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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到城堡之後,阮景把小克蘇魯放下來,讓它自己在附近活動,然後徑自去洗漱換衣。

可是,他來到走廊上卻見房門緊閉。

小克蘇魯不在裏面,而是在門外逗留,當阮景的視線看過來時,它扭動着滑膩柔軟的觸手,遲緩有序地爬到隔壁的房門。

那這是阮景昨晚說過,讓弗納爾給它打掃的新房間。

小克蘇魯當真了,委屈巴巴地準備從上面的門縫進去。

“……”

不過看到阮景過來了,它又遲遲不進去,只是扒拉在門上。

阮景心裏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滑動輪椅來到門前,伸出雙手把它抱了下來。

“啪叽”一聲脆響,吸附在門上的觸手松開了。

阮景抱着它進了房間,然後給它洗了個澡,然後擦幹放到了自己床上。

“你想到床上睡覺也可以,但是必須老實點,不許再纏到我身上。”他嚴肅地說道。

小克蘇魯的觸手爬到床單上,看上去精力極為旺盛,輕輕拍了三下自己的枕頭,接着慢慢把它卷了起來。

小克蘇魯還自覺移動到了裏側,讓阮景更方便上來。

阮景這才放了心。

今晚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半夜睡迷糊的時候,他隐約覺得有東西在面前輕輕“掃動”,于是伸手把這搗亂的東西抓住,當成抱枕抱在懷裏。

這下子,身邊終于清靜了。

一夜好眠。

這天早上醒來,阮景就感覺床單格外柔軟,自己仿佛睡在了一張水床上,整夜的夢境都和深邃的海洋有關。

他終于覺得不對勁了,手往身下一摸。

這觸感怎麽……像是……

阮景稍稍偏過頭,就看到自己壓着好幾條觸手,它們緊貼在一起沒有間隙,如同一張“天然”的床墊。

“……”

這次小克蘇魯沒有纏着他,倒是自己被壓了一晚上沒吭聲。

“對、對不起。”阮景雙手撐着床的兩邊,上半身留出空間。

幾條觸手沒有立即抽走,而是維持趴伏的姿勢僵硬地出來,期間還小小抽搐了一下。

……這是被他壓麻了?阮景不敢深想。

他長長舒了口氣,身體竟然不覺得冰冷了。

也許是在适應了,這是一件好事。

洗漱完畢後,傭人推着他去餐廳,經過漫長的走廊時,阮景的目光不經意看向窗外。

有幾輛黑色的汽車駛過小路,在不遠處的小溪邊拉起了隔離帶,一群綠色制服聚集在那裏。

“先生,那些是當地警方請來幫忙的人。”傭人是個紮麻花辮的女孩,她年輕活潑,主動開口道。

“他們在附近一帶挨家挨戶調查,神神秘秘的,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真的想不通,警方怎麽會請那樣的人……”

她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皺起秀氣的眉頭,嘟囔道。

阮景輕輕點頭,問道:“他們找到案件‘兇手’了嗎?”

“還沒有,聽說昨晚又有人死了。”

“……”

阮景就算知道原着劇情,也不清楚這個案子的情況。

因為這可能只是異常調查局裏,每年處理幾百個案件中的一個。

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有些拿不準“蕭鶴”的态度,要是小克蘇魯的存在被發現,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小克蘇魯現在是幼體狀态,應該是比較脆弱的。

不僅是出于自身利益考慮,還有一部分私心,他希望在自己“站”起來之前,小克蘇魯能安然無恙。

當然,等他達成目的之後,就會想辦法解除“鎖定”,并幫它恢複力量回到自己的世界裏。

阮景沒想到自己預感這麽準,下午的時候不速之客就上門了。

窗臺上的鹦鹉黑眼珠轉了轉,然後撲棱着翅膀,發出尖銳的聲音。

“不好了!大事不好——”

片刻後,弗納爾進來餐廳,微微躬身說:

“先生,有兩位警局的特別調查員見您。”

阮景放下了酒杯,略作思索後說:

“我稍後過去。”

“好的。”

看着弗納爾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阮景的表情才有了細微變化,他雙手放在扶手上,滑動輪椅到了二樓。

然後,把小克蘇魯塞進了一個隐蔽的小房間裏。

他表情從未如此嚴肅,叮囑它千萬不能出來。

小克蘇魯以為他又在和自己“玩游戲”,觸手尾端在半空中興奮地搖曳,然後高高興興地躲進了黑暗裏。

阮景有點頭疼,但還是轉身離開了。

樓下,沙發上已經坐了兩個人。

一個是之前見過的蕭鶴,另一位是樣貌年輕的女人,正在低頭品茶,氣質非常安靜溫婉,手邊放着個筆記本。

“我就說還會再見吧!”蕭鶴見他出現,擡頭朝他揮了揮手。

阮景輕輕點頭,看上去态度疏離。

“請問二位,有什麽事?”

蕭鶴對此毫不在意,他臉上笑意也收斂了些,開門見山道:

“阮先生就住在這裏,也知道這兩天附近發生了什麽吧?”

阮景面色不變,道:“略有耳聞。”

“我也很關心這件事,你們有發現什麽嗎?”

