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顆梨

第二十顆梨

一號樓能下到負二樓的幾部電梯都在維修,只能走樓梯下去,江檢想了下讓黎夢妧在大廳等他,他把車開上來。不用走當然更好啊,黎夢妧欣然答應。本來坐在大廳裏的,來來往往的病容讓她排斥,她去到大廳外等他。

她穿的是條短裙,裸露的修長雙腿暴露在冷空氣裏,她無數次感嘆上京的初春不能叫春,風一大就像冬天再次降臨。她覺得自己已經冷起雞皮疙瘩了。

她哈了口氣,能看到它的形狀,然後曝露在燈光下,又漸漸消散。

很快彎道處就見江檢的車駛過來,一輛黑色的suv。只是随着車越來越靠近,她的眉頭越鎖越深。

她看見副駕駛上坐着個人,還是個女的,後排也坐了個人,是個男的。

江檢穩穩停在她面前,降下兩邊的車窗。

黎夢妧站的位置是大廳口,對着副駕駛一側,最先看清副駕駛的女人。

急診那個女醫生,送資料那次也是她。

江檢張了張嘴,正待說話。

陸雯先出聲道:“我暈車,坐副駕駛你不介意吧?”

她離得近,先解釋其實也沒什麽。

可這幅神态,她實在不喜歡。

語氣柔柔弱弱的,又是這套,而且這眼神什麽意思啊,她很可怕嗎,怯生生的。

黎夢妧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透過陸雯,她看到了江檢,手扶着方向盤,此刻傾身往副駕駛這邊靠,另一只手壓在儲物盒上,示意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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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涼涼:“暈車你還坐車上,走路回去不是更好。”

陸雯:“……”

江檢說:“她沒開車,我們先送他們回去,再回家。”

這句“回家”讓很不爽的她稍微舒服了點,而那個“我們”将她劃在自己人的範圍也讓她郁結疏散。

黎夢妧哼哼兩聲,她走過去駕駛座旁邊,不動,江檢看她,她抱臂:“給我開門。”

江檢對上她的眼睛,其實她底氣也不足,或許是拿不準他到底會不會下去開門縱她的小脾氣,外強中幹的杵在那看着他,靠冷臉來增加氣勢。

黎夢妧看他沒動,咬咬唇。心想他要是不下來開門她走路回去,哼。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說,這點小脾氣的來的讓她也很難解釋原由。

對視半晌,無聲交鋒,看得就是誰先敗下陣來。

陸霈坐在後座,感受到此刻的硝煙,主動彎腰過去夠後座的那個門把:“我來吧,我來吧。”

這時。

“不用了。”

江檢出聲。

他拉開車門,下車。

黎夢妧氣勢很足的微微仰頭不看他,不是不想看,确實有點不敢看江檢的眼神。她抱臂往後退了一步,讓他過去。

又被江檢拽回來,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他,無聲地說:你敢扒拉我?

江檢淡淡看她,不語。黎夢妧自知理虧,默默移開眼神。

哼。

陸雯放在腿上的手攥緊,不停揉搓裙子上的布料。

從她的角度在副駕駛回頭看,只看見被江檢高挺身形在她面前停頓了會,拉了她一下,女孩微卷的發絲不在狂野的胡亂飄動,泠冽的風被男人擋在身後。

然後兩人都沒說話,他先錯開身位,替她拉開了後座車門。

她緊抿雙唇,

逼着自己回頭,就看見黎夢妧将腦袋從門後伸出來,沖她做了個鬼臉。

陸雯:“……”

她迅速回頭,手攥得更緊了,幼稚。

江檢看見了,無聲嘆氣,額角一抽一抽的,他揪住她的後衣領:“好了,上車。”

黎夢妧:“噢。”

江檢重新回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單手驅動車子,又叫她的名字:“黎夢妧。”

“幹嘛。”硬邦邦的。

還夾帶個人情緒,她看向車窗外,還是有點不想搭理他。

江檢說:“中島放下來,裏面有條毯子。”

他看見她穿的短裙了。

腿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黎夢妧“哼”了聲,手上的動作倒是不含糊。

陸霈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自己姐姐的表情,覺得有必要說些什麽,他主動問道:“江醫生,這位是你女朋友嗎?”

