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憶

失憶

昏暗的房間內，紅光和綠光交錯出現，那個怪人再也不曾出現，他是不怕那光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梁曉陷在花坊少女的記憶中逃脫不得，那個高樓林立的地方不知道是哪裏，還有那個林府，她似乎很熟悉但又什麽都想不起來，她關于自己的一切都是未知，為什麽來到這裏？與花坊少女一樣是來找人的嗎？

咔哧咔哧，嘩啦嘩啦，一陣細小的聲音在梁曉耳邊響起，像是紙在響，不會是那些紙人在動吧？

梁曉做不到集中精神，她只能在心裏祈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忽然，她感覺有人在脫她身上的衣服，她慢慢感覺身上有了酥麻的感覺，嘴唇也可以動了。

她口中念着乾術口訣，下一秒，她恢複成了人的樣子，雙手雙腳又能動了，但她心中一陣後怕，那感覺就像是被夢魔魇住，突然醒來後心髒狂跳。

“你沒事吧？”一道聲音兀自出現，梁曉驟然抓住黑傘指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只見一個女人站在那，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黑色牛仔，雙手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拿。

對了，她所在的地方是之前穿花坊少女衣服的紙人站的地方，所以說是因為她脫下紙人身上的衣服救醒了她。

梁曉見她臉上沒有惡意，放下黑傘說：“我沒事，謝謝你救我。”

女人語氣平淡：“畢竟你也救了我，扯平了，認識一下，我叫俞夢然。”

她伸出手，眼睛往梁曉的黑傘掃了一眼，梁曉按下黑傘，禮貌性地握了一下：“梁曉。”

俞夢然年紀看起來比梁曉大一些，說話做事都更沉穩，她警惕地看向門口，發覺并未有什麽異常，這才繼續觀察起這個房間，尤其是梁曉出現的洞口，“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來這裏？”

“不知道。”梁曉不敢将自己的信息透漏給個陌生人，但也是實話實說，她确實什麽都不知道，她穿好紅色外套，背上背包。

俞夢然回頭瞅了她一眼，見她開始脫那些紙人身上的衣服，低吼：“你在做什麽？”

梁曉：“救人，說不定這裏還有其他人與我們的情況一樣。”這若是花坊她就一道坤術燒了這裏，然而這裏的衣服不能燒壞，說不定可以從其他人的記憶裏找到牛頭。

俞夢然上前阻止她：“別管他們了，一會兒那個人就回來了，我們要馬上走，你來的地方是哪裏？為什麽你會從那裏出來？”

梁曉看了眼她指的洞口，警告她說：“我勸你別過去，那個地方比這裏更危險。”

俞夢然的眼神在洞口和梁曉之間來回移動，她猶豫着到底要不要相信梁曉，這時門外響起了跳躍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現在開門逃出去不太可能了，她想拽着梁曉躲藏起來，但梁曉十分固執，甩開她的手走向另一個紙人。

還有五個，她現在知道的信息太少，她必須要通過這些衣服知道的更多。

腳步聲停了下來，木門的吱呀聲響起，外面是全黑的，根本看不見那個人是否走了進來，俞夢然躲在門後面，緊閉雙唇，連呼吸都不敢。

梁曉躲在紙人身後，只要外面的光一出現，那人必然會發現這裏不對勁，梁曉也必須要在那一瞬間找到他然後出手，她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因此這一擊之後她必須要逃出去，她指尖發冷，心裏緊繃着一根弦。

紅燈亮了，就在此時！

不——！

那個“高中生”正站在她面前，深紅色的雙眸正在盯着她，頭頂上高舉的斧頭馬上就要落下來，她霍然舉起黑傘擋在斧頭下，嘴裏迅速念着口訣，一道白光打出，“高中生”猩紅的眼睛動了一下，他收回斧頭擋下攻擊。

梁曉趁機朝着門口跑去，哪知那俞夢然比她動作更快，而且跑出去之後順帶着把門關上了，她拽了幾下根本打不開門。

“高中生”鼻子哼氣，看來是十分生氣，瞬息來到她跟前，舉起斧頭朝着她砸下來，梁曉忙擡傘去抵擋，然而斧頭壓着黑傘越來越靠近她的腦袋，她的心己經提到了嗓子眼，估計一張嘴，心髒能從嘴裏跳出來。

她不敢看斧頭，更不敢看那人，眼神慌亂地不知道該看哪裏，忽然她注意到了那個帶有破洞的衣服，她意識到了什麽，對了，他很在意這裏的衣服。

她一手結印，對着她剛脫下來的紙人衣服念着口訣，衣服霎時間燃起熊熊大火，“高中生”火速扔掉斧頭撲向大火。

他不斷摔打着衣服，上腳去踩，可惜，竟連自己身上的高中生服也跟着一起燒了起來，露出他最原本的模樣，一個長相非常平凡的普通人，沒有任何恐怖駭人的傷痕，那他為什麽要扮成別人的模樣？

