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第21章 chapter 21
◎住在我們的新房◎
賀明浠慌亂挂斷電話。
但已經晚了。
主駕駛上的男人半天也沒發動車子, 車廂內陡然安靜下來,賀明浠最受不了這種氣氛。但她這會兒又沒膽子去戳破,只能裝啞巴, 更不敢往旁邊看。
“你……”
終于溫禮開口。
賀明浠立刻說:“你妹妹喝酒真的不關我的事, 我不在現場, 都是胡珠他們!”
甩鍋甩的明明白白, 實際上這鍋本來也不是她的。
溫禮張張唇, 否認:“我說的不是這個。”
“哈哈,不是嗎?”賀明浠尴尬一笑, 最後實在笑不下去了,只能捂住臉。
幾分鐘後, 車子發動。
賀明浠松了口氣, 本來以為這事就這麽揭過去了, 然而在等紅綠燈的間隙,溫禮終于還是委婉地開了口。
“明浠, 我們之間的事,不要什麽都告訴別人。”
賀明浠再次捂臉,無聲點頭。
她和胡珠認識多年, 彼此知根知底,關系也鐵,聊起天來确實沒那麽多忌諱,比如胡珠跟她前男友的很多細節賀明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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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個人私底下聊什麽是一回事,被人知道了又是一回事。
好在溫禮沒對她們閨蜜之間平時聊什麽這個話題繼續刨根問底下去, 只是分寸地提醒了一句, 算是給足了賀明浠臺階下。
賀明浠順着臺階下來了, 心中對溫禮的态度又悄悄變化了一些。
她眼睛一瞥, 默默觀察溫禮開車的樣子。
其實他長得真的很在她的審美點上。無論是深邃的眼睛還是高挺的鼻梁。
賀明浠忽然間也有些想不通了,雖說胡珠的話是犀利了點,但說的也确實是事實。
既然婚已經結了,為什麽要還要保持距離?
他們之間好像沒有互相約定過這段婚姻應該怎麽過吧?
還是說所有的商業聯誼都是像他們這樣的,領了個結婚證就算完事?
賀明浠不懂,她不懂過日子,也沒人告訴她。
她結婚的時候不過二十,腦子裏只有吃喝玩樂。但溫禮是個有生活閱歷的男人,他比她大七歲。
難道他對結婚過日子的想法也是像她如此嗎?
賀明浠探究的目光越來越明目張膽,溫禮自然也察覺到了。但沒說什麽,反正被她看兩眼也不會怎麽樣。
“到了。”他說。
賀明浠回過神來,往車外一看,這才發現已經到家了。
她居然對着他發了這麽久的呆?
神色一哂,賀明浠抿抿唇,慌忙解開安全帶要下車。
“等等。”
溫禮叫住她,賀明浠停了動作,又聽他說:“快要期中考核了,你有什麽打算?”
原以為賀明浠會瞬間露出往常那種厭惡的表情。
然而她這次只是愣了愣,接着問他:“會給劃重點嗎?”
溫禮訝異地挑了挑眉。
賀明浠不自在地說:“沒有就算了。就我這水平,要是不劃重點百分之百不及格,你別對我抱太大期望。”
“有重點,你這幾天沒去上課所以不知道,”溫禮說,“來一趟學校吧,我讓那些老師給你劃,順便我有東西給你。”
賀明浠下意識問:“什麽東西啊?現在給我不行嗎?”
“等你來學校再給你。”
賀明浠看他片刻,突然懷疑地眯起眼:“你其實就是想讓我去學校上課吧,所以故意用借口吊着我?”
溫禮突然笑了。
“跟學習無關的事兒上你倒是聰明。”
賀明浠輕哼。
“好了,回去休息吧……”溫禮說,“記得來學校。”
賀明浠咦了一聲:“你不上去嗎?”
溫禮不解:“我上去幹什麽?”
這句反問把賀明浠給問倒了。
對啊,他上去幹什麽,這是她一個人住的家。
“你現在住在哪兒啊?”時隔兩年,賀明浠才想起來好奇溫禮的住所,“住在我們的……新房嗎?”
“嗯……”溫禮語氣平靜,“要是我也不住在那兒的話,會引起懷疑。”
賀明浠目光閃爍,猶豫道:“那我、需要搬到那裏去嗎?”
溫禮輕笑:“不用,你不是一個人住着舒服嗎,想住在這裏就住吧,你家要是問起來,我會幫你打掩護的。”
賀明浠的謝謝卡在嗓子眼那兒,上不去又下不來。
她還是不習慣道謝,下了車,走了兩步後沒聽見車子發動駛離的聲音,于是又轉過了頭。
副駕駛位置的窗戶還沒升上去,男人的手悠閑地搭在方向盤上沒動,眼睛恰好也在看她,見她回頭,便問:“怎麽了?”
謝這個字在嘴巴裏打了兩轉,最後還是變成了別的:“你現在打算去哪兒啊?”