聞言,陸雯也偏頭看向江檢。

她那天路過辦公室,聽到他和王浩醫生的對話了,他沒有女朋友的,不然她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主動。

盡管如此,還是想聽到他親口回答。

江檢情緒很平:“不是。”

幾乎同時,黎夢妧說:“他還在追我。”

“……”

“……”

江檢蹙眉,側腰就摸上來一只手,他身體一僵。

黎夢妧屁股挪到座位邊緣,手悄悄從座位後摸上去,擰上他側腰的衣服,對上他從後視鏡裏遞來的眼神,她威脅的看回去。

他要是敢拆穿……她暗暗磨牙。

江檢深吸一口氣。

他不說話了,不否認也不回答,只是開車。

然後拍掉那只在腰間作祟的手。

真是瘋了。

陸雯的表情凝固。

原來沒有女朋友是這個意思。

陸霈先是看見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瞅見自己姐姐愈發難過的神情。一邊後悔自己多問了這一句,一邊又覺得早死心早愈合,于是陷入沉默。

下車時,陸雯看了江檢好幾次,最後還是由陸霈說的:“謝謝江醫生送我們回來,路上小心。”

江檢颔首,黑色的車絕塵而去。

陸雯低着頭一語不發往裏走。

陸霈知道姐姐開車過去了卻在見到江醫生的那一刻将鑰匙藏起來,他知道姐姐什麽心思。

他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姐,算了,憑你這麽好……”

陸雯勉強的支起笑來:“我沒事。”

她看了眼月亮,抿唇不語。

-

黎夢妧也不說話了。

她确實有點生氣來着,但又清楚自己沒有立場生氣,她和江檢又沒什麽關系,人家要确确實實是暈車,坐個副駕駛也無可厚非,她也說不上來自己在氣什麽。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犯蠢,幹脆閉着眼睛假寐。

江檢安靜的開車,從陸家姐弟下車之後,這車內就保持着這樣的狀态,只有舒緩的音樂在流淌。

氣氛難以捉摸,又微妙莫測。

進小區大門時,黎夢妧說了句:“停車。”

江檢從後視鏡裏看她。

她又硬邦邦的扔下一句:“接你兒子。”

江檢靠邊停車。

寵物護理中心還在營業,這個點送狗過來的人居然還不少,她一進去就有小哥迎上來,把狗子帶出來。

獅子剪了發,帥氣了不少,見到她興奮的圍着繞圈圈。

妞妞、朵朵、娜娜看上去困了,沒有ok、酒店那麽精神抖擻,她蹲下去把法鬥抱起來,摸了摸柔軟的毛發,另一只手接過牽引繩,江檢過來了,接過去,黎夢妧說:“我沒給錢。”

江檢“嗯”了聲,自然的去了收銀臺結賬。

走進大廈,電梯依舊在維修,那塊“很抱歉給您帶來不便”的牌子豎在門口,黎夢妧看着自己腳上快十厘米的高跟鞋陷入絕望。

江檢接過她手裏的妞妞:“走吧。”

她不情不願的跟在身後,語氣悶悶的:“一定得爬上去嗎……”

到樓梯口,空無一人,只有從上方傳來的爬樓腳步聲,江檢看了眼生無可戀的黎夢妧,頓了會。

“要穿我的鞋嗎?”

雖然是問句,但說這話時,他已經脫鞋站在地上。

行動派。

黎夢妧看了看地上那雙黑白配色的dunk,在繼續生他的氣拒絕他爬上去然後腳廢了和接受他的好意爬12樓之間選擇了後者。

“哼。”

幾只狗子爬得很快,獅子剛興奮的“汪”了聲,就被江檢的眼神殺偃旗息鼓。

鞋給了她,他只穿着襪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側,落後她半個身位,不會令女士尴尬又适當的距離。

黎夢妧提着高跟鞋,腳上那雙大了一個拳頭大小、不合腳的鞋松松垮垮的挂着,她提着裙子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樓梯間同樣有人在爬樓,抱怨聲還帶着回音傳下來,有些不真切。來自頭頂的腳步聲越來越小,應該是到了。

不算窄的空間裏逐漸靜谧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黎夢妧偷偷瞟了江檢一眼,江檢沒看她,在看路。

這都爬了快四層了,走地上應該挺涼吧,看在他把鞋給她的份上,要不就不生氣了吧?

而且她是不是沒什麽好生氣的理由呀,她想。

黎夢妧盯着地板,過了一會兒,憋出了句:“地板挺涼啊,你要不要穿我的鞋?”

“……”

“……”

她想象了下江檢穿高跟鞋歪歪扭扭的樣子,沒忍住自己笑了下,沒辦法,笑點低的人是這樣的,在江檢掃過來的眼神中又立刻收斂了。

“我開玩笑的。”

江檢垂眸走路。

不打算繼續生氣的黎夢妧如往常一樣主動開始找話題。江檢都回了,但字不多,又和剛開始認識一樣,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

黎夢妧又生氣了,她學他的口氣:“你到底,要幹嘛,只會說,嗯哦好?多說點,會怎樣?”

“還是你,也生氣?你到底,氣什麽,我才該,生氣呢!”

他停下來,挑眉看她:“說三字經呢?”

黎夢妧說:“我是在學你啊。”

江檢思忖:“我不這樣。”

黎夢妧哼哼:“屁,你剛就這樣。”

江檢說:“哦。”

“……你看,你又這樣!”

