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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誠英中學籃球場。

午後休息時間，籃球場上盡是揮灑青春汗水的高中男生，在場邊一圈圈女生的觀望下，高中男生就像開屏的孔雀，打球都要搞個角度。

晴天是第一次在這個時間來籃球場，以往她要麽是在補覺，要麽是補了覺找地方吃午飯。比起其他班級，特優班相對比較自由，只要你成績過關。

這會兒，她手裏還拿着一瓶剛從小賣部買的冰水，夏末秋初，暑熱還有殘餘。冷白的手指被瓶身上的水珠沾濕，随着時間過去，冰水也變成了常溫。

籃球場上，目标人物還在打球，跳得非常高，一看就精力無限，那條逆天的大長腿隔老遠也相當引人注意。站在場外遙遙望去，晴天好似都能瞧見他高高跳起時，從發梢甩飛出去的滾燙汗珠。

“啊啊啊季朝真的好攻啊。”

“好腿好腰好臉，簡直完美嗚嗚嗚。”

“就是脾氣有點吓人，不然我早就告白了。”

“柳志效學長好帥啊，他朝這邊看了啊啊啊啊啊。”

“柳學長是不是在看我啊啊啊。”

“啊啊啊啊。”

睡眠不足讓晴天本就有些虛乏無力，身邊人一吵，她兩只眼睛都快冒蚊香圈了。不過，即便如此也不妨礙她餘光裏看到籃球場邊緣兩只上蹿下跳，着急怒吼的鬼。

炎炎烈日下，這兩只鬼罵罵咧咧，嫌棄人家技術菜，恨不得自己示範一個百發百中。今日是個大晴天，陽光曬得它們的鬼陰氣蒸發成了白氣。

不過很顯然，那點鬼氣損耗不敵它們的滿腔籃球熱情。

反正曬不死就行。

“啊啊啊柳志效學長好溫柔。”

“他笑起來好勾人。”

身邊的人越來越激動，晴天一個沒注意差點被擠出去，她握緊手中瓶子，手指因為用力都在發白。

任憑送水大軍擠來擠去，晴天咬牙不動如山，堅決不被旁邊的波浪撼動分毫。

原本想趁亂搶占前排的幾個女生：“......”

“桀桀桀桀，高中小女生就是活潑啊。”

鬼氣森森的話語猶如一道驚雷，在她耳畔倏然炸響。

晴天依舊不為所動。

惡鬼見狀，朝着她吹了一口鬼陰氣，冷得晴天半邊骨頭都僵了。

那天報道日在教室出現過的鬼。

這兩天在學校時不時纏着晴天，像這樣突然出現吓她。

即便每次心髒都快吓爆炸了，晴天面上卻鎮定自如，不崩人設，不露破綻。

奶奶說過，不要讓鬼知道她有陰陽眼。

就算怕鬼，一直以來她都努力僞裝。

晴天以為，這惡鬼只是見鬼陰氣粘着她不放所以才纏着她逗弄，殊不知，她早就暴露了。

每天晚上悄悄把自己掐醒的頻繁小動作，根本騙不了一只懷着惡意注視她的鬼。

這只鬼在故意逗弄向晴天，就像逗弄一直拼命掙紮的小獵物。

青黑可怖的鬼手慢悠悠攀住向晴天的肩，和鬼接觸是沒有實感的，但那股極寒的陰氣，卻能鑽入她骨頭，凍得她寒顫連連。

晴天不敢洩露出一絲一毫的膽怯之意。

“哈哈哈朝哥你被我蓋帽了。”

“三個人蓋朝哥一個，唐仔你就別逼逼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老高你羨慕嫉妒我就直說。”唐亦風此時春風洋溢，“爸爸高興，決定廣開心胸，原諒你這陰暗的小心思。”

高洋做勢要把剛喝下去的水都給吐出來。

他和唐亦風吵吵鬧鬧，前面季朝和柳志效兩人已經走到送水大軍這邊了，送水大軍就在籃球場出入口這守候着。

柳志效天生一雙多情桃花眼，嘴角不笑都像是含着三分笑意，走到女生這邊，微挑起嘴角，端得一個風流倜傥。

“這麽熱還給送水啊，我都舍不得喝了。”那撩人的調調像跟人說情話般。

“別擠別擠，這麽多水我要全喝下去，明天你們就見不到我了，我要進了醫院，還得麻煩你們來照顧我，送送愛心.....小甜點什麽的。”

