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顆梨

第二十二顆梨

黎夢妧想着想着覺得不對勁。

她為什麽要和他細水長流，日久生情啊？她明明只是為了躲婚才想拿下他嫁給他的呀。只是結婚為什麽要生情，生情的婚姻也不是都會有好結果。

就像程今禾和黎正東。她不惜遠離家鄉由港赴京，最後連葬禮也沒等到黎正東從他的商業帝國裏抽身來看她一眼。更別提在那之後，還另娶他人。

黎夢妧垂眸盯着地板繁複的紋路。

不對勁兒，黎夢妧覺得自己很不對勁兒，她不需要那樣的婚姻。她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Ok還是沒搶過酒店。

酒店跑過來将球丢在黎夢妧腿邊，沉穩中帶着驕傲的邁着步子走開。

獅子附上男狗尊嚴的一戰敗北，在一旁蔫了吧唧的，Ok也在一旁郁悶呢，一只金毛一只薩摩耶，頭上烏雲密布，狂風暴雨，獨自悲傷。

幾個小女孩只是湊個熱鬧，沒狗玩了也就回陽臺邊的軟塌上趴着曬太陽。

沒狗打擾了。

黎夢妧坐在地毯上，仰面躺在沙發上。

她聯系不上朋友，也沒個軍師在，腦子裏亂轟轟的，意識到自己可能對他生出了什麽奇怪的想法，那是越界的、她并不想讓自己陷入的情況。她就莫名的、沒來由的煩躁。

轉來轉去沒有煩出個所以然來，她從地毯上摸來手機，打開微信聯系人列表看了看。

大酥牛肉面（永和府分店）老板

江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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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群

王浩

yan's寵物護理中心前臺小唐

就這麽五個

點開朋友圈清一色都是秦群和牛肉面老板。

前者屁大點事兒都得發，後者每天堅持不懈給牛肉面打廣告，多的時候一天五、六條都是廣子。

黎夢妧并不覺得這其中有誰能給她提供答疑解惑的幫助。

就要退出朋友圈，去買點東西順順心。

不知道誤觸了哪裏，朋友圈左上角的圈圈轉了幾圈，跳出來一條新的朋友圈。

是秦群，配文：

-平安抵達

-[圖片]

-「定位：滬海虹橋機場」

她點開小圖。

從左往右是陸霈、陸雯、秦群、江檢。

不是什麽腫瘤大會嗎？怎麽急診的也在，秦群這種男科醫生也去？她盯着圖片上的站位，秦群該搶鏡頭的時候不搶，交錯在江檢和陸雯中間靠後站着。

陸雯和江檢都快貼在一塊了。

黎夢妧保持這個姿勢盯了照片快兩分鐘，面無表情的退出來，打開通訊錄給江檢打電話，準備今天直接釘釘拍板，問個清楚，省得她一直困擾其中。

電話接通得很快。

那頭在開車，黎夢妧張嘴就要質問為什麽陸雯也在，他說：“等一下，我戴耳機。”

窸窸窣窣一陣響動，他說：“可以了，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本來已經到嘴邊的質問忽然就變成了：“你在開車嗎？”

黎夢妧唾棄的閉了閉眼。

江檢說：“嗯，秦群今天到滬海，我來機場接他，你怎麽了，現在給我打電話。”

這樣啊，她扣扣腦門，準備的腹稿就是說不出口，她覺得問出來丢臉，也覺得死纏爛打沒意思。

又想不通自己這通電話的目的，她本來思緒就亂，現在更是一團漿糊，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就說：“我想你了，不行嗎。”

她拽着地毯的絨毛，洩憤似的轉移煩躁，小聲嘀咕：“自己跑滬海快活還帶着別人一起潇灑，公費談戀愛，就我在留這裏伺候你兒子當老媽子……”

明明是想陰陽怪氣的，說出來偏偏帶着股醋味兒。黎夢妧自己都沒聽出來，只覺得越想越生氣，說完重重“哼”了聲。

“什麽公費談戀愛？”

江檢聽笑了，他說：“你手裏拿着我的卡，要是想來滬海，直接買票不行嗎？”

那怎麽行！黎夢妧高聲說：“那我爸……”她忽然噤聲。

江檢沒聽清：“你把什麽……？”

黎夢妧說：“……那把狗留這兒怎麽辦。”

江檢說：“有阿姨。”

黎夢妧嗫嚅，憋出了句：“……算了。”

她不能飛過去，很容易暴露位置。

她本來坐直的身體又倒下去沙發上。

她說：“算了，沒事兒了。我挂了。”

好煩好煩好煩！

江檢應好，黎夢妧又出聲說：“等等，你的車不是停機場嗎，你怎麽在滬海還有車？”

別不是踩油門過去的。

江檢說：“租的，方便。”

“好吧。”

江檢沒說話，她也沒說話，透過聽筒還能聽見對面的交談聲，有秦群咋咋唬唬的聲兒，還混着女人的聲音，聯想到那張圖，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誰。

黎夢妧想起了第一次的見面，來自她準确的第六感，她一定喜歡江檢。

她都明着暗着這麽多次表達過她和江檢的關系了怎麽還不放棄，可事實上她和江檢也毫無進展，人家要追好像也不過分。

這次他要去幾天來着？三天還是四天？她快一個月還拿不下，只是三四天應該不能夠吧？

可他們是不是有過幾年的共事經歷，比她樓臺更近點？

江檢說：“還有事嗎？”