“……”蕭鶴和隊友對視了一眼。

然後,蕭鶴上半身前傾,雙手交疊,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壓低聲音對阮景說道:

“本來這件事不能向外透露,免得引起普通民衆恐慌,不過……”

說到這時,他看了看旁邊的管家。

阮景轉過頭看向弗納爾,後者了然地點頭,順便帶着傭人一起出去了。

蕭鶴露出一個笑容,對他說:

“周圍都仔細排查過了,我們找不到任何疑點,幾乎沒有目擊者,連生物活動的痕跡都沒有,也就是說‘兇手’是突然出現,再突然消失,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阮景不禁心想,異能本身也不合常理。

蕭鶴一邊陳述事實,一邊在暗中觀察他的表情,繼續說道:

“我們懷疑有人把它窩藏起來,表面上瞞過了人員調查。”

他們每個人都是調查局的精英,但是在附近搜尋了六天,卻毫無所獲,經歷失誤再推翻設想,最後蕭鶴想到了這個可能。

目前就剩下這座城堡存在嫌疑,占地面積大,人數也多。

他還順帶調查了城堡主人,這是個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男人,同時擁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阮景沉默了一瞬,“你們這是在懷疑我?”

“我們這是公事公辦,請您配合。聽說您經常去附近的森林,不知道是去幹什麽?”

異常調查局通常會為每只異能生物編號,但是最近森林裏的生物急速縮減,而且頻頻有強大的能量波動。

那些波動在森林裏留下痕跡,只不過無法對應上異能生物收錄庫的任何一個。

這些奇怪能量波動的出現,以及突然發生的襲擊案件,調查局很難不把這兩個事情聯系到一起。

他們心照不宣的認為,這是同一只未知生物所為。

“散步,打發時間。”阮景輕輕一笑,坦然道。

蕭鶴看了一眼隊員,後者拿出幾張照片放在桌上。

“我們在那裏發現的,未知生物活動痕跡。”

阮景拿起來看了看,這些是森林的拍攝圖。

地面、樹幹上有模糊的“蛇”形的活動痕跡,雖然發現不多,但是它們出現的地點中間相隔很遠。

這表明它們頻繁出現在森林的各個角落。

他目光微凝,半斂着眼眸,說:“這是什麽?”

“如果你是個異能者,那麽你擁有自己的異能獸嗎?”蕭鶴的問題犀利直接,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

所謂的異能獸,是和異能者簽下契約的異常生物。

阮景眼裏流露出驚異,像是在看什麽新大陸一樣。

他不禁笑了起來,問道:

“什麽異能者、異能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蕭先生這是在調查案件,還是在談論小說故事?”

“你……”蕭鶴聞言也有些驚訝,他眯起了眼睛,再次上下打量阮景。

這個反應出乎他的意料,阮景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人。

難道……是他看走眼了?

恰在這個時候,忽然上方傳來細微的聲音。

“咚。”像是有什麽東西,不小心撞到了木板上,沉悶而厚重。

阮景放在扶手的手指扣緊了。

另外兩人齊齊擡頭看,透過複古花紋的欄杆,可以看見其中一扇房門。

“那是什麽?”蕭鶴突然問。

“……”

阮景見對方想朝樓梯走去,而樓梯口的黑暗角落裏,一條觸手緩緩地探出“腦袋”。

他心裏暗道不好,後果可能難以預料。

“叮咚——”一聲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蕭鶴正擡起腳要踏上第一級臺階,卻突然聽到隊員在喊自己。

女隊員從沙發上站起來,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面色焦急地看向他,說:

“找到‘兇手’了。”

“什麽?”蕭鶴皺起眉毛,顯然非常驚訝。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來,拿過手機看了看,然後臉色一陣青白交加。

蕭鶴心裏還是覺得不對,但是此時也不得不離開了,他帶着隊員跟阮景告辭,然後急匆匆地走了。

這次風波化險為夷,但是阮景卻還沒有徹底放心。

他眼前仍浮現那些照片的畫面,痕跡确實是小克蘇魯留下的。

但是,小克蘇魯每次捕獵都很輕松,根本不會留下那麽多痕跡,照片看上去就差把森林翻了個底朝天了。

而且他限制了食物數量,它捕獵引起的能量波動,也不可能誇張到被調查局察覺。

阮景第一反應,是這附近出現了第二只“克蘇魯”。

但是這個猜測立不住腳,小克蘇魯出現那天雷電交加,聲勢浩大,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那樣的情況。

正在他思緒飄遠之際,忽然感覺腳邊有些癢,一低頭看到黑色的觸手在輕輕蹭他。

阮景微微俯下身,手心還沒有張開,對方就先仰“頭”蹭了上來。

小克蘇魯溫順的地盤踞在旁邊,半空中扭曲蠕動的觸手接近他,有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有的躺在他膝蓋上“撒嬌”。

這幅場景明明詭異至極,但是又莫名地透出和諧的氣息。

阮景習慣性地撫摸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沒事了。”他撫慰道。

夜深時分,萬籁俱寂。

房間內一片黑暗,窗外照進來淡淡月光。

身旁的觸手細微起伏間,柔軟膜質的表面折射出森森磷光,散發着一絲荒誕的美感,與這月光交相輝映。

阮景正躺在床上,他受這奇異的美感吸引,不自覺地看了很久。

恍然間,他發覺這些觸手的大小都快占據整張床了。

怎麽越長越大了?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阮景心裏浮現出疑惑,按照他投喂的數量,小克蘇魯真的能長得這麽快?

他不禁去問系統,小克蘇魯現在對自己有沒有威脅。

【沒有,它仍處于幼體狀态,力量也理當沒有增加。】

阮景得到這個答案,才稍稍放寬心。

他一邊撫摸着粗壯的觸手,一邊在這柔軟的生命體陪伴下,逐漸進入美妙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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