周圍送水的女生個個粉腮泛紅，羞羞嗒嗒。

季朝卻冷着臉走在前面，渾身氣場大開，肉眼可見的暴躁不耐，腦門上仿佛寫着大大的‘莫挨老子’幾個字。

一些想上去送水的女生都被他吓得不敢動了。

給柳志效送水的女生卻擠來擠去，向晴天眼見着就要被擠出去了。

季朝也要大步離開了。

纏在她身邊的那只鬼還在變本加厲地折磨她的神經，晴天心理防線也繃到了一個臨界點。突然不知從哪兒湧出來的力氣，她擠開擋在身前的人群，動作艱難地好似在泥潭裏游泳一樣。

終于...

眼前好似出現了一道光。

那是季朝。

等了幾天的機會，這是第一次距離這麽近，晴天眼睛興奮地瞪大了，下意識把左手的水送出去，腰側猛地傳來一股狠力，她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右手本能地想抓點什麽東西，然後就抓...

摸到什麽了？

晴天還有些驚魂未定。

觸感滑溜溜，熱乎乎的，跟皮膚一樣.....

因為‘摸’那一下有了個緩沖，晴天一個趔趄後竟然穩住了，沒摔個狗吃屎。

不過她人已經被擠出人群。

周圍空氣突然變得很安靜。

直到頭頂一道犀利陰沉的目光讓晴天不得不擡起頭，就這麽直直地和滿臉暴躁的季朝對上了目光。

晴天一抖。

那一抖讓季朝要吃人的眼神頓了一下，嘴角忽地冷冷一勾，然而還不等他惡狠狠地兇人。

眼前這個看不清長相的女的居然抖成個篩子了。

季朝：“.......”膽子這麽小還敢沖出來...摸他？

晴天渾身打顫不是害怕的，是激動的。

剛才糾纏她的惡鬼不見了！

濃重的鬼陰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

籃球場上那兩只上蹿下跳的鬼也從她視野裏消失了！

這哪是男主啊，這是驅鬼神符啊，比什麽廟裏靈驗多了！

晴天目光灼灼地看向季朝，那炙熱的程度不下于妖精看見了唐僧肉。

季朝一張兇神惡煞的臉都被看出一絲絲不自在，這人....到底是膽子小還是不要命？

這時旁邊人群也傳來竊竊私語聲。

“不會是吓哭了吧？”

“我好像認識她，她是不是就是那個....”

“她好猛，不會被打吧....”

“季朝真的好兇，他真的要打人嗎？”

“這個女的好可憐哦...”

“誰叫她得罪了季朝，這一頓揍跑不了了。”

“他真打女生？”

季朝：“.......”靠！

唐亦風也終于撿起被吓掉的下巴，目瞪口呆地拍拍高洋，“兄弟，我朝哥剛才是被摸了嗎？”

“請用詞嚴謹，不是被摸了，”高洋也驚愕萬分，高聲朗誦：“是被摸了腹肌。”

所有人：“......”

季朝眼神唰地一下，暴躁地橫掃過來，活像個要下令腰斬他們的暴君，吓得唐亦風兩人跟個鹌鹑一樣，手立馬放嘴邊拉拉鏈一樣，閉嘴了。

季朝滿心憋屈，暴躁不已，又看向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竟敢趁亂揩他油的色鬼。

而激動得直發抖的向晴天還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唐僧肉。

啊啊啊啊好想摸摸神符~~~

“.......”季朝渾身不自在地沉下臉，眉目下壓，下颌微挑，氣勢更顯淩厲，嗓音三分冷酷七分吓人：“喂，你….”

“好想一輩子貼在他身上。”

季朝：“！！！！”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個女的怎麽敢說出….

就在季朝難以置信之際，晴天眼前一黑，忽然一頭栽了過來，季朝條件反射伸手扶了一下。

胸口一震，人就直直撞進他懷裏了。

季朝：“......”

四周鴉雀無聲，空氣都凝固了。

直到唐亦風撿起地上的下巴：“卧槽！”

“這女生有點東西啊。”

所有人：“......”

.....

