咕咕,大概可以舒展眉頭。
果然咕咕當久了,連思路都很貓。
-
第二天起來照常上班,沒了手機除了點午餐的時候有些不方便,不再擔心接到煩人電話的佑佑這兩天過得萬分舒暢,到點就下班走人回家撸貓,說是人生贏家也不為過。
直到周五,聯系不上她的錢方圓通過周崇禮的電話數落了她一頓,白佑佑才想起來應該買個新手機這碼事。
那就下班了隔壁商場随便買個便宜的用着吧。
白佑佑站在櫃臺前,付完款又一次發現餘額不減反增。
這次沒了上周的驚喜心情,只是在想:不會又是程占吧?
握着新手機的佑佑一臉懷疑的點進堆積了幾天的短信,還真是程占。
大哥,你錢多我知道了,但咕咕真沒這麽厲害,一周能吃掉兩萬塊的。
她直接搜了一下程占手機號,在支付寶上加了好友,二話不說把錢還了回去。
只是,一分鐘後那筆錢又轉進了她的賬戶了。
……
玩游戲呢?
她沒了耐心,一個電話撥過去,響了一聲就被程占挂掉。
這已經是第二次被挂掉了。
真的……這麽忙麽?
在人來人往的商場裏,白佑佑舉着手機站在過道中央,被來來往往的顧客撞到肩,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她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半天,終于放下,大步流星離開。
出了商場大門,白佑佑沒有去地鐵站,而是繞到背後的奶茶店買了一杯甜甜的黑糖珍珠奶茶,熱熱的奶茶喝下去整個人都暖起來了。
她靠在路邊的花壇上一口氣喝完,幹脆當起了看客。
人行道對面的情侶忘情擁吻,兩個人周圍被行人自動讓開,噫……畫面一點也不美好,哪像韓劇裏那樣優美動人?
面前一位老大爺牽了柯基走過,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像在跳草裙舞……
佑佑雙臂撐着欄杆,百無聊賴,視線跟着穿梭的人流來來去去。
他們看上去都很匆忙,但又忙得很幸福,程占是不是……
白佑佑的念頭在程占跳出來的時候就打住了。
不能因為他搗亂就一直想着他,瘋狂刷存在感呢?
更何況他連個電話都不接。
她從欄杆上起身,随手招了個的士車回家。
這幾天咕咕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摔碎手機的錯誤,一直不吵不鬧,乖乖吃飯乖乖睡覺,任她揉肚子摸爪爪也不掙紮或是逃跑,白佑佑很是得意,終于從鏟屎官升級到了順毛官。
雞飛狗跳的一周很快過去,之前狀況頻出,精力都被耗盡,她完全沒有意識到星期天有個鴻門宴。白佑佑這天早上爬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下午是要跟辰新那個不知道什麽情況的相親對象見面的。
襯衫包裙西裝外套?搞得像是去面試的。
那連衣裙加個毛衣?你以為你還是大學生麽。
白佑佑心一橫,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說不定對方比自己還要敷衍,從衣櫃裏扯了最愛穿的毛衣和牛仔褲,蹬了一雙軟得像踩棉花的小白鞋就出了門。
明明之前沒有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像個沒事人一樣,恨不得趕緊見完拉倒。等到真的要上場的時候,白佑佑覺得自己開始慫了,所謂近鄉情怯,大概就像現在的心情。
她跟着導航找到那個叫茗澗的茶樓,從大門就能看出這個茶樓的不平凡——漢白玉的雕花前臺,檀木雕的中式屏風,就連接待她的服務人員,都比別地兒的素質高,至少一眼看上去賞心悅目。
兩位窈窕有致的服務生在前面帶着,走到一扇雕着山水圖的屏風前停下,白佑佑掌心都捏出了汗,要不是兩位美女還沒走,白佑佑估計還要扒在屏風前觀察一會兒,确定作戰方針才肯進去。
“您好,高山流水是這間。”服務生微微傾身,一個姿勢标準的‘您請進’,還帶着親和的笑,等着白佑佑進去。
“來了?”聲音從包廂裏傳來,聽起來離她越走越近,“白小姐請進。”
白佑佑擡眸,落進一雙含笑桃花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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