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眼前就有

眼前就有

枯枝落葉,黑衣男子負手立于院內,他的目光悠遠綿長,似乎再等待着什麽,這是山裏獵戶用來暫居的茅草屋,被兩個外來人毫不客氣的給占了,已到冬季,獵戶早已屯好了糧食與肉類,并不會踏足此處,倒為兩人行了方便。

遠遠的天際,一只白色的鴿子緩緩飛了過來,落在了黑衣男人的手臂上,獨孤翊取下鴿子腳上綁的信件,慢慢舒展開來,與往常一樣,還是那兩個字。

告急。

獨孤翊暗了眸子,從袖中取出了一樣東西,塞進了鴿子腳上的小筒上,随後将鴿子放飛。

是用來傳信的鴿子嗎…他在和誰傳信?

蕭子衿站在窗邊,神色忽明忽暗,她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待一個合适的時機,便可以自己離開。

她不想去那所謂的鎮子。

獨孤翊大步流星的走進了茅草屋,看見立于窗邊的姑娘,他沉吟道,“今晚我要去殺一個人,可能顧不得你 ,你去城中的客棧等我,待到子夜時分,我去接你。”

“你不帶我去了?”

蕭子衿神色有些意外。

“你不必去,等我即可。”

“哦。”蕭子衿吶吶的應了一聲,“可城裏會不會有通緝的畫像啊…我們之前可住了客棧…”

“你不必擔心,我與那客棧掌櫃的熟識。”獨孤翊頓了頓,“你的傷已好的七七八八,去那個鎮子呆上一段時間,我便接你回來,你且放心。”

倒不是他啰嗦,而是獨孤翊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看似柔軟的小丫頭,不一定會按照他的想法行事,可她看着很乖巧,一雙眸子霧蒙蒙的,或許是他多心了?

“好。”蕭子衿輕輕點點頭,“翊哥怎麽說,我便怎麽做。”

獨孤翊滿意的點點頭,看來真的是他多心了。

夜晚陡然降臨,今夜雲層籠罩,天際烏黑一片,所有的光亮都來自于那些府邸裏的燈籠,暗紅色的光芒忽閃忽閃的,好似一雙雙小眼睛。

蕭子衿獨自一人坐在客棧,桌前只點了一盞油燈,為了方便行事,她換上了純黑色的夜行衣,渾身上下只露出那雙俊秀的眼睛,客棧掌櫃的打了個哈欠,睡眼朦胧的支着腦袋,有一眼沒一眼的瞥着蕭子衿的身影。

這是在監視她呢?

蕭子衿絲毫不急,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街道。

又過了一個時辰,那個客棧掌事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呼嚕聲震耳欲聾,令人心生焦躁。

趁着機會,蕭子衿踮着腳尖,悄然離開了客棧。

一出客棧,蕭子衿就往城東跑去,她早便已留意過,獨孤翊走的方向,是西面。

已過了宵禁時分,城門是出不去的,不過此時此刻,她也沒想過出城,尋一處偏僻地方住上一晚,明日再趕路也不遲。

不知不覺,竟走到城中的花燈柳巷,入目紙醉金迷,繁華奢靡,蕭子衿斂着眼眸,低頭急匆匆的趕路,就在這時,她的肩膀重重一痛,竟被撞的一個踉跄。

“會不會走路啊?連我們王爺也敢撞?”不善的聲音揚聲道。

蕭子衿不欲惹事,擡起頭道了個歉,便步履匆匆的離開了。

高大的身影定住,他回身看着那黑色的背影,剛剛那人的眼神…似乎很熟悉,難道是九天神女,跑進他這滿腔濃烈的酒意裏了?

恍然一眼,她帶着驚慌失措與歉意,清澈的雙眸似乎還起了一層大霧,可惜,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不見了,可惜了…

蘇啓蒙搖搖晃晃,他方才喝了不少酒,此刻神思已然混亂,扶着身邊侍從的手臂,“回府…”

幸好!

僅僅一眼,蕭子衿便認出了男人的身份,安陽王蘇啓蒙,走出了好遠,她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幸虧沒有被認出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到了一處破廟前面。

蕭子衿神色一喜,連忙跑了進去,一股嗆人的黴味兒鑽進了喉頭,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廟中佛像悲天憫人,手捏蘭花,可惜這裏幾乎沒什麽光線,僅僅能窺見一絲輪廓罷了。

她摸索着,從佛像後面找了一些茅草,鋪在了一起,勉勉強強能躺下,黑袍裏面套的是客棧掌櫃替她買的棉衣,十分暖和,所以倒也不必擔心寒冷的問題。

客棧。

一個黑衣人從窗戶跳了進來,風馳電掣般的下了樓,掃視了一圈,只看見睡得沉沉的掌事,他臨走時放在這裏的小姑娘,已然沒有了蹤跡。

他的神色陰沉了下來,将還帶着血腥氣息的寶劍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掌事被吓的一個踉跄,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掌事抿了一把嘴邊那不存在的口水,目光帶着驚恐。