在醫務室醒來，晴天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發狂的心跳。

她坐在小床上，整理思緒。

原來季朝不止讓鬼怪害怕，季朝還真的能暫時封印她的陰陽眼！

之前還只是隐隐約約的猜測。

向晴天一直不敢報以太大的期待。

她怕期待落空。

可現在事實在告訴她，季朝能幫她。

不愧是男主（神符）！

在醫務室又獨坐了一會兒，直到周圍的空氣又出現細微震動，陰氣席卷而來，以往在醫務室見過的鬼又出現在眼前，晴天迅速低頭，找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距離她在操場睡過去，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

當時太激動，加上最近被那只惡鬼日夜騷擾，嚴重缺覺，這才不小心暈睡了過去。

也就是說......封印陰陽眼的時效可能有一個小時左右？

那麽問題來了。

是只有直接接觸季朝才有效，還是說與季朝親密關聯的東西也有效果呢？

如果只有接觸季朝才有效...

晴天嘆氣，那就麻煩了。

她以後總不能隔一會兒就去‘摸’一下季朝吧。

像個神經病不說（雖然她也可以），季朝又憑什麽讓她‘摸’一下呢。

晴天陷入沉思，連周圍的鬼都給忽視了，離開醫務室回班上的一路上都在絞盡腦汁地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怎麽做，季朝才願意讓她“摸”一下…….不，要很多下才行。

...

而在高三國際班這邊。

“你們是沒看到，那是真勇！”

“敢直愣愣撲咱們朝哥，而且，她還摸了朝哥腹肌。”

“她可是第一個吃到朝哥豆腐的人！”

氣氛正嗨。

唐亦風很不怕死地湊到季朝跟前，擠眉弄眼地問：“來來來，有請咱們魅力四射的朝哥回答一下，活了十八年頭一次被調戲是什麽感受？”

季朝冷眼看着他們起哄調笑，嘴角下壓，在唐亦風臉上的笑逐漸消失時，才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

“滾。”

不過唐亦風的慫，來得快去得也快，又開始撩人虎須了。

“朝哥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咱學校第一名，超級學霸，朝哥你說說，被年級第一名喜歡是什麽感覺啊？”

他一說，國際班一些男生立馬跟着起哄。

整個教室都快被掀翻了一樣。

這個動靜把隔壁辦公室的班主任給吵來了。

“都鬧什麽鬧，季朝，唐亦風，又是你們！”班主任氣得啪啪拍門板，唐亦風都替他手疼。

不過難怪班主任氣性大，今天早上從校長那接到一份通知，半年的獎金都沒了。

起因就是季朝把一中學生給打了，還私下約人去不規則賽車，沒想到賽車視頻被一小媒體拍到，傳到網上，事情一下子就鬧大了。

要不是學校發現及時，删得快，誠英中學百年聲譽都要受影響。

偏偏國際班這群子弟，都不是學校能随便處理的，尤其是季朝。

班主任這口氣可不就憋得慌嘛。

唐亦風能屈能伸，不觸班主任黴頭，可季朝不是啊，他雙手環胸，兩條長腿跟個二大爺一樣搭在凳子上，只是朝班主任掃了一眼，那眼神就跟罵人一樣。

但其實，季朝天生眼神就欠，拽的二五八萬，走大街上都有人想打他那種。

要不是季老爺子強迫他學了點防身術，又派保镖暗地裏跟着，他朝哥根本活不到見第二天的太陽。

唐亦風心裏數着：一，二....

“季朝，給我出去走廊站着！”班主任怒吼一聲。

季朝嘩一下站起身，眼神吓得班主任不太明顯地往後退了一步，但季朝轉身出了教室門，老老實實在走廊上罰站去了。

班主任：“......”

唐亦風內心無奈攤手手，他朝哥真的只是看着很兇，實際上….嗯，有一點點兇而已。

季朝站在走廊罰站，沒皮沒骨頭一樣靠着身後窗臺，班主任一走，教室裏那群牲口又活躍了，閑着沒事兒在那做鬼臉。

季朝輕嗤一聲，剛要罵他們幼不幼稚，餘光就掃見左邊樓梯口上來一個人，那獨特的氣質和形象，季朝看過一眼都忘不了。

他忽然正襟危站，想了想又覺得太奇怪，一個女的而已，怕什麽，于是他右手随意撐在身後的窗臺上，右腳懶懶往前伸出去，姿态悠閑慵懶，仿佛是個看風景的安靜美男子。

過了沒一會兒，那女的果然走過來了。

“季朝你好。”

