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三更合一 (1)
剛開始還高挂天幕的明月已然不知去了何處, 盛清清看着前面一團漆黑的路絲毫不懼,帶着明香徑直往前。
聲音發出來的地方離她們不算遠, 走了不多一會兒便瞧見了好幾處燭光,憑借着不錯的夜視能力,盛清清立在梅花樹後面看了個清楚。
熟人。
立在那兒的可不是熟人嘛……盛洺展,應修竹, 應二小姐應玉姝。除了這幾個熟悉點兒的,還有二皇子這個不熟悉的。
聽聲音,先時叫出聲來的應該是應二小姐應玉姝和二皇子。
剛才在晚宴上的時候她也是見着這幾人的, 不過她本就看盛洺展幾人不爽, 當然不可能往跟前湊,那可真是做到了一句話都不搭理的。現在又碰見這幾人, 盛清清甚至生出一股直接轉身走人的想法, 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忍住了。
她還是想瞧瞧這掩藏在暗處的妖物到底想要幹什麽。
“誰在那兒?出來!”二皇子身邊的侍衛都是皇後精挑細選出來的, 盛清清并未刻意收斂氣息, 被發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悠閑慢步地繞過兩棵梅花樹, 緩緩地走入了幾人視線的可見範圍之內。
盛洺展見人不由皺眉, 看着她道:“清清, 你在這兒做什麽?”
盛清清涼涼地瞥了他一眼:“賞梅啊,不然你以為賞你啊。”
盛洺展被她的話弄的一怔, 自打他這妹妹從那藥谷回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每次見着這話裏話外眼神表情多是讓他不自在的緊。幾人對于盛清清的話或多或少都有些詫異,那二皇子更是連連看了她好幾眼,他見氣氛有些沉悶, 遂開口道:“不知這位是……”
身為兄長,盛洺展非常自覺地準備接話,盛清清卻是自己答了話:“家父乃是盛丞相。”
二皇子恍然,瞥了一眼擡着手有些尴尬的盛洺展,笑着點了點頭:“原來是盛姑娘。”二皇子是在場之中年紀最小的,他的個頭比之盛清清和應玉姝要矮上半個腦袋,但身為中宮嫡子立在諸人之間這氣勢卻是絲毫不弱的。
“盛姑娘這麽晚了也來賞梅?”二皇子對于盛家姑娘的印象還停留在盛蔚蔚那冷清傲氣上面,對于與盛蔚蔚截然不同的盛清清明顯很感興趣。
盛清清微微一笑:“是啊,我想着夜間賞梅總能遇見什麽好玩兒的事情。”比如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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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好玩兒的事情,二皇子來了興致,他問道:“那你可見着了?”
盛清清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一顆梅花樹,意味深長地将目光落到了二皇子腰間的玉簫上:“見着了。”末了又加了句:“殿下的玉簫可是極好的東西呢。”
“你這話與我母後說的倒無二致,她也說這玉簫是好東西,叫本皇子好生帶着。”雖然對于盛清清無頭無腦的話感到奇怪,但他素來是個性子好的,也接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盛清清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又将話題扯到了地上的梅花樹上:“剛才聽見這邊有聲響,我才往此處來的,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應玉姝與盛蔚蔚交好,她一向是不喜歡和盛清清的搭話,可在盛洺展面前為了表示自己的得體大方,還是晃了晃自己的手:“沒什麽事兒,剛才突然有梅花樹倒了,躲閃不及被傷着了手。”
盛清清凝視着她手背上那一條長長的血痕,上面還有血珠不停滲出,一滴滑落剛巧打在了一片飄飛的白花瓣上,白色的花瓣霎時便染上了血色,端的是詭異滲人。
其他人都盯着那一棵倒地的梅花,都沒怎麽注意到這一現象,盛清清走前兩步,用着一塊手絹将剛剛停落在地的梅花瓣撚了起來,應玉姝已經用手帕将傷口包紮好了,她長袖半掩着唇,隐晦地帶着幾分嫌棄:“我說清清啊,這到處都是梅花,何苦往地上去撿呢。”
盛清清唇角微翹,她半舉着那一片花瓣,白色的手絹紅色的花瓣,色彩對比十分強烈:“那應二小姐不妨給我找出一株白梅花來,也好叫我往枝頭上去摘。”
應玉姝不大高興地皺了皺眉:“明明是紅梅花瓣,你卻偏偏要我找一株白梅花來,可不興這樣為難人的。”
盛清清揚了揚眉,心情很好的将那花瓣遞的近了些,聲音低暗:“你好生生瞧瞧,這分明是被你剛才流下來的血染紅的白梅花,哪裏是什麽紅梅。”
衆人聞言俱是一愣,應玉姝細細看了好了一會兒,嗤笑一聲:“盛清清,你莫不是以為這般說話,我便會被吓着了?”
