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天一早, 俞晴起床化妝。

活動在室外舉行, 有點兒殘酷。

室內有暖氣還好, 室外的風像刀子，吹在皮膚上生疼。俞晴昨天已經真切地感受到了, 今天還要穿露胳膊的裙子, 想想就可怕。

聽着外面的風聲, 她生無可戀。

高紹芸安慰她：“等會我準備熱姜茶給你，你要撐住。”

“有什麽東西能讓我不畏嚴寒？”俞晴可憐兮兮地看着化妝鏡裏的高紹芸。

高紹芸回望她，“衣服。”

俞晴欲哭無淚, “芸姐……”

高紹芸笑完之後, 認真道：“你就認命吧, 明星不是好當的。”

“我知道了！”俞晴激動得坐直身子, 正在辦她弄頭發的高紹芸一時不查, 手上抓着的一縷頭發沒松開，扯疼了她。然而俞晴毫不在意, “我要給我老公發短信。”

“……發短信就發短信，那麽激動做什麽？”高紹芸無奈。她是看出來了，俞晴對她老公絕對是真愛，每次一說到她老公就性格大變。

“想到我老公就不受控制地激動。”俞晴笑眯眯地說, 手上動作麻利，已經點開了短信對話框。

“矜持點……好吧，你不知道矜持是何物。”高紹芸嘆道。

俞晴已經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了，心裏只有顧靳北。她纖細地手指快速打字，但還是删了兩條才滿意。

【我等會就要穿着淡薄的衣服去零度左右的地方工作了, 你可不可以給我點兒能量？】

【給不了。】

【你誇我一句就可以了。】

【不要為難我。】

【那你說，我可愛還是陸明可愛？】這是俞晴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對比人選，畢竟她和顧靳北共同認識的人能讓她拿來比的，也就只有陸明了。

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陸明剛好敲門進來，顧靳北不想看他。陸明跟可愛有什麽關系？

“顧總，9點會議的資料我已經放在您桌上了。”

“知道了。”顧靳北手上拿着的就是，他正在看。

“顧總，秦社長約您晚上吃飯。”陸明的所以沒有平時幹脆。

陸明口中的秦明江是本市最大報社的社長，叫秦明江。他是顧靳北父親的好友，以前兩家來往頻繁，顧靳北父親去世後，他幫了不少忙。

顧靳北對他很尊敬，他的邀請顧靳北一般不會推遲。“嗯，我親自給他回電話。”

事情說完了，陸明卻沒有馬上出去，顧靳北皺起了眉頭，不虞地問：“還有事？”

陸明神色糾結，回答慢了點兒，顧靳北冷厲道：“說。”

陸明立即語速極快地說：“秦小姐留學回來了。”

顧靳北這麽優秀俊逸的年輕有為的男人，自然有很多女人喜歡，不過大多數沒什麽機會跟顧靳北接觸，沒有威脅性。但是秦詩雅不一樣，因為兩家關系好，秦詩雅見顧靳北的機會多，而且她一直都不掩飾對他的喜歡，出國前就揚言畢業就回來找顧靳北。

顧靳北頓了一下，“所以呢？”

陸明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說：“您要不要等夫人回來了再去？”陸明挺擔心的，那位秦小姐性格潑辣，出國之後作風就愈發大膽，每次跟顧總久別重逢都一副要撲上來的氣勢，要不是顧總內心堅硬态度冷毅，恐怕早就……不管怎樣，顧總已經是有婦之夫，雖然沒公開，但還是要避嫌才對。

“陸明，你管的太多了。”顧靳北的話裏帶着警告。

陸明低下頭，“顧總，我知道錯了。”說是這樣說，但顯然并不覺自己做的不對。

顧靳北在想，當初是怎麽聘請他做助理的？是覺得他老實本分踏實認真，現在，他保留對他的看法。

“出去。”

陸明走了之後，顧靳北便給俞晴回短信：【陸明更讨厭。】

短信發完，他就打電話給秦明江，約定時間和地點。至于秦詩雅，他除了覺得有點兒麻煩之外沒其它想法，陸明擔心的那些他沒在意。他确定自己對其她女人沒意思，為什麽要顧慮其它？

