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機票

機票

春節越來越近了，就連舅舅都開始張羅着籌備年貨，兩人在淮市也沒了其他親人，商議之後決定還是留在江城過年。

期末考試的時候，陸凜還是沒有回來。沈溪看着空蕩蕩的桌子，就像陸凜所說，這次她的年級排名又可以往前一步了。

“王思妍，這次陸凜不在，年級第一一定是你！”

叫王思妍的姑娘十分爽朗自信，“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我了。”

王思妍從小就是學霸，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年級第一名，可是來了江城一中，陸凜這個攔路虎出現了。她不服輸，比以往更加認真刻苦，可無奈的是，無論她怎麽追，陸凜都能甩開她二三十分。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上次去周老師辦公室，聽見她說什麽陸凜好像要去國外讀書了。”

“真的？！”王思妍又驚又喜，沒有陸凜跟她競争，說不定明年的高考狀元都有可能是她。

“什麽？陸凜要去國外讀書啦？什麽時候？”不少女生齊齊圍了上來，她們很幸運的在青春期遇見陸凜這樣的男同學，沒想到都不能一起走到高考就要說分別。

“聽老師說應該是明年就會過去，他父母已經在給他辦手續了。”

“你們說他最近請假，是不是就是為了上學的事情啊？”

沈溪離話題中心很近，近到就算堵住耳朵那些讨論也連綿不斷地鑽進耳朵裏。

X大、M大都是W國很有名的學校，X大歷史更悠久，而M大在國際的盛譽更加顯赫。

桌子被人一撞，黑色的簽字筆散落在了地上。沈溪一驚，她為什麽會去思考這些問題。

“真是晦氣！”撞到沈溪桌子的男生沒有一點歉意，面露厭煩地咒罵一聲，大搖大擺離去。

不少人都看見了，很快一轉身，又當作什麽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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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沒吭聲，自己彎腰去撿起簽字筆。

沒有筆蓋的保護，有一支筆的筆尖都摔壞了。沈溪在廢紙上劃了一下，果然，已經不能正常出墨了。

她們還是在熱烈地吵鬧着、嬉戲着，沒人注意她低落的情緒。

抽出已經壞掉的筆芯，沈溪捏着它去了外面的垃圾桶。

墨跡沾在手上，她用了洗手液揉搓兩遍才搓洗幹淨。

甩手直起身的時候，沈溪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裏面的那個人眼眶通紅，嘴巴死死抿着，看着晦氣又陰沉。

她好委屈，委屈剛換的筆芯，委屈沒有人替自己讨一個公平。

若是陸凜在……

這個想法剛剛浮現出來，沈溪就立馬逼着自己喊停。

她不敢在繼續想下去，陸凜就是個惡魔，是與她完全相反世界的人。

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出現，“陸凜不是喜歡你嗎？”

纖細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臉頰，沈溪狐疑地皺起眉頭，陸凜喜歡她嗎？

“當然了！”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剛毅果決道：“你昨晚不是聽見了嗎，他說他很想你……”

“叮咚——”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沈溪立馬從口袋裏掏出它點開。

【考完試了嗎？】

沈溪沒有備注姓名，不過知道這個號碼的只有一個人。

【嗯。】

【考得怎麽樣？】

W國的林蔭道更加寬闊，陸凜今天總算脫了病服，享受夕陽的沐浴。草坪上的情侶在擁吻，水池旁有喂鴿子的小孩，還有頭發花白的爺爺奶奶牽着手散步。

【還行。】

陸凜坐在塗着白漆的長椅上，修長的手指迅速編輯着信息。

【剛剛有人撞到我桌子了。】

陸凜看着對話框這段話愣了許久，他迅速删除自己打下的一段話，重新編輯到【怎麽了？】

沈溪站的腳都發酸了，對面依舊沒有回複。

她的臉色微微發白，她到底在想什麽？怎麽會想着跟陸凜說這些？

就在她心灰意冷地看着屏幕燈光熄滅的時候，一道光亮了起來。

沈溪的眉眼雀躍起來，她将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給陸凜聽。

【我真的有這麽讨人厭嗎？他們看見我都覺得晦氣嗎？】

【不知道。】陸凜十分直男，并不懂怎麽哄女孩子。

【你呢？你也覺得我晦氣嗎？】

沈溪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問他這個問題，不過她的腦海中争吵的兩道聲音安靜了下來，都緘默屏息等着陸凜的回答。

沈溪等了許久許久，就在她以為陸凜沒看見，又或是忙着發一大段話的時候，對方只是回複了兩個簡單的文字，【沒有。】

內心隐隐的期待落了空，沈溪悵然若失地收起手機，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教室。

“以前是陸凜在，等陸凜不在看誰護着她？”曲靜氣咻咻地瞪着沈溪的背影，就算許妄傳出跟高三學姐的戀情她也改不了對沈溪的厭惡。

陳悠悠沒吭聲，用紙巾擦去塗出邊界的指甲油，“別為她生氣了，難受的是自己。”

曲靜忿忿不平地抱怨着：“學校怎麽回事啊？明知道我們這麽抵觸她，還留着她在這裏讀書？”

陳悠悠心不在焉地将指甲油塗抹平整，小聲道：“應該是擔心她不好轉學吧……”

抱怨歸抱怨，可曲靜也明白學校出面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它不趕沈溪走，可沒法改變大家對沈溪的厭惡，她相信，沈溪明年一定就會被大家擠出校園。

這次來W國本是姜慧跟陸凜一起來的，只是學校突然有點事情，姜慧剛下飛機又連夜趕回了江城。

晚上九點，姜慧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

陸澤昂正跟姜慧坐在沙發上，身上的西裝都沒來得及換下。

“這幾天感覺怎麽樣？”

陸凜拿着刀削蘋果，低聲道：“不怎麽樣。”

沒有說讨厭那就是可以接受，陸澤昂很快拍板，“那就定下來了，在那邊玩幾天就回來過春節吧。”

挂點電話，陸凜一把扔開削得坑坑窪窪的蘋果。

他一點都不喜歡W國，讨厭不會說中文的人群，讨厭千篇一律的西餐，更讨厭的是沒有沈溪……

期末考試已經結束，陸凜皺眉，然後緩緩撥通了一個電話。

臨近春節，筒子樓的供暖都好了許多。沈溪洗了頭洗了澡，熱得正坐在地上擦頭發。聽見敲門聲，這次沒有響太久，她很快就開了門。

還是上次那位快遞員，“您的快遞。”

輕飄飄的文件袋，猜不出裏面是什麽。

沈溪重新坐回地上的毯子，輕輕一拉，文件袋就開了。

是一張飛往W國的機票。

如果不是坐在地上，沈溪的腳步一定是虛軟的。

“陸凜，你什麽意思！”剛一接通電話，沈溪就怒不可遏地問道。

虧她昨晚還因為那句話輾轉到深夜，枉她今天短暫獲取的溫暖。

為什麽他總是在自己差點被蒙騙的時候，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惡劣。

他知不知道，自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