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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妖這話出口将綠引吓了一大跳, 水淹……秦州長宜?開什麽玩笑!

她自開了靈智以來便待在青蓮寺中, 見多了來人聽多了祈願, 哪怕她非人族之類,對着長宜百姓也生出了不少感情來。

“你這麽做就不怕遭天譴嗎?”綠引蒼白的臉上因為惱怒泛起點點紅暈。

河妖背手而立,不甚在意道:“天譴?我借的是你青蓮之力, 就算是要遭天譴那也是你,與我何幹?”她言語愉悅至極, 似乎對于自己的安排相當得意。

“你……”綠引氣的說不出話來,河妖這話确實沒毛病, 若這事兒真成了, 至少有一大半的罪責會降在她身上。知道是一回事,但這嘴上卻不能退了:“天網恢恢,你以為你能逃得掉?”

“天網恢恢?”河妖冷笑:“哦……那可有意思了,凡人有句話叫:與天鬥其樂無窮。我其實也好奇的緊呢,有什麽好怕的?”

“小小河妖,口氣倒是不小!”

綠引還是頭一次見着膽子這麽大的妖怪, 她正要開嘲諷,一道從水草叢中傳來的女聲卻是替她将心頭的話給斥了出來。綠引雙眸發光, 驚喜道:“前輩!是你嗎?”

盛清清被這糾纏不斷的水草弄的心頭煩躁,一聽見綠引那歡喜的聲音,心上的郁氣霎時散了個幹淨。見她表情一變, 席則和檬星星非常自覺地退了退,她環顧四周,确定無人後掏出搖天劍, 揮劍一砍,攔路地水草折了滿地只餘下及至腿窩般高的葉柄顫顫地立着,光禿禿的一片真是好不可憐。

盛清清扛着劍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躍至一塊大石上,撩了撩額前碎發,擡首道:“小青蓮,你的蓋世英雄來了。”

綠引險些淚流滿面,弱柔柔道:“前輩……”

盛清清應了一聲,她憐惜的目光在綠引那慘白的面上轉了轉,不過一天不見,好好的白嫩嫩的小姑娘居然就被磋磨成了這般模樣,這樣一對比,她算是實打實地來了氣,冷冷地剜了那河妖一眼,道:“你就是這蒲花江中的老大?”

河妖揮開頭上的兜帽,她常年在外披着一件帶有兜帽的鬥篷,因為少見日光的緣故,臉部的肌膚帶着幾分不正常的蒼白,配着那豔紅的雙唇,勾挑的眉角,笑上一笑冷不丁地叫人後背發涼。

盛清清萬分嫌棄地瞥了瞥嘴:“你這副尊榮,啧啧啧……算了吧,還是把帽子戴上,小青蓮還小禁不起吓,萬一出了問題你可賠不起。”

理着長發的手微僵,河妖死盯着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冷聲道:“你們凡人果真是無腦膚淺。”

盛清清嗤笑一聲,将劍插在腳下的大石上,一手撐着劍柄一手繞着身前長發,她懶懶地回道:“凡人?你這河妖真是有眼無珠,本姑娘一身仙氣兒,分明是正兒八經的小仙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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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椅子的綠引點頭附和:“就是就是,真沒眼光。”

聽着綠引的話,盛清清心頭又多了一分愉悅,她看向綠引的目光越發柔和,要不是低下還站了個河妖,說不得人已經飛奔過去抱着她叫妹妹,瞧瞧,她家小青蓮多麽乖巧!

“呵……”河妖冷笑連連,她将手中的聖蓮子吞下腹中:“仙?管你是誰,到了我的地兒就別想活着出去。”

一旁的檬星星看着河妖嚣張的樣子,沖着她嚎了一聲:“主人,她居然敢在你面前充老大,咱們一定要給她點厲害看看!”

盛清清應着檬星星的聲兒反手握緊了劍,那河妖如此嚣張不過就是仗着這江底的靈脈靈石,哼,只要她這劍一下去便可叫那玩意兒灰飛煙滅,得意個什麽勁兒?

她暗暗搖了搖頭,真是沒見識。

兩方都沒有說話,皆是暗自蓄力等着最佳的出手時間。

盛清清本來就不是個心平氣靜,她心中冷笑,目光一凜就要動手,誰知原本平緩的水浪突然之間湧動了起來,好在她握着搖天劍穩住了身子才沒叫那水波掀翻了過去,那邊的河妖就沒這麽好運氣了,直接被沖到了旁邊的大貝殼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水浪翻湧不斷,席則緊握着水草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他眉頭微蹙竭力支撐,那邊盛清清已然反應了過來,一躍而下奔至席則身邊,擡手攬住他的腰。

身邊激流不斷,她也是個心大的,這般境地下也能開得起玩笑來:“小哥哥,要是我不在你身邊,你可怎麽辦啊!”可不得玩完兒嘛。

兩人靠的極近,席則幹脆松開抓着水草的手轉而環住她的肩膀,水的沖力實在太大了些,兩人不約而同地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盛清清又一臉正氣道:“小哥哥,你怎麽能趁機占我便宜呢?”

席則抿着唇,另一只手搭在腰間:“你可以占回來,我不介意。”

盛清清吃驚回道:“你這麽說,我要是不做點兒什麽好像對不起自己的樣子!”