江檢摸摸鼻子:“我沒生氣。”

黎夢妧往前走,知道他說沒生氣就是沒生氣,而且認識這段時間,情緒特穩定,連她把消防員招來也沒見他生氣過,她有氣無力地說:“知道了。”

靜默片刻,江檢問她:“你為什麽生氣?”

黎夢妧“啊”了聲,學他:“我沒生氣啊。”

自己加了個尾音,怎麽聽怎麽奇怪,像陰陽怪氣人才用的調調。

江檢說:“你自己說的。”

黎夢妧說:“我沒說啊。”

江檢說:“也?該?”

“……做閱讀理解啊你。”黎夢妧提高點音量:“反正我沒生氣。”

生氣也不告訴你,她想。

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才不讓要他知道。

又爬了幾層,她靠着牆角叉腰:“我不行了……你讓我休息會兒。”

獅子本來上去好幾臺臺階了,又折返回來想推她繼續,江檢手裏還抱着妞妞,聞言停下來等她。

黎夢妧知道江檢有健身的習慣,但凡是回家休息,第二天早上七點雷打不動的出現在健身房,人與人的參差就是從她還在夢鄉的這幾個小時開始逐漸形成的。

這都快十層樓了,算一層樓36臺,這都快360臺了,也就是說她擡腿提臀的動作重複了720次,這快趕上她一年的運動量了。

江檢說:“很快就到了。”

黎夢妧看着那個銀色的阿拉伯數字“10”,一咬牙決定一鼓作氣爬到12樓,她閉了閉眼,起身,又開始了深夜有氧。

終于爬到12樓時,她差點跪下,就差爬到門口了,江檢睨她一眼,客觀的說:“你該加強鍛煉了。”

黎夢妧有氣無力的趴在門板上,等他開門,聞言說:“我高中體測800米一直是我們學校的紀錄保持者,至今為止無人能打破的神話。”

門開了,江檢回眸看她,等她的下文,黎夢妧說:“六分四十秒,至今為止,沒人比我更慢了。”

“高中畢業了嗎?”

黎夢妧觑他:“別逗了,海歸女學士好吧。”

黎夢妧換鞋直接撲進沙發裏,看見茶幾上有袋寫着外語的餅幹,她抓起來聞了聞,烤肉味兒的。

她看向走進廚房的男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又笑眯眯的沖着他的背影說:“江檢,你越來越表裏不一了哈。”

她摸了一塊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 “嘴上說着不喜歡我,實際連零食都往家裏買了,一開始是誰說的家裏沒人吃零食,只有狗吃來着?”

江檢從玻璃門處走出來。

黎夢妧滿足的喟嘆一聲:“你這餅幹挺好吃啊,運動之後果然還是得吃這種快碳。”

Ok從軟塌上跑過來,定定看着她,喉嚨裏發出兩聲嗚咽,黎夢妧起初沒看見,過了會偶然一瞥看見朵朵和獅子也過來了,三只狗頭就這麽仰頭看着她。

黎夢妧喊了江檢一聲:“欸江檢,我怎麽覺得ok它們去洗了個澡回來就不太待見我了。”

“怎麽看我的眼神又委屈又兇狠的?”

江檢把飯盒洗幹淨,用廚房用吸水紙給水分擦幹,聞言不鹹不淡的看了她一眼,雲淡風輕的“哦”了聲。

“可能是因為你正在吃的,是它們餅幹的原因吧。”

黎夢妧點頭:“哦,我在吃它們餅幹啊……”

過了幾秒,

“什麽?!我吃的他們的餅幹?”

黎夢妧捧着袋子看了看,表情一寸寸皲裂。

她說怎麽包裝這麽可愛,全是狗狗在上面,還以為和汪汪隊那個動畫片聯名了呢。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江檢:“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江檢無辜的說:“我看你吃得挺開心的。”

“……”

黎夢妧嘴角抽了抽:“我不會死吧?”

江檢倒了杯水遞給她:“沒噎死的話,不會。”

黎夢妧一口氣将那杯水喝光,順了順胸口,江檢說:“狗餅幹裏脂肪蛋白質多一些,如果今晚肚子沒有不舒服,就沒事。”

黎夢妧對他的業務能力很信任,畢竟那是他的老本行,信任的具體表現是沒有去浏覽器搜索。

她沖獅子、ok它們招了招手:“過來。”

獅子、朵朵、ok走近,她一狗喂了一塊,看着幾只狗子渴望的眼神,她豎掌:“夠了,回去睡覺去吧。”

然後又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塊,面無表情的咀嚼,江檢不太理解怎麽知道是狗狗餅幹了還吃。

黎夢妧說:“我都吃這麽多了,不差這一塊。”

關鍵是,這狗餅幹味道還真挺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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