“你不信。”
“信你才有鬼。”
盛清清掃視在場幾人的表情,她有些幸災樂禍地開口道:“不信……你們擡頭看啊。”
應玉姝冷笑一聲,她倒要看看這盛清清搞什麽鬼!
諸人擡頭,卻見隐匿在烏雲之後的月亮慢慢現出原貌,被風吹得洋洋灑灑的花瓣在林中飄蕩,月下梅花暗香浮動。
明明是一副文人墨客想要揮毫潑墨的畫面,卻是愣生生叫在場之人生出一身冷汗。
他們剛才便在這四周散步,這周圍分明一棵白梅樹都沒有,怎麽會……應玉姝擡手接住飄落到身前的花瓣,紅的似血白的似雪,紅梅……白梅……
“啊!!”應玉姝再也控制不住渾身的顫抖,她連連後退妄圖遠離,那漂浮的花瓣始終不落于地,随着她的動作環繞在她周圍。這不止應玉姝被吓着了,就連盛洺展和應修竹幾人都被吓得怔愣在原處。
這場景着實詭異,他們到現在都還沒緩過神來。
四周紅白梅花瓣飄飄灑灑,諸人衣衫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只盛清清周圍風平浪靜什麽都沒有。
她原本臉上是帶着笑意的,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微斂笑意,對着二皇子開口道:“二皇子殿下,你五叔呢?”
“五叔。”二皇子呆愣愣地重複了一遍,他回過神來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茫然:“對啊,我五叔呢?剛才不還在這兒呢嗎?”他本來是想着和五叔一道出來賞梅的,可五叔不願,他也沒勉強,只是這一條道和去五叔的院子順路,他們剛才還一起走着呢,可是人呢?
盛清清臉色一僵,她剛才只是想問問小哥哥住哪兒,可聽二皇子這話的意思,她家小哥哥剛才就在這兒啰?
“你是說,他剛才在這兒,可是現在不見了?”
二皇子點了點頭:“是、是啊。”
盛清清望了望天,除了那老妖怪外沒見着什麽其他的妖氣啊,她有些郁悶地抿了抿唇,總不能是被那躲在暗處不見首尾的老妖怪捉去了吧?這般想着她心中有些着急,她家小哥哥生的那般好,細皮嫩肉的,真要是被煮了吃了她找誰哭去?
盛清清沒再管盛洺展幾人,抱着檬星星帶着明香趁他們不注意溜了。反正那老妖怪似乎在下好大一盤棋,一時半會也不會要他們的命,她現在還是快些去解救她的小哥哥吧。
她啊是個蓋世英雄,每一天呢,都身帶萬丈霞光,駕着七彩祥雲,到那烈火鐵鍋之上去解救她那白嫩嫩水滑滑的意中人。
今天,她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局。
盛清清失望地看着立在林中仰頭望月的某人,不開心地撇了撇嘴,說好的下鍋炖,說好的扒衣服呢。
她想看沒穿衣服的小哥哥!差評!
席則也察覺到了來人,他轉過身看着站在梅花樹下一臉郁郁的姑娘,愣了一下才開口道:“盛姑娘。”
盛清清走上前去,一臉嚴肅地注視席則:“我不是剩姑娘。”
“???”席則疑惑地嗯了一聲,他怎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不是她告訴他她叫盛清清的嘛。
盛清清剛才見到席則的時候就已經把檬星星扔給明香抱着了,她兩手背在身後似乎有些忸怩有些害羞:“有小哥哥你在,我怎麽會成剩姑娘呢。”
言罷,盛清清還不要臉地連連點了好幾下頭,表示自己的話沒有說錯。
一臉茫然的席則思索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有些暈了,她不是盛姑娘那是什麽姑娘,為什麽他在她就不是盛姑娘呢?那他如果不在,她是不是又變成了盛姑娘了呢?她是不是盛姑娘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盛……”席則頓了頓:“姑、姑娘。”
盛清清斜了斜眼:“小哥哥,憑着咱倆的革命友誼,你居然叫的這麽見外!”
