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惡魔

惡魔

收到護士長信息的時候，沈溪還在學校上課。

楠楠跟沈溪在隔壁班，經常過來找沈溪玩。可這次卻火急火燎地敲了敲沈溪班上的窗戶，一個勁對她招手。

沈溪靈光一現，驚喜交加地跑了出去。

“溪溪，護士長說你舅舅醒了！嗳，你還沒請假呢……”

楠楠在後面大聲喊道，可沈溪哪有理智去聽她後面的話，她整個腦子都只有一個消息，舅舅醒過來了！

打了車直奔醫院，推開門，沈溪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陸凜背對着門口坐着，而舅舅雙眼睜開，沒有神采地盯着天花板。

“你來幹什麽？”沈溪語氣有些沖，她想舅舅并不想看見他。

沈溪猜的沒錯，看見陸凜第一眼，沈天的呼吸都漏跳了幾拍。

他雖然昏迷了很久，可他的腦子還是清醒的。這個病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承擔起的，而且他并沒有什麽積蓄，溪溪能讓他住進這裏。不用想，一定跟陸家有關。

他并不想跟陸家扯上什麽關系，不談陸凜對溪溪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就說他的父母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他不希望沈溪因為自己而對他們妥協什麽，他會更加讨厭自己是個廢物。

“溪溪，恭喜你，你舅舅醒了。”

要說驚喜程度，陸凜的喜悅一點也不比沈溪少。他曾想過，若是沈天一直不肯醒來，是不是沈溪對自己的恨永遠都不可能消失。

蒼天眷顧，沈天終于醒過來了。他們之間不會隔着一條命，一份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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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沒有回應他的道喜，只是拉着門直視陸凜，驅客的意思明顯。

陸凜心下一涼，有些失望。不過沈天都已經醒了過來，最大的難題已經攻克，他相信假以時日，沈溪一定能看清他的真心。

等到陸凜走後，沈溪才驚喜地撲過去握住沈天的手，“舅舅，你還認得我嗎？我是溪溪呀！”

剛清醒的腦子十分昏沉，沈天慢吞吞轉過頭，眼裏的淚花忍不住打轉，“溪溪……”

“嗯，是我。”沈溪将臉頰貼在兩人交握的掌心，冰冷的淚水落在了沈天的手背，凍得他一激靈。

不知道他昏迷這段時間，溪溪究竟吃了多少苦？

“溪溪，快……快扶我起來……”

鮮花、果籃、名貴的補品……陸凜換下病服，提着大包小包敲響了眼前的門。

“嗳，溪溪舅舅已經出院了，他們沒有跟你說嗎？”護士長推着小車，對一無所知的陸凜道。

“什麽時候？”

“昨天。”陸凜跟沈溪是同學，護士長理所應當地認為他們關系不錯，好奇問道：“昨天她舅舅一醒來就急着出院，周醫生勸都勸不動，沈溪沒有跟你說原因嗎？”

褪去面對鏡子練習出的溫和，陸凜的眼眸冒着冷光。

她就這般讨厭自己，連一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嗎？

“溪溪，你真的要這樣嗎？”楠楠坐在狹窄的沙發上，看着逼仄的居住環境，忍不住有些心疼。

沈溪食指壓在嘴唇，對她噓了一聲。

“舅舅還沒睡。”

楠楠立馬也壓低了聲音，“你這樣更辛苦了，而且舅舅的身體吃得消嗎？”

問了沈溪幾句，沈天很快就了解到了後面的事情。逼着沈溪答應他離開江城的要求，陸澤昂承擔了自己的醫療費用。

躺在硬巴巴的木床上，沈天痛恨地錘着自己的雙腿，是他沒用，是他拖累了溪溪。

他這具破爛身體什麽時候死了都行，絕對不能成為別人要挾溪溪的工具。

他以為他是溪溪的保護傘，可到頭來，他卻成了溪溪最大的拖累。

這是學校附近城中村的某套小房子，幸虧之前掙了點錢，加上房東同情沈溪的遭遇，兩人才順利從醫院搬到了這裏。

聽見卧室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沈溪帶着楠楠走了出去。

“我聽我爸說這兒魚龍混雜，你一個女孩子在這好危險的。”

“不是還有舅舅嘛？”沈溪故作輕松，反過來安慰楠楠道。

每年都有城中村的社會新聞，楠楠擔心好友的安全，建議道：“我家還空着，我媽生意忙不怎麽回來，不如你帶着舅舅去我家住一段時間吧？等之後找到安全一點的房子，再搬家？”

沈溪搖了搖頭，“謝謝你，不用了。”

楠楠還想再勸，她不懂沈溪為什麽固執得一點都不把自己的安全當一回事。

“不說你，就說你舅舅。他才剛剛醒來，醫院都沒來得及替他好好做個全身檢查，你這樣冒冒失失帶走他，會有很大的風險的！”

