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久別重逢

我比周雪早一些下了車，按照她說的，我向村裏人打聽了一下，不一會兒就到了村裏唯一的小學。

不像城市裏的學校，門外沒有什麽保安，只有一個老大爺，他聽我是來找孟老師，直沖我豎大拇指，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真誠、淳樸。

從大門到教室不過幾十步，不一會兒，我就聽見教室裏傳來的讀書聲：“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我從教室邊的一個小窗戶往裏望去，姑媽她正在黑板上寫着這首詩。

她的背影看起來老了，她的頭發也白了……我立刻捂住嘴，強忍着哭聲。

是我不孝！我為了和宋彧結婚，才把姑媽逼成了這樣，她一把年紀了，本應該享享清福，可是卻還在條件這麽差的地方受苦，一待就是兩年。

“雅念，是你嗎？”

我聞言望去，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蘇黎峰，他穿着牛仔褲，厚重的羽絨服，抱着幾本書和一把三角尺。

“真的是你！”蘇黎峰說着，就像我這邊跑來。

而姑媽聽見了蘇黎峰的話，也從教室裏出來，“小蘇啊，你剛才說誰來了？”姑媽看見我的時候，手裏的粉筆掉落，“小念……小念……”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我想大聲喊一聲“姑媽”，可最終還是化作了我向她跑去的行動。

我緊緊抱住姑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就和我小時候那股熟悉的味道一樣，是陽光曬過後清新的味道；姑媽不停地撫順着我的後背，她好幾次想要開口，卻早已經泣不成聲。

我們就這樣站在那裏擁抱，直到教室裏的孩子們躲在門後面議論我是誰的時候，我和姑媽才分開。

“孩子們，拿出數學習題，做20道，我來檢查。”蘇黎峰把孩子帶回教室，回身對姑媽說：“孟老師帶着雅念先去宿舍吧，這裏我來。”

姑媽點了點頭，領着我向教室後面走去。

進了姑媽的宿舍，雖然很簡陋，但是被姑媽整理的十分幹淨利索。

“把行李放這裏，來，坐。”姑媽說着，就把我拉到床邊和她一起坐下。

“好孩子，你瘦了。”姑媽說着，又開始哭了起來，她那雙皺紋明顯的雙眼被淚水噙滿，看在我眼中分外難受。

“姑媽，我很好，很好。您不要再哭了。”我伸手去拭去姑媽的眼淚。

姑媽握住了我的手，我們就這樣面對面坐着，許久沒有說話，直到蘇黎峰那裏下了課來找我們，才打破了這一局面。

“孩子們呢？”姑媽問道。

“去操場上玩了，都嚷嚷着要找大姐姐玩呢。”蘇黎峰笑着說道。

“小念，怎麽會突然來姑媽這裏？”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該怎麽回她說呢？“我……就是想您了，上次過年的時候，您沒回去，我也沒來，這次補上！”

“好啊！這裏過年雖然不富足，可是熱鬧得很。”蘇黎峰立刻說道。

我笑着沖他點了點頭。

“胡鬧！”姑媽松開了我的手，“你是不是和宋彧出什麽問題了？他那樣的家庭，過年這樣的節日，怎麽可能讓你在外面？”

我被姑媽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宋國輝連每年過初二的時候，都很厭煩我去看我姑媽，更何況是整個春節。

“你的戒指呢！”姑媽抓起我的左手，“噌”的一聲站了起來！

我抽回來我的左手，然後用右手蓋住，“我……我……”

“小蘇啊，你先出去陪孩子玩會兒，我想單獨和小念說會兒話。”

蘇黎峰立刻點了點頭，走時還關上了門。

蘇黎峰走後，姑媽沒有繼續逼問我和宋彧的事，而是去角落取了鉗子夾起蜂窩煤後，走向了爐子邊，“等會兒屋裏就不冷了。”

“姑媽……”

這就是親人嗎？無論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只要你遇見了困難，只要你受了委屈，你肯回來，她就會張開雙臂擁抱你。

“姑媽，都是我的錯。我當初沒聽您的話，把您氣走，讓您在這裏受了兩年的苦。”

姑媽點完爐子，回到床邊抱住了我，“傻孩子，誰說是你逼我來這裏的？我就喜歡支教，看見孩子們，我就開心。”

聽姑媽這麽說，我哭得更傷心了。

姑媽覺得我們家的條件是絕對不能嫁入宋家的，嫁過去也只有受人冷眼，可是我太愛宋彧，根本不會考慮以後的家庭問題。

我知道，姑媽之所以離開一是因為傷心，她從小帶大的掌上明珠在婚姻大事上竟不肯聽她的勸告；但最重要的，她怕她這樣的身份和宋家攀上親戚，會讓宋家人更加瞧不起我。

“告訴姑媽，你到底和宋彧出什麽事了？”

我擦了擦眼淚，小聲說道：“我們離婚了。”

……

一個月後

我基本已經适應了這裏的生活，雖然十分清苦，但是倒也有返璞歸真的感覺。

自從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和姑媽說了我和宋彧的事後，她沒再提過宋彧。

只是那天，她最後和我說：“感情這東西，也講究緣分。如果你們的婚姻真的無法挽救了，那就勇敢地面對。姑媽會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今天，我按照姑媽的吩咐，去村中心取一些紅紙，快過年了，孩子會剪窗花。

我和這裏的孩子已經打成了一片，每逢周二，周四，我還會教這裏的孩子一些基本的舞蹈動作，雖然我因為車禍膝蓋受傷，不能再跳舞，但是教他們還是可以的。

……

我從村中心出來不久後，就看見蘇黎峰在路口站着，“蘇老師，你也來村中心裏辦事嗎？”

蘇黎峰見我出現，立刻跑到了我身邊，還要接過我手裏的紅紙，“我來幫你拿。”

“沒關系，又不沉。”可是我話還沒說完，蘇黎峰就接了過去。

其實，他對我的意思，我感受到了。

我又不是什麽無知少女，不要說我已經結婚了，就算我沒戀愛過，蘇黎峰每次看向我時，那愛意滿滿的眼神，我也能感覺到。

我不知道是不是姑媽和他說了什麽，所以給了他希望，可是我是不會接受他的。

因為每到入夜後，我總會一個人悄悄想着宋彧，即便那思念并不濃烈，但是卻一刻也沒消散過。我還沒有放下上一段感情，怎麽會開始下一段呢？

“雅念，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後怎麽辦？”

“這話什麽意思？”

蘇黎峰突然停住了腳步，面向我說道：“雅念，我可以照顧你。”

我大驚，心道平時大家不挑明也就罷了，怎麽今天他突然說了出來！

“雅念，你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的眼神真摯，讓我一時間想不好如何拒絕。

就在我猶豫該如何回答的時候，一道清冷無比的聲音突然響起：“不好。”

瞳曉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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