席則:“……那、該如何稱呼姑娘?”
盛清清裝模作樣地拿着袖擺半掩着面,笑的怪異:“小哥哥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小甜甜。”
明香:“……”小姐,身為閨閣小姐要矜持!矜持!
檬星星:“……”主人,你的臉呢?主人的臉啊,你在哪兒?你快回來!
席則:“……我介意。”
“真是耿直。”盛清清終于恢複了正常:“小哥哥還是叫我清清吧。”
席則搖了搖頭:“不大好,姑娘家的名諱如何能随便稱呼。”
“男人家的身體也不是随便叫人看的呀。”盛清清涼涼地開口:“小哥哥,你好好想想,咱倆誰跟誰啊。”
席則被她這直白的話弄的耳廓發紅,面頰也有些發熱:“那、那是意外。”
“也是事實。”盛清清好心提醒。席則無言以對,雖是意外,但确實發生了那是事實,他糾結地盯着她沒再開口,他發現無論他說什麽都被會被堵回來,反正眼前之人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他還是不說話好了。
氣氛微滞,盛清清心中嘆氣,美人不說話啊。算了,還是她這個大無畏的英雄開口吧。
“小哥哥,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麽?林中望月?真是好生悠閑。”
席則飛快地瞄了她一眼,淡定地轉過身背對着她:“不,我只是迷路了。”這梅花林處處都是梅花,處處都生的一樣,繞來繞去都像是同一個地方,他走了半天也沒走出去,最後幹脆站在原地無聊望天了。
盛清清張了張嘴:“那……你身邊的人呢?”
席則已然整理好了尴尬的表情,他又轉過身來,平靜地回道:“他們走丢了。”
盛清清:“……”不是,是你走丢了才對吧!這樣理直氣壯的甩鍋怕是不對哦,我的小哥哥。
“小哥哥,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是傳說中的景國公?”她不信,她不信眼前這位是那傳說中有定國安邦之才,有庭階芝蘭玉樹之風的景國公?盛清清捧臉,她不信!
席則點了點頭:“我是。”雖然這個稱號不怎麽好聽,但他确實是個國公,封號景。
盛清清看着席則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差點兒笑出聲來,為了避免可愛的小哥哥尴尬,她憋了憋還是忍住。
“天色晚了,我就先告辭了。”席則見她憋笑憋的辛苦,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離開。
盛清清眨了眨眼:“小哥哥現在就走了?”
“是,姑娘也早些回院子休息去吧。”席則對着盛清清微微颔首,轉身準備離開。
“可是……小哥哥你認得回去的路嗎?”你可是迷路迷到這兒的啊喂,你确定你能自個兒晃回去?
席則身子一僵,躊躇了一下又轉了回來,拱了拱手:“抱歉姑娘,在下一時之間忘記了,煩請指一下道路。”
盛清清沒有應話,她懶懶散散地繞了繞身前長發說道:“小哥哥,你剛才叫我什麽,我沒聽清楚,煩請再說一遍。”
席則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了口:“清、清清。”
清清淡淡平緩柔安的聲音叫盛清清全身都舒泰下來,她微仰着頭看着那張在月光下格外清隽的臉,愉快大方地應了一聲,兀自開心了好一會兒才從明香手中将檬星星接了回來,和席則并排一起往前。
月光忽暗忽明,落在兩人的身上,似輕紗忽起忽落。沒有說話的時候,他們能聽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還有寂寂晚風吹起衣袍的簌簌聲。
席則偏了偏頭,女子漂亮的側臉溫然柔順,他倒是覺得比那頗有盛名的盛家二女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哥哥,我好看嗎?”盛清清偏頭笑看着他,絲毫沒有身為姑娘家的矜持。
席則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出了些距離,支支吾吾地低嗯了一聲,盛清清沒聽見,她頗有些遺憾地嘆息了兩聲,小仙女沒聽到回答,不開心!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到了鋪有青石板的正路上,盛清清準備離開了,她對着席則揮了揮手:“小哥哥,晚上要小心哦。”她笑眯眯地繼續開口:“這裏啊,可不安全呢。”這地方啊住着一個大妖怪呢。
剛才對自己還一股熱乎勁兒,轉眼便随意揮了揮手直接轉身離開,席則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睑微垂,喃喃道:“真是個奇怪的姑娘。”
………………
盛清清回了院子,剛進踏進房門就見坐在裏面等着她回來的林蘇蘊,她已經換了一身顏色偏暗的衣裙,看見盛清清連忙開口道:“你可算是回來了,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等我做什麽?”盛清清坐下,林蘇蘊的婢女翠霞給她倒了一杯冒着熱氣的水。
“不是擔心你嘛。”林蘇蘊對着她翻了個白眼。
入手的杯盞光滑,盛清清雙手捧着杯子,聽見她的話怔了一下,借着飲水的動作微微掩飾表情,笑着道:“我能有什麽事?”