黎夢妧有氣無力：“沒……”

她主動切斷電話。

啊啊啊啊啊！！！！！

她現在在做什麽啊！！

打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不僅沒疏解反而越來越煩了，地球毀滅吧，黎夢妧從沙發上滑下去躺在地毯上扭來扭去。

獅子受挫了會兒就恢複了，自愈能力強得黎夢妧有點想當狗了。

它蹦着過來，吐着舌頭看她。

黎夢妧問它：“還有事嗎？”

模仿的江檢剛剛的語氣，平靜且淡漠。

獅子“哈哈哈哈哈”吐着氣，然後咬住她的裙擺往外拖，黎夢妧看着裙子被撕扯也不心疼，反正江檢的錢，壞了再買，她制止了沒用就随着獅子的力道起身，被它拖着走。

“你想幹嘛，今兒倒春寒啊，冷得要死，我不會出門的我和你說。”

獅子把她往門邊拽。

黎夢妧說：“別想了，我死也不會出門的，你快死了這條心。”

到玄關處就不動了。

黎夢妧以為讓她換鞋，她搖頭，很堅定：“不可能，沒商量，可以陪你玩球，但絕對不會出門的。”

獅子急的圍着她跑圈圈，黎夢妧看着它，态度撂得非常明白。

獅子和她對視着，黎夢妧看獅子後退幾步，說：“這才對吧，陪你玩……”

本來後退幾步的獅子沖過來跳躍，前肢努力夠上櫃體。給黎夢妧吓了一跳，忙過去把它扒拉下來。

黎夢妧指着不聽話的孩子：“你看看你，怎麽脾氣還這麽大呢，不讓你出去玩，你就搞破壞是吧，你看看這櫃子……”

黎夢妧視線從抓痕移到近處的一個編織筐裏，裏面整齊的擺放着車鑰匙。

獅子吐着舌頭，眼神清澈。

黎夢妧福至心靈：“……你想讓我看這個？”

“汪汪！”

神了，江檢這狗狗。黎夢妧會意，明白自己錯罵狗，蹲下來抱着它揉揉它的狗頭，獎勵的親了它一口，“抱歉啊獅子，獅子真棒！”

怕留了信息一出機場和高鐵站就被逮捕，但可以開車過去啊，操作靈活，空間自由。即使被追發現也還有補救的空間。

從家裏逃出來的時候背了的包裏有身份證和其他的證件，連小初高的畢業證書都在，更別提駕照。

她搜了下從上京到滬海的路程，隐隐被勸退。

又在想起那張照片時下定決心。

區區1200公裏。

打定主意，她立刻去收拾了行李，把最近買的還沒穿的裙子、漂亮衣服收拾了好幾套，又把化妝品護膚品都收拾齊全了，裝滿一個行李箱後又裝了個小的。

收拾好行李還給自己化了個完美的妝容，她沖鏡子裏的自己眨眨眼，媽呀，江檢是什麽柳下惠嗎，她這種大美女快一個月了還拿不下他。

她拖着行李箱出去，幾只狗子和鳥聞聲齊刷刷的轉頭看向她。

黎夢妧從那個編織筐裏翻了翻，看車鑰匙随便抓了個，她也不知道是什麽車，不過她喜歡這個品牌，她考駕照後提得第一輛車就這個品牌的。

換了鞋，她站在門口沉吟了片刻，又走回去把狗狗下午的飯和鹦鹉下午的飯弄好，雖然江檢說有阿姨，她也有阿姨的聯系方式，和阿姨說好了，可是她不知道阿姨過來要多久。

要是離得遠，臨時臨了的通知人家過來，餓到它們怎麽辦。

做完這些，她拍拍手起身：“好了，這次真走了。”

“過幾天見啦，獅子，酒店，ok，妞妞，娜娜，朵朵，還有餘答應。拜拜喽，在家乖乖聽話吼。”

電梯維修服務完成了，她搭電梯到負二層，看着滿當當的車就頭疼，邊走邊摁鑰匙邊找，好在沒用了多久就聽見聲音，她找過去，發現和她那張型號一樣。

她們買過同一款車。

她坐上去，雖然不是一輛，但同樣的設計讓她有種熟悉感，買這個車是19歲那年，之後又收到黎正東送的和自己去提的車不少數，就很少開它了。

她插上車鑰匙，發動汽車，挂檔，轉向，駛離車位。

導航裏機械女音在播報。

“準備出發，全程1205km，預計12個小時43分鐘，正在為您規劃路線。”

黎夢妧來這多久就有多久沒碰過車了，剛上路的前幾個小時還處于一種興奮狀态，她沒有自駕過，這是第一次。

上了高速，有種逃離的不真實感，一路上放着喜歡的英文歌，看見藍天和白雲覺得真美得要死。

金烏漸漸西沉，黎夢妧屁股都坐麻了時又覺得後悔，她向來三分鐘熱度，開始時覺得有趣，越到後就越覺得乏味。

回過味來已經開了六、七個小時，除去吃了點面包和水的時間，就剩開車了。

“前方有攝像頭，限速80km，請減速慢行。”

黎夢妧瞥了眼手機頁面，還有六百多公裏。

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開一千二百多公裏的路，從上京到滬海，只是為了去見他一面。

瘋子

她真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