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在牆上悠閑踱步的小野貓突然“喵嗚”一聲,炸起渾身的毛，一瞬間就跑沒了影兒。

路兮兮屈膝坐在領頭的那位大花臂的背上，從容地擡起他仍在掙紮的左臂一扭。

一陣慘烈的哀嚎響起。

路兮兮冷漠威脅：“再叫另一只手也給你卸下來。”

大花臂瞬間閉了嘴,扭曲着一張臉求饒：“姐,求你了，放過我們吧。我們也就是收人錢替人辦事。”

路兮兮聳肩,并不答話。

于是大花臂又把視線轉向路漫。

路漫這會兒正蹲在另一個已經暈過去的人的身邊,手裏拿着一把剛奪過來的匕首，饒有興味地在自己的指腹上輕輕抹過一下。

匕首在指間靈巧地轉了一圈,尖端落在這人的脖頸上,試探着比劃了兩下。

然後,他才像是突然注意到兩人的對話,歪頭看過來,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他右臉臉頰上還有一道細小的劃痕，滲出一點血來。

大花臂當即就被吓哭了,哽咽着求兩個人放過他，能想到的好話全都說了一個遍。

路漫順着他的視線擡起手，用刀背刮掉那一點血痕，說：“倒也不是不行。”

大花臂用力一抽噎：“有什麽要求您盡管說。”

“幫忙作個證吧。”

路兮兮換了個姿勢，把，開啓錄音的手機舉到他嘴邊,低下頭,朝他笑了一下，說：“你應該知道該說些什麽吧？”

大花臂苦着一張臉忙不疊點頭,顫着聲音把整件事情交代了一遍。

一個女人匿名聯系到他們,讓他們給路漫和路兮兮“一點教訓”。

那個女人讓他們轉告的原話是：“不交出我的兒子,你們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

大花臂,一個180的大猛男，說這話的時候哭的梨花帶雨，頗具喜劇效果。

路兮兮沒忍住笑了出來，愉悅地結束錄音，備份保存。

路漫拎着匕首過來，往他面前一蹲，伸出手。

大花臂一哽，哭着問：“您還要什麽呀？”

路漫：“聊天記錄和付款記錄。”

五分鐘後，路漫和路兮兮步伐輕快地轉身離開，留下五個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的混混。

路漫将手機抛起又接住，勾起嘴角。

這一趟，雖然一點也沒跟住陸修遠，但也确實收獲頗豐。

路兮兮一邊回放錄音欣賞，一邊随口問：“哥，你說她還會派第二波來嗎？”

路漫打開手機，調出那個聊天截圖，在路兮兮眼前晃了晃。

“按照動畫片的邏輯，反派大boss一定會派來新的降智經驗包。不過按照這位……蘇女士的邏輯。”

他話音落下，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

路漫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看着出現在對面的女人，接上後面的話：“她會親自登門拜訪。”

鼓掌聲突兀響起。

對面的女人穿着鮮豔的紅色長裙，拉了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那張描畫過的臉，和陸修遠有3分像。

蘇若彤，陸修遠的生母，陸修齊的繼母。

也是這次兩人被圍堵的始作俑者。

這場會面放在一周前，對三個人來說都是極其不可思議的。

但現在，他們對面二站，沒有一個人露出哪怕絲毫的詫異。

路兮兮擡起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女士遠道而來，不如上去坐坐？”

蘇若彤并不言語，微笑着颔首示意，跟在兩人身後，進了他們的房間。

她站在門口，微揚着頭，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态在屋內掃視一圈，而後輕嗤一聲。

嫌棄的明目張膽。

路漫拉開冰箱拿出兩罐可樂，将其中一罐抛給路兮兮，同時朝蘇女士說：“沒什麽好招待的，您就不用喝東西了。有什麽要說的，直接說吧。”

他說完，一路走回路兮兮身邊。

兄妹倆同時坐下，開罐，動作舉止十分自然，好像這位陌生人的存在并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影響。

蘇女士下颌一收，冷冷地瞪他一眼，直接将行李箱推到了二人面前。

路兮兮低頭打量行李箱幾眼，看向正怒火中燒的蘇女士，心中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了預測。

果然。

接下來，蘇女士狂妄又冷漠地開口了。

“給你一百萬，把我兒子交出來。”

路兮兮沒忍住，“噗嗤”一笑，和路漫來了個潇灑碰杯。

她屈指敲敲箱子，問：“這是一百萬？”

蘇女士揚眉，像是在嘲諷他們沒見過世面，說：“當然。如果你們不信的話，也可以當場點一下。”

路兮兮搖頭嘆息：“蘇女士，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時代變了，您大可不必選擇用錢砸死我們。”

她一邊說着，一邊已經掏出手機，問：“銀行轉賬、微信、支付寶，您看哪個方便？”

蘇女士一呆，面上的愠怒更加明顯。

不過，畢竟是個“演技派”，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經将自己的情緒完美地隐藏了起來，變成了公式化的笑容。

“當然沒問題，只要你們現在把他交出來，并且……”

路兮兮：“離開您兒子？”

蘇女士颔首：“是的。”

路漫向後一靠，朝她攤手，垂眸掃她一眼，漫不經心道：“那恐怕不行。”

