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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烏雲直壓樹梢，狂風搖撼樹枝，歲歲抱着一棵堅強的樹，樹葉嘩啦啦拍打她的臉頰。

她望了望腳下肆意的濁流，水流攜帶着大量泥沙和廢棄物翻滾着，來勢洶湧，像是要将一切摧毀殆盡。

歲歲慶幸穿越過來的她是被挂在樹上，沒有掉進洪水裏。

嘴裏叼着禮品袋，一手抱着樹幹，高難度的一條腿翹起，挑戰韌帶拉伸極限将道符貼到了腳上。

松開手，少女平平穩穩的落在了水面上，翻滾的洪水像是變成了水泥地。

歲歲這才松了口氣，拿下嘴裏叼着的禮品袋，捋了捋上面的皺褶，仔細檢查有沒有被打濕了。

餅幹完好，只是穿越來的地點不太完美——烏雲低垂、洪水污濁、漂浮的垃圾、空氣中彌漫着難以言喻的臭味，就像是用鲱魚罐頭做成了仰望星空派。

少女表情驀地一沉，心裏祈禱，這環境應該不太會影響表白吧？

低窪處的村莊成為一片汪洋，房屋被淹沒在水中，只露出尖尖的屋頂和斷壁殘垣。

村民們像是已經被轉移了出去，屋頂和樹上并沒有人影，也沒有聽見呼救聲，四處靜悄悄的，無形中籠罩着詭異。

咒靈。

歲歲大腦裏蹦出這兩個字。

因為手抖，道符拍的位置有些許的偏差，導致這回穿越出了點差錯，她的視野裏并沒有五條悟，也就沒辦法第一時間找到他。

不過不要緊。

歲歲知道他是咒術師，只要找到咒靈，就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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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腳下亮起奇門八卦陣盤，咆哮的洪水在她身邊靜止，片刻後，陣盤的亮光暗去，只剩一個方位依舊亮着藍光。

“坤字。”歲歲收起八卦陣盤。

是洪水滾來的方向。

歲歲将禮品袋紮好口子，用雙手捂得嚴嚴實實。

完了完了，餅幹要臭了。

可惡的咒靈，臭烘烘的壞蛋咒靈。

在心裏惡狠狠的咒罵咒靈，忽然歲歲聽到了哭泣聲，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

五條悟被咒靈打哭了？

雖然這一想法蹦出後她就覺得匪夷所思，但歲歲能感受到，這次的咒靈異常強大——

所以該不會真被打哭了吧？

拯救心上人的急迫感令少女加快了步伐，來到了一處像是寺院的地方。

朱漆紅牆，尖頂銀閣，充滿年代感的寺院上有翻新的痕跡，在洪流環繞沖刷下屹立不倒。

它就是洪水奔湧的源頭。

在門口發現了咒力殘穢，歲歲捏起道符，從大門闖入。

充滿正義感的大聲斥責：“可惡的咒靈，不要欺負悟！我會讓你哭得比他還響亮！”

朱漆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明亮的光鋪滿每一個角落。

然後，歲歲就看到一個圓臺上，有個蜷縮的小孩在哭泣，而其上方，有一個深淵巨洞正在往外噴湧洪水。

悟呢？

她身陷險境的未來男友呢？

眼見着小孩就要被洪水吞沒，歲歲下意識一個閃現，用身體将他護住。

來不及施法，少女的後背砸起驚人的水花，迅猛而激烈的水壓令她吃痛地嘶了一聲。

水滴從發絲低落，歲歲面無表情，一手掐上小孩的臉頰：“壞蛋咒靈，你把我未來男友怎麽了？”

五條悟是咒術師，咒靈作亂他一定會出現。

現在悟不在，就只有一個可能。

少女的面色就像是烏雲密布的夜空，黑沉沉的雙眸不透一絲星光。

*

“這次任務地點是南加村，從五月起三個月未下雨，土地幹旱影響農作物生産，因此村民修繕引雨寺，進行祈雨，隔天大雨傾盆，連續降暴雨一個多月，引發了史無前例的泥石流和山洪。”

