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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郁理盯着山羊人看了幾秒, 忽然一聲嘆息。
“你以為我是弱智嗎?”
山羊人緩聲回答:“弱智不會打敗我。”
郁理點了點頭:“所以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的條件?難道我看起來比一號好糊弄?”
前腳剛說要把上司的信息告訴她,後腳就說自己要跟随她。
雖然這可能還算不上背叛, 但這種行為也不比背叛好到哪兒去, 郁理想不通他有什麽底氣敢提出這個要求。
“我理解你的顧慮。”山羊人說,“為了讓你信任我, 我也會拿出足夠的誠意。”
郁理:“比如?”
山羊人平靜地說:“我們可以達成新的約定。”
又是約定啊。
郁理神色不變:“你指什麽約定?”
“永遠不會背叛你, 永遠不會傷害你。”山羊人答道,“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慢慢商議。”
郁理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他分裂的頭顱已經恢複原狀, 噴濺在白毛上的鮮血也被雨水沖刷得很幹淨,現在他近乎順從地仰頭注視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真誠。
“既然約定這麽方便,”郁理一臉好奇,“那你和一號之間就沒有任何約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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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人看着她:“一號不信任任何人。他不會允許別人在他身上種下不屬于他的東西。”
郁理:“即使這種東西對他是有利的?”
山羊人輕輕颔首。
如果山羊人沒有撒謊,那麽這個一號, 的确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
“既然你的上司都不信任你,那我就更不能信任你了。”
郁理遺憾地嘆了口氣。
“還是請你去死吧。”
說完, 她掏出槍,對準山羊人的胸膛——
“咖啡館的異常,你就不想了解嗎?”
山羊人再度開口,聲音平穩, 一雙猩紅色的眼瞳緊緊盯着她。
郁理将食指扣在扳機處:“抱歉, 那不是我應該操心的。”
“我知道岑如欣想通過麻醉的方法把館內的人帶出來。”山羊人說道, “但我想提醒你, 麻醉劑對那種狀态下的人類是沒有效果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對周屹。”
郁理微微蹙眉:“為什麽?”
“因為那個咖啡館給予他們的, 本身就是一種精神上的麻醉。而周屹接收到的劑量是其他人的兩……不,可能是三倍。”
郁理略一思索,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只兔子身上有麻醉劑?”
山羊人:“可以這麽理解。”
沒想到一只破玩偶也這麽麻煩。
郁理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距離她離開商場已經過去16分鐘了,以控制局的效率,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把麻醉槍送到咖啡館門口了。
她看向山羊人:“那究竟要怎麽做才能解除這種狀态?”
山羊人仍然保持仰頭注視她的姿态,目光已經恢複溫和。
“也許我們可以先讨論上一個問題。”
又跟她讨價還價。
郁理終于不耐煩了,她舉起槍,直接打穿山羊人的肩膀。
一聲槍響,鮮血噴濺而出,山羊人瞳孔驟縮,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別跟我談條件。”郁理的語氣近乎平淡,“現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山羊人的喉嚨艱難地動了動。
黑色西服上很快洇出大片血跡,他穩住身軀,澀聲回答:“兔子不是關鍵,真正的關鍵是咖啡館。”
郁理:“繼續,挑重點說。”
山羊人深深看了她一眼。
“這是一種能讓人陷入安逸氛圍的能力。效果和你看到的一樣,被影響的人會沉浸在安逸閑适的氛圍裏,從而失去行動力,放下一切,無止境地停留在那裏。”
“這個能力沒有時間限制,唯一的發動前提,是必須選擇一個相對封閉的場所,這樣才能構建出相應的環境氛圍。”
郁理:“咖啡館就是這個被選中的場所?”
山羊人颔首。
郁理想了想,又問:“那兔子玩偶又是什麽作用?”
山羊人似乎笑了一下。
“主要用來煮咖啡,順便多加一層保障。”
郁理:“……”
沒想到那只兔子玩偶真的是服務員。
郁理奇怪地問:“那真正發動能力的異常在哪裏?”