梁曉不敢停留，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撞門，終于，門被撞開了，居然是俞夢然拿着店名的牌子擋住了門，而人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倒真是個有勇有謀的人，可惜不是一路人。

梁曉借着黑暗躲藏在這家店附近，如果那些紙人裏有活人變得，肯定會趁機逃出來，但她等了一會兒，卻不曾見到人。

這下子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衣服沒了，人也沒有，還不如見好就收，弄到幾件衣服就跑的好。

她自責地拍着自己的腦袋，這時，那個會變裝的怪人從屋子裏跑了出來，他猩紅的眼睛四處張望，慢慢流下了血淚，他仰天嘶吼，聲音似打雷般震天響，震得梁曉耳朵疼，她捂緊耳朵，心道：這BOSS生氣都是要喊一通的嘛。

不對，這個聲音與上次的不同，所以說他不是牛頭。

如果說所有身穿藍色衣服的人都是人頭怪變得，那只有這個怪人不同，衣服不是藍色，還會術法，那他不是牛頭又會是誰？牛頭又在哪裏？

震天的吼聲越來越狂暴，梁曉不敢久留疾步逃走，黑暗中一雙通紅的眼睛忽而閃現在她跟前，數道嘩嘩作響的紙聲緊随而來，梁曉轉身迎了上去，坤術連續打出，接二連三的紙人燃燒，照亮了她四周。

好家夥，她再往前跑一步就撞上了怪人手裏的斧頭，他的速度好快，梁曉腳下重重一踩，猛地穩住身形，說時遲那時快，紙人從四面八方将她團團圍住，它們慘白的臉上突然出現一張張扭曲的人臉，五官猙獰地似要将梁曉生吞活剝了。

她明白了，那些紙人都是活人變得，但許是時間太長它們再也不變回人形。

身前的斧頭上閃着森冷的刀光，身後是張牙舞爪的紙人，梁曉接連施展坤術，已經體力不支，她額頭上的汗如雨一般地下，怪人一聲暴喝，似震碎裏她的五髒六腑，她的眼睛、嘴角和耳朵慢慢流出鮮血。

這還不算完，她眼睜睜地看着斧頭從斜上方劈下，她舉起黑傘堪堪擋下，四周的紙人則傾巢而上，咬上了她每一寸血肉，淩遲也不過如此了吧。

好疼啊！她冷汗撲簌簌而下，後槽牙都被她咬碎了，再堅持一下，堅持一秒，只要，只要……

它出現了！

綠光驟然出現，怪人撕心裂肺地嘶喊着往回跑，但那些紙人竟無動于衷，對綠光毫無反應，生生撕扯下梁曉的肉，一口一口在紅色的嘴裏嚼着。

梁曉耳朵聽不清楚，只感到沙沙聲響和什麽東西吞咽的聲音，她現在渾身是血，臉頰，胳膊，後背被咬掉肉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她宛如一只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沒有一絲人樣了。

她渾身脫力跪倒在地，遙望着這條被她來來回回走了許多遍的地方，又有兩個碰瓷鬼過來了，不過這次它們卻是看也不看她，就連它們都在嫌棄她這身皮肉了，真是可笑。

如果真這樣死了，她是不是也會變成一只碰瓷鬼，然後去搶別人的身體？恐怕答案是會的。

如果有可能，她想再穿一次花坊少女的衣服，去看看那個叫林府的地方，她一定是見過的。

她的身體被紙人啃食的破爛不堪，內髒緩緩流了出來，那些紙人太多了，數以千計，她打不過，她真的打不過，就這樣吧，她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天又黑了下來，也許那個怪人還會再來，若是能一斧頭解決她就太好了，總比這樣被生啖血肉而死要痛快，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只見不遠處一道金光射出，光彩奪目，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光？不對，是鳳凰！

梁曉凝聚目光看那帶着金光的鳳凰展翅而飛，她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道聲音：“鳳凰涅槃，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無意識地展開雙手，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大拇指相碰，緩緩旋轉，兩只手指尖相抵，小指勾住無名指，食指搭于中指，嘴中念念有詞：“九宮為妙生變化，陰陽動靜妙無邊，艮生！”

黑傘上的艮卦顏色大亮，她身上金光乍現，周圍的紙人瞬間灰飛煙滅，大片的白霧鑽進她的身體，她的血肉一寸一寸長出，漸漸恢複到完好無損的皮肉。

梁曉渾身充滿力量，甚至覺得可以與那怪人一戰，不待她去衣店裏尋怪人，就見俞夢然朝着她跑了過來并驚駭地大喊：“你竟然沒死！”

金色的鳳凰跟在俞夢然身後飛來，梁曉拾起背包和黑傘想要逃走，卻見那只鳳凰一下撲進俞夢然的後背，消失于無形。

“它是你的！”梁曉十分詫異，這人看上去比她厲害得多，怎麽會被衣店困住？

雙方誰都沒有回答誰的話，只各自向前跑去，身後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