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章

第 85 章

陸乾只目不轉睛的看着面前之人，他也根本沒聽清對方說的是什麽，但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方臨寧見狀便将陸乾扶起，好在後者雖然醉了，但還是有意識的，被他扶着，很輕松的就到了床邊。

“陸乾，你頭暈不暈，可以先睡會兒，等醒酒湯送來了，我再喊你。”方臨寧道。

“不想睡。”陸乾搖了搖頭，視線卻依然一眨不眨的落在方臨寧臉上。

之前，陸乾也會時不時看向自己，可從未如現在、此時此刻這般直白炙熱，即便是在曾經，曾經還未恢複正常時，眼神雖熱烈卻還帶着幾分簡單和純粹，可眼下連那微微輕顫着的長捷所表現出的也是明目張膽，不可忽視的某種情愫……

若放在往日，放在陸乾清醒的任何一刻，方臨寧都不會任由對方瞧着自己這般長的時間，尤其還是以這種他從未見過的視線，可現在，他心中生出了幾分喜悅，卻也夾雜着愈多的心疼。

他似乎明白了為何兩人過去在一起生活相處了将近二十年的時間裏，陸乾都未曾讓自己知曉他極易醉酒的事實，若喝醉了，所掩蓋的隐藏的不敢輕易暴露的一切便會從眼睛裏流露出來，陸乾自是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恍惚間，方臨寧忽的記起了對方唯一在他面前喝醉過的一次。

那天應該是福利院的院長劉阿姨的生日，他與陸乾高二的時候，倆人如往年一般去瞧對方，三人一起吃了頓飯，劉阿姨那日心情很好，因還特意買了飲料，卻不想将汽水和酒搞混了，他與陸乾誤喝了一口後便嘗出來了，但都未曾提及，畢竟是劉阿姨特意買的，浪費了也不好，最後二人也都各自喝完了一瓶。

一開始，方臨寧在和劉阿姨聊天，并未注意到，到了後邊發現時，陸乾卻笑着說是熱的，所以紅了臉。

直到倆人離開了劉阿姨家，陸乾腦袋很突然的倒在了他肩膀上，“阿寧，我頭暈。”

方臨寧這便确定對方是真的醉了，他忙攔了輛出租車，将人扶進車裏，而後者第一時間伸手想要開窗，卻因為醉酒摸不準地方，還是方臨寧起身幫他按開的車窗。

“陸乾，你哪裏難受，不舒服就和我說。”方臨寧關心道。

陸乾卻側着臉看着窗外，只是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而等下了車，回了家，陸乾徑直跌跌撞撞跑進了浴室，待了很長時間才出來。

當時，方臨寧還擔心對方一個人醉了酒洗澡會有危險，時不時會喊一聲對方的名字，最後，陸乾出來時，渾身冒着的是冷氣。

“熱水器壞了？”方臨寧問。

“沒有，我忘了開。”陸乾飛快說完，留下一句，“我去睡了。”便回了房間。

倆人其實住在一間屋子，兩張單人床并在一起，方臨寧洗完澡回屋時，對方已然蒙上被子，一副入睡模樣。

方臨寧見狀也未多說，便也躺下睡覺了，而後來他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陸乾似乎在說夢話喊自己，他便擡手輕輕拍了拍後者肩膀安慰對方，卻不想竟被陸乾直接拉住胳膊扯進了懷裏，兩人離得極近，鼻尖甚至微微碰到，他能感受到對方濃重且急促的呼吸，但因着是夜晚，盡管有幾縷月色，可背着光，他看不清對方的臉，“陸乾，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

而陸乾像是突然驚醒了似的，很快松開了他，往外側移了移，“沒事，睡吧。”

方臨寧那時是半睡半醒的狀态，加之他也喝了酒，雖不至于醉了，但腦子也不如平日清醒，所以在第二日陸乾極其肯定的說他根本不記得此事，自己大概只是在做夢，方臨寧一點兒沒懷疑，總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他便沒再想。

可如今回想起來，那哪裏會是夢……

“陸乾，你”方臨寧有許多話想脫口而出，最後卻又生生忍住，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陸乾是暈暈乎乎醉酒的狀态，還是要等對方明日酒醒後再說合适。

“阿寧，我……我……好”

“陸乾，”方臨寧不想陸乾竟也突然開口，他忙捂住了對方的嘴巴，不知為何，他有種預感對方會說出哪幾個字來，“等明日，好不好，等你清醒的時候，你有什麽話都可以告訴我。”

陸乾怔愣了一會兒，才慢吞吞點了點頭。

方臨寧瞧着對方的乖巧模樣，彎起了嘴角，“好了，躺下睡會兒。”

陸乾躺下了，卻并未睡覺，還是一直望着自己。

“不困嗎？”方臨寧問。

陸乾立刻搖了搖頭，“阿寧，我想一直瞧着你。”

