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只貓

十八只貓

白佑佑就這麽躺沙發上一覺睡到了天亮。

醒來的時候身上有些涼，腳上卻是熱乎乎的。她的腳趾動了一下，蹭到咕咕暖暖的肚子。坐起來一看才發現，咕咕揣着手蹲在她的腳上，像只專心孵蛋的老母雞。白佑佑起身的時候腳下一動，打着呼嚕的咕咕迷迷蒙蒙地伸出爪子把她的腳又摟回去，神情動作無不顯示出一只老母雞的護崽情緒。

她蹑手蹑腳地把腳抽出來，動作輕柔小心，生怕吵醒睡得正香的貓。好在時間不晚，佑佑洗漱完輕輕帶上門正好踩着時間上班。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佑佑在回家直播和去醫院輸液之間選擇了前者。畢竟這是白紙黑字寫進合同裏的工作內容，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得按合同辦事，不然違約金都夠她掙個十年的。

只是當她坐到攝像頭前，登陸了直播平臺賬號準備打開攝像頭的時候卻發現停播公告已經挂在了上面。

【咕咕前一天走丢，找回來時因為淋雨而感冒，已經帶它去過寵物醫院啦！醫生建議好好休息配合治療，所以這周申請停播，還請大家繼續關注，我們下周不見不散。咕咕鞠躬！】

白佑佑抱着電腦，狐疑地看了一眼張大嘴巴打哈欠的咕咕。先不說去寵物醫院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是怎麽來的，如果她沒眼瞎的話，剛剛回來的時候咕咕還從櫃子上一躍而下，跳到面前迎接她，差點再次把她手裏握着的手機吓掉。

她又确認了一下，咕咕的小食盆已經空了。明明今早掐着時間趕得急，倒貓糧的時候還手抖倒多了，這都吃了個精光，說明它并沒有感冒而導致食欲不佳。

既然咕咕能吃能跑活蹦亂跳的沒有健康狀況，佑佑開始懷疑起公告的真實性，甚至懷疑是不是被盜號。

但誰盜號還要發公告呢？

保險起見，佑佑撥通了程占工作室郵箱後附的聯系電話。

“白小姐你好，我是程老板的助理小陳。”對方聽完她自我介紹後‘啊’了一下，語氣卻是淡淡的，“這次停播主要也是為了更好地集聚人氣。你知道的，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你的起點本來也比別的主播高，所以我們也是有針對性的做了策劃案的。”

白佑佑越聽越不明白，停播真的可以聚集更高的人氣麽？

她記得錢方圓當時提醒過她，主播這一行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因為觀衆都是金魚還花心，七秒鐘看不見你就跑去別人的直播間了，到時候哭爹喊娘都求不回來。

小陳的話違背了她的認知，但對方語氣堅決不容反駁地表示：“白小姐放心，這方面我們是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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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佑佑看他态度篤定不容置疑，哪怕自己一肚子疑問，最後還是聽從了工作室的安排。

得益于工作室的停播決定，白佑佑這一周過得難得的清閑，連帶着上班的精神面貌都比上周好。對此，周崇禮很是意外：“你不是生病去打針麽？怎麽天天像是打了雞血？”

狗腿佑趁機拍馬屁：“都是領導的榜樣作用，我願追随師兄，濟世蒼生！”

周崇禮食指推了一下金絲邊眼鏡，勾唇一笑，挑釁意味十足：“你靠什麽濟世？靠你是聖母瑪利亞麽……”

老板你好，老板再見！

白佑佑被他刺了一句，麻利閉嘴低頭走人，走之前只有一個想法：要是錢方圓對上周崇禮這一句，肯定不會吃癟。

提到錢方圓，佑佑突然想起來，自己這一周每天晚上去輸液都是她來回接送。趁着周五下班不用直播，正好請她吃頓飯。

沒想到錢方圓一聽吃飯直搖頭，聲稱自己在減肥，吃個蛋糕就可以。

大姐……你減肥還吃什麽蛋糕！！！

白佑佑看了一眼她纖細勻稱的大腿，蛋糕就蛋糕，正愁你吃得少還嫌你太瘦了風一吹就倒。

周五晚上的F。Style生意不錯，兩人到的時候只剩下兩桌了。一桌靠近大門的位置，出入的人太多。錢方圓擔心好不容易養好了病的佑佑風一吹又有個頭疼腦熱，蘭花指朝裏輕輕一點：“坐那兒吧。”

白佑佑跟着她繞開坐滿了顧客的小桌，走到錢方圓指定的座位前，越走近畫面感越清晰。

重新遇到程占那天，他坐的就是這個位置。店門口的風鈴被進進出出的顧客撞得叮當響，他微笑開口：布袋斜街23號，随時恭候。

場面話說得挺好聽，結果人不見了還留下一只貓給她照顧，從此以後人間蒸發一樣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偶爾轉個賬過來刷一波存在感，搞得她有種自己帶着娃等待外出打工的丈夫定期彙款的錯覺。