一開始她以為對方可能躲在後廚,但現在看來,這個猜測多半是錯的。
否則以周屹的精神力,就算後來被影響了,但在剛進後廚調查的時候,一定也能發現什麽。
但廚房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說明後廚很可能真的什麽都沒有。
“她早就離開了。”山羊人語氣平靜,“她和我們不一樣,能力者抓不到她。”
離開了就說明吃不到了,而吃不到的異常,郁理是沒有興趣的。
“所以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摧毀咖啡館,對吧?”她簡潔明了地問。
山羊人沒有回答,但從他的反應來看,這就是正确答案。
“你今天運氣不錯。”郁理垂眸看他,“我暫時還不打算吃你。有關一號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談吧。”
山羊人微微眯眼,正要開口,郁理突然一拳揮過來。
他此時筋疲力盡,身上又是傷痕累累,被郁理這一拳打中,連悶哼都來不及發出,便狼狽地倒了下去。
年年和喬越西這才從後方的大樓裏走出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山羊人,喬越西小心翼翼地問:“他死了嗎?”
“還沒有。”郁理把槍收起來,“你給他塗點血,年年,你用蛛絲把他包起來,你們兩個看好他,我先回特遣隊。”
“好的。”年年乖乖應聲,“姐姐,那個小醜的屍體,你還吃嗎?”
“不吃了。”郁理想了想,“先收好,等回去再說吧。”
她已經吃下一顆心髒,如果今晚繼續進食,失控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這也是她暫時不吃山羊人的原因。
比起進食,現在更重要的是趕緊回去,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安排完山羊人,郁理伸出一根觸手,輕輕觸及水面,身影瞬間消失。
她很快回到之前離開的那個商場。
因為不想再淋雨,從商場出來時,郁理還拿了把傘。
她撐着傘往咖啡館的方向走,遠遠看到幾輛越野車停在街邊,身着防護服的後勤人員正在分發麻醉槍。
郁理見狀,連忙快步過去:“岑隊!”
岑如欣見到她,有點詫異:“你哪來的傘?”
她甚至不知道郁理離開過。
“剛剛去商場上廁所,順手拿的。”郁理很自覺地将傘挪到岑如欣的頭頂,“岑隊,你真的要麻醉他們嗎?”
岑如欣點點頭,嚴肅道:“目前只有這個辦法了。”
郁理朝咖啡館看了一眼。
館內的外勤人員還在喝咖啡,徐樂趴在桌邊尚未清醒,周屹和賀柏則不見蹤影,只能勉強從典雅舒緩的音樂中聽出一點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郁理奇怪道:“周隊和賀隊呢?”
岑如欣神色無奈:“已經打到後廚了。”
怪不得咖啡館裏的音樂這麽嘈雜。
郁理不動聲色地說:“後廚有異常嗎?”
“沒有。”岑如欣搖頭。
果然和山羊人說的一樣。
郁理:“那兔子玩偶……”
“也被賀柏扔出來了。”岑如欣朝後勤小隊的車廂指了指,“這玩意兒雖然會煮咖啡,但跟咖啡館沒什麽關系,純粹就是放在裏面迷惑我們的。”
車廂內放着一個銀色收容箱,郁理看不到內部,但從收容箱的大小來看,兔子玩偶應該就在裏面。
郁理收回視線:“岑隊,我還是覺得麻醉不太好。”
“你是擔心麻醉槍會傷害到他們?”岑如欣露出了然的表情,“放心,這些都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劑量,除了讓他們睡上一天,不會産生任何不好的影響。”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郁理認真地說,“他們現在畢竟被污染了,如果麻醉槍對他們不起作用怎麽辦?”
岑如欣微微一愣。
她倒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郁理繼續道:“既然兔子玩偶跟污染沒有關系,那問題很可能是出在咖啡館本身……”
在她隐晦的引導下,岑如欣很快反應過來。
“那就只能強行拆除這個咖啡館了。”
郁理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岑如欣看着她,眼中有毫不掩飾的贊賞:“難怪周屹喜歡帶着你。可惜你不是第四特遣隊的,不然我一定幫你申請晉級。”
晉級?什麽晉級?
