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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任憑這只老人鬼怎麽試探，晴天都裝作自己看不見，聽不見，一個夜班的時間，她除了偶爾閉眼假寐，就是刷題，發呆，熬到了雨停，天亮。

六點，換班的人準時抵達，是個年輕的男生，他一般接周末白班，和晴天不算熟，兩人點點頭就是打招呼了。

換了班，晴天拿起自己的東西離開便利店，耳邊還是那只老人鬼在念叨：“你這小孩兒這麽熬怎麽行啊，年輕人就是不把身體當回事，老了就知道受罪了。”

“看你年紀應該也不大，怎麽就沒上學了啊？家裏人不管你嗎？”

晴天完全當它是空氣，目不斜視地走進路邊一家早餐店，要了一籠醬肉包，一碗稀飯，坐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老人鬼‘長’還算正常，即便也鬼氣森森的，好歹還能看，不至于吓得人腎上腺素飙升，心髒驟快驟停，一個運氣不好就猝死了。

那只老人鬼也跟着坐下來，看着小籠包感嘆，“我做的小籠包苗苗最愛吃，那個不孝子也愛吃，可惜，我走了，沒人做包子苗苗吃了。”

晴天咬了一口包子，慢慢地嚼，她胃不太好，吃太急就會胃痛。

“看你瘦成這個樣，家裏情況怕是不太好哦。”老人鬼話多，不理它都能自己說個不停。

見晴天吃了兩個小籠包，稀飯只喝了半碗就不吃了，頓時皺眉，“你這也吃太少了，我以前養的貓都比你能吃。”

晴天結賬的時候又買了一個水煮雞蛋，把剩下沒吃完的小籠包打包帶走，一路慢悠悠地走回了誠英中學。

老人鬼見她進了學校，有點驚訝，不過還是一路跟着晴天回了宿舍，這會兒宿舍沒有其它鬼。

晴天拿起衣服去陽臺的衛生間洗澡，身後老人鬼嘆氣道：“這要是我的苗苗，我得多心疼啊。”

晴天握住浴室門的手一頓，很快就推開門走了進去，花灑打開，淅淅瀝瀝的聲音充斥這個小空間，晴天疲憊地閉了閉眼，任憑花灑的熱水把頭發淋濕，留海變成一縷一縷的，再也擋不住緊閉的雙眼。

蒼白沒有什麽血色的臉頰在熱水沖淋下泛起些許紅色，冷白皮膚細膩得好似沒有毛孔一樣，薄薄皮膚下的青紫色毛細血管都能看見一些，最明顯的确是她長長睫毛都蓋不住的黑眼圈，因為皮膚太白，兩團陰影尤為明顯。

晴天唰地睜開了眼睛，熱水打在挺翹圓潤的鼻尖上，鼻尖那粒小紅痣都被熱水淋得更紅了似的，一雙淺色瞳孔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表情呆呆的，有些失神。

洗完澡，晴天頭上蓋着長長的毛巾，既遮住了臉，又攏住一頭濕發，她熟門熟路地打開儲物櫃，拿出吹風機，去陽臺吹幹頭發，回到宿舍又是長發披肩遮臉，眼睛都看不見的陰沉怪異模樣。

老人鬼看見忍不住嘀咕，“多好看一小姑娘，你把臉遮起來幹嘛，我說點實話你別不愛聽，乍一見吧，你比我這鬼還吓人，更像一只鬼。”

晴天：“......”她默默走到桌邊坐下，拿出最新的題卷埋頭刷題。

刷題能讓她頭腦更清醒，不易打瞌睡。

“你不睡覺嗎？”

“哎喲我的小閨女诶，你這還不睡，是想早點死了，與我這老鬼見個面啊？”

“你沒看現在新聞上全是年輕猝死的鬼嗎？”

“我都看見好幾個了。”