“我放在這的人呢?”獨孤翊質問道。

“人,不是好好坐着的嗎?你看…”掌事聲音戛然而止,“可能去茅房了吧……”

獨孤翊一聲不吭,往後院走了過去,來來回回查勘了三遍,都未發現她的身影,那丫頭…竟然跑了?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麽跑了…都怨我…是我辦事不利…”

“停。”獨孤翊用劍擋在身前,“我去找人,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另外給我一匹馬。”

“是是是。”掌事連聲答應,迅速的從後院牽出來一匹馬。

“大人,這是最好的一匹,跑的最快了,您…”

獨孤翊沒理會他,飛身上馬,他用力的揮動鞭子,只聽一聲嘶鳴,馬兒便飛奔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娘的!這天氣也太冷了吧!”一聲粗犷的聲音驚醒了蕭子衿,她目光看向破廟外面,隐約能看見兩個高大的身影正往裏面走,她立刻起了身,蹑手蹑腳的躲在了佛像的後面。

“哎,王四兒大哥,你就別惱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死丫頭倔的很,在等兩日她被磨了棱角,何愁那半老徐娘不給銀錢?”

“也只能等了。”大漢看着破廟,惡狠狠道,“在過幾日,老子就不會住在這個破地方了!”

“是是是,咱不住這裏。”

随後兩人在廟中點起了火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蕭子衿不敢睡了,聽他們說話,可不像是好人,她掃視了一圈四周,想要找一個藏身的地方,可這周圍哪有什麽藏身之處。

她藏的的這個地方十分巧妙,一般人估摸着不會去探查,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他們柴火燒完了,往她這邊找可就麻煩了。

“王四兒大哥,接下來咱們怎麽打算,也不能就怎麽等着啊。”尖臉男人道。

“當然不能就這麽等着,咱們沒得吃沒得喝,總不能餓死!”

“可現在官府查的嚴,那些外來的小姑娘都做了備案,動手着實太難。”

王四兒咬咬牙,“那就铤而走險。”

“可……”尖臉男人突然噤了聲,趴在了地上側耳傾聽。

“怎麽了,康弟?”

“好像有馬蹄聲…”尖臉男人道。

“馬蹄聲?”王四兒心裏一驚,連忙準備撲滅火苗。

可已經來不及了,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男人,已經踏了進來,他環視一圈後問道,“可見過一個黑衣服的怪人從這裏經過?”

這聲音是…獨孤翊?

蕭子衿心驚膽戰,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他怎會速度這麽快!

這個人一看就不好惹。

王四兒扯起了一絲笑容,“除了少俠,沒見過其他人。”黑衣服的怪人,眼前可不就是一個,可他不敢說,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活這麽多年,也是有些眼力見的。

“當真?”獨孤翊聲音裏帶着一絲警告。

“是真的。”尖臉男人接話,“我們沒見過你說的那個人。”

确認兩人沒有說謊,他轉身便離開了。

馬蹄聲愈來愈遠,破廟裏面的倆人才松了一口氣。

難道是方向錯了?

獨孤翊面色沉沉,他已經策馬跑出那麽遠,沒有可能追不到,可直覺告訴他,那個小丫頭定會從西面離開…

莫非她藏起來了?

一路上僅僅那個破廟最為可疑,可那裏只有兩個男人,并無其他人。

獨孤翊突然握緊缰繩,不對,剛剛那廟中的氣息,似乎有些奇怪!那是三個人的呼吸聲!

破廟裏面還有一個人!

調轉馬頭,他朝着來的方向策馬飛馳,小丫頭,你最好別讓我逮到你!

此時的蕭子衿,還不知道已經被察覺到了,她此時正在為獨孤翊的離開松了口氣,倒是那倆人似乎是被獨孤翊的到來給吓到了,坐了一會兒之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甚至連那堆火都未來得及滅去。

枯坐了一個時辰之後,确認那兩個大漢不會再回來,蕭子衿才悄悄露出了腦袋,渾身上下麻木不堪,她皺起眉,慢慢活動着身體。

天邊出現一抹魚肚白,蕭子衿綻放出甜甜的笑容,“未來美好的生活,我要來了!”

“蕭子衿…你長本事了?”

壓抑着怒火的低喃聲,從她的背後傳來,蕭子衿的身體突然僵硬了,她慢慢轉過身,小聲辯解道。

“翊哥…如果我說……這是個誤會…你信不信……”

獨孤翊捏住她的下巴,“我告訴過你不準逃的…準備接受逃跑的懲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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