“你有沒有事兒是一回事兒,我擔不擔心你又是另一回事兒。”林蘇蘊擡起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帶着滿滿的親昵。
盛清清将杯子放下,萬分糾結地望着她,林蘇蘊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阿蘇,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盛清清咬了咬唇,很是認真道:“你的撩妹技能滿分。”
林蘇蘊不解:“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撩啥?
盛清清搖了搖頭沒再往下說,解釋撩妹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等到她什麽時候把小哥哥撩到了,她再給阿蘇好好解釋一下。
“我記得你今天手受傷了。”盛清清說到了正事兒。
林蘇蘊把手指伸到了她面前,不甚在意道:“喏,一點小傷而已,摘梅花的時候不小心被枝桠劃到了。”
那傷口很淺,後來翠霞給她抹了些膏藥,不過半天的時間已經不怎麽看的清楚了,盛清清扣着她的手指,凝神瞧了許久。她初始的時候也沒怎麽在意林蘇蘊的傷,可是剛才應玉姝的血染紅白梅花瓣的事情讓她升起了些警惕。
這梅花樹劃傷的傷口……白梅花,紅梅花,落梅山莊,老妖怪……應該是有聯系的。那老妖怪一直躲在暗處,就連她都沒辦法直接将其揪出來,它對這山莊中活生生的人似乎不怎麽感興趣可……似乎又很感興趣。
說它不感興趣,是因為一直到現在都不見有人失蹤死亡亦或者發生其他什麽事情。
說它感興趣呢,是因為她知道那老妖怪一直隐在暗處時時刻刻地關注着這山莊中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
“這傷口流血了嗎?”盛清清微微擡頭,燭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帶着暖暈。
“流了幾滴,唔,我原以為只是劃破了點皮呢,沒想到還流了血。”當時她都沒覺着怎麽疼。
說到流了血,盛清清的眼神有了些微變化,她的指腹輕柔地按壓着林蘇蘊指尖的傷口:“有什麽其他感覺沒有?”
對于盛清清的繁複追問,林蘇蘊只以為是她關心自己,心下感動之餘有什麽便說什麽:“有點兒癢,不知道怎的,這兒一癢連帶着心口也有發癢。”她笑了笑,另一只空着的手還揉了揉自己的心口處。
心口?盛清清目光移了移,眯着眼拿出一張符紙對折将林蘇蘊的指尖包裹了起來,她又在林蘇蘊的腦後扯下一根頭發,用長發将符紙纏繞了起來。
“清清,你幹嘛呢!”
盛清清沒理會她,伸手緊緊地将她的指尖握在手心,心念一動,好了一會兒才松開。林蘇蘊收回手,好奇地左看右看:“我的頭發怎麽變色了?”
剛才還烏黑的發絲,怎麽被清清一握竟是變成朱砂紅了?
“把你的手張開,你說你是不是在手裏抹了朱砂!”林蘇蘊作勢就要去拿她的手,盛清清身子一側便閃了過去,她得意地笑了笑:“什麽朱砂?本姑娘可是能徒手變大蒜的小仙女。”給你的頭發變個顏色算什麽!
正趴在桌子上喝水的檬星星差點兒将水吸到了鼻子裏,它驚悚地擡起小腦袋瓜子,徒手變大蒜是啥玩意兒?主人!冰清玉潔的小仙女是不會喜歡大蒜的!