說到舅舅，沈溪的眼神就沉寂了下來。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舅舅帶出醫院嗎？”

“因為陸凜？”楠楠有些遲疑，她不清楚陸凜跟沈溪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她明确的知道，沈溪一定有些東西沒有告知自己。

“也不全是……”沈溪踢了踢牆角的石塊，悶聲道：“舅舅之前的醫藥費是陸家出的，代價就是我承諾遠離陸凜。”

楠楠腦子靈活，很快就理清了一切。“所以舅舅不想因為他，而讓你為難？”

沈溪點了點頭，有些無奈，“我又何嘗不想舅舅好好休養，只是我太了解他了，我怕執意要他留在醫院會适得其反。”

“可是你……”楠楠不知怎麽說才好，爸爸生病之後，她覺得天都塌了，她才十七歲，難受的時候甚至還需要爸爸來安慰她。

可是沈溪跟她同樣的年紀，卻已經開始學着做一個堅強的大人，去承擔別人的悲傷。

醫院的費用陸家會去結清，托了楠楠去問清總得費用，沈溪将得到的數字小心翼翼地記在了本子上。

舅舅雖然清醒了，可因為躺在床上太久的原因，現在還得在家複建。

房租、兩人的吃喝、還有要為明年上大學積攢學費。

這些重擔都壓在了沈溪瘦弱的肩膀，逼得她不得不抓緊一切時間掙錢。

小姨又給她介紹了一個離學校不遠的人家，這次是給家裏的小學生做家教。明明是跟小胖差不多的年紀，可小男孩脾氣暴躁，對待沈溪很不客氣。

只是稍微嚴厲一點地要求他寫完功課，沒想到小男孩直接用頭撞了過來。小男孩塊頭不小，沈溪沒有防備，整個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在了櫃子上，痛得她當場就冒出了冷汗。

“子軒，你幹什麽呢！”男主人聽到動靜走了過來，朝着小男孩訓斥了一番。

被訓斥了，小男孩一點犯錯的認知都沒有，反而用惡狠狠的眼神瞪着沈溪，似乎在說：都是因為你我才被罵，你給我等着！

“李先生，你不用怪他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就算人家是故意的，沈溪也不得不替他找個臺階，更何況，說是批評，可李先生一點愧疚的表情都沒有。

果然，聽見沈溪識趣的事情，男人立馬換了另外一幅面孔。他推了推跟前的兒子，“子軒，跟姐姐道歉。”

“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李子軒乖乖跟沈溪認了錯。

男人挑眉，似乎在催促沈溪的諒解。

臨走的時候，男人遞過來一個信封。

沈溪一摸，有些意外。

“算是賠禮，不用客氣。”

面對這般高高在上的人，怎麽做他們都不會因為所謂的骨氣而去尊重你。

沈溪接受的很坦然，就把它當做是賠付的醫藥費。

“謝謝，那我先回去了。”沈溪恭敬地彎了彎腰，攥緊了手中的信封，深吸一口氣，才離開了李家。

幾乎是掐着時間，楠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溪溪，還順利嗎？”

手機是楠楠淘汰下來的，用了二百塊錢賣給了沈溪。

“還行，就是成績太差有些不好管。”

“能應付過來嗎？不行的話問問小姨有沒有其他的工作。”

“不用麻煩了，我能處理。”沈溪笑着搖了搖頭，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小男孩，不過李家離學校近，她可以省出交通費趕回家。

補完課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因為天色晚，所以楠楠每次都會一直跟沈溪通話，直到她能到家。

巷子裏的路燈前天就壞了，通知了街道辦也一直沒人來修。

白天下了雨，地面有着積水。月光一照，分不清哪裏能落腳。

“要死啊！誰把髒水濺到了我身上？”角落裏的紙箱子突然動了，爬出一個穿着破破爛爛，十分邋遢的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沈溪連忙道歉，剛剛一不小心踩到了積水裏，水濺到了旁邊的流浪漢身上。

雖然沒有路燈，可月光足以讓流浪漢看清少女皎潔的面容。

“喲，還是個小姑娘~”流浪漢翻起身站着，目光下流地打量，嘴裏還不幹不淨道：“你把髒水弄到我身上了，是不是得對我表示些什麽呀？”

沈溪不是一無所知的小白兔，男人的眼神龌龊肮髒，她忍着惡心後退了一步。

“我給你錢，三百夠了吧？”

流浪漢接錢的時候，髒兮兮的雙手摸上了沈溪柔嫩的手背，“三百？你打發叫花子呢？不過看你長得不錯的份上，給我親一口我就原諒你了……”

“溪溪，快跑！”

伴随着手機那端楠楠的一聲大喊，沈溪驚叫着跑開了。

“嘿嘿，我看你往哪裏跑？”

沈溪慌不擇路地逃竄，惡魔的聲音也漸漸逼近，“我要抓到你了哦……”

英雄救美！狗血的劇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