向晴天也沒想到一上來就又看到季朝了，她腳步不受自己控制地轉了個方向。

啊，季朝（神符）對她的吸引力真的太強了。

“我叫向晴天，就在你隔壁班上學。”她先自我介紹一下。

都說關系親密的開始就是從自我介紹起的。

晴天這個沒朋友的孤僻女‘簡單’地幻想着。

男生個高腿長，跟那天下午靠在摩托車上一樣，懶懶地像是沒長骨頭。

聞言，季朝高冷地斂下眼皮，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剛要維持高冷人設收回這一眼。

結果這淡淡一眼差點沒讓他的高冷當場崩塌。

明明這女的眼睛都被頭發遮住了，但季朝就是從她目光裏感受到‘要吃了他’、非常熱烈、直白到有些露/骨的目光。

“.......”季朝身形晃了一下，他下意識繃緊腮幫子。

國際班的同學已經注意到這邊動靜了，一個個恨不得把腦袋探出來。

被季朝橫了一眼，才把騷動的心思按下壓去，但他們還可以偷聽啊。

晴天也在貼吧了解過季朝這個人。

誠英中學校草，也是無人敢惹的校霸，傳說脾氣不太好，很容易暴躁發火，打人很厲害，有人說看見過校霸一挑十，校霸完勝。

确實不太好惹，總是很兇的樣子。

這會兒看着還挺高冷、不近人情的。

晴天想抓耳撓腮了，季朝看着比她還難以親近的樣子。

“剛才麻煩你了，聽說是你送我去醫務室的。”

季朝努力懶洋洋地靠着身後窗臺，似笑非笑，這才開了尊口：“我那是怕你碰瓷我。”

晴天：“......”

其實，也算是...吧。

晴天有些心虛，但她語氣很真誠地道：“對不起，我當時也是情不自禁。”

季朝：“.....！”

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

國際班偷聽衆人：“.......”卧槽！

看季朝忽然眼睛都瞪大了，很兇很暴躁的樣子，想到他那個一打十的彪悍傳說，晴天有點慫，她想了下，尋了個溫和點的解決辦法。

“要不你還回來？”晴天語氣超誠懇，“我肯定不反抗。”

簡直兩全其美。

然而季朝吓得直接倒退一步，靠窗臺的潇灑都維持不住了：“......靠！你你你....”

這女的果然對他圖謀不軌，想泡他的心思藏都藏不住了！

季朝轉身就走，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清白不保。

“你...”

“閉嘴。”季朝回頭瞪她，眼神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兒。

看她手快碰到自己，季朝猛地往後大跳一步，跟躲病毒一樣。

晴天看着從自己指尖溜走的機會，內心暗道：真可惜。

“！”季朝瞳孔一陣亂晃，耳朵根都紅了，“草了，你真的是….”

晴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出聲來了。

“抱歉，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季朝：“.......”

偷聽衆人：“！！！！！”

季朝他覺得自己再多留兩秒，這女的能跟他直接開車。

晴天視線一直尾随着季朝走進國際班教室，季朝也能感覺到這種‘如芒背刺’的感覺。

“都給老子回去！”

他無處發洩，只能沖着圍在窗臺邊看熱鬧的小弟們狂吼。

小弟們：“.....哦。”

晴天也不好一直站在外面，不過即便走也是一步三回頭的。

好像多看看他，那些鬼就能消失一樣。

卻不知她這戀戀不舍的樣子，帶給國際班衆人多大的沖擊。

唐亦風感慨：“還得是學霸，追人都這麽生猛！”

“真是讓我等平凡之輩大開眼界。”

“她那眼神落在朝哥身上都要起膩子了，太黏糊了。”

“我感覺她能生吃了朝哥。”

起哄的人越說越嗨，絲毫不在意季.高冷.朝的耳朵根都要燙熟了。

唐亦風口嗨正來勁兒，直接撩正主：“朝哥你....”

“閉嘴，大男人一個個這麽嘴碎，都閑得慌是吧？”像忽然被踩了痛腳一樣，季朝整個炸毛，拍桌子威脅：“要不要給你們松松皮，找點事兒幹啊？”

班上的人識趣地不鬧了。

見沒人起哄了，季朝努力沉下眉眼，板着臉作出嚴肅狀，心情慢慢地也平靜下來。

想到剛才那個不知羞的女生，他又咬咬牙。

到底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