盛清清很好地讀懂了檬星星的表情語言,她斜睨了它一眼,開口道:“我就是小仙女,我就喜歡大蒜,你有意見?”大蒜炒熊掌這道菜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檬星星乖乖巧巧地低下頭,晃了晃自己的後腿兒,沒有意見,沒有意見。它又喝了一口水之後将自己縮成了一小團,對着盛清清咧了咧嘴巴,它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是是,我們清清是小仙女,我沒意見沒意見。”林蘇蘊以為盛清清在與她說話,笑嘻嘻地順着她的意思往下說,言語中的親近,倒是叫盛清清也不免開心了幾分。
“你回自己房間休息去吧,這符紙就別扯下來了。”翠霞又在身後悄聲提醒了一回時辰,盛清清也覺得不早了,叫林蘇蘊回房去。
林蘇蘊起身:“知道了,你啊,最近神神道道的。”
送走了林蘇蘊,盛清清收拾了一番卻沒有睡覺的打算,她換了一套淺藍色的衣裙坐在床上,一邊撸着檬星星的毛一邊想着事情。
“小姐,還不休息嗎?”明香看了一眼漏刻,已經亥時了,該歇息了。
“暫時還不想睡,你自己先去睡吧,不必管我。”盛清清回道,頓了頓她又多加了一句:“你今日沒受什麽傷吧?”
“沒有,奴婢沒受傷。”
盛清清點了點頭,明香離開後她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将燭火滅掉,和衣倒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約莫兩刻鐘才又坐了起來,屋內黑漆漆的瞧不大真切,她盯着虛空某一處發呆,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算了,她還是睡吧,說不定等到明天一早起來,她就知道那老妖怪到底要幹什麽了。
………………
第二日盛清清是被檬星星扯醒的,她打了個呵欠閉着眼坐起身來:“檬星星,一大早的幹嘛呢?”她昨天晚上睡的晚,現在還沒睡醒呢。
檬星星從床鋪上用力一躍到了圓桌上,它一只爪子指着房中漏刻道:“主人,不早了,現在都巳時了。”檬星星跟在盛清清身邊大半年了,對于漏刻已經非常熟悉了,它搖了搖尾巴得意的很。
巳時?盛清清睜開眼,已經上午九點了?
她從床上下來穿好了衣物,走至緊閉的窗戶邊推開了一絲縫。外面霧蒙蒙的看不大清楚,她幹脆将窗戶推開來,上身探出窗外去,仰頭望天,卻見頂上也是白蒙蒙的一片,什麽瞧不見。
盛清清咦了一聲,縮回屋裏慢條斯理地從外面的水井裏打了一盆水來,洗漱了一番。
“主人,你一點兒都不急嗎?”檬星星看着盛清清那一副懶洋洋擰着帕子的模樣,恨不得自己四條短腿兒一起上,它一只小熊都感覺到了這沖天的妖氣了好不好,身為一名捉妖師你就不能有點兒責任心嘛!
“有什麽好急的,急了那妖怪就乖乖待那兒等我砍了?”盛清清又打了個呵欠,把擰好的帕子甩了甩。
“可是、可是這山莊裏有好多人呢!”你是捉妖師啊!你得救人啊!檬星星覺得自己這純粹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盛清清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她把那帕子鋪開仰着頭搭在臉上,一副任它天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
自家主人都不急,算了算了。盛清清不理它,檬星星幹脆坐在桌子上,兩只前爪子抱着桌上倒扣的茶杯玩兒,玩兒來玩兒去,不知怎的想起席則來,它無意識道:“主人,你的小哥哥會不會已經被抓走了?”
