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顆梨

九顆梨

翌日清晨。

黎夢妧起床的時候江檢已經走了,幾只狗狗十分和諧的待在自己的籠子裏。

她探頭探腦的拉開門看。

真沒人。

她洗漱完裹着浴巾去陽臺看衣服,忽然意識到自己只把它扔裏面,沒撈出來。媽呀,不會捂臭了吧。

有那麽一瞬間,她十分懷念家裏的阿姨。

她快步跑去陽臺,地板踏得咚咚響,幾條狗還以為是地震了,吓得坐起。

只看到一條身影“咻”的過去了。

黎夢妧扶着門看着晾衣杆上的衣服。

慢慢蹙眉。

這是……田螺姑娘?

不對,田螺哥?

她心中對他的印象上升一顆星。

黎夢妧轉身回房,把昨晚親自手洗還有點潮濕的貼身衣服晾出來陽臺上接受日光洗禮。

做好這些,這才走到餐桌上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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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怎麽感覺少了點什麽。

她撐着下巴盯着眼前的區域,獅子經過昨晚之後對她的臉已經有印象了,走過來在她身邊晃悠。

黎夢妧左思右想,終于知道少了點什麽了。

比如,玄關扔地上的那堆零食呢?

黎夢妧進廚房翻了幾個櫃子,又開了放狗狗食物的櫃子,他昨晚說過,如果狗子鬧騰可以拿零食給他們,把玩具、食物一些有的沒的擺放的地方都告訴她了。她把一些遮擋視線的障礙物丢出來,就看見昨晚購入的零食已經被整整齊齊的碼放好了。

果然醫生都有點毛病,江檢的櫃子物品擺放不僅分類別,還分大小、顏色和數量,是每拉開一個櫃子都會驚嘆的程度。

她拿着一袋薯片起身,看了眼身後被她弄亂的地方,和一旁的獅子大眼瞪小眼。

“你沒看到吧?”

她眨眨眼,裝傻充愣:“家裏是不是進小偷啦?”

獅子不說話,伸着舌頭歪了歪腦袋,看着她。

“……”

黎夢妧認命的收拾起來。

“好啦,我收拾。”

她記起江檢那句“只住一晚”,覺得今天還是不要惹他的好,盡量降低存在感,讓他想不起家裏還有這個人。這樣才可以死皮賴臉的在這求生存。

黎夢妧今天是不打算出門了,主要是她沒錢沒手機,出去了也沒地方玩,倒是江檢這設備齊全,于是她自己給自己磨了杯咖啡,然後看了一上午的電視。

中午飯又湊活了袋零食,晚飯也是。

大發慈悲的替江檢喂了狗,本來想帶狗狗散會步,做點事情,讓他今晚不好意思趕她走。才拉開陽臺的門就發現晾在陽臺上的衣服中貼身的內搭和內衣不見了。

她急急跑過去扒拉着陽臺往下看,萬綠叢中一點紅啊。

綠化的草坪上,一片青綠就那麽一坨粉色,站在十二樓的陽臺上都十分顯眼。

黎夢妧臉都快漲成豬肝色了,她跑回客廳,想下去撿,又沒衣服穿,總不能穿着個浴巾往下面跑吧。

黎夢妧很煩,非常煩。

想打電話給江檢問他能不能回來幫她撿一下,穿肯定是不會再穿了,但想到貼身衣物明晃晃的在那,她就一陣雞皮疙瘩。

但是,她不僅不知道江檢的號碼,還沒工具。

“小度小度。”

“我在。”

“你能幫我打個電話給江檢嗎?”

“抱歉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黎夢妧認命的嘆氣,看了下時間:“才五點啊。”

醫生都幾點下班啊?這個點是不是應該準備回來了啊。

看着底下越來越多的人,黎夢妧決定大膽一點。

獅子已經越獄了,看見她鬼鬼祟祟的拉開陽臺門,跟在她屁股後面。

黎夢妧本來就做賊心虛,本來手都已經摸上去了,又放下來。

“我沒幹什麽啊。你別誤會。”

獅子伸着舌頭,乖乖的坐在那裏看着她。

黎夢妧解釋道:“我不是要用你爸爸的衣服幹壞事。我就是穿一下,保證在他回來之前洗幹淨曬在那。”

獅子不動。

黎夢妧商量:“我給你買小餅幹?買三罐。”

獅子還是不動。

“……那我待會下去帶你一起?去散散步?”