他管不了別人，但他可以管住自己。

講完電話，俞晴的短信也發過來了。【翻譯過來就是我更可愛對吧？嗯，你不回就是默認了，我要去幹活了。真的好冷啊。】她最後配了一個哭泣的表情，顧靳北看着屏幕上的黃色圓頭，兩只大眼不停地擠出一滴滴眼淚，的确挺可憐的。

他又看了看自己剛才發的短信：陸明更讨厭，那不就是她也讨厭的意思？

扪心自問，雖然有時候覺得她有點煩，但是讨厭算不上。如果讨厭，就不會跟她領證；已經跟她領證了，就不應該讨厭她。

相處的這段時間，顧靳北又怎會不知俞晴對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思，又是有多在乎他。

突然間，他心裏生出一絲歉疚。

距離她說要去幹活有兩分鐘，顧靳北沒多想，撥打她的號碼。

天寒地凍的另一邊，俞晴已經在活動後臺等候出場，身上披着黑色長羽絨服。她的手機已經交給高紹芸，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也沒打算理會，該接的高紹芸會接，不該接的挂掉就好。

“你的電話。”高紹芸在她身後說道。

“你幫我接吧。”俞晴的手插在衣兜裏，不想拿出來。她現在心情不是很好，顧靳北的短信讓她有點兒傷心，即使知道他不是說她讨厭的意思，但也不是說她可愛。她發那條短信，只不過是讓自己有臺階下。

其實，只要他說一句稍微好聽的話，她就會很滿足，可是他沒有。這說明什麽，說明他還是沒多喜歡她。

好挫敗啊，她本來以為他有一點動心了呢。

高紹芸：“你老公的電話。”

熟悉的旋律還在響，俞晴把手拿出來，接過手機，臉上終于又有了笑容。

高紹芸不禁揶揄道：“出息。”高興是因為他，不高興也是因為他，這女人，中毒不淺。

俞晴當然高興，顧靳北不會輕易給她打電話，何況又是這個時候，一定是他良心發現要給她“動力”了。

滑開接聽鍵，俞晴溫柔地說：“喂……”不能稱呼他為顧先生，又不能喊老公。

高紹芸自覺地走開，把空間留給她，但暗示了不要講太久。

“你的工作是在室外？”顧靳北問道，他的聲音低沉，俞晴喜歡聽。

“對啊，D市太冷了。”俞晴在心裏補充：想要抱抱。

嗯，不敢說。

“工作時間多久？”

“大概半小時。”

顧靳北在跟她講電話的同時，用電腦搜索D市的天氣。

-1到8度。

想起她上次感冒的可憐模樣，還有最近經常看見的宣傳短片裏她落水的過程……

他心情不太好了。

這是她的工作，做明星的都要承受這樣的事情。

他是理智的人，可心裏仍是不痛快。

“加油。”他知道俞晴想聽好話，但他現在只說得出這個。

俞晴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愣了一下便高興地說：“好！”

有了顧靳北這兩字，俞晴頓時有了幹勁。

高紹芸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呀，被吃得死死的，對男人要吊着點兒，不然他會以為自己是老大。”

“他本來就是老大。”她老公非常有老大的氣勢，又帥又酷，她甘願被他——吃。

她突然羞澀。

高紹芸無語，不過也理解，俞晴老公長相氣質都極好，家世又十分不錯的樣子。她在腦子裏搜尋，居然沒發現哪個男人的綜合條件比得過他。娛樂圈長相氣質好的很多，家世好的也不少，但是不夠他成熟穩重。見過的富豪也很多，成功者的氣勢非一般人能比，但外型沒幾個是好的。

最最主要的是，這些男人沒幾個是專情的。

不多會，俞晴脫下外套上臺了，即使冷得想哭，她也要保持儀态。

這半個小時是煎熬的，終于結束下臺，她馬上穿起羽絨服，冷得發抖，眼角當真有了淚痕，高紹芸看着心疼。

工作只是暫時結束，下午和晚上還有活動。她不是大牌明星，露個臉幾十萬入賬，她要露很多次。

好在其它活動是在商場裏面進行，商場有暖氣，沒那麽冷了。

***

晚上6點，顧靳北準時下班，然後去了聖豐酒店，他跟秦明江約在這兒吃飯。

陸明下班回家了，他已經想通，夫人都那麽信任顧總，他也應該放心。

反正秦小姐追顧總那麽久了一點成效也沒有，根本不是夫人的對手。

顧靳北來到餐廳包房的時候，秦明江和秦詩雅都已經到了。秦詩雅見到顧靳北便激動起身，“北哥哥！”要不是她爸爸一直叮囑她要矜持，男人喜歡矜持，尤其是顧靳北這樣的男人更喜歡矜持，不然的話，她真的很想跑過來抱住他，最好來個禮儀性的親吻。