“不會的,他身上還有我的符紙呢。”那可是她畫的最好的一章雷電符,要真是出事兒,她早就察覺了。
不過……盛清清猛地把搭在臉上的帕子扯了下來,她雙眸發光:“小星星你倒是提醒了我,現在這麽危險的境地,小哥哥應該非常需要我的保護。”
越說越起勁兒的盛清清動作迅速的收拾好,坐在桌上看着她一改懶散風風火火的模樣,噗的一下趴了下去,它心好累,它主人就知道她的小哥哥。
盛清清并沒有直接去找席則,而是先去看了看明香和林蘇蘊,明香還睡的迷糊,被盛清清喚醒之後滿臉迷蒙,盛清清把她按回床上交代她別到處亂跑之後才去了林蘇蘊的房間。
林蘇蘊見着她差點兒一哭出聲來,她緊緊地抓着盛清清的胳膊生怕她跑了:“清清,清清,翠霞他們都出事兒了。”
盛清清将她安撫了一番才追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林蘇蘊拉着她到了翠霞幾個丫鬟住的地方,發現她們都躺在床上,無論怎麽推搡呼喊都沒有一點兒反應。林蘇蘊緊咬着下唇,寒顫不斷:“清清,翠霞她們、她們不會……”
林蘇蘊話沒說完,但她的意思很明顯,盛清清半摟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還活着呢,呼吸綿長,睡的很安穩。”
“睡?你是說她們只是睡着了?”林蘇蘊瞪大了眼,她今日醒來在房間等了許久也不見翠霞,後來等得不耐煩了幹脆自己起身了,她出了隔間就見守夜的小丫鬟倒在外榻上,她叫了半天那小丫鬟也沒反應,她心中驚急地跑到了翠霞她們休息的屋子,發現所有人都一樣,驚怕之下也忘了查看這人到底是死是活。
“是睡着了,只不過不是自願睡着的。”盛清清冷靜的不像話,林蘇蘊不免多看了她幾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些古怪,你等會兒就待在這兒,哪兒也不要去,我出去看看。”
“不行!你一個人太危險!”林蘇蘊搖了搖頭。外面霧蒙蒙的一片,一看便不像是正常的,誰知道那白霧之後隐藏着什麽東西!
“安心。”盛清清對着她柔柔一笑:“我很快回來,你要記得我給你的符紙不能丢,還有記住除了這兒哪都不能去。”
盛清清抱着檬星星出了門,林蘇蘊心中擔憂卻也記得她的話沒有踏出房門,她一個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床,一時之間竟是悔恨起自己為何不聽兄長的勸告留在府中,何苦來這什麽落梅山莊給自己罪受了。
………………
外面一片白霧,稍遠些連路都看不大清楚,說起來盛清清其實也不知道席則究竟住在哪兒,大概估計了個方向後,她幹脆随便亂晃蕩了起來。
被白霧籠罩的落梅山莊,看上去竟有幾分仙氣缭繞之感,嗯……盛清清微微一笑,真是相當的符合她上仙的身份。
盛清清七拐八拐亂闖了好幾個院子,好在裏面的人都‘睡’着了沒人找她麻煩。費了一番力氣總算是找到了席則住的地兒,她剛進去剛巧便碰見他剛出來。
盛清清走上前去,眉眼彎彎:“好巧啊!”
席則見着盛清清很是驚訝:“你怎麽來了?”
“我嗎?”盛清清立在他身側:“我是想着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席則搖了搖頭,盛清清卻是突地冷冷一笑:“不,我看你非常需要。”
言語未完,她猛地擡起一腳便将眼前之人踹倒在地,把檬星星丢到地上,她拎着搖天劍便直接往人身上砍去。
“需要……我幫你剁剁骨頭。”
劍光一閃,原本的清隽公子瞬地便成了一地碎骷髅。盛清清冷着臉:“也不瞧瞧自己長什麽樣,居然敢用小哥哥的樣子來騙我,骷髅就該做好骷髅的本分。”
尤不解氣的盛清清又補了一劍,一地碎骷髅霎時便成了粉末飄散在地上。盛清清握着劍快步往裏走,一腳踹開閉着的房門,就見她家正牌小哥哥手中拿着劍正與一個骷髅架打鬥,他身邊還有一個侍衛模樣的年輕男子也正如他一般費力抵抗。
人和妖是有差距的,普通的利器如何能傷的了非凡之物?
小哥哥和他侍衛的身手都是極好的,至少一直到現在都沒叫那骷髅架傷到了自己,也不是一般的凡人了。盛清清看着屋中的骷髅架舔了舔唇:“喂,這麽忽視我不大好吧。”
單懷在盛清清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他一直和那可怖的骷髅架糾纏,沒法和人有什麽交流。眼看着他的劍就要抵不住這骷髅架了,那骷髅的動作卻在聽到那姑娘的聲音之後停了下來。
單懷連忙走到了席則身邊,一臉警惕,随後又有些擔憂地看向靠在門框上的盛清清。
“清清。”席則看着盛清清那悠然的模樣,不自覺地喚了一聲。
“主子,你、你們認識?”單懷臉色有一瞬間不對勁兒,不是,他家主子什麽時候認識這麽一位姑娘的?他這個貼身侍衛怎麽不知道!