獅子黑漆漆的眼珠動了動,屁股挪了挪,龐大的身體讓出一條路來,繞到黎夢妧身後。

原來是想出去玩啊。

黎夢妧笑眯眯地說:“等我換好衣服就帶你下去啊。”

獅子不盯着她,少了一半的負罪感,黎夢妧伸手将挂在那的襯衫解下來。她看了眼小區公園裏逐漸多起來的回家人群,火速跑進卧室,套上江檢的襯衫,還好是黑色的,穿在她身上又寬又大,看不出什麽異常。

她用牽引繩套上獅子,開門下樓,而獅子揚着高傲的頭顱,在五狗羨慕的眼神中得到了今天的優先散步權。

黎夢妧沒注意,只想着下面那衣服。下來的時候還背了包,到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起來藏包裏,然後飛快逃離現場,神不知鬼不覺,回了家就把他襯衫扔洗衣機。

誰也發現不了。

她沒手機,但今早聽小度播報今天大風天氣來着,還有可能下暴雨,江檢襯衫靠牆,沒被風吹下來,她的就不行了,除了內褲和外套,連衣裙和內衣直接被送到公園裏曬太陽。

下了樓,黎夢妧就直奔內衣位置。

裙子的位置也不遠,可以慢慢來,但內衣是十萬火急啊。

她現在最近的路燈下站了會,永和府的綠化做的很好,住在這裏的人都偏輕齡化,但因為地理位置好,教學資源和醫療資源豐富,雖然不多但也會有些有孩子的父母居住。

所以這個點,遛狗的年輕情侶、看孩子的大人、騎腳踏車的小孩一波又一波,江檢這棟臨湖,風景好,就數這兒的人最多。

黎夢妧瞅了會,覺得再不拿就拿不到了,一鼓作氣沖進草坪,蹲下去撿起來塞進包裏。

ok,成功收手!

下一秒,

肩膀卻被人卡住。

“你幹嘛呢?”

-

江檢一晚沒睡,昨天十二點接到院裏電話,暴雨加臺風,附近的街道發生了一起大型連環追尾事故,因有過往病史轉診送來了醫院,人手不夠,他住的最近,就被一通電話叫回醫院加班。

一直到今早六點才下臺,回值班室眯了一小會,下午又強打精神查房去了。

等太陽快落山了,同科室的王浩剛下手術過來,見他這副樣子,說:“喲,還在呢。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吧,我幫你頂着。”

江檢想說不用,想到家裏現在不僅有狗,還多出來個人。

本來每天都會有阿姨去家裏打掃、幫他照顧狗子,但考慮到家裏忽然冒出來個人可能會吓到她,就讓阿姨不用過去了。

雖然早上留夠了它們的東西,但估計現在獅子已經按耐不住,自己越獄開始拆家了。

就答應了:“要是有什麽事你給我打電話吧。”

“成。”

江檢驅車回來,剛進閘門,才過大廳,就到看到一條熟悉的狗大步跑來攔車,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獅子,他猛地踩下剎車。

“獅子?”

江檢打開車門,獅子就迫不及待的往他身上撲,江檢蹲下身摸摸它毛茸茸的大腦袋,問:“怎麽在這?”

獅子伸着舌頭,前掌拍拍他的胸口,然後扭頭往物業大廳跑。

江檢蹙眉跟上。

“最近業主反映我們這進了個專門偷人貼身衣物的,我們都以為是個男的,還在夜裏加強了保衛。沒想到你光天化日的就來偷,而且還是個女娃?”保安處的大哥語重心長:“你說你偷了幹嘛啊。現在你就好好待在這,等派出所的人來吧。”

黎夢妧簡直百口莫辯:“那是我自己的衣服,我就住這,江檢是你們業主吧?你可以自己查啊,我沒騙你。”

物業的人說:“江先生确實是我們的業主,我們也打電話聯系過他,但江先生沒接。而且這麽多年,江先生也只是自己住這兒而已。”

黎夢妧叉腰:“嘿,不是,他都三十了還不能帶人回來過夜啊。”

“當然可以。但是……”

保安大哥說:“我們巡邏到那看了你好一會兒了,鬼鬼祟祟的,要是你自己衣服用得着這樣嗎?”

“怎麽用不着!”黎夢妧瞪大眼睛:“再說了什麽叫我鬼鬼祟祟的啊?我那就站在那幾分鐘怎麽就鬼鬼祟祟了。”

江檢一進門就看見黎夢妧站在一群男人中間,氣勢較之對面也不遑多讓。身上松松垮垮的穿了件襯衫,看上去還有點眼熟,一雙細白的腿又長又直,涼拖都能穿出女王的氣場。

舌戰群雄,以一當十。

“可是你這……”

物業眼尖的發現了站在大廳入口的江檢。

“江先生。”

物業一出聲,黎夢妧幾乎立刻就回頭了。

入口處,江檢手裏握着獅子的牽引繩,逆光站在大廳,光的剪影将他刻畫成不真實的模樣,穿了件白襯衫,和她身上這件很像,只是顏色不同。

黎夢妧一看見他就小跑過去。

保安大哥“欸”了聲。

她看上去很氣憤,但一靠近他,說話的語氣就開始變軟,和剛剛氣勢逼人的樣子判若兩人,不自覺的透露着委屈。

“江檢……”

