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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死了。”

兔子坐在路邊的小吃攤前, 原本正在看着手機上的游戲實況，突然沒頭沒尾地冒了這麽一句。

“誰死了？”坐在旁邊的童曉輕聲問道，“你的游戲角色, 還是你的分裂體？”

“都是。”兔子放下手機, 往後一仰，“你認識一只脖子上長着玫瑰的異常嗎？”

“不認識。”童曉仔細想了想, “怎麽了？”

“我被那家夥跟蹤了, 它還有一個同夥。”兔子臉色不善，灰褐色短發在晚風中微微拂動，“它們在地鐵上殺了我。”

他們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小吃攤老板聽到他們的談話，也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麽，但直覺告訴他似乎不是什麽好事，于是他做出一副忙碌的樣子，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童曉：“異常？”

“太奇怪了。”兔子說，“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能力者, 沒想到居然是兩只異常，有一只還會隐身……”它說着說着, 突然扭頭看向童曉，“我們在這裏的消息，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應該沒有。”童曉平和地看着手裏的啤酒，“我沒有向其他人報備行蹤的習慣, 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麽可疑分子。”

“那兩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兔子撓了撓頭, “我最近也沒招惹誰呀, 怎麽偏偏挑這時候找上我？”

童曉看了它一眼。

它不是沒招惹誰, 是招惹過的都死在它手裏了。像今天這種被反殺的情況，的确非常少見。

童曉：“會不會是你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應該不是, 我出門都有吃藥。”兔子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來尋仇的？”

童曉思考道：“你有什麽異常仇人嗎？”

“沒有吧，我平時也不留活口啊。”兔子努力想了想，突然一錘手心，像彈簧似的坐直身體，“難道是那只成長體？”

童曉：“這個可能性會不會有點低了？”

他們這邊才布下誘餌，那只成長體就算再怎麽聰明，也不可能這麽快就發現，并找到他們的所在地。

“這可說不準，你也說了它的成長速度很快，誰知道有沒有進化出什麽反追蹤能力。”兔子越說越興奮，忍不住摩拳擦掌，“如果真是它，那我今晚不打游戲也不是不可以。”

童曉擡頭看它：“你想幹嘛？”

“機會難得，跟它玩玩嘛。”

兔子轉了下眼珠，忽然從座椅上跳起來，一把從小吃攤老板的手裏奪過菜刀，接着手腕一轉，菜刀已經抵在老板的脖子上。

“噫！”老板吓得狠狠一抖。

“別亂叫，有個任務交給你。”兔子擡手往街上一指，“看到那些人沒？待會兒就往人堆裏跑，一邊跑一邊大喊地鐵站裏有怪物，喊得越大聲越好，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

“好，現在就去吧！”

兔子拍拍老板的肩膀，老板吓得一哆嗦，立馬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地、地鐵站裏有怪物！地鐵站裏有怪物啊！”

街道上很快響起撕心裂肺的喊叫，路人開始議論紛紛，兔子則坐回椅子上，擡起兩條長腿，滿意地擱在桌面上。

“這就是殺我的代價。”它打了個響指，“先給它們制造點小麻煩吧。”

地鐵列車內，乘客們縮在一起瑟瑟發抖，翠綠的藤蔓形成一堵圍牆，将他們與另一節車廂完全分隔開。

真冬聽了郁理的話，沒有立即應下，而是疑惑反問。

“你怎麽知道它有本體？”

剛才她看得很清楚，這只兔頭人身的異常分裂增殖後的形态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如果它們從裏到外都是一模一樣的話，那麽有沒有本體也就沒有區別了。

“因為我能探測到的精神力載體一直都只有一個。”郁理冷靜分析，“如果它和剛才那些增殖的衍生體沒有主次之分，那我能探測到的精神力就不該只有一團，起碼也得在剛才分裂成兩個光點。”

就在兔子分裂成兩個的時候，她用精神力感知極快地探測了一下。

那兩具衍生體沒有産生任何光亮，不僅如此，之前那個明亮閃爍的光點還回到了萊豐路，距離她們不算遠，但絕不是在地鐵站周圍。

這不得不讓郁理懷疑，這只兔子可以随意轉移自己的意識，而這很可能也是用來區分主體和衍生體的關鍵。

但不論是本體還是衍生體，都很有食用價值——這一點，郁理已經感受到了。

車廂裏響起手機震動的聲音，真冬掏出手機，往前一伸：“你的。”

之前為了防止手機暴露自己的行蹤，郁理直接将自己的手機交給真冬保管。

但真冬沒有偷窺別人隐私的習慣，所以還是将手機交給了她，讓她自己查看信息。

郁理看了一眼，是白夜發來的信息。

【控制局的人朝地鐵站過去了。】

郁理有點驚訝。

【這麽快？】

【有人在路上傳播謠言，說地鐵站有怪物，把那些能力者吸引過來了。】

郁理心下一沉。

地鐵運行的速度極快，以列車外那些人的反應，有沒有看到車廂內發生的事情都很難說，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就跑到外面求救。

除非傳播源頭是那只兔頭人身的異常。

郁理快速回複：【有沒有辦法拖住他們？我們還沒出去】

【能使用蠢魚的能力嗎？】

郁理想了想：【最好不用】

【知道了。】

信息到此為止，真冬接過手機，放進外套口袋：“需要我變回人形嗎？”