席則沒有回答他,盛清清也沒有回答他。盛清清拄着劍對着席則笑的格外溫柔,眉眼彎似月,笑靥恰似林中花,她聲音歡快極致愉悅:“我很高興,小哥哥你這麽主動的叫我清清。”哎呀,沒有聽到‘姑娘’那個讨厭的稱呼真的是太讓人興奮了。
她撩了撩臉頰邊的碎發,握着劍挽了個劍花:“小哥哥喜歡喝骨頭湯嗎?”
席則默默看了一眼兩個骷髅架,他如果說喜歡她不會把這倆骷髅送給他吧?
“我……不喜歡。”
言語中的疑頓叫盛清清挑了挑眉,她走上前砍骨頭跟砍蘿蔔似的:“小哥哥,喜歡骨頭湯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放心,我可不會把這玩意兒送給你炖湯。”她的長劍挑起肋骨,滿臉陰森的笑意:“這種肮髒的玩意兒哪是能讓你沾得的。”
言罷,又是一劍砍了下去,滿地白灰。
席則聽着她的話眉心微蹙,這話怎麽聽着怪怪的。單懷張了張嘴,他怎麽有一種這姑娘拿他家主子當姑娘寵的錯覺?這……是錯覺吧。
席則兀自思量了好一會也沒想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兒,他拿起随身的荷包掏出裏面的符紙,對着盛清清道:“符紙為何對骷髅架無用呢?”
“他們只是傀儡,并不是真正的妖物,沒辦法讓符紙自爆,不過也不是說符紙對他們無用,只是需要多些操作而已。”盛清清在席則面前耐心的讓檬星星都嫉妒,這要是換個人說她的符紙無用,它家主人早就炸了好不好,還想要解釋?門兒都沒有!
檬星星幽怨地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席則,又低回頭哼唧了一聲。
盛清清走到席則身邊,将那符紙給塞回了他的荷包裏,自己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張雷電符來:“來來來,小哥哥,我操作給你看。”
席則與單懷聽見這話直覺不好,他們随着盛清清往門口看去,那院子竟是有一架又一架的骷髅從土裏鑽了出來。
盛清清抿了抿唇:“那老妖怪似乎對小哥哥你挺感興趣的,真是讓人惱火!”
席則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偏頭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別管是人是妖,敢和我搶小哥哥的,那都是敵人。既然是敵人……呵,那就完全用不着客氣了呀!”
這話說的有些露骨,饒是席則也覺得不自在,這姑娘話裏話外總沒個正經的。他輕咳一聲,看着盛清清沒再言語。
院子裏的骷髅越來越多,盛清清總算是沒再一心一眼地盯着席則了,她拿着符紙晃了晃,将其扔了出去。符紙輕飄飄的,在單懷看起來實在沒什麽力道,他已然握緊了長劍,随時準備着拼命。出乎意料的是,符紙落地驚雷頓起,雷電滋流,塵煙四飛。
轟隆之聲之後,是咵拉咵拉的骨頭相撞聲,單懷松開捂着耳朵的手,看着塵煙散去後幹淨的不可思議的對面:“主子,這、這……”
席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單懷只覺心頭有一股氣不上也不下,不是!主子你那一副看小傻帽的眼神是幾個意思?!!
外面角落裏還殘留了幾個逃脫一劫的骷髅,盛清清截住一個,一劍削掉了它的骷髅頭,帥氣地舞了舞搖天劍撐在地上,看向站在階上的席則:“小哥哥,我是不是很帥氣很厲害?”
身穿淡藍色衣裙的姑娘執劍而立,她的裙角發絲被風吹得飄飄揚揚,她站在骷髅架前淡然自若,眉眼如畫氣質卓然,她的面上帶着絲絲得意,那明晃晃的求誇獎叫席則忍不住彎了彎唇,他輕輕笑了笑微微颔首表示認同她的話,确實很厲害。
這是盛清清第一次見到席則笑,他不是個冷冰冰的人,但也不愛笑,多數時候都是一副淡着臉的模樣,很少有其他表情。這一笑吧,盛清清想着她是真的聽到了花開的聲音,她腦子裏轟隆一聲,只餘下那一張清朗若月的臉,便什麽也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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