呸！你在想什麽？！

程占不過是寄養了一只貓順帶交了它的生活費而已，自作多情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意識到這件事情，白佑佑坐下來的時候臉有些發熱。程占給她的最後一條消息是什麽來着？回來請她吃飯？

“你臉這麽紅，是不是又有點發燒？要不要趕緊去醫院？”錢方圓自從她生病之後，說話都很溫柔。

“不用不用，我就是有點缺氧。”為了表示真實，白佑佑還把旁邊的窗戶推開了一條縫。

錢方圓點點頭，看樣子是接受了這個答案，沒有硬拉着她去醫院，暗中觀察的佑佑終于放下心來。

她把自己裝進沙發靠背裏，舒服地打量起蛋糕店裏的顧客。工作了一周的身心在精致的小店得以放松，約會的情侶笑得甜蜜，結伴而來的閨蜜舉着手機不停自拍。

店裏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白佑佑忍不住想，上次程占一個人在這裏等，對方也是女孩子麽？畢竟總不會是在等一個男人約會吧……

她的想法越來越奇怪，奇怪到自己變了臉色。

撇撇嘴，強行打斷胡思亂想，視線落回錢方圓身上。

錢方圓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手機，但她卻能精準地用手裏的銀質小勺挖下一塊蛋糕送進嘴裏。

白佑佑本來抱着看好戲的态度等着看她什麽時候把蛋糕喂進鼻子裏但觀察了幾分鐘卻對她這套操作佩服的五體投地，抱着手看她什麽時候能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盯上。錢方圓毫無察覺，看手機的眼睛都沒眨一下，表情從興致缺缺到眼睛一亮，後來直接從沙發上坐起來，手裏喂蛋糕的勺子遞了一半，看得白佑佑都替她着急，伸手接到勺子下面，斥她：“你怎麽回事？蛋糕都要掉裙子上了！”

錢方圓被她一問，蛋糕也不吃了，丢下手裏的勺子直接從對面一個跨步轉身坐到了她旁邊，指着手機說：“你看，咕咕上熱搜了！”

“什麽情況……”白佑佑湊過去一看，發現一個#性感貓咪，在線玩手機#的詞條被頂上了熱搜前十，往下一翻，熱度甚至壓過了之前三番五次買熱搜的某小花。

佑佑點進去大致看了一下，發現原來是周日晚上的直播被人截屏做成了動圖。咕咕蹲在茶幾上抱着手機，不時還戳幾下屏幕。

這張動圖已經被轉發了近萬次，獲得點贊十多萬。

錢方圓感嘆：“網紅真是厲害啊，一只貓活得比人都滋潤。不過我看這貓離成精也不遠了，跟人沒什麽區別。上次坐我車還知道跟我賭氣，居然拿屁股對着我！”

佑佑記得她說的事，不過這張圖能火跟它是網紅貓沒什麽關系。佑佑覺得這張動圖能夠引發這麽大範圍的讨論跟現在的年輕人離不開手機的相關性更緊密。而且別說年輕人，就是上了年齡的人現在也都是智能機不離手，出門不帶錢可以活，不帶手機那等于要命。

寵物玩手機也只是因為戳中了大衆手機不離身的生活習慣，一方面是動物做出這種舉動讓人覺得新奇，另一方面是符合人類的行為習慣。所以網友們才會一邊感嘆連貓都愛玩手機，一邊代入自己生活的社會被手機統治的現狀轉發微博，引起熱議。

佑佑把手機還給她，表示要不了多久網友的注意力就會被轉移，因此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錢方圓突然想起咕咕在車上跟她賭氣正好是上次來甜品店的時候，她轉頭問白佑佑：“诶？你怎麽不把那只貓帶過來？”

“哎……它太紅了。”裝逼佑搖了搖頭，如是說道。

錢方圓差點一口紅茶噴她臉上，倆人又繼續聊了一會兒各自回家。

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撸網紅貓。

佑佑把咕咕抓過來，從耳朵尖兒順着一直摸到尾巴上去。

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還沉浸于觀察咕咕的表情，思考它為什麽不像別的貓咪那樣一臉陶醉，而是面無表情跟他主人一樣冷靜。

“老實說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程占親兒子。”佑佑一邊扯耳機線一邊說，“那表情、那眼神，簡直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喂你好，我是白佑佑。”

“呵，”那邊一聲輕笑，清了清嗓子道，“你好，我是邢星。”

迅速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佑佑反應過來這是那個辰新集團的桃花眼。

桃花眼是個注重效率的人，上來就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麻煩？”

這周因為身體的關系一直在公司醫院之間來回跑，除此之外她還真沒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什麽麻煩，想了半天他找自己的原因，只可能是因為那條圍巾。

“邢總是缺圍巾了麽？地址給我吧我給您寄過去。”

話音剛落，白佑佑意識到自己又蠢了一遍。

“我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嗎？另外，不是說不叫我邢總的嗎？”邢星又是一笑，“看來這件事情你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