蘇女士眉心又皺了一下。

“100萬您頂多只能讓一個人離開您兒子。”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路兮兮，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在不屑地挑釁：“我們可是兩個人。”

蘇女士胸膛劇烈地起伏幾下，表情裏的嫌棄越發明顯。

“沒問題，兩百萬。”

路兮兮打了個響指：“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們等您的好消息。”

她說完這話，話音一轉，又突然問：“不過，您确定您這麽做，您兒子不會生氣？”

蘇女士輕蔑地嗤笑一聲，反問路兮兮：“他有權利生氣嗎？”

路兮兮揚眉，身體微微前傾，表現出一副饒有興味的模樣。

蘇女士雙手交疊，姿态放松下來。

“我我做的決定，他有什麽權力生氣，又有什麽權利反抗？”

路兮兮好奇：“他就從來沒有反抗過你嗎？除了這一次。”

蘇女士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神态倨傲。

“當然有過，不過那時候他還很小，不懂事，而且，他乖乖接受了懲罰，所以我可以原諒他。”

路兮兮：“他做了什麽？”

蘇女士：“他背着我，養了一只兔子。”

路兮兮引導：“那後來呢？那只兔子怎麽樣了？”

蘇女士像是正在回味着當初的場景，嘴角勾起，炫耀般開口：“養兔子會讓他也變得懦弱，我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她伸出雙手，做了個掰斷的動作，自得道：“所以，我當着他的面，讓他明白了，那種東西的生命力有多麽脆弱。”

路漫驟然坐直，莫名覺得後背一涼。

蘇女士的目光立刻射過來，蛇蠍一般将他打量了一遭。

路漫喉結輕滾一下，問：“所以，那條狗，是你允許的？”

“當然，他需要變得像狗一樣勇敢而忠誠，只有這樣，他的父親才會正眼瞧他，世人才會正眼瞧他，我想要的一切，才會變得唾手可得。”

路兮兮舔唇，問：“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不正常嗎？”

蘇女士驟然起身，踩着恨天高“噠噠噠”走到她面前，低頭凝視她，問：“你覺得這不正常嗎？”

自上而下的視線顯得壓迫感十足。

路兮兮指尖顫了一下，克制住自己直接出手的沖動，不動聲色地看了路漫一眼，然後才繼續道：“你把她當成了工具。”

蘇女士毫不留情：“他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工具。”

她一只手抵在沙發靠背上，另一只手掐住路兮兮的臉蛋，仔細端詳了片刻，突然一笑。

“如果不是相遇在這種情況下，你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工具的，寶貝。”

塗着大紅色指甲油的長指甲在她的臉頰上掐出一排明顯的紅痕。

路兮兮心裏一陣惡寒。

她實在按捺不住準備出手，結果還沒來得及動作，女人壓在她身邊的手已經被人強行掰開。

路漫站在她旁邊，禁锢住女人的手，将她強行從路兮兮身邊拉開，推到門邊，冷聲道：“不好意思，破了個戒。”

男高中生不可以對異性動手動腳。

但現在……

他還是短暫地做一下“小學雞”吧。

蘇女士吃痛地驚呼一聲，甩開他的手。

路漫冷臉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慢走不送。”

路兮兮坐在沙發上沒動，手背輕輕貼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臉頰，說：“期待你剩下的那一百萬。”

蘇女士怒不可遏地瞪了路漫一眼，摔上門揚長而去。

門外的腳步聲消失的一瞬間，路漫立刻兔子一樣蹿回路兮兮旁邊，一臉緊張地盯着她的臉看。

“怎麽樣怎麽樣？讓我看看我妹妹破相沒？”

路兮兮生無可戀地推開他貼過來的大臉，從沙發縫隙中翻出一直在錄音的手機，朝他晃了晃。

“破了，所以記得到時候狠狠報複回來。”

路漫松口氣，笑了一下。

“那還用說？”

另一邊，陸修遠和陸修齊也見了面。

陸修齊像是真的只是來“做交易”的，在他坐下後，直接開門見山：“我這裏有一些你憑自己的力量絕對不可能得到的關鍵性證據，我知道你需要它們。

陸修遠：“比如？

陸修齊揚唇，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袖口。

鮮明的疤痕烙印在手臂上。

陸修遠瞳孔一縮。

陸修齊放下袖子，依舊是一副平淡的模樣：“12年，不管是視頻還是照片，我都存了不下三位數。你需要它們，對嗎？

陸修遠斂眸，沉默片刻，問：“你需要什麽？

陸修齊：“銷毀你手裏與我有關的證據。

陸修遠擡眸，和他對視。

兩個人注視着彼此的眼睛。

他們兩個人最大的共同點是，那雙像極了他們共同的父親的、純黑色的眼睛。

陸修齊的眼睛彎了一下：“和她相比，我并沒有對你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不是嗎？我做過的那些事情，就算說大了，也不過是‘恐吓’。

“我只是想要讓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對你來說，對我來說，對我們來說……

“不存在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人。

“修遠，我和你一樣，也是受害者。

“你自己也清楚，你掌握的那些東西，并不足以将她逼至絕境。但我可以。

陸修齊暗示性地轉了一下小臂。

陸修遠的視線移到他的小臂上，又緩緩移回他的眼睛裏。

陸修齊的瞳孔裏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問：“那麽，你的回答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