“……放心，我就在這兒陪着你，”方臨寧道，“而且日後你也日日都能瞧到我，你方才不是說頭暈，那便閉上眼休息會兒。”

方臨寧說完，床上之人還是沒有動作，他停頓了一瞬，随即擡起右手輕輕撫在了對方的眉眼之上，“陸乾，聽話。”

後者濃密狹長的睫毛撲閃着掃過手心，終是合上了眼睛，但依然顫抖着的眼睫将其不安暴露無遺，不等對方開口，這次，方臨寧主動牽住了陸乾的指尖，“我在這兒，一直在。”

陸乾像是終于放下心來，慢慢睡着了。

而這一刻，方臨寧一直坐在床邊，默默的望着床上之人的睡顏，并不陌生，他與陸乾幼年相識，一同長大，對方什麽模樣他都見過，盡管中間隔絕了數年，可對方的模樣從來都印在他的腦海中，但眼下他瞧着對方，與從前的任何一刻又都是不同的，各種各樣的回憶夾雜着許許多多不曾有過的情愫穿透全身，後知後覺的，他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陸乾，慶幸對方如今是醉酒後的狀态，不然他怕是會完全慌亂無措。

方臨寧想到這兒，忽得又彎起了嘴角，若不是陸乾醉了，他怕是也根本不會有這個機會或者說這麽快的确定和認清對方對自己的心意。

這些時日，他能感覺到對方與自己的相處與曾經是有些不同的，會有些似有若無的別樣的親近，可方臨寧也擔心這是不是因着他對陸乾動了那份心思才産生的錯覺，他怕，怕自己的心思暴露了，因他知道若對方知曉了，不管對自己有沒有動心，應該都會主動去做些什麽。

若是沒有這次醉酒，陸乾那般淺嘗辄恥，小心翼翼的試探不知還要嘗試多久，他才能确定對方的心意，當然也多虧了淩承和趙琉，若是沒他們倆人拉着陸乾一同飲酒，便也沒了這機會。

方臨寧正這樣想着，房門便被人推開了，來人正是趙琉，“臨寧，醒酒湯做好了，你照顧陸乾喝了，我去給淩承送去。”

“好，多謝。”

“不必客氣。”趙琉笑着道。

方臨寧沒再多言，等日後有的是機會與時間朝二人鄭重的道謝，他先将醒酒湯放到了桌上，正想着要如何叫醒陸乾，可待他扭頭看去，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竟已醒了。

“你醒了？是方才我們說話吵醒你了？”方臨寧問。

“阿寧，你一松開手，我就醒了。”陸乾聲音裏還帶了幾分委屈，“你說會一直在的。”

“……我是去拿醒酒湯，”方臨寧覺着眼下醉酒後陸乾的的直白與之前還未醫好病時的模樣如出一轍，卻又更讓他招架不住，“我這不是連屋門都沒出，馬上就回來了，來，先坐起來，正好把醒酒湯喝了，喝完腦袋就不暈了。”

陸乾雖不算清醒，可還是很聽方臨寧的話，很快坐了起來，伸展雙手去接方臨寧手裏的碗。

方臨寧卻沒遞給他，他輕輕用湯匙攪拌着湯碗，将熱氣散出，“陸乾，我想喂你喝，可以嗎？”

“可以！”陸乾幾乎脫口而出道，随即便乖乖縮回手，坐好等着方臨寧喂湯。

而後者将湯的溫度降下後，便一勺一勺喂給了陸乾，一碗醒酒湯體量不算大，到最後見了底，陸乾卻像無所覺察似的依然伸長脖子等着方臨寧喂他。

方臨寧将湯碗微微傾倒，笑着道，“喝幹淨了。”

“可我還想繼續喝。”陸乾不滿足地道。

方臨寧如今還怎麽會不懂陸乾言中之意，但醒酒湯自然也是不能多喝的，可他也一點兒不願瞧着對方不開心，他便又去桌上拿了兩塊糕點過來，個頭不算大，卻很精致，方才他也嘗過，味道也沒那麽甜，而且吃飯時他瞧到陸乾吃過。

“這個糕點，要不要吃？”方臨寧詢問道。

“阿寧，你要喂我吃嗎？”

“自然。”方臨寧肯定的點了點頭，“如果你想吃的話。”

“我想吃，我吃。”陸乾傻傻笑着道。

“那吃完這兩塊糕點，你便躺下休息。”方臨寧提前說道。

“好，等你喂我吃完，我就躺下睡覺。”

方臨寧本不覺着喂兩塊份量很小的糕點會花費多長時間，可陸乾吃的速度卻着實慢了些，每次就着他的手只咬一小口，然後便要吃上好一會兒才去咬第二口，他倒也不覺着麻煩。

只是，只是那糕點太小，陸乾每次靠近去咬，柔軟的唇瓣都會似有若無的碰到他的食指指尖，大概是方才剛喝完醒酒湯的緣故，還會沾染上點兒濕意，他便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