“村莊被洪水淹沒，千餘名村民至今下落不明，根據破壞強度，調查員推測，此次咒靈為特級咒靈，擁有人類的智慧，會用村民進行威脅，對此，五條悟你和夏油……”

輔助監督還未宣讀完任務事項，冰涼的水花濺了他一臉，黑着臉用袖子擦了擦，他擡起頭咆哮：“五條悟！”

他眼前哪還有人。

只見湍急的洪水之上，皮劃艇和天鵝船正在競賽，數米高的水花激情飛揚，再次結結實實将他淋了個落湯雞。

白發少年雙手插兜腳蹬天鵝船，臉上洋溢着公園游船的喜悅，問：“傑，好像有人叫我？”

“幻聽幻聽。”夏油傑手握船槳飛速劃開沖擊的洪水。

“別白費力氣了，我可比你快哦。”五條悟雙腿蹬成殘影，像對黑色的輪胎。

“呵。”丸子頭少年冷笑一聲，雙臂擺動成殘影，像把黑色的扇子。

輪胎和扇子逆洪流前進，不出一會便到了賽道的盡頭。

寺院門口大開，澄清的流水靜如平鏡，漆紅的圓臺之上，有一穿着校服的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掐着小孩的臉，嘴巴嘟嘟囔囔，像是在斥責什麽。

“這是什麽情況？”夏油傑歪頭，迷惑。

這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罵咒靈的。

不會有錯，這小孩是擁有人類外表的咒靈，眼眶泛紅，都被罵哭了。

夏油傑看向摯友，想要詢問一下要不要出手。

然而身旁的天鵝船上哪還有人影，五條悟只留下一道急切的聲音飄散在空中：“歲歲！”

原本噴湧着洪水的深淵巨洞此時像是擰緊了的水龍頭，有環保的歲歲在，不存在一滴水的浪費。

咆哮的洪水平息，只餘下少女教育咒靈的聲音。

“我很沒有耐心，壞蛋咒靈，最後問你一遍，你把我未來男友怎麽了？”

咒靈瑟瑟發抖，雖然面前的少女長得超級可愛，但外表越是無害的人類越是危險。

無形中有股力量将它圍困，像是有一支支羽箭抵着它身體，咒靈能感受到實力的差距，只能求饒。

“是人類祈雨，我只是在完成他們的心願，是他們說下一個月的雨莊稼才能豐收……”

“我、我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我不是壞蛋，嗚嗚嗚。”

“你說你把村民都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沒害人并不代表你不是壞蛋。”

“淹沒村莊，破壞環境，水源污染……你還不是個大壞蛋嗎？”

“我是！我是！”咒靈痛哭流涕。

“你要贖罪。”

“贖罪！贖罪！”咒靈痛改前非。

“你本意是好心，卻用力過度造成了破壞，現在成心悔過，不如這樣——”

“怎樣！怎樣！”

歲歲渾身散發出又紅又專的光輝，為它指明道路：“留在這裏為人民服務吧！”

“啊？”咒靈困惑，“什麽是為人民服務？”

“為人民利益而勞動，以人民利益為出發點，一切為了人民……”

“啊？”感覺更聽不懂了。

“簡單來說，就是護佑這裏風調雨順，在為人民服務中，你的人生價值從将會到提升。”

“可我不是人，我有人生價值嗎？”

“是不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顆為人民服務的心。”

歲歲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咒靈肩膀，寄予厚望：“能不能做到？”

咒靈似懂非懂點了點頭：“能……”

“大聲點，為人民服務是世界上最自豪的事，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能做到！”它絕對沒有被威脅。

歲歲摸了摸它腦袋，露出了欣賞的笑容：“好孩子。”

在可愛少女的誇誇下，咒靈臉頰微紅，漸漸笑成了朵向日葵。

然後它就見少女面色猛地一沉，翻臉比翻書還快。

“所以你真的沒看見我未來男友嗎？”

“他很高，一頭耀眼的白發，戴着圓片墨鏡，蒼藍色眼睛，皮膚超白睫毛超長，長得超帥……”

