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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說起紅珠二伯朱桂方,她記得的東西不多。那時她大病初愈,不久就遇着她爹程桂棠出事,一家子都亂糟糟的。如今一想,只記得朱桂方不知在哪兒尋來的人參給她爹治病,但那時程桂棠傷勢重,便是仙丹也只是掉了口氣不能救命,到底也沒留下什麽話,就去了。

後來治喪的時候,紅珠顧着她娘和弟弟,身邊的人來來回回的,見着了也沒如何上心。等喪事一過,朱桂方就說尋着了路子,不久就一家四口往南方經商去了。

他們這一去,匆匆也将近三年了。這期間人是沒有回來過,但不時也有信寄來,年節時分也會托着人往朱家送些東西,既給朱老太太問安,也說些他們那頭的生活。

這兩年多來朱老太太不大會說起這個二兒子,既朱老太太不願提,朱家上下也就少有人說了。紅珠有一回也疑惑過,還問她娘這是為何,當時她娘李氏也沒幾句就匆匆搪塞了過去。

原本紅珠不過是想起來随意一問,可見李氏這般,紅珠心裏卻真惦記上了。她那時還暗自好笑,莫非朱老太太是個沒兒子緣分的,她爹被她分了出去,而她二伯也被她趕出家門不成?

李氏不說,回頭紅珠就假作不經意地在朱碧雲和朱紫蘭面前提及,引着她們說話。初時朱碧雲還遮遮掩掩的,可一旁有朱紫蘭撺掇着,後來就全說了個明白。

原來朱老太太這三個兒子中,就朱桂方一個是個活潑性子。朱桂達因是長子,少時倒是跟朱老太爺親近些,性子有些老成,人也實在規矩些。而老三程桂棠就不必說了,他讀書讀了十多二十年,雖未老,但他性情也跟個老學究差不離了。而朱桂方卻跟朱妍梅一般口齒伶俐,也十分得朱老太太的歡喜。

朱桂方本就活脫,從小主意就多,他待在雜貨鋪裏幫忙,給朱家添了不少收入。先幾年還不如何,待他娶了妻生了子,被他妻子一鼓動,那心思就起來了。

按理說這朱家在通安這兒住了幾輩子了,有田有地,還有個雜貨鋪子賺着生計銀子,程桂棠分了家,餘下朱桂達和朱桂方兩個分家業,只要不遇着天災人禍,朱家再如何也窮不到哪兒去。只有一樣,到底這雜貨鋪是得留給長子朱桂達繼承。樹大分支,待朱老太太百年時,朱家兩兄弟定然也要分家,那時朱桂方就要搬出去了。按着規矩,即便朱老太太心疼他給他多留些私房,多分些家財,可大頭絕沒有與他的道理。

再一想,朱桂方在雜貨鋪裏辛苦做活,贏來許多老客幫襯,可終究這鋪子也不給他,別個喊一聲朱老板,那也是他爹他大哥去應的。因此,朱桂方便琢磨着做些私活,也好賺來自個的鋪子。

朱老太太是個商戶出身,見二兒子伶俐有想法,也不覺得如何,被朱桂方又是勸又是哄的,還信了他,拿了私房去助他。

于是朱桂方開始不去守鋪子了,每日出去結交朋友閑游浪蕩的,不時就喝醉回來。如此一兩年下來,酒肉朋友倒是添了不少,東敲一下西砸一下的小生意他也跟着弄過,但大多都是賠錢結果。便有一兩樣賺錢的,回頭他跟朋友們出門一趟立時便又花了幹淨。

這麽一段時日下來,朱老太太實是有些看不過眼,見勸不過來,還揪住了人打罵了幾頓。若是朱桂達,那是不敢跟他娘硬頂的,他娘真惱了,說如何他也就如何了。可這朱桂方卻是個硬性子,認準了他會有出息的,任由他娘打罵,可來回他就一句話,他出門耍是有正經事的,絕不是胡鬧!

依着他的話說,他每日吃吃喝喝是在找人脈、尋門路,先前那幾樣生意虧了錢他不過試着練練手罷了,也沒當個正經事,叫他娘不着急攔他。又口口聲聲說待他真找對了路子,那定然是一本萬利的!