顧靳北對她颔了颔首，然後跟秦明江打招呼：“伯父好。”

“好好，快坐下吧。”

“北哥哥坐我旁邊！”秦詩雅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顧靳北看了一眼，然後走到秦明江的另一邊坐下。要求得不到滿足的秦詩雅嘟起嘴，孩子氣地說：“我傷心了，北哥哥我們可是大半年沒見面了。”

“詩雅別胡鬧。”秦明江輕斥道。

秦詩雅閉嘴了，勸告自己要矜持。

顧靳北禮貌微笑，沒說話。他本來就話少，對秦詩雅更是很少說話，他的态度已經表明了立場。

“你母親的身體好些了嗎？”秦明江問道。

顧靳北：“已經好很多了，現在只要好好休養就可以。”

“那就好，哪天你們方便我去拜訪一下。”

秦詩雅插嘴道：“就明天好了，我好久沒見成阿姨了，怪想念她的。”

“明天不太方便。”顧靳北回絕道，他記得明天俞晴就回來了。

秦詩雅追問：“是阿姨不方便還是你？”

“我。”

秦詩雅得意地笑道：“你沒空就算了，我去看望阿姨，等會我打電話約她。”

秦詩雅要籠絡未來婆婆的心，有未來幫忙就好辦多了。

顧靳北沒有意見了。

吃完飯，秦詩雅主動邀請顧靳北去看電影。

“我對電影不感興趣。”顧靳北回絕。

“你是對愛情文藝片或者喜劇片恐怖片那種東西不感興趣吧？沒關系，我們不看那些，我們看有內涵有營養有深度的紀錄片吧。”秦詩雅對症下藥，她了解顧靳北的性格和喜好。

秦詩雅熱情相邀，秦明江在場，顧靳北要給點面子，于是委婉拒絕：“我晚上有重要的事情。”

“都下班了還有什麽重要事情啊？”秦詩雅不甘心。

顧靳北一本正經地說：“喂寵物。”

秦詩雅訝然，旋即激動地說：“你養寵物了嗎？是什麽寵物？我要去看，我可喜歡小動物了。”

“我幫別人養兩天而已。”

“這樣啊，那我也想去看看。行不行嘛？我看一會就回家。”

“不太方便。”

“為什麽呀？”

“它們認生。”

“會咬人嗎？”秦詩雅猶豫了。

顧靳北腦海裏浮現的是那兩只半天爬幾步的小東西，說：“可能會。”

秦詩雅喜歡小動物，但是會兇她的小動物她很不喜歡，她的自尊心會受傷，她這麽漂亮可愛，不想面對不喜歡她的所有生物。

秦明江勸道：“跟主人分離的寵物情緒不好，詩雅你就別去了。”

秦詩雅十分遺憾地說：“好吧。”她情緒低落了幾秒，很快就好了，反正明天她就可以去見未來婆婆了。

回到家之後，顧靳北看到俞晴發來的短信，問他小烏龜今天吃了幾顆飼料。

小烏龜今早被顧靳北放在客廳茶幾上，一進門就看見它們在爬，精神不錯的樣子。

他早上放了6顆飼料，現在已經吃完了。

【6。】他的回複一向精簡。

【不錯，辛苦你了顧先生，麽麽噠。】

日理萬機沒空網絡并且對二次元不關注的顧靳北對“麽麽噠”三字不明所以，于是他上網查了一下。

百科解釋：親吻的拟聲詞，表達對一個人的鐘情和喜愛。最早在《辭海》是求歡的意思。

看完這些，顧靳北的心情變得複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俞晴：“我吃醋了，別的女人居然喊你北哥哥，我也要喊你北哥哥，北哥哥。”

顧靳北：“……”

俞晴：“北哥哥……”

顧靳北：“別鬧。”

俞晴：“北哥哥，北歐巴！”

顧靳北：“叫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