溫禮說:“去趟學校,小桃喝多了,我去看看。”
一聽他提到溫桃,賀明浠輕咳一聲,不放心地問了句:“我以後還能跟溫桃玩嗎?”
溫禮一怔,點頭:“當然。”
賀明浠語氣鄭重地說:“你放心,我不會帶壞她的。”
說這話時,她的人直挺挺站着,難得正經又乖巧,一張小臉緊繃着,眼睛很亮,就是額頭那塊兒紅紅的,提醒着男人在幾個小時前,這個看起來很乖的大小姐明明還在胡鬧。
溫禮勾唇,很低地笑了聲,看她的目光多了幾道柔和的神色。
“賀小姐又不是什麽壞孩子,我沒什麽不放心的。”
賀明浠有些心虛地笑了笑。
她确實不是什麽壞孩子,但也絕對算不上什麽好孩子,像溫桃那種不靠家裏關系就能考上栌大的研究生、自律又自覺的在她的認知裏才能稱得上好孩子。
“其實你不用硬誇,我自己什麽樣,我心裏還是有數的。”
“沒有硬誇,小桃她很喜歡你……”男人看着她溫聲說,“她說明浠嫂子很可愛。”
一瞬間,賀明浠有些分不清是因為溫桃覺得她可愛,還是因為這句可愛是從溫禮嘴裏說出來的,所以她覺得開心。
等賀明浠上樓後,黑色轎車才消失在夜色中。
回家後,阿姨的聲音響起:“小姐回來啦?”
“昂。”
應了一聲,賀明浠鑽進了房間。
十幾分鐘後,賀明浠又出來了。
她別別扭扭地走到阿姨面前,又別別扭扭地問了句:“阿姨,你看到我書了嗎?”
阿姨問:“什麽書?漫畫書?”
“不是,學校上課的書……”賀明浠絞盡腦汁地回想書的名字,五官皺在一起,“什麽人力資源……什麽開發的……”
“《人力資源管理與開發》嗎?”
賀明浠拼命點頭:“啊對對對,在哪兒?”
“哦,在書櫃裏呢,我給你拿。”
阿姨不愧是阿姨,一下子就找到了書。
賀明浠翻了翻嶄新的書,跟拿着寶貝似的,嘴上慶幸地說:“還好沒扔。”
從沒見過小姐這麽寶貝過教科書,阿姨神色複雜,一時間搞不清楚小姐究竟是吃錯了藥還是喝多了酒。
賀明浠摸着書,想到之前陳清黎和胡珠都不懂她為什麽這麽抗拒溫禮,甚至還為此問過她。
因為在他們看來,兩人之間雖然沒有感情,但溫禮對她确實算不錯的了。
她婚後執意要一個人住,他也沒有阻止。反而還幫她一起瞞着家裏,她總曠課,他雖然不滿,但也只是找她談話,從沒有跟誰告過狀。
他之前誤會她帶壞溫桃,還說不再管她,讓她覺得很是挫敗,可誤會一解開,他又馬上幹脆地道歉了。
她之前的打扮那樣張揚鮮豔,就連她親爹都看不過去,可溫禮從來沒說過一句,唯一一次說她,還是因為她在降溫的時候穿得太少而導致了感冒。
之前之所以那麽抗拒溫禮,是因為她害怕被他管。
害怕他又會跟她家裏人一樣,站在一個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視着她,接着從頭到腳地否定她。
然後自以為為她好地教育她、安排她。
他們覺得賀明浠就應該成績好、性格好、打扮上也要淑女知性,這才像個樣子,這才配得上出生在他們家,配得上「賀明浠」這個名字。
她家的那些男性長輩,從沒給過賀明浠任何的誇獎,卻要求她做個好孩子。
賀明浠害怕溫禮也是這樣的男人。
沒有關心、沒有鼓勵,只有無休無止的說教和打壓。
但溫禮沒有。
作為丈夫,他從沒幹涉過賀明浠在生活上的任何事,穿衣打扮,交友娛樂,她該是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作為老師,他的分寸把握得更是周到,從未因為他和賀明浠之間的特殊關系而對她有過多的照顧或訓斥,他找她談話。
但并不居高臨下,就好像在他看來,賀明浠只是一個需要被督促自覺的學生而已。
如果是溫禮管自己的話,賀明浠覺得可以接受。
-
把賀明浠安全送回家後,溫禮又去了趟學校。
溫桃這時候已經回宿舍了,男老師不能随便進女生寝室,溫禮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溫桃。
接電話的是溫桃的室友,室友說溫桃已經上床了。
溫桃從來沒在家人面前喝過酒,因此溫禮也摸不準溫桃喝了酒會是什麽樣子,擔心她喝了酒跟賀明浠一樣,溫禮讓室友多擔待。
室友說:“沒事,她一回宿舍就趴床上睡死了,陳老師跟她說話她都沒搭理,估計睡一晚上就好了。”
溫禮這才放心。
本來要挂電話了,可睡死過去的溫桃這時候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沖室友喊:“誰又打電話給我?難道又是陳清黎?”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溫禮聽到。
室友哎呀一聲:“你怎麽突然醒了,不是陳老師打來的,是經管系的溫老師,你哥。”
溫桃:“我哥?把手機給我。”
室友趕緊把手機給溫桃,溫桃一拿過手機,也不管溫禮說什麽,開口就是:“溫禮哥,我好想家,我好想我爸媽,你在哪兒啊嗚嗚嗚……”
溫禮:“……”
又是個跟賀明浠一樣的酒瘋子。
好在賀明浠酒量好點,今天喝得也不算多。不然一天接連應付兩個酒瘋子,有他受的。
幾分鐘之後,溫桃下樓,一見到寝室樓下站着的男人,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直接給男人來了個熊抱。
這會兒女生寝室樓下還有不少人,大都是些情侶,男生送女生回寝室,戀戀不舍地在樓下說話,溫桃這一撲,立刻招來其他人的側目。
為人師表,溫老師平時又很受女生歡迎。
因此也比別的老師更加注重和學生之間保持距離,即使是兄妹也不行。
他蹙眉,推開她。
“你注意點。”
“我注意什麽?”溫桃眨眨眼,對着那些側目的同學喊,“看什麽看,這我哥!有血緣關系的!”