晴天：“......”我是不想睡嗎？

晴天忽然有些生氣了，很想大吼一聲，閉嘴。

但她不能發出聲音，不能讓這只鬼發現她有陰陽眼，不管鬼怎麽想，她反正要一直裝聾作啞。

她的胸口有點悶，手指下意識用力捏緊了卷子，視線這時卻掃到桌面上的一抹銀色。晴天眼底浮出的黑色冷意倏地頓住了，剎那間猶如烏雲散去，眼眸裏緩緩地露出稀疏亮光，泛着柔和興奮的笑意。

季朝。

沒錯，還有他在。

晴天手指伸出，輕輕勾住銀色手鏈，眼底有着壓抑不住的渴望，她，真的好想季朝啊。

好想，抱着季朝睡覺啊。

等晴天反應過來時，鼻尖傳來銀質物品的氣味，而她的臉頰正貼着人家的手鏈，蹭了又蹭。

晴天呆毛一抖：“......”她都覺得自己有點變/态了。

但是，晴天沒忍住又蹭了兩下，這才把手鏈握進左手掌心，仿佛把季朝放入掌心一樣，她沒來由地有種安心感。

而看着晴天奇奇怪怪行為的老人鬼，忍不住嘀咕：“這閨女....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莫非她之前聽錯看錯了？

老人鬼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安慰，刷題的過程，晴天打瞌睡次數都比往常多，起身給自己泡了杯濃咖啡，一口灌下去，這才勉強坐到了十二點。

她眼皮都在打架了，起身時才發現那只唠叨的老人鬼不見了，她晃了晃頭，把角落的折疊床搬到陽臺，打開，在陽光照射下躺着補眠。

一個小時，手機定好的鬧鐘準時響起。

晴天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留海下，眼瞳裏還有熬夜的血絲殘留，疲憊感撲面而來。

她撐着折疊床起身，幾步走到陽臺的洗漱池邊，附身用冷水沖臉，冰涼的水刺激得她精神一震。

周末學校食堂是不開門的，晴天把早上沒吃完打包回來的小籠包和雞蛋，就着熱水緩慢地吃完了。

吃完午餐，她又打開自己的季朝觀察錄和計劃檔案。

和人拉近距離果真不是她擅長的，季朝對她的印象好像也越來越糟糕了....

這樣下去可不太妙....

晴天一雙濃淡适宜的眉都糾結地皺了起來。

翻看收集整理好的計劃檔案，被她着重标注星號的那幾條，是網上出現頻次最高的幾種建議。

晴天盯着看了好半晌，手指在看起來最簡單的一條上點了點。

【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如果對方是一個吃貨的話，有一手好廚藝就成功一半了。Ps：就算最後沒抓住胃，也是個表示好感的絕佳手段。】

晴天觀察下來，季朝飯量挺大的，對食物還很挑。

要是她能做出好吃的送給他....

晴天眼睛亮了幾下，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快速收拾好東西，推開宿舍門走了出去。

聽到便利店風鈴聲響起，正在整理貨架的劉語擡起頭，以為是客人進來了，誰知她有些驚訝地看向進來的晴天。

“怎麽來這麽早，今天交班時間是7點。”劉語又看到晴天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有些不解：“你買這麽多菜幹嘛？”

“我記得便利店倉庫裏有閑置的電磁爐和鍋，我想試試在這裏做點飯菜。”之前老板專門為兼職生準備的，原本放在休息室，只是大家都沒時間跟精力弄，也就閑置了。

劉語一聽有些無奈地笑了：“你說那個啊，早壞了，之前王明用來做過幾次飯，用了又不及時洗，招蟲子，本來有人跟老板提過就要收了的，沒想到壞了，所以就扔倉庫了。”

晴天看着自己兩大袋子食材：“......”

...

趙如慧周末也要開車接送小女兒小兒子上興趣班和補習班。

兩個人都升初中了，又是誠英中學，學業壓力變得更大，周末兩天都安排的滿滿的。

車上，向朵兒精疲力盡地說：“媽媽，我們商量一下，周末的英語補習能不能去掉，我周六練習一天的芭蕾已經很累了，明天就想好好休息。”

趙如慧一邊開車一邊抽空回她：“那不行，周六練習芭蕾，就剩一天拿來上補習班了，上我還想時間太少，只給你報了數學和英語補習班呢，你英語成績又是最差的，不上補習班怎麽行，到時候會被別人拉下進度。”

“媽媽，我保證這次月考英語不拖後腿行不行，我在學校會認真學習聽課的，媽媽，您好歹給我個機會試試啊。”向朵兒趴在座椅靠背上，一聲跌一聲的撒嬌。

趙如慧原本是不打算松口的，奈何小女兒實在能纏，最後只能無奈地說：“那這個月你就先不去英語補習班，但是月考成績...”