那杏眸微瞪的驚訝模樣看的席則心緒微動,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叫盛清清又是一陣糾結。

檬星星兩只爪子扒着水草,嘴巴也緊緊地咬着邊緣,它看着那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兩人頓時悲憤欲絕,心頭一恸,松開嘴道:“主人!!你能不能不要忽視我!我才是你的小可愛!”

總算是想起檬星星的盛清清:“……”一不小心就忘了還有它了。

檬星星跟在她身邊許久了,哪裏會不明白她那表情的意思,它癟了癟嘴,又要開口譴責,猛浪再次襲來連帶着它扒着的那株水草也被拔了起來,連草帶熊一路往西。

檬星星費力地晃動着自個兒的四條短腿,奈何浪急無用,依舊随波逐流。

“主人,我們友盡了,真的:)”檬星星給盛清清丢下一個痛不欲生的眼神,又萬分憤慨地瞪了席則一眼,之後才生無可戀的翻滾着小身子随着流水西下。

“傻熊……”盛清清不忍直視地捂了捂眼,她真不是故意的,眼見着檬星星的身影就要消失不見了,她又不放心地喊了一聲:“我一會兒去找你,你自己小心點兒!”

盛清清要顧着席則,河妖完全是自顧不暇,這個狀況下是沒有辦法動手了,再怎麽也得待到水浪平歇下來。

比起其他幾人來,綠引算是最輕松的了,她被這地方最結實的幾株水草一起緊縛着,哪怕浪急水湧也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大約過了一刻鐘,遠方突有強烈白光直射而來,刺的眼睛有些發疼。他們身處的地方乃是蒲花江之底,此處少光偏向暗沉,猛然間亮堂了,倒是叫人适應不來。

白光吸引了諸人的注意力,不過轉眼間又強了不少,盛清清正是疑惑的時候,江水自正中間分劈開來撥向兩岸,露出一條幹晌無水的道路來,身穿青色僧衣的和尚握着佛珠緩緩而來,他頭頂上是雨後放晴地湛湛青天,布鞋下是泥沙久積的河底道,左右兩側是分撥而開的蒲花江水,聲聲偈語徐徐入耳。

綠引側了側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時之間傻了眼,她輕聲呢喃道:“好漂亮的和尚……”

至于盛清清,她微微張大了嘴沉默良久,終是羨慕道:“這排場我喜歡。”

席則眸子微動:“是他……”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九明大師。

幾人反應不一,河妖則完全是滿面恨意,她咬牙切齒:“九明!”

九明輕撥着手中的佛珠,直到立在了盛清清與席則面前才停了下來,他那雙平寂的眸子裏蓄起點點溫和:“阿彌陀佛,貧僧初次使用避水珠,沒能掌握好力道,讓兩位施主受驚。”

自九明出現開始水浪便平緩了下來,席則拱了拱手:“多年未見,大師別來無恙。”

九明微俯上身:“勞小施主挂念,貧僧一切安好。”他将目光從席則面上移到了盛清清身上:“上次急着趕路未來得及與小友敘舊,小友道法越發精進了。”

盛清清詫然:“等等……咱們以前還見過?”上次長宜城外難不成不是第一次?

九明微微一笑,望了席則一眼,才又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多年前有緣于青蓮寺中見了一面,昔時小友尚且年少。”如今年長些了,但也還能瞧出往昔的影子。

盛清清摸了摸下巴,一臉迷茫,不能吧!原身除了去藥谷那一次外就沒有踏出過京都一步,至于她……一直活在現代,什麽時候去過青蓮寺?

“九!明!”河妖撐起身子,面覆冰霜:“原以為你早尋了個安靜的地兒飛升去了,沒曾想……呵!”

九明似乎沒聽見她的話,撚着佛珠一步步朝着綠引走去,綠引早已看呆,她砸吧砸吧嘴輕咬着唇不吭一聲,只一雙美目中隐隐冒光。

“你啊,怎的沒在寺中等着我回來。”他揮手解開那層層水草,将她扶住坐起來,微涼的指尖輕拂過她眉宇。

綠引呆呆地歪了歪頭:“啊?”他這話什麽意思?

九明觸及到她的疑惑的神色不由一怔:“倒是忘了,你如今什麽都不記得了。”

“九明!”被人忽視了個徹底,是個反派都得生氣,河妖炸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也不想什麽戰術了,掄起袖子就沖了上去。

盛清清手癢一心想要和那河妖打一場玩玩兒,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她嘆道:“算了,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我就大方地讓給仙友了。”

比起幾百年前,現在的九明已經到了仙神之階,和九重天上的相比也就差飛升這個形式了,河妖縱有享有靈脈也不過累積了千年道行,到底還是差了不少的。

兩人過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九明已然用佛珠将河妖縛住,他雙手合十輕念了幾句佛咒,河妖被那咒語弄的頭疼欲裂,她梗着身子,沒有絲毫懼怕,譏笑:“九明,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呀。”佛家僧人啊佛家僧人,你敢動這殺戒嗎?她才不會像父親那樣自殺呢,好死不如賴活着,只要活着總能找到機會的。

九明洞察她的想法,平靜地啓聲:“貧僧早犯了戒,少一個殺戒不少,多一個殺戒不多。”

河妖兀地笑出聲來:“哈哈哈……那就……”

河妖那‘動手’二字尚未說出口,縛身地佛珠串陡然收緊,金光乍現,灼得她渾身生疼,切身的痛意叫她再也無法保持笑意,她驚急道:“住手!”

九明緩緩擡眸:“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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