郁理：“你現在變回人形，會被那些人看見吧？”

之前變故發生得太突然，兔子又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可能還沒人發現真冬是怎麽異變的。但現在兔子已經死了，她在這裏變回人形，就算那些乘客再魂不守舍也能記住她的樣子，到時候只要跟控制局一核對，很容易就能查出真冬的身份。

“這個倒是不用擔心。”真冬說着，收起藤蔓，大步走到乘客面前。

那些乘客見她靠近，吓得連連後縮，有些甚至當場哭了出來。

真冬沒有任何反應，直接走到他們之中，脖子上方的玫瑰花瓣無聲綻放，散發出濃郁的、令人眩暈的幽香。

乘客們沉浸在花香中，神情很快變得迷離，身體也不再發抖，之前的恐懼蕩然無存。

真冬逐漸變回人形，站在門邊，冷漠地看着他們。

“咦？剛才的怪物呢？”

“消失了？我明明記得它剛才就站在我面前……”

“好可怕，那到底是什麽變的啊，怎麽會出現在地鐵上……”

乘客們慢慢站起來，神情已經恢複清明，但從他們的反應來看，似乎對真冬變形的過程全然不知。

甚至還有人向真冬搭話，完全沒有發現她就是那只“可怕的怪物”。

郁理明白了。真冬散發出的花香似乎可以消除別人對她産生的印象，所以他們才會忘了她變形的過程，從而将她當成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這個能力倒是和山羊人之前的篡改記憶有異曲同工之妙。

就在衆人劫後餘生之時，地鐵終于停了。

車門打開，乘客們争先恐後地湧出去，真冬和郁理留在最後，跟着人群向外走去。

幸運的是，她們一路暢通無阻，沒有任何人阻攔。

出了地鐵站，郁理終于知道原因了。

夜幕上空，有十幾只蝴蝶正在翩翩起飛。這些蝴蝶在霓虹燈光中并不顯眼，但它們的翅膀卻波光粼粼，有種夢幻般的美麗色澤。

——白夜的蝴蝶。

是因為臨近腐爛期了嗎？之前還只能産出鱗粉，現在已經能變成蝴蝶了。

郁理立即環顧一周，卻沒有看到白夜的身影。

看來他隐藏得很好。郁理暗暗松了口氣。

蝴蝶在夜空翩飛，因為數量稀少且飛的極高，并沒有吸引到路人的關注。但身為特遣隊隊長的文森特卻眉頭緊皺。

這是曾經在15區出現過的蝴蝶，他在周屹的調查報告中見到過，污染性極強，是非常棘手的異常産物。

他記得很清楚，能産出這種蝴蝶的異常已經在研究所暴斃了，現在這些蝴蝶又是從哪兒來的？

文森特的神色很難看，他一邊調控身邊的外勤人員，讓路人遠離蝴蝶的活動範圍，一邊給控制局下達指令，讓他們派人過來抓捕蝴蝶。

郁理聽覺靈敏，離得老遠便聽到了他和局裏的對話。

“給我連線第六特遣隊，問問周屹他那邊有沒有出現這些蝴蝶。”

“再派一隊人過來，立刻封鎖萊豐路！”

要封路了。

郁理迅速使用精神力感知，試圖再次探測兔子人的方位。

還在萊豐路，這次在西北方向。

那家夥居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這裏。

是确信自己絕對不會被抓住……還是在等她？

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不會放走它。

郁理用觸手拽了下真冬，在她的手背上畫了個箭頭。

真冬會意，轉身朝西北方向走去。

此時從地鐵站裏跑出來的乘客已經徹底湧入人群。

他們報警的報警，逃散的逃散，還有些一邊跑一邊跟路人講述自己在地鐵裏的恐怖經歷，有關“地鐵裏有怪物”、“怪物已經出來了”之類的言論越來越多。

街上的氛圍逐漸發生變化，有些人惶恐不安，有些人心生好奇，有些人甚至以為這是什麽商家營銷的手段，對外勤人員僞造的警衛身份也産生了質疑。

“隊長，情況越來越麻煩了。”一名外勤人員來到文森特身旁，低聲說道。

“我看得出來。”

文森特眉頭緊鎖，忽然臉色一變，對着不遠處的幾個路人大喝一聲——

“站住！”

真冬腳步一頓，和另外幾人一同轉身。

“警官……怎麽了？”幾人面面相觑，不安而疑惑地問道。

文森特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們：“你們幾個，身上哪來的血腥味？”

郁理心下一跳。

不好，是她和真冬身上的血腥味！

真冬保持鎮定，沒有出聲，其他人更是疑惑。

“什麽血腥味？沒有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有沒有搞錯，我會辨別。”文森特語氣強硬，“你們幾個，跟我走一趟——”

郁理立刻猜到了他要做什麽。

檢測精神力——這是最快也最高效的辨別方法。

絕不能讓他帶走真冬。

文森特越走越近，真冬神色冰冷，就在她準備放出藤蔓的時候，耳邊破空聲驟起，一根無形的觸手貼着她的手臂飛出去，瞬間襲向毫無防備的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