溫禮只能拉着溫桃去了一邊沒人的地方說話。
“喝了多少?”
“記不清了,反正沒喝多少……”溫桃迷糊地看了眼四周,“明浠嫂子呢?”
溫禮:“回家了,你找她有事?”
溫桃努努嘴:“我找她有什麽用,她又不理我,都怪你。”
說着狠狠錘了溫禮幾拳。
溫禮受了這幾拳頭,跟她解釋道:“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不會不理你了。”
溫桃眼睛一亮:“真的嗎?那我現在就去她家找她!”
說着她腿一邁,但下秒又被溫禮給拉住了。
“都這麽晚了,你還讓不讓她休息了?”
溫桃不滿地哼了聲。
溫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除了喝醉以外沒別的事,這才問:“你沒給陳老師添麻煩吧?”
“哪個陳老師啊?”溫桃皺眉,“我們系好幾個姓陳的老師。”
溫禮啧了聲:“陳清黎。”
一聽這個名字,溫桃就仿佛條件反射,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一下子記起來了。
她在酒吧喝多,是胡珠和另外一個明浠嫂子的男性朋友打車送她回的學校,路上有人給她手機打電話,是男生幫她接的,挂了電話後,男生跟她說等回學校以後會有老師來接她。
溫桃哦了聲,沒在意,繼續靠在胡珠的肩膀上睡。
車子到學校之後,胡珠忽然接到了前男友的電話,她忙着接電話,揮手讓男生幫忙送人進去。
男生就這樣扶着溫桃進了學校。
直到男生把她交到了老師手上,溫桃聞到了某種熟悉的氣味,這才想起要看看是哪位老師這麽熱心。
一睜眼,一仰頭,看到臉色微黑的男人,溫桃立刻吓得後退了好幾步。
她跟救命稻草似的抓着男生喊:“你怎麽把我交給他啊!”
男生一臉懵:“他不是你老師嗎?我把你交給他有什麽問題嗎?”
溫桃噎住。
說着男生又看着這位老師,怎麽看怎麽眼熟,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聲:“你不是浠浠的——”
陳清黎認出這個男生是明浠的朋友,黑黢黢的臉色終于稍緩了緩。
男生走了後,溫桃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呆,就要溜回寝室。
溜到一半,被陳清黎扯回來。
陳清黎站在她面前,半晌後才開口說了句:“你又去酒吧喝酒了。”
溫桃:“……”
“還是和男生喝……”陳清黎垂眸,嗓音很沉,“如果他不是明浠的朋友,而是個不懷好意的陌生男人,你知道你現在會在哪兒嗎?”
溫桃酒意上頭,聽男人的語氣這麽沖,她頓時也不服氣地朝他沖了起來:“還能在哪兒?就像那天一樣被你帶去酒店呗。”
陳清黎被她的話堵得一愣,原本為人老師的姿态立刻變得有些難堪起來。
他深深嘆了口氣,揉按眉心,再次自責地對她說了一句已經說過了很多次。
但無論說多少次都已經為時已晚的話。
“對不起。”
酒意作祟,話一說出口,其實溫桃也立馬後悔了。
她不想提的,真的不想提,尤其是在當事人面前。
整個栌城那麽多所高校,他們就偏偏在一個學校碰上了,真的很想死。
那天晚上在酒吧的談笑風生,一樣的閱讀愛好,他們同是莎士比亞的戲迷,同樣對西方文學史頗有見解,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同好相逢,而是因為他們都是文學系出身。
溫桃頭疼欲裂,一想到這些,眼睛一熱,直接尴尬得小聲抽泣了起來。
尴尬是一方面,主要如果這件事被溫禮哥知道了,他一定會把她打掉一層皮,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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