這樣閃耀的非主流，見了一定過目不忘。

然而咒靈依舊一臉迷茫，顯然沒見過。

歲歲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難道她的時空術法出錯了？那就意味着——

少女腦袋緩緩下垂，眼底的星星黯淡，沮喪、焉噠噠，渾身濕漉漉的像是無家可歸的落湯小貓。

就在此時，咒靈小臉一白，悄悄舉手又往後縮了縮，結結巴巴：“你未來男友（氣場強大真可怕）。”

它指向歲歲身後。

“诶？”落湯小貓抖了抖毛，眼眸亮了。

她回過頭去，迅速擡頭，對上了一副小圓片墨鏡。

墨鏡在鼻梁滑下，露出了藏在後面的蒼藍雙眸，仿佛遙遠的天空落入眼底。

“歲歲。”見她安然無恙，五條悟松了口氣。

“悟。”少女眼裏的夜空升起了星星。

等等，剛才咒靈叫悟什麽來着！

她未來男友！

不對，是她，是她，是不知羞恥的她自己一直稱呼悟為未來男友！

所以他什麽時候出現的？有沒有被聽到？

五條悟便見面前少女在剎那間臉頰爆紅，脖頸和耳尖都泛起紅霧，眼神開始無錯的亂飄。

歲歲不敢看他，紅着臉聲音微糯：“剛才我說的話——”

“我聽到了。”

“诶？”

“全部都聽得一清二楚。”

五條悟滿意的看到少女更紅的臉頰，就像是奶油上最甜的草莓尖尖。

他忍不住去想，他未來女友實在是太可愛啦。

“阿嚏！”越胡思亂想越臉紅心跳的歲歲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凍着了？

一件黑色外套落在了她的身上。

就像被他的氣息包裹，處處散發着溫暖和甜蜜。

歲歲鼓起勇氣：“悟，其實我——”

五條悟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真可愛，其實歲歲想說什麽我都明白，結緣神的紅線就是命中注定，其實我——”

少年的臉頰也開始不争氣的泛紅。

像是開了濾鏡，粉色泡泡blueblue升起。

“我、我、我。”歲歲突然想起，“我的餅幹呢？”

告白道具呢？

歲歲左右轉頭，她沒有發現被洪水泡爛了的禮品袋和漂浮的泡發餅幹，意料外對上了一雙狐貍眼。

來者梳着個丸子頭，一縷劉海垂在腦門，狹長的狐貍眼眯着，他問：“你就是歲歲小姐？”

是夏油傑先生。

歲歲慌了。

來自甲方的深淵凝視令她立馬逃蹿到五條悟身後，将高專外套蒙在臉上。

一瞬間腦海湧現無數譴責，壓迫着神經，喘不過氣來。

——怎麽，委托費是用來追我摯友的戀愛經費？

——委托怎麽樣了，拿到天逆鉾和黑繩了嗎？

——原來是騙子小姐。

……

一定是傑長得太像壞人把歲歲吓到了，五條悟回頭：“膽小鬼吶，怕什麽，他是我的摯友——歲歲？”

他身後只剩下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咒靈。

被那雙恐怖的雙眸掃過，一個激靈，咒靈吓得原地波浪扭曲拉長，聽到白發少年問。

“我未來女友去哪了？”

“她身高到我胸口，黑發的雙馬尾，眼睛又大又黑，皮膚超白超容易臉紅，長得超可愛……”

咒靈不敢說話，汪汪的泡面眼淚往外流淌。

“啧。”五條悟放過了它，回過頭，幽怨的看向摯友：“傑，你又吓跑了歲歲。”

想打架了，要把傑收拾得帥一些，這樣就不會吓跑歲歲了。

夏油傑沉思一秒，摸了摸下巴，連自己都有些不置信的說：“我好像見過她。”

“在哪裏？”五條悟期待。

傑認識歲歲的話，就能找到她了。

“在夢裏。”

五條悟瞪大了雙眼，因為過于震驚墨鏡歪到了一邊，蒼藍的瞳孔地震。

歲歲第一次也是出現在他夢裏。

難道他不是歲歲唯一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