郁理正在疑惑,岑如欣已經走到其他外勤人員的面前,指揮他們往後退。
“先不開槍,對,你們所有人往後退,不要站在咖啡館周圍。”
郁理沒看懂她要幹什麽。
在場的外勤人員和她一樣茫然,有人忍不住問了出來。
“岑隊,是有什麽新計劃嗎?”
“不算是計劃,就是嘗試一下。”岑如欣平靜解釋,“我打算拆除這個咖啡館。”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嘩然。
雖然這的确也是個辦法,但這裏又沒有工具和挖掘機,僅憑他們,要怎麽把咖啡館拆除……
這時,隸屬第四特遣隊的外勤人員最先得出一個猜測。
“難道岑隊要使用深海氣壓?”
深海氣壓?
郁理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
是岑如欣的能力嗎?
就在她暗自思索的時候,岑如欣已經走到咖啡館的門前,直直地注視着這棟溫馨的建築。
雖然第四特遣隊的大部分人都以為她的能力只對活物有用,但事實上,她也同樣可以對沒有生命的物質施加深海般的高壓。
而且相對于活物,這種施加在死物上的壓力反而更好控制。
好在這個咖啡館是獨立建造的,上面并沒有其他建築——不然還是用拆樓機更安全一點。
岑如欣深吸一口氣,瞳孔泛起水一樣的波紋,逐漸變成深海一樣的黑藍色。
郁理站在一旁,仔細觀察她的舉動。
雖然這種變化很細微,但是她能感覺到,咖啡館周圍的空氣正在悄然凝聚。
或者說,不是空氣,而是空氣中的壓力。
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咖啡館四周的牆壁逐漸發出皲裂的聲響。很快,牆壁上浮現出蛛網似的裂痕,這些裂痕飛速蔓延,就連咖啡館裏的人都感受到了隐約的震動。
“怎麽回事,牆好像在晃啊?”
“難道是地震?”
“不會的,這麽舒适的地方,怎麽可能有地震呢……”
就在他們端着咖啡杯互相交談的時候,牆壁突然向內側凹陷了幾公分。
下一秒,咖啡館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四周牆壁像被狠狠擠壓一般,在這一刻轟然碎裂。
“啊!地震啦!”
“……我怎麽會在這裏?”
“先別管了快跑吧!”
整個咖啡館瞬間崩塌,坐在裏面的外勤人員頓時恢複清醒,他們看着墜落的牆體和碎石,忙不疊從裏面跑了出來。
場面一時陷入混亂,其他外勤人員也連忙過去,将那些反應略慢的人将廢墟堆裏帶出來。
郁理發現,雖然剛才的情況看上去很危險,但其實那些碎裂的牆體和石塊并沒有砸到任何人。
這已經不能用運氣好來解釋了,那麽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是岑如欣控制了空氣中的壓力,有意識地讓那些牆體和石塊避開了裏面的外勤人員。
這個能力也挺變态的,就是不知道對她這種深海怪物有沒有用了。
郁理收回思緒,擡腿向廢墟走去。
周屹還坐在碎石堆裏。
也許是因為他受到的影響最深,他此時的表情看起來還有些迷茫,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正在思考這裏發生了什麽。
郁理舉着傘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看他:“周隊?”
頭頂上方的雨滴突然消失了,周屹眼睫微動,擡眸看向她。
黑暗中,她的眼睛像湖水般清澈通透,發絲從肩側垂落,因為潮濕而微微卷曲。
“這是幾?”郁理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屹有些無奈:“三。”
“還好,沒傻。”
郁理松了一口氣,順手将他鼻尖上的水珠擦掉了。
周屹微怔。
“能站起來嗎?”郁理朝他伸出手,“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周屹有點不自在:“不用……”
這時,石堆裏響起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怎麽不來扶我啊,我可比他慘多了。”
郁理聞聲看過去,只見大大小小的碎石塊中,正躺着一臉散漫的賀柏。
郁理:“你又不是我領導,我為什麽要扶你?”
賀柏擡起一只手,撐着頭看她:“我也是特遣隊隊長,怎麽不算領導?”
郁理:“不一樣。”
周屹聞言,不由又看了她一眼。
賀柏似乎來了興趣:“哪裏不一樣?”
郁理冷笑一聲:“你給我發工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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