她噼裏啪啦說了一堆。

“我衣服掉了,我就下來撿,然後就被他們攔下了,獅子也想下來玩,我就帶下來了。他們說我偷衣服,可是那就是我的衣服啊,他們還說你一個人住,你告訴他們,你到底幾個人住,那真是我的衣服。”

黎夢妧覺得自己像是古時候給大王打小報告求他做主的禍水,又像那種給家長告狀的小孩,就差一抹眼淚坐地上說出“你一定要給臣妾做住啊”。

她盡量把重點說了,但頭一次被誤會,還是誤會成小偷,她哪受過這種氣啊。說的話語序混亂,但好在江檢聽懂了。

他只用站在那,什麽也不用說,眉間微蹙不乏困怠。

物業的人就主動上前來,十分有眼色的覺出味兒來:“原來真是江先生您的朋友啊。好了好了,都是誤會,真是不好意思啊這位小姐。”

黎夢妧有了倚仗,現在的氣勢更盛,她手一插就開始理論:“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啊,我剛剛都和你說好幾次了,你就逮着我不放,我用得着偷別人衣服嗎?”

她自己的衣服都沒有穿着超過三次的,更何況是別人穿過的。

“而且我說了多少次那是我的、那是我的,你們不是就不相信?可勁兒盤問我有什麽目的,我能有什麽目的啊?要不是他住在這,我甚至不會踏進這裏一步。”

說着她往江檢那邊看了一眼。

“要真說有什麽目的,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你們業主。”

江檢:“……”

物業和保衛連連表示歉意,黎夢妧被一群人圍攻了快一個小時,那股氣兒還沒下去,還想繼續說。江檢拉住了她的後脖頸:“夠了。”

被扼住命運的脖頸,她往後退了幾步,後背貼着他的手臂,隐隐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物業說:“真的十分抱歉這位女士,我們也是受到業主反饋和指示才格外警惕,有些草木皆兵了,真的十分對不住。”

她說得誠懇,黎夢妧本來也沒想為難人家,不過她這人向來嘴上不饒人,被人誤會了那麽久怎麽解釋都不聽,當然生氣。

現在被江檢制止了,偶爾還能感受到來自他的眼神威壓,對面的工作人員從江檢出現就變了态度,還算誠懇,她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下次可注意了,不是誰都像我這麽好說話的。”

“好的,好的。”

等從物業大廳出來,黎夢妧看見江檢的車歪歪斜斜停在路中間,獅子興奮的圍着她轉圈圈,邀功似的。

黎夢妧蹲下身去:“你請來的救兵呀,真棒!”

江檢拉開車門:“上車。”

副駕駛的位置,黎夢妧自覺走過去,他看她。

“我喊得是獅子。”

“……哦。”

她後退幾步,讓獅子上車。

江檢也沒幫她拉開後座,自己繞過車頭就上駕駛座去了。

她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等了一會,好吧,算是她給他添麻煩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拉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

江檢不說話,單手驅動車沿路往裏開,安靜的車廂裏獅子的呼吸聲變得很明顯。

黎夢妧坐在後座攪手指。

完了,給他惹了個麻煩,不會被趕出去吧?但是也不是很麻煩啊,他一來物業的臉色就變了,跟這永和府是他家的一樣。

“……你下班啦?”

“嗯。”

單音節,很短暫的一聲。

她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江檢,沉着眼,只是安靜将車開進地下車庫裏,她抿抿嘴。

下車的時候,黎夢妧試探地喊了聲:“……江檢?”

“嗯?”

又是單音節,冷冰冰的語氣。

她噤聲。跟在他身後,看他牽着狗往直達電梯裏過去,江檢也不出聲,獅子回頭看她。

電梯門打開,她率先走進去,那封閉狹小的空間裏兩人一狗誰也沒說話。

到了一樓,他先出去了。

“你自己先上去。”

就這麽一句。

黎夢妧自己站在那,愣神了下,後知後覺的想他是在生氣嗎?從大廳出來就不和她說話,也不看她,語氣也冷冰冰的,就沒給她好臉色。

她是覺得她給他惹麻煩了嗎?

越想越委屈,比剛在裏面舌戰群雄還委屈。虧得她昨晚還覺得他是個好人,給她買東西還願意收留一個陌不相識的人。

現在因為這種小事情就生氣給她甩臉色,還冷冰冰的,像塊石頭,又臭又硬。

黎夢妧自己一個人在電梯裏,看着不斷變化的數字氣得咬牙。

不住了!她待會兒就收拾東西去伴月山莊自首,如果黎正東要把她嫁出去她也認了,總比在這受氣的好。

黎夢妧步履飛快,意識到自己穿着的是江檢的衣服後,将臉上的鼻涕眼淚一股腦的全抹上去了。

她還以為逛了街吃了飯他們就是朋友了,居然因為這種小事兒就給她甩臭臉。昨晚又說“只住一晚”,現在估計還覺得她死皮賴臉待着不走吧。

這幾天的害怕、擔憂、驚恐還有壓着性子的微妙讨好,全都在這一刻變成了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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