“媽媽我愛死你了。”

不等趙如慧說完，向朵兒就響亮地親了她一口。

趙如慧嗔了她一眼，眼底笑意卻藏不住，一旁向滿星見狀也準備撒嬌，可是一聲媽剛出口，就被趙如慧瞪着眼睛打斷：“你不行，你成績沒你姐好，補習班的問題沒得商量。”

向滿星頓時哀嚎一聲，還說趙如慧偏心，重女輕男，把趙如慧看得是又好氣又好笑，三人說說鬧鬧地下了車。

趙如慧：“你給我消停點，你要成績提升到年級前五十，我就讓你少上一天補習班。”

“媽，您也太狠了，那可是誠英中學，年級前一百都很不容易了。”向滿星不斷抗議，“你怎麽不給晴天報班，我也想跟她一樣。”

趙如慧被小兒子說的話哽了一下，臉色不要好看，“你大姐成績比你好。”

她記得晴天入學成績是第一名還是第二名來着....

“晴天成績很好？”向滿星不太相信的樣子，“我就沒看到她在家裏學習過......”

“家裏有聲音？”一打開門向朵兒就驚喜地看向廚房，“是不是爸爸回來了，爸爸。”

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向朵兒赤着腳沖了過去。

“爸回來了？”向滿星也好奇地看一眼廚房，剛才還耍賴的樣子收了回去，向邵剛對男孩子要嚴厲很多，他可不想被爸爸指責。

誰知跑到廚房門口的向朵兒頓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晴天，脫口而出一句：“你怎麽在這裏？”

晴天正盯着手機計時器，竈臺上一片狼藉，還剩最後一鍋，看着應該能成功的東西。

向朵兒忽然捂住鼻子，眉頭皺得難看，“你在搞什麽鬼？”

廚房一片焦臭味，竈臺上全是黑乎乎的東西。

聽到動靜的趙如慧也過來了，一看到廚房的畫面，也有些驚愕，“你....”

“我在練習廚藝，看樣子，好像是失敗了。”晴天那語氣淡定的就跟‘今天天氣不錯’一樣，讓趙如慧都不知該說什麽了。

手機計時器忽然響了，晴天趕緊關火，用隔熱手套把砂鍋蓋子揭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幾口氣，這才張嘴一口吃了下去。

趙如慧和向朵兒看着都沒說話。

晴天嚼了幾下，慢慢品過後吞了下去，“還不錯。”

她說完這句話就把砂鍋端起來放到一邊，然後動作迅速地收拾起廚房，趙如慧這才反應過來，說：“我來收拾吧，你先出去。”

聞言，晴天動作頓了下，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六點半了，快到便利店交班時間了。

她看向趙如慧：“那就麻煩您了。”

她脫下圍裙，走出廚房前又指了下那鍋熱騰騰的番茄炖牛肉，“味道還不錯，不介意的話，你們吃吧。”

說完走出了廚房，路過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向滿星，徑直去玄關門口換了鞋，趙如慧看見了，嘴一張正要問你去哪兒，門砰一聲關上，晴天已經走了。

要是早點開口，是能和人說上話的。

“呸呸呸！這什麽鬼東西，好難吃啊。”

身後忽然傳來小女兒嫌棄的聲音，趙如慧回過神了，轉身一看，向朵兒正猛灌了一口水，漱口後吐出來。

趙如慧看着那一鍋顏色還算正常的炖牛肉，嘴角抽了抽。

就算不用親口嘗，都知道多難吃。

跟兩年前那次.....應該差不多。

大女兒在廚藝上的天賦，那是絲毫沒有的。

而且.......味覺似乎也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