朱老太太一輩子做實在生意,靠倒騰針頭線腦這樣的小東西掙起來的家業,哪兒會信朱桂方這些話!這撇開了先前被兒子好話哄騙的盲目,她聽了這些也只有更生氣的。她到底心疼兒子,不願發狠折騰他,回頭就喊朱桂方的妻子杜氏來罵。只說她心腸歹毒無事生非,無端攪得男人胡混不上進,還挑撥他跟家裏鬧翻……

那兩年可是好一場的大鬧啊。

虧得是那時候朱妍梅年紀大了,因着先前的挑剔最後親事不順,朱老太太要緊的大事都是這麽個寶貝女兒,也沒法騰出手來跟三兒程桂棠那時一般硬着心腸将人趕出去。那時朱老太太心裏生氣,于是再別說私房銀子了,連個好臉色也不願給他們。

後來朱妍梅嫁了,朱老太太一時也沒跟朱桂方那兒緩過來,一直也是不冷不熱的。朱碧雲那時已經大了,便聽得了不少家裏的争執吵鬧,這才記得清楚底細。而那時朱桂方确實開始做生意了,那生意來錢确實是快,但名聲上卻不怎麽好聽。

原來朱桂方識得了個在江南那邊做胭脂生意的客商,專門從他手裏拿些南方的稀罕貨色,然後轉手高價賣出去。而他這些貨物要賣得高價,要麽正經找個鋪子修飾一番做姑娘太太們的生意,要麽嘛,就往那些個花街柳巷裏鑽了。

而朱桂方就選了後者。

城南這麽個小地方,誰家生些什麽事兒隔個兩天就傳出去了。朱桂方做這生意也不遮掩,頓時鄰裏間都曉得了。有那湊趣的就說朱桂方有心思有手段,不僅會賺大錢,還很有豔福。而也有那許多心底裏看不慣的,就說朱桂方品格低,往窯姐裙底下鑽營起來。

朱老太太住這頭一輩子的老臉面都丢盡了,回過頭來自然對着朱桂方好一通的訓斥。鬧得厲害時,朱桂方還自己搬了出去,在別處租了屋子,既住人又擱貨的。

再後來,就是程桂棠出事了。而後,朱桂方一家就搬去了南邊。

只是那生意說出去不太好聽。她二伯鋪子是沒有,但做的是二道販子的活計,他手裏的貨物就是姑娘太太們喜歡的胭脂花膏蜜水,這客源嘛,他往那花街柳巷裏一鑽就是了。

都說南邊那兒的姑娘婉約可人,前朝那還有個秦淮河,如今雖不叫這麽個名兒了,但照舊是彙集了極出色的豔姬美人。朱桂方這一過去,可就找到了地頭了。初時自然也有過艱難日子,但他不知怎地借到了本錢,跟那舊友一道自己做起了脂膏,真真還賺出路子來了。

這沒兩年,朱桂方一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聽說那時朱桂方還将他制的脂膏托人送回來過一箱子,也讓朱家的雜貨鋪賣上一些,增個進項。偏朱老太太心裏不高興不願收下,一轉頭就被朱妍梅那兒拿去趙家送人了。後來紅珠聽朱妍梅提到過,趙家裏那些個小丫鬟小媳婦子還是挺喜歡那脂膏的,有些用完了還托她去找呢。

至于朱妍梅有沒有找朱桂方要這些個去做人情,紅珠就不知道了。

因着朱桂方做的這樣生意,朱老太太嫌丢人,這兩年實是不怎麽提起他們,也沒說過讓他們回來的話。偏此時他們都在,朱老太太竟大大方方提起來了。

紅珠不知緣故,心裏只有驚奇的。當着人多不好打聽,一回頭紅珠就進了朱紫蘭的屋子。這借口也找得好,她也有好幾日沒見朱紫蘭了,過來問一聲,再有既然那趙迅回來了,她也想打聽朱碧雲那兒如何。

那老話說遠香近臭,紅珠如今搬了出去,朱紫蘭跟她娘鬧別扭也好一陣子不住家裏,這兩人少見面,再一見似乎也就沒像先前那麽争鋒相對了。雖不至于親親熱熱的,但好歹還能說上兩句平和話。

紅珠向來是她不來惹她,自己也就不會故意跟她吵鬧的。見朱紫蘭這麽安分了,稀奇之餘,不禁又感慨,這個年歲少女的心思你可別亂猜,一時一樣說不準。

紅珠拿二伯朱桂方的事問她,朱紫蘭也沒隐瞞,張口就利索地說了:“我也不曉得怎麽回事,一回來就聽奶奶說前兩日收到了二叔的信,說是他們一家子今年趕在天熱前回來。”朱紫蘭撇了撇嘴,又道:“二叔信裏說他想老家了,在南邊掙了點家業心裏就念着要回來照顧親娘……我看奶奶說起這話時,心裏是高興的。信裏還說朱銀月也大了,不想她嫁在南邊,還是得回來給她尋一門親事……”說及此,朱紫蘭就冷哼一聲,看着紅珠道:“那朱銀月回來準沒好事。若不是時間來不及,我還道是她聽說了我姐的親事,好回來占便宜呢!”

紅珠聞言愣了下,終于有些明白,朱紫蘭這态度怕是